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突如其来的水打湿了时愿的头发,她挣开眼睛,水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只能看到孩子们模糊的身影。

    时愿还看到了落了满地的栀子花,想来梦里这个时候是夏天的结尾。

    她感受到一个悄悄的目光,时愿擦了擦眼睛往树底下看,看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孩子。

    还没等时愿反应过来,场景就变化了,小孩子长大了一点。

    而他身边的栀子花丛上满是盛开的栀子花,这个梦真的是做得无厘头,时愿抬脚往小男孩的方向走去。

    “信信。”

    小男孩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枯萎了下去,他将自己更加用力地蜷成一团,看起来很害怕,可是这声呼喊明明很温柔的啊。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凭空出现的女人将小男孩抱住,嘴里喃喃着——因为你是妈妈给爸爸写的一封信,妈妈想他了。

    “妈妈无时无刻不想着他。”

    女人轻柔地拍着小男孩的背,可是小男孩抖得更厉害了,一秒钟后,时愿知道了为什么小男孩这样害怕,因为女人狠狠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

    刚刚还很温柔的女人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让时愿不得不停在原地。

    系统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它说这是小时候的时如信,时愿捂着耳朵走向小男孩,小男孩的面色已经因为缺氧变成了紫色。

    而女人夸张得笑着,眼角挤出了深深的皱纹。

    “我会救他的。”

    时愿宛如下了某种决定一般,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冲过去将女人撞倒在地上,女人倒在地上化成灰飘走了。

    “我会救你的。”

    “他不需要。”

    时愿点点头,蹲在地上看着小男孩的脸色很快变成正常颜色,他当然不需要别人救他,若干年后的时如信比自己牛多了,她只是想让他的生活多一点颜色而已。

    “系统。”

    系统没有理会她,时愿也不在意,她看着小男孩坚强地站起来,似乎刚刚的事一点没有影响到他,他转身走向森林的深处。

    “咔吱。”

    时愿睁开眼睛,她睡了一下午,这时候的天气已经褪去了燥热,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时如信正拿着一瓶冰可乐给自己冰额头,她猛地抱住时如信。

    “哥哥,陪我到冬天吧。”

    时如信皱着眉显然是没有理解到时愿这句话的意思,时愿笑笑,拿过一旁早就倒好的冰镇可乐,时如信,没关系,就算此行山高路陡,但是就到冬天,就到冬天就好了。

    时如信见时愿没有解释的念头,他拿过一旁的小刀细细地擦拭。

    他擦得很随意,可是白色手帕的血迹彰示着他刚刚做了不可言说的事,时愿看了看,转过脑袋继续喝着手里的可乐。

    这样的时如信实在是难以和梦里那个走路都飘摇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哥哥,已经晚上了,不回家吗?”

    时如信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在惩罚时愿刚刚的不解释,时愿偏头想了想,凑近他,她眨巴着眼睛看时如信长长的睫毛。

    时如信猛地捏紧刀柄,这个女人真的很大胆,他终有一天会杀了她的。

    时如信将刀收好,塞到自己的腰间,站起来给秘书打电话,时愿赶忙把最后一口可乐喝掉,跟着时如信出了休息室。

    残留在杯壁的气泡接连发出很小声的破碎声,似乎是在叹息。

    系统这段时间又变回了最开始那个自我介绍叫热热的时候,它时常跳出来和时愿聊天,没有让时愿做任务的要求,只是单纯的聊聊。

    “安安,想听歌。”

    时愿还没有开口,热热又突然消失了,她叹口气,继续发呆,时如信一大早就出了门,一直到半夜两三点才会回来,这样的作息已经持续了好几周了。

    他往往是一身白地出去,一身黑地回来。

    时愿意识到时如信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她没什么好奇心,但是为了这个大反派不被男主记恨上,时愿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所以在今天晚上的时候,时愿堵住了眼睛已经充血的时如信。

    她坐在楼梯上,看着又是一身黑的时如信,他还戴着黑色口罩,只有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露在外面,有一种被黑夜吃掉的感觉。

    时愿咧嘴笑了笑,她还以为今天晚上会等很久呢。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悬挂着的时钟,也才刚刚过12点,时愿站起来准备走向时如信,没想到肚子一阵抽痛,让她硬生生跪坐下来。

    时愿的肚子这时候就像打架一样,熟悉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大姨妈来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肚子的疼痛就像一把无形的钳子将她束缚住了,但是幸好时如信朝她走了过来。

    “小乖,你想要干嘛?”

    时愿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时如信停在她面前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时如信将她横抱起回了那个一直禁锢着时愿的房间。

    房间里还开着灯,时如信把时愿放在床上就关上了亮得刺眼的白炽灯。

    即使是在黑暗里,时如信也能清晰地看到时愿苍白的嘴唇,他碰了碰时愿的嘴唇,很冰冷。

    窗外的风吹起时愿的头发,时如信站起来将大开着的窗户关上。

    然后他就沉默地坐在床边一直呆到太阳升起来,时如信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到时愿的嘴唇已经恢复了粉红色。

    可还是和以前那双像是染了血一样的嘴唇不一样。

    时如信压了压被子,离开了时愿的卧室,他到厨房给保姆吩咐做点补气血的东西给时愿,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他脱掉衣服,站在淋浴头下,喷涌而出的水冲刷掉他身上的血迹,露出一道有一道外翻的伤口。

