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王昭与叶若依交谈之后的第二日，雷无桀与一个名叫李凡松的望城山弟子问剑雪月剑仙李寒衣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雪月城。
“女公子，听说有不少百姓在底下围观，就连司空城主也去看热闹了，您和叶娘子要不要……”
扶苍在王昭身边也快十年了，自然十分了解她的性子。
自府上的六郎王时降生之后，女君[1]崔氏便常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侯府的事情多是由二夫人温氏与三夫人，也就是宁平长公主代管。
九年前，那时年仅九岁的王昭被侯爷接回天启城，他也是从那时起便已经跟在王昭身边。对于王昭来说，扶苍虽然只是一个侍卫，但毕竟是朝夕相处将近十年的人，这感情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就好比他和之前侍奉在王昭身边的侍女端月，若论重视程度，王昭自然是要更重视扶苍。
当然也不是说就不重视端月了，但人总有亲疏远近，端月毕竟是后来才到王昭身边的，与她之间的感情自然不比跟扶苍之间的感情深厚。
而在扶苍的记忆中，王昭虽然出身名门，又是丞相之女，可在她身边多年，扶苍却从未看到她端过架子。
但她却是个极爱热闹的性子。
以往在天启城时，每逢佳节，她都会带着他偷偷溜出去看花灯。扶苍还记得有一回还遇到了那时还是永安王殿下的萧瑟。
也许是因为订了亲事吧，殿下虽然依旧与自家女公子保持着距离，但他却看得出来，自从定亲之后，殿下待女公子似乎不太一样了，甚至比以往要更加亲厚几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扶苍才知道，萧瑟怕是早就喜欢上女公子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陛下的赐婚。
思及叶若依的身体状况，王昭不由得蹙了蹙眉，叹道：“外头虽热闹，但外头的人实在是太多，若依身子不好，我怕出什么意外。”
“属下可以带着女公子和叶娘子寻个人不多且还能看闯阁的地方。”见王昭仍有顾虑，扶苍又道，“还请女公子放心。属下跟随五娘子来雪月城也有数月了，自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更何况……”
王昭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玄衣男子。
他跟了自己也有快十年了，这一次竟还是她第一次好好地打量他。
说实话，扶苍的相貌是不错的，比起萧瑟和她的哥哥们也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但可惜常常低眉顺眼的，总让人忽略他的相貌。
“你有话直说。”
“叶娘子虽然天生心脉不全导致身子不好。可属下觉得，她一直这样把自己关在家中也不好。长此以往，别说是身体不好的，就算是叶娘子是个康健的，也会出问题。”扶苍抬眸对上王昭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
他的眼底就好似嵌了无数新光一般，十分明亮，叫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恍惚。
王昭愣了愣，“也好。我去问问若依。”
“要去问什么呀？”
话音将落，只见一道儒雅欢快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王昭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用蓝色镶边的白色剑袍款款而来，脸庞的轮廓看上去也与王昭有几分相似，虽然手上因常年习武而磨出茧子，但那张脸庞却依旧温润儒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玄。
王昭看着他款款而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若换成平日，他来这里自然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今日雷无桀欲登阁顶问剑雪月剑仙，不少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连司空长风也去了，按照他的性子，这会儿也应该跟着一块儿去才是，没想到却来了他们这里。
望着来人，王昭眨巴眨巴了眼睛，诧异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听扶苍说，司空城主不是去看热闹了吗？你怎么……”
“三师尊那里有大师兄，自然不需要我跟着一块儿去。倒是你啊，我知道你闲不住，一定会拉着叶姑娘过去，便过来了。”
“谢谢二哥。”王昭的双眼眯成月牙，“这会儿若依应该还在后院，我去问问她去不去，要是不去就咱俩去。”
