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方松意刚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正趴躺在……

    !!!

    她猛地起身,“……!!”

    再站在地面上,那颗好不容易落地的心脏便又一次悬起。

    她匆匆错开眼神,看着一旁的石灰泥地,上面七七八八的歪着几根杂草。围墙边儿上就横着长了不少,大概是跳下来的时候一并带落的。

    “那个,谢谢你.........你没事吧?”

    在方松意起身后,迟应淮便跟着站了起来。

    “压不死。”

    方松意愣了一下,回过味儿后,谨慎地试探着道。

    “那也是,毕竟我很轻。”

    迟应淮闻言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嗯。”

    “头重,脚轻。”

    “?”

    “你是在说我脑子里都是水吗?”

    方松意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迟应淮:“脑子里没水的人不会从高处跳下来往地上砸。”

    她怒了。

    但与此同时,一些猜想也得到了映证。

    “你这是在和我说玩笑话吗?”她侧首问。

    迟应淮皱起眉,“什么?”

    方松意笑了起来,“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又熟悉了一点儿?”

    她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带点小得瑟,“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成为朋友了。”

    后面的话,迟应淮听不听得清楚尚未可知,因为他的脑子现在还停留在上一句话里。

    “你觉得这是玩笑话?”

    方松意不明所以,“不是吗?”

    “.....”

    迟应淮不说话了,几秒后,他回过身去,然后往外头走。

    方松意奇怪,“嗯?你去哪儿?”

    他没回头,却撂下一句话,语气依旧生硬,“你肚子不叫了?”

    闻言,方松意先是一愣,然后不禁一喜。

    这个人的态度,好像转变了那么一点点。

    “来了!”她跟了上去。

    “没让你跟着我。”

    “顺路啊,我没跟着你。”

    “......”

    正午,阳光灿烂,人声渐息。

    围墙后头,一前一后两道影子。

    “对了,那天你怎么就出现了?”

    “顺路。”

    “噢。”

    -

    方松意上辈子在学校里,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

    一是,这里对于她来说,始终不是自小长大的家乡。二是她不想给爸妈惹是生非。

    但其实,她心中一直向往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在学校里会有大大小小的规矩,但在外头就没有了禁锢。

    那天,方松意玩儿到最后竟然是忘了正事。

    原本是想问问,关于那条巷子里,那个被摁在地上的男孩。

    而后来,方松意又释然了。

    她想,那天以后,自己和迟应淮之间应当是熟悉了一点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而自那以后,方松意在学校里看到他,也会主动打起招呼。

    但迟应淮在学校里待着的日子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他的态度也并未热络,只有方松意在一旁自顾自的说。

    但也不是毫无变化的。

    至少,他会站在原地,等方松意把话说完了,才抬脚离开。

    偶尔的,还能得到一句珍贵的“嗯。”

    就是嗯,只有一句。

    “.....”

    “........”

    欸,路漫漫其修远兮,就算是石头,即使现在外表坚固,仿佛坚不可摧。

    但她相信,终有一天也能捂热。

    -

    初夏的太阳热烈。

    窗外的蝉鸣成了催眠剂。

    课室里的窗户关着,头顶的空调温度调的很低,坐在中间的学生披上外套,再往那儿一靠,下一秒感觉就能睡过去。

    “同学们,这道题的计算量有些大,我们先讲讲思路……”

    方松意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想要强打起精神。

    又看到身旁早已趴下呼呼大睡的好友,和前面坐的笔直的同学。

    方松意摇摇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草稿纸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迹,和胳膊压久了而反卷的角。

    —

    体育课。

    课堂内容上完了,便又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想了想,方松意又情不自禁往后头围墙那块儿去,想要看一看。

    上一世,她很少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转悠,以至于毕业了,还没将整个学校的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转完。

    这次,她想好好留意一下,这个承载了许多记忆的地方。

    林荟被班主任叫去干活,方松意便自己转悠到了这里。

    而这次,没有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

    罢了,本就是试试看,没有看到倒也不觉有什么。

    只是,对于那次,那件可能误会了他的事。方松意轻叹口气。

    她其实还是很想要搞明白。

    因为下意识觉得,事实可能并不像她看到的那样。但对方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前几天还在大言不惭,说要捂热一块儿固执的石头。

    但现在,她只觉得看不到头!

    刚准备离开,便看到在围栏缝隙那儿,有一个老人正朝里头张望着什么。

    方松意一顿,继而心中一动,没多犹豫便走了过去询问。

    脚下踩着碎石和沙子,坑洼不平。她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直到跟前。

    “老爷爷,您找人吗?”

