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又开始做梦,这次不再是自己惨死的样子,在梦里有一条长街,直挺挺得没入雾中。

    她走啊走,顺着长街直行,穿过大雾,终于到了终点,终点是一片草地,上面开满了小花,有一个小孩子奔跑在其中。

    季节轮换,小孩也在长大。

    “这是时如信。”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时愿明白这是它搞的鬼了,她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的系统和前几天的系统不太一样。

    “然后呢?”

    然后时愿就看到已经登上高梯的还有点稚嫩的时如信从最上层掉落下来。

    时愿从梦中惊醒,她掀开被子想去寻找时如信,却在抬头时看到了在顶层的他,时如信正站在窗边看着老树的树梢。

    真是搞不懂这雨怎么一直在下。

    雨幕中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他们都变得陈旧了,尤其是时如信,时愿急匆匆地跑上楼去。

    一打开顶层的房门,风就打在了时愿的脸上。

    而站在窗边的时如信身上已经湿透了,时愿逆着风走到时如信身边,伸手将大开着的窗关上了。

    一些雨水不可避免地飘到了时愿身上,时愿这才意识到夏天已经来了。

    时如信依旧站在窗边没有移动,时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棵老树旁边的小树,那棵小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枝头还簇拥着一小朵一小朵的花。

    “小乖喜欢夏天吗?”

    时愿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对于季节的变化一向比较迟钝,因为她的生活只有忙碌和疲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发现身边的美好。

    时如信也不强迫她回答,他只是看着对面时愿所在房间的屋檐不停地往下落水。

    “小乖想不想让这个世界的人都变成听你话的无脑机械人。”

    时愿石化在原地,这是什么大反派发言啊,不对,他本来就是反派,时愿咽了口口水,都怪时如信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过于温和,才让自己忽略了他的身份。

    “不怎么好。”

    “可是哥哥执着寻找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时愿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千纸鹤,它们有大有小,这是时愿在房间里呆得无聊时随手扯得纸折的。

    “哥哥喜欢哪一只?”

    时如信有时候真的很想撬开这个占了“时愿”壳子的女孩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进了那么疯的人的身体,居然还这样纯真。

    “那就都给你吧。”

    时愿一股脑将千纸鹤塞进时如信的手中,时如信迫不得已只好将手摊开,这在时愿看来就是接受了她的安慰,她继续掏口袋,大有一种不给完不罢休的态势。

    “那棵开花的树是在我生下来的时候种的,而你的,小乖,被哥哥铲掉了。”

    时愿随意点点头,看上去毫不在意,时如信被她的态度逗得轻笑一声,时愿这才疑惑地抬起头来,而这时一束光正正好好照在她的脸上,时如信发现“时愿”的面容都改变了。

    现在的时愿像一碗粥,恬淡温柔。

    “那就再种一棵呗。”

    “哥哥没什么精力去种。”

    时愿瘪瘪嘴,这时如信是不是有病,改天得问问系统时如信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有心理问题。

    “我种呗。”

    “快要天黑了,想吃点什么?”

    “随便,不过明天我可以去看海吗?”

    时如信皱着眉,当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不会一直把时愿关在家里,明明她应该去上学的,但是时愿此时的眼睛里全是“我想去我想去”,似乎时如信一拒绝,她就会哭出来。

    “好。”

    时愿开心地笑了,她掏出最后一只千纸鹤蹦蹦跳跳离开了房间。

    “班秘书,你查查明天的天气怎么样,顺道安排一下去海边的形成,推掉吧,让他等着,算了,我现在来。”

    而在餐厅里的时愿这时候吃得很满足,她感叹着这才是生活嘛。

    时愿吃得一点不剩,最后还拍拍自己涨得圆滚滚的肚子,对美食的最高赞誉就是将它们都消灭掉!

    然后她看到时如信衣角带风地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时愿联想到他问自己要不要将世界上所有人都变成机械人的问题,她的神经一绷,穿着拖鞋就跟着跑了出去。

    “哥哥,我也要去。”

    时如信淡淡瞥了时愿一眼,漫不经心却压迫感十足,时愿往前又走了一步,时如信注意到她脚上的拖鞋。

    刚刚下过雨的地面还遗留着不少的雨水,时愿的拖鞋已经完全被浸湿了。

    “去换双鞋子。”时如信依旧淡淡开口,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人占了“时愿”的身体是想做什么,“衣服也换了吧。”

    换好衣服的时愿走出来就看到时如信拉开车门等着自己,那黑黢黢的车厢有一种时愿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时愿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凭着孤勇上了车。

    谁知道上车没几分钟,时愿就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不再是具体的场景,时愿的梦里是全黑的,只有一行红色的字醒目地悬挂在空中——杀了时如信。

    随后又升起来几段字体比较小的话,时愿囫囵看了看。

    这么一大段话,看上去是给系统突然转变的态度找了个理由,其实只是它做了个局,筹划着把自己纳入它抹杀掉时如信存在的计划中。

    “把车窗关一下。”

    时愿听到了时如信的声音,她轻蔑地对着那段话笑了笑,她干脆坐下来,看着系统还能找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加入它的谋划中。

    系统察觉到时愿的拒绝,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风犹如有实体似的,刮得时愿的脸生疼。

    一滴血落在她纯白的裙子上。

    “你不同意你就会死!”

    时愿听到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她不在意地抖了抖裙子,继续稳坐在原地,她还是那句话,死就死了,自己本来就不想活了。

    “继续啊,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杀掉我。”

    突然系统的声音变得很远,时愿皱眉,没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时如信的手机不停地响着警铃,时愿的心跳快得不正常,他最开始以为是因为风太大让她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不堪重负,可是车窗已经升上去了,时愿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时愿?”

    时愿猛地睁眼,刚刚在梦里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只是这次有点痛苦,梦里的疼痛过于清晰,让她即使醒来也不停颤抖着嘴唇。

    “把,把车窗打开。”

    时愿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希望用现实的触感代替梦里的痛苦,时如信察觉到时愿的动作,他拉住时愿的指尖。

    他轻轻抚摸着时愿被自己掐得凹陷下去的手指。

    车窗被大大打开,灌进来的风推着时愿的后背,让她终于清醒过来,她嘴巴一瘪,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想用手擦擦自己被泪水糊住的眼睛,但是时如信还拉着她的手。

    时愿只能抽啼着尽量把情绪往回手,可能是因为时如信抚摸的手法太像撸猫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那么坦然地面对死亡,这该死的委屈情绪一直到车在公司门前停了很久也没有平复下去。

    时如信抬手揉了揉时愿乱七八糟的头发。

    “哥哥,更乱了。”

    时如信默默把手收了回来,看来这个安慰的动作并不能熟能生巧,时愿感觉到了时如信的尴尬,又将头伸了过去。

    “再揉揉?”

    时如信低头看着送到自己手边的毛绒绒的脑袋,但是脑袋的主人嘟着嘴,不太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回家吗?”

    时愿挤出一点笑摇摇头,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把脸揩了一把,顺便问前面的司机要了一个口罩。

    “我就是熬夜久了。”

    时愿伸了个懒腰,试图证明自己真的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情绪崩盘,时如信噙着笑看她手舞足蹈地解释。

    时如信从西服上面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只千纸鹤放在时愿手上。

    时愿低头愣愣地看着这只千纸鹤,虽然它是自己做的,但是从来没有人用相同的方式安慰自己,时如信发现刚刚还叽叽喳喳的时愿这时候反而没话了,他低头只能看到时愿的侧脸,他所幸拉着时愿的指尖将她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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