王玄望着她转身就走的模样，叹道，“你现在和若依去了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已经打完了。”王玄道，“雷无桀那小子虽然天资不错，但是现在还只是金刚凡境，要想打过二师尊，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昭疑惑，“不是说还有个望城山弟子吗？他呢？也没打过？”
“就算他俩联起手来也没打过，还把雪月城给拆了。”
“然后呢？”王昭又问。
思及此，王玄又是一叹，“李凡松当然是灰溜溜的走了。至于雷无桀嘛……他当然是被二师尊收为关门弟子了，不过打完之后他累的虚脱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在萧楚河那里。”
虽说如今他的名字叫萧瑟，但这个院子里的人多是过去就与他相识的人，自然更习惯叫他萧楚河。
“萧瑟不是说来雪月城讨债的吗？按理来说，三城主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这会儿应该给他了吧？”
“刚才大师兄送雷无桀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给了。”王玄笑着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过我看，他怕是走不了了。”
“为何？难不成是三城主……”
王玄抬眸望着她，点了点头，道，“三师尊想来是因为琅琊王的事情，所以把萧瑟强行留在雪月城了。一开始他是要收萧楚河当徒弟的，但萧楚河不同意，便也没成，但看着他留下了，倒也没有强求。”
王昭闻言，笑了笑，“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怕是有的三城主忙了。”
王玄咯噔一跳，“怎么？你又要捣乱啊？”
“倒不是我捣乱。”王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登天阁的方向，“你刚刚不是说二城主把登天阁给拆了吗？这登天阁对于雪月城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阁楼，三城主毕竟是雪月城唯一一个管事的，他能不管？至于楚河哥哥……他的武功虽然已经被废，但他毕竟是琅琊王最看重的人，三城主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雪月城，但论私心，他支持的一直都是琅琊王，看在琅琊王的面子上，三城主也一定会管。”
王昭来雪月城有一段日子了，自然知道司空长风性情平和，待人接物十分宽厚，更何况萧瑟还是琅琊王看重的人，因此就算萧瑟不答应拜他为师，但看在琅琊王的面子上，他也一定会管。
只是……也许是四年前的那桩事吧，他对王昭和叶若依虽然客气，但始终隔着一层，尤其是对着叶若依。
王昭倒也还好了。她的小姑姑毕竟是琅琊王的王妃，她自己又是萧瑟看重的人，虽然她们二人之间的那纸婚约是一张空头婚约，但看在他和琅琊王的面子上，他自然不像对叶若依那般，既客气又疏离。
可是叶若依到了他的眼中，却是成了承载着萧楚河过去的人。虽然王昭自己从来不在意叶若依是否承载着萧瑟的过去，但他却一直顾忌着萧瑟，因此对她的态度自然不想对王昭那样
“武功被废？怎么回事？”
王玄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萧楚河和王悦一样，都是天启城最明亮的明珠，是他们这些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可惜，王悦为人所害，至今不知下手的人是谁，萧楚河又在四年前被明德帝的一道圣旨驱逐出天启城，数年来不知下落，却不想如今甫一现身，竟然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玄才千里迢迢的跑来雪月城拜师。
建宁侯王翀的嫡子只要王悦与王时二人，但是自从四年前王悦因琅琊王谋逆案被牵连其中惨死家中之后，建宁侯世子的位置便落到了王时的身上。王玄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更不是父亲最喜爱的儿子，论才华与武学，他自然是比不上那两位的。
也亏得王昭自己从来不介意嫡庶之别，要不然……他哪能真的下定决心来雪月城。
王昭咂了咂嘴，缓缓道，“我探过萧瑟的脉搏，他的经脉已经全部断掉了，这个世上，能接上彻底断掉的经脉，除了药王辛百草之外，就只有海外仙山的补魂之术了。”
“那你可查过废了他武功的人是谁？”
“那日跟萧瑟遇上的时候，我便探过他的隐脉，发现废了他武功的和杀死大哥的都是一道极为阴柔的内力。所以在来雪月城之后，我曾经拜访过琅琊王氏驻扎在雪月城的听香水榭。”王昭抬眸望着天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回报的人说，放眼整个天下，内力能有如此之阴柔的，除了虚怀内功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了。”
王玄哪里听不懂王昭话语中的意思？若不是顾忌雪月城的蛛网，又担心隔墙有耳，他定是要问上一问的。
“所以你是怀疑……”