    但时如信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甚至还将沐浴露抹在身上。

    时愿那双像星星一样的眼睛一直徘徊在时如信脑袋里,他回想起昨晚上时愿百无聊赖地坐在楼梯上,看到他回来就迸发出笑容。

    这个笑容像是一粒被揉碎的灰尘,很小很小,甚至激不起什么涟漪,却确确实实蒙在了他的心上。

    他又想起昨晚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时愿苍白的嘴唇上。

    时如信低头笑了笑,这个俯身的小鬼有点意思,居然能这样快地适应时愿的这具身体,快到让他都以为时愿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了。

    “哥哥,栀子花都凋谢了。”

    时如信被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时愿吓了一跳,时愿拿着还带着泥土的栀子花,看上去已经醒了很久了。

    “嗯,夏天结束了。”

    时如信有些烦闷,时愿堵在门口,给自己圈起了很小的一个空间,时愿似乎是听出了时如信的不耐烦。

    “但是那棵树还是长得很好。”

    在时如信的房间里是看不到那棵大树的,但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棵树即使长得再好也掩盖不了它的伤病腐朽。

    微风吹过,时如信居然闻到了时愿手中那朵残败栀子花的香味。

    时如信接过那朵栀子花,准备去找人把它做成标本,既然喜欢,那就替她留住夏天的浪漫吧。

    时愿在原地呆了许久,她好像闻到了时如信身上的血腥味。

    不浓烈,比起昨天晚上令她排斥的味道来说,很淡,如果不是时如信弯腰接过栀子花,时愿根本察觉不到。

    可是时如信已经走了。

    她只好又返回了后院,继续做林黛玉,轻抚着地上的残花,她太过投入以至于有人到了她身边也没能发现。

    一双纤细但是冰冷的手剐蹭到了时愿温热的双手。

    时愿抬头,原来是女主,女主也没问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她不拘小节地蹲下来,和时愿一起捡花。

    “我们又见面了,时愿妹妹。”

    时愿眨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只好点点头,继续埋头捡花,片刻后又觉得这样太过冷漠,她又重新抬起头,准备和女主打招呼。

    可是女主专注的样子,让时愿又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

    她干脆直接放空自己,没什么目的地捡着地上的落花,但是花也就那么多,加上多了一个人,再加上时愿有意更加快一点,地上的花很快就没了。

    “那就拜拜啰。”

    女主站起来,带起一股有香味的风,时愿嗅嗅,没闻出来是什么香水,但是这可是女主诶,估摸着是什么体香之类的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主讲得很碎,但是有着多年社畜经验的时愿还是拼凑出了故事的全貌,大概就是有个男人,在时如信手底下做事,他犯了错被时如信惩罚了,女主想让时愿说点好话。

    时愿来到书里那么久的时间很少给时如信提出什么要求。

    时愿其实不太愿意帮忙的,但是,时愿看着不远处有一朵小花冒出了自己的脑袋,时愿在心里叹叹气,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女主见时愿点头了,立马将照片塞到她的手里。

    时愿看了看照片中的男人,他笑得很甜,让无欲无求的时愿心里都被照亮了一瞬间,果然,就没有人会不爱小太阳的。

    时愿突然发现一个亮眼的细节,女主来求帮忙的,不会是男主吧!

    而且这个照片很明显是被撕成两半的,时愿揉揉眼睛,又看了看照片,不是,这照片像小狗一样的男人是男主?

    时愿没有休息好的疲惫感立马被清扫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穿书前那无趣的生活很不好了,早知道就多看点小说了,可是古早文的男主不应该像她的哥哥一样,是个龙傲天吗?

    时愿勉强扯出笑容。

    直到女主说出她是单恋时,时愿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这哪是古早霸总文啊,这是都市纯情文啊!

    然后更令时愿震惊的是,女主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时愿在烟雾缭绕中听完了女主的单恋故事,大概就是她和那个男人都是时如信组建的地下杀手团中的一份子,不过不同的是,女主是男主捡的。

    “我这一生挺苦的,但他是光。”

    “我是个弃婴,就被丢到那个水里了,是他把我救起来的,那时候他也就10岁吧,现在我20岁了。”

    “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他的未来里没有我。”

    “我试过不去喜欢他,我申请了最危险的任务,去边境,我中了好几枪,每一声枪声伴随的都是他的脸。”

    时愿看了看沉浸在回忆中的女主,这样洒脱的人居然有这样深的执念。

    女主甩了甩自己扎得高高的马尾,很快就从难过的回忆中脱离了出来,她点了点时愿手中的照片。

    “记住哦,这个嘴唇润润的,眼睛亮亮的就是他。”

    “那个,栀子花不适合你,玫瑰才配你,还有,我会帮忙的,但是不保证能救出来哦,你最好有个最坏的想法。”

    女主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点点头,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时愿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裙子还有一篮子白色的花,其实很多颜色都可以形容女主,但是自己只能用白色来概括。

    她是如此平凡,即使是经历了穿书这样的事,自己也没有金手指。

    时愿感受到一束犹如实质的目光,她抬头看到了在顶层阁楼上的时如信,在这么多带有传奇色彩的人身边,自己就更平凡了。

    可是在这里,自己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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