说书先生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先回去找找,明日我还会来此说书,两位公子要是非要看,那明日再来此如何?”

    纪卿沉和江梦闲自然是应允的,送走了说书先生之后,他们继续留在客栈里。第二天说书先生果然带了那些手稿过来,他们赶紧翻查,手稿不多,而且手稿有些破旧,他们找的也不是很费劲。手稿里写的的内容大概如下:

    湖城有个书生姓程,原出生在富贵之家,可惜家道中落,最后落魄成了穷酸书生。在尚未落魄之前,程书生与李家公子曾在雅集上见过面,据手稿所述,当时的程书生与李公子似乎相见恨晚,当时相谈甚欢,或许如此,程姓书生便以李家公子为效颦的对象。这个手稿逻辑有点混乱,原来写着的是程姓书生的事,结果一下子冒出了一个什么过路修士除祟的故事,和之前的记录的事情毫无关系,然后话锋一转,又写到了程书生几乎和李公子同时成亲,不过程书生似乎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夫人,经常拿来和李公子的夫人比较。

    手稿里就记录了与此相关的一件事情,程书生有一次发脾气,居然当街失仪,辱骂自己的夫人,说当初就不该娶她,说夫人如此相貌,给他家添了霉运才让他事事不顺。这让街坊邻里都在猜测对方的夫人到底是何模样,被他这样嫌弃。手稿的记录人显然也是感兴趣的,居然写着他也尝试过窥视那位夫人的容颜,结果发现那位夫人居然一直都带着帷帽,四周有一圈宽檐,宽檐下垂着白纱,看不真切。

    这里纪卿沉第一个想到的是季忆以前说起过的一位带着面纱的神秘夫人,同样都带着面纱,这只是巧合吗?他们继续往下看。婚后,程书生在“作诗”这件事上被人嘲笑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某天他除外办事,消失了一段时间,就在大家几乎都忘了的时候,突然程书生居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程书生像换了个人似的,对自己的夫人非常好,邻里街坊都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饭后谈资,有些甚至把他当做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来讲,当然,只是在湖城这个小地方。到这里,纪卿沉才捋清前后的关系,手稿里是先成婚再有模仿作诗的事件,但说书先生的故事里,作诗事件是发生在成婚之前的。想来这两个故事之间的有出入是因为事情在流传的过程中会被不同的人添油加醋,最后面目全非。

    他也不能肯定这个手稿里写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他们要找的人少说是几百年前的人,他大概了看了一下这个手稿所写的东西,猜测这个手稿主人应该是对民间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不断地收集记录下来,就写在这个册子上,他看了封面,封面写着是“衍文记第十二册”,衍文是指古书辗转抄写讹误多余的字句,如果只看封面,他会以为这本册子是写校正古书的,结果里面是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民间故事。

    其实纪卿沉觉得程书生这个故事并不是有很多出彩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何手稿主人会抄写这个故事,当他准备放下册子时忽然想到什么,他再次翻开册子,翻看前面的故事都写了什么,果然,被他找到了写李公子的文字。程书生之所于被记录估计就是因为他“碰瓷”了李家公子。

    他们再看了其他的手稿,提及到程书生的都差不多的表述,不过侧重点不同,有些是写他“作诗”的丑事,里面长编累牍地描述当时的情景,有些是讲他衣着也模仿李公子,让纪卿沉比较在意的是一篇讲述他对待婚后夫人的记录。说的应该是他消失再回来后的故事,他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在外人看来,他对自己的夫人相当的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做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哄夫人开心,最后为了给自己的夫人治病四处求医,一时间传为佳话。手稿有的东西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

    纪卿沉他们把说书先生送走之后,纪卿沉和江梦闲在讨论这个事情,沈书颜和天地通乖乖地在一旁听着。

    纪卿沉说道:“你们怎么看?”

