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出声,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他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抚摸在它头顶的手指也异常冰冷。

    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我在母亲的身上也感觉到过。尽管我清楚这不过是一段回忆,可我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赶紧去找师尊或者那个给它们丹药丸吃的师兄来帮忙。我从床头上跳下啦,奔到门口,双手拉住插上门栓,手掌却再一次穿了过去。

    这下,我彻底明白在回忆的世界里,我除了得到一些新奇的体验和感受,并不能改变什么。

    “咕噜咕噜。”耳边传来了一阵腹鸣的声音,那只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的阿呆终于动了动它的脑袋。

    “嘎嘎——”到饭点了,该吃饭了,我明确的读懂了它单纯的心思。

    因为它有一段印象很深刻,在鸟巢的时候,它吃饭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要抢,等着母亲喂就好了,可在喂完抢在它前面的几个兄弟,母亲并没有喂它,因此经常吃不上饭的它发育得格外缓慢。

    后来被雁妈妈抛弃,它更是差点饿死掉。

    所以它明白不吃饭就会死掉。

    往日到这个点,他们两个都该去吃饭了,然而他却无力的躺在床上,就像那天的它一样。

    “嘎嘎——”它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脸庞,见他实在没有反映,它焦虑地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用翅膀将栓住的开门推开一道缝隙,费力地挤出去。

    只可惜外面的世界太大,没有了那双黑色的鞋子跟随,它在地上乱窜,最后昏头昏脑,不知道走到了哪儿,被人一不小心踩到了脑袋。

    “嘎——”它发出了一声凄厉地惨叫声。

    那个踩中它的人连忙心虚地跳开,“是这只鸭子自己把头伸到我的脚底,不是我故意的,你们可不许和别人提起。”

    “反正鸭子都长得差不多,我们买一只类似的替代掉就好了。”

    “也是,小师弟平日里就古古怪怪地,不爱亲