“不错。这个下手之人，不是瑾宣就是浊清，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女公子，听说有不少百姓在底下围观，就连司空城主也去看热闹了，您和叶娘子要不要……”
扶苍在王昭身边也快十年了，自然十分了解她的性子。
自府上的六郎王时降生之后，女君[1]崔氏便常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侯府的事情多是由二夫人温氏与三夫人，也就是宁平长公主代管。
九年前，那时年仅九岁的王昭被侯爷接回天启城，他也是从那时起便已经跟在王昭身边。对于王昭来说，扶苍虽然只是一个侍卫，但毕竟是朝夕相处将近十年的人，这感情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就好比他和之前侍奉在王昭身边的侍女端月，若论重视程度，王昭自然是要更重视扶苍。
当然也不是说就不重视端月了，但人总有亲疏远近，端月毕竟是后来才到王昭身边的，与她之间的感情自然不比跟扶苍之间的感情深厚。
而在扶苍的记忆中，王昭虽然出身名门，又是丞相之女，可在她身边多年，扶苍却从未看到她端过架子。
但她却是个极爱热闹的性子。
以往在天启城时，每逢佳节，她都会带着他偷偷溜出去看花灯。扶苍还记得有一回还遇到了那时还是永安王殿下的萧瑟。
也许是因为订了亲事吧，殿下虽然依旧与自家女公子保持着距离，但他却看得出来，自从定亲之后，殿下待女公子似乎不太一样了，甚至比以往要更加亲厚几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扶苍才知道，萧瑟怕是早就喜欢上女公子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陛下的赐婚。
思及叶若依的身体状况，王昭不由得蹙了蹙眉，叹道：“外头虽热闹，但外头的人实在是太多，若依身子不好，我怕出什么意外。”
“属下可以带着女公子和叶娘子寻个人不多且还能看闯阁的地方。”见王昭仍有顾虑，扶苍又道，“还请女公子放心。属下跟随五娘子来雪月城也有数月了，自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更何况……”
王昭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玄衣男子。
他跟了自己也有快十年了，这一次竟还是她第一次好好地打量他。
说实话，扶苍的相貌是不错的，比起萧瑟和她的哥哥们也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但可惜常常低眉顺眼的，总让人忽略他的相貌。
“你有话直说。”
“叶娘子虽然天生心脉不全导致身子不好。可属下觉得，她一直这样把自己关在家中也不好。长此以往，别说是身体不好的，就算是叶娘子是个康健的，也会出问题。”扶苍抬眸对上王昭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
他的眼底就好似嵌了无数新光一般，十分明亮，叫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恍惚。
王昭愣了愣，“也好。我去问问若依。”
“要去问什么呀？”
话音将落，只见一道儒雅欢快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王昭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用蓝色镶边的白色剑袍款款而来，脸庞的轮廓看上去也与王昭有几分相似，虽然手上因常年习武而磨出茧子，但那张脸庞却依旧温润儒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玄。
王昭看着他款款而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若换成平日，他来这里自然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今日雷无桀欲登阁顶问剑雪月剑仙，不少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连司空长风也去了，按照他的性子，这会儿也应该跟着一块儿去才是，没想到却来了他们这里。
望着来人，王昭眨巴眨巴了眼睛，诧异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听扶苍说，司空城主不是去看热闹了吗？你怎么……”
“三师尊那里有大师兄，自然不需要我跟着一块儿去。倒是你啊，我知道你闲不住，一定会拉着叶姑娘过去，便过来了。”
“谢谢二哥。”王昭的双眼眯成月牙，“这会儿若依应该还在后院，我去问问她去不去，要是不去就咱俩去。”
王玄望着她转身就走的模样，叹道，“你现在和若依去了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已经打完了。”王玄道，“雷无桀那小子虽然天资不错，但是现在还只是金刚凡境，要想打过二师尊，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昭疑惑，“不是说还有个望城山弟子吗？他呢？也没打过？”