    江梦闲:“那个人八成是这个程书生,不过他怎么会那么年轻就死了呢?而且还疯疯癫癫的。”

    沈书颜附和着点头:“我还有个问题,男人遇到什么事情才能整个人都变了?原来那么讨厌自己的妻子,突然间就有求必应,还费尽心思去求医。换了别人,巴不得趁机抛弃妻子,然后再娶个新的。”

    沈书颜说得没有错,一个男人,原来既然会因为妻子的长相当街失态,还把自己运气不好归咎于妻子,这样的人本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突然改变了,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的变故才会如此。

    江梦闲突然猜测:“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回来之后的人已经不是程书生了。”

    纪卿沉和沈书颜盯着江梦闲,意思是让他继续,他便继续:“你们还记得鸠占术吗?也许是一样的情况?”

    纪卿沉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个是有可能的,沈书颜不明所以,纪卿沉耐心地跟她解释了一遍。沈书颜听了之后说了一句更惊人的话:“那使用这个禁术的人一定很爱她,不然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这句话提醒了纪卿沉,没错,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加害者为何要用弊端如此大的禁术?肯定有一个重要原因,情爱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是那位夫人有何特殊之处呢?至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与一个神秘的女子有关,他们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她却是这一切的关键,如果能知道她是谁,真相估计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纪卿沉:“我们先来理一下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首先,小团子身份可疑,我们能知道的就是两个信息:第一,它可能是位男子,这点是从它变幻出来的影子猜测的;第二,它和那位神秘女子有关系,似乎还仇恨着对方,因为他认为杀害他的红色藤条与那位神秘女子有关。这里,我怀疑他口中的‘红色藤条’就是假血藤,因为我已经和鬼王求证过,他否认自己做过这种事。”

    “其次,就是鬼界洞穴里被关了很久的疯癫男子。我们先不管他故事的真假,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和那位神秘女子也是有关系的,他一直认为是神秘女子害了他,可是至今没有线索告诉我们那位神秘女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说神秘女子背后之人对他做了什么。”

    “最后,就是……”纪卿沉看了一下江梦闲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继续:“就是江大哥的事,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提到江大哥和神秘女子有关,可是江大哥的是被假血藤给害死了。这些线索的共同点要么就是和假血藤有关,要么就是和一位神秘女子有关,那位神秘女子有个特点,都是脖子上有道疤,应该很长,可能是横贯脖子,所以他们都提到‘断脖子’。这三个事件虽然说不是完全有共同点,但是我们还是可以把它们放在一起来研究。”

    江梦闲居然没有发话,倒是沈书颜问道:“那放一起研究之后,现在得出什么了?”没错,只是有分析是不够的,要有结论。

    纪卿沉:“我的猜测,要么这个假血藤就是神秘女子的武器,只要她不顺心,她就用它来开杀戒。要么,她背后还有个神秘人,会使用假血藤,为了她开杀戒。血藤万骨是鬼王的独门招式,想必那位神秘女子是不太可能会使用的,她背后的神秘人也许会。”

    一直没发话的江梦闲这个时候开口了:“那你觉得她背后的神秘人会是什么人?”

    纪卿沉有点无奈:“我要是知道,我会直接告诉你的,还在这里说那么多干嘛。这些事件都没出现过其他人,我们现在就是要沿着已经知道的神秘女子这条线索去揪出她背后的神秘人。”

    江梦闲:“能够有如此能耐,又把事情做得如此隐秘,想必不是个简单人物,就算我们知道他是谁,都未必能对付他吧。”

    纪卿沉同意,他想到了顾念,当初顾念就是被殃及的池鱼,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沈书颜,他希望沈书颜不会是下一个顾念。

    此刻的沈书颜在看着江梦闲,她原是支持江梦闲报仇的,这样对方才能安心地和她成婚过日子。结果折腾了这么一轮,得出的结论不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对方,就算找到了能否报仇也是个未知数,虽说修士的寿命可以很长,可是他们要一辈子都这样吗?退一步来说,就算她肯,以后的孩子呢,也跟着他们一样,一直颠沛流离?还有……

    纪卿沉觉得到现在,他们的线索基本也断了,他们还是先去和季忆汇合再做打算,说不定清原君那边会有好消息。眼见天色已晚,他们决定明日出发。

    入夜之后,沈书颜敲开了江梦闲的房门,江梦闲看到是她时一脸的疲惫:“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睡?”