    那老人看向方松意,有些污浊的眼睛顿了顿,方迟钝的点点头。

    又咧开嘴角的笑,道,“诶,诶,小姑娘,我来看我孙子哩。”

    方松意了然,笑问,“您要找他吗?不过我们这会儿还在上课呢,等一会儿下了课,我去帮您叫他过来好吗?”

    距离放学只剩五六分钟,索性一会儿也无事。

    只是,面前的老人在明白了方松意的意思后,一双眼睛却是愈发迷茫。

    他微微皱着眉,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头。

    看到此情此景,方松意便意识到什么。

    虽是陌生人,可却还是觉得难过。

    她低下头,抿着唇,刚想让老爷爷把他孙子的名字说给她听。

    而就在这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方松意便回头去看——是迟应淮。

    那道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儿,此刻正朝着这边过来。

    方松意张了张口。

    迟应淮长得高,步子迈的大,很快便到了跟前。

    他冷淡道,“你回去吧。”

    方松意犹豫着,想要说点什么,“我……”

    “别回头。”

    她一怔。而迟应淮已经转过身去,没再看她。

    方松意抿唇,随即多了一个猜测。

    于是,便扭过头,转身离开。

    走到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时,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回过头去看。

    那里的一老一少已经不在了。

    方松意站在那里,安静地看了很久。

    是他啊。老爷爷的孙子。

    -

    缘分总是奇妙的。

    裴思扬因为实习的事,这段时间都格外的忙。

    方松意乐的自由,便潇洒的挥挥手。

    “哥,放心,我自个儿也能照顾的好自己。”

    裴思扬笑的无奈,“能照顾的好自己?上次还把自己的腿给摔伤了。”

    然后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方松意也没不好意思,反倒是笑嘻嘻的,“诶,那是意外嘛。人这一生会有很多意外,我们得要接受。”

    裴思扬笑了。他伸出手,和小时候一样,抚了抚她的头。

    “傻。”

    方松意也看着他笑。

    裴思扬虽与方松意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他对方松意一直很好,尽了许多义务,就像真正的哥哥一样。

    也不知道,上一辈子,最后他……会很难过吗。

    想着想着,方松意的眼眶忍不住开始发酸。

    怕被看见,她立刻错开眼,蹦跳着从厨房里出了来。边走边挥手,语气轻松,但不敢回头。“走了,哥。你去忙去吧。”

    -

    街道上还有未干涸的雨水。

    方松意小心避开水坑,然后循着路线往前走。

    最近有点馋那家葱油拌面了。

    上次吃还是刚搬来这边那会儿,那段时间她隔三岔五就得要上一碗。

    后来因为各种事情,方松意都没能再来吃上一回,解解馋。

    今天终于得空,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有些兴奋。只是,到了地儿,方松意却是愣住了。

    眼前的铁门紧紧拉着,不知何时便没有再开过了。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恰巧看到隔壁店的老板娘从店里走了出来,便赶紧上前去问。

    “老板娘你好,我想问问这家店是…”

    老板娘看了看方松意,又扭头去看她指着的地方,了然道,“哦,你说这家?这家店因为拖欠房租关了很久了。”

    方松意皱眉,“拖欠房租?可我记得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的……”

    老板娘听罢,神色有些怪异,“生意很不错?一个修手机的,能有多火爆?”

    方松意惊愕,“修手机的?”

    “是啊。”

    她张了张口,却一时说不出话了。心中震惊、意外交集,不死心地后退一步,仔细又确认了一遍。

    是这里没错,可为什么……

    方松意压下震惊,试探着问,“老板娘,这里没有一家…卖葱油拌面的店吗?”

    老板娘想了一会儿,“…嗯,有啊。”

    她顿时一喜,“那.....”

    “两个半月前就搬走了啊。”老板娘接着便道。

    两个半月……前?

    方松意彻底怔住了。

    为什么?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她明明在一个半月以前,才来过这里吃上一碗。

    虽然那是那场噩梦醒来之前发生的,但本该发生的过去的事,为什么会有改变?

    为什么。

    店关了,在惊愕过后,方松意便也不多做停留。

    她还得先填饱肚子才是。

    只是始终不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要得一个答案。

    没走几步,拐角那儿坐着个老汉,正给客人修鞋。

    想起爸爸那双旧皮鞋便是在这儿修过的,因为各种原因,一来二去便和这个叔叔也算是聊过几句。

    方松意想了想,便走上前去。

    她笑眯眯叫道,“陈叔。”

    陈叔正瞪着眼涂胶水呢,听见人叫自个儿,便抬起头来看。

    他神色顿了一顿,这才想起来方松意是谁。

    陈叔乐呵起来,语气也变得跳脱,“呦,小姑娘怎么来了?修鞋子?”

    方松意笑道,“没,想来这儿吃东西,刚好就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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