“就算他俩联起手来也没打过，还把雪月城给拆了。”
“然后呢？”王昭又问。
思及此，王玄又是一叹，“李凡松当然是灰溜溜的走了。至于雷无桀嘛……他当然是被二师尊收为关门弟子了，不过打完之后他累的虚脱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在萧楚河那里。”
虽说如今他的名字叫萧瑟，但这个院子里的人多是过去就与他相识的人，自然更习惯叫他萧楚河。
“萧瑟不是说来雪月城讨债的吗？按理来说，三城主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这会儿应该给他了吧？”
“刚才大师兄送雷无桀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给了。”王玄笑着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过我看，他怕是走不了了。”
“为何？难不成是三城主……”
王玄抬眸望着她，点了点头，道，“三师尊想来是因为琅琊王的事情，所以把萧瑟强行留在雪月城了。一开始他是要收萧楚河当徒弟的，但萧楚河不同意，便也没成，但看着他留下了，倒也没有强求。”
王昭闻言，笑了笑，“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怕是有的三城主忙了。”
王玄咯噔一跳，“怎么？你又要捣乱啊？”
“倒不是我捣乱。”王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登天阁的方向，“你刚刚不是说二城主把登天阁给拆了吗？这登天阁对于雪月城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阁楼，三城主毕竟是雪月城唯一一个管事的，他能不管？至于楚河哥哥……他的武功虽然已经被废，但他毕竟是琅琊王最看重的人，三城主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雪月城，但论私心，他支持的一直都是琅琊王，看在琅琊王的面子上，三城主也一定会管。”
王昭来雪月城有一段日子了，自然知道司空长风性情平和，待人接物十分宽厚，更何况萧瑟还是琅琊王看重的人，因此就算萧瑟不答应拜他为师，但看在琅琊王的面子上，他也一定会管。
只是……也许是四年前的那桩事吧，他对王昭和叶若依虽然客气，但始终隔着一层，尤其是对着叶若依。
王昭倒也还好了。她的小姑姑毕竟是琅琊王的王妃，她自己又是萧瑟看重的人，虽然她们二人之间的那纸婚约是一张空头婚约，但看在他和琅琊王的面子上，他自然不像对叶若依那般，既客气又疏离。
可是叶若依到了他的眼中，却是成了承载着萧楚河过去的人。虽然王昭自己从来不在意叶若依是否承载着萧瑟的过去，但他却一直顾忌着萧瑟，因此对她的态度自然不想对王昭那样
“武功被废？怎么回事？”
王玄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萧楚河和王悦一样，都是天启城最明亮的明珠，是他们这些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可惜，王悦为人所害，至今不知下手的人是谁，萧楚河又在四年前被明德帝的一道圣旨驱逐出天启城，数年来不知下落，却不想如今甫一现身，竟然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玄才千里迢迢的跑来雪月城拜师。
建宁侯王翀的嫡子只要王悦与王时二人，但是自从四年前王悦因琅琊王谋逆案被牵连其中惨死家中之后，建宁侯世子的位置便落到了王时的身上。王玄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更不是父亲最喜爱的儿子，论才华与武学，他自然是比不上那两位的。
也亏得王昭自己从来不介意嫡庶之别，要不然……他哪能真的下定决心来雪月城。
王昭咂了咂嘴，缓缓道，“我探过萧瑟的脉搏，他的经脉已经全部断掉了，这个世上，能接上彻底断掉的经脉，除了药王辛百草之外，就只有海外仙山的补魂之术了。”
“那你可查过废了他武功的人是谁？”
“那日跟萧瑟遇上的时候，我便探过他的隐脉，发现废了他武功的和杀死大哥的都是一道极为阴柔的内力。所以在来雪月城之后，我曾经拜访过琅琊王氏驻扎在雪月城的听香水榭。”王昭抬眸望着天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回报的人说，放眼整个天下，内力能有如此之阴柔的，除了虚怀内功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了。”
王玄哪里听不懂王昭话语中的意思？若不是顾忌雪月城的蛛网，又担心隔墙有耳，他定是要问上一问的。
“所以你是怀疑……”
“不错。这个下手之人，不是瑾宣就是浊清，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