    沈书颜:“有件事我想了好久,觉得有必要和你谈谈。”

    江梦闲猜测她又要提婚事了,想到之前他因为这个老是对她发脾气,不仅家里人说他,连纪卿沉都开始说他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改一下态度,于是后退了一步让沈书颜进来。沈书颜进房门之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第二天纪卿沉起个大早,练完功之后去用早膳,结果只看到江梦闲一个,而且他还端着托盘往楼上走,托盘上有些小菜。

    纪卿沉:“你这是……书颜呢?”

    江梦闲:“我昨晚惹书颜生气了,她估计在闹脾气,我上去哄哄她,你自己找点事,可以出发的时候我来找你。”

    纪卿沉觉得江梦闲终于开窍了,懂得哄人了,想到昨天他们分析的事情估计沈书颜心里有想法,会这样是迟早的事,他也就随他们去了。天地通一直都是跟着纪卿沉睡一个房间的,每天晚上都爱出去偷喝酒,所以白天都是晕乎乎的状态多。纪卿沉也拿了点吃的到房间里去喂天地通,他和江梦闲住的房间隔着一个楼梯还有一个房间,沈书颜住在江梦闲的旁边。他本以为江梦闲是去沈书颜的房间,结果却看到江梦闲拿着托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他没想到的,这两人昨晚居然是住一起的?沈书颜很少闹脾气,今天这脾气闹得有点突然,然后又不下来吃饭,合该他们不是闹脾气而是……听说女子的第一次都会不太舒服,所以这是在休息?咳咳,他赶紧打住自己的联想,赶紧进了房间去投喂天地通。

    他们是第二天才出发的,因为后来江梦闲来告诉纪卿沉,说沈书颜身体有点不舒服,想着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再出发,纪卿沉答应,也没敢细问,怕太尴尬。

    第二天看到沈书颜的时候,她的神情有点不自然,纪卿沉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行三人一鸟就这么上路了。天地通自从变身了之后觉得自己要当一只合格的“鸟”,几乎不说话,就跟着他们吃吃喝喝,不主动参与他们的话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真成了他们豢养的一只宠物鸟了。

    他们来到荒郊,想引出闪萤,准备直接去祭市。结果却发现有好多人隐藏在荒郊的角角落落,似乎在蹲什么猎物。他们不敢发出动静,也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藏起来,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了什么。时间真的好长,沈书颜都等得不耐烦了,想叫他们离开,结果看到连江梦闲都屏息凝视地等着也就不好开口,只能乖乖地跟着等。终于有动静了,他们听到一声长啸响起,然后就感觉到地动山摇,抬头一看,好家伙,是一条灰褐色的大蟒妖,大概有三丈高,直接从附近的地里钻出来的。原来是在蹲这个啊。

    纪卿沉和江梦闲直接去拔剑,这架势是准备要迎战,沈书颜还懵在原地,两腿都在发抖,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小心地问:“这也跟我们有关?”言下之意是他们最好不要多事。

    听到这句话的江梦闲犹豫了,他们的确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里,这里人都那么多了,不差他们三个,不,两个,沈书颜和天地通的战斗力几乎为零,说不准还得保护他们而降低战斗力。

    江梦闲看向纪卿沉:“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从别的地方进祭市。”

    纪卿沉也观察了一下,发现已经有修士上前去与蟒妖战斗了,估计剩余未动的也都是修士,他数了一下人数,又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修士气势并不弱,觉得他们对付蟒妖足以,便同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弯着腰准备离开,结果被蟒妖甩过来的一位修士从背后给砸中了,那样子极度狼狈。他们狼狈地爬起来,对方也从他们身上爬起来,对他们说:“多谢几位兄台相救,不过,你们这是要……走吗?”

    纪卿沉说道:“我们是误入此地的,看到你们在抓妖,我们便想着……”

    江梦闲打断纪卿沉的话,抢先说道:“我们想着从另一个方向去突袭蟒妖,岂料被你给砸中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不解道:“你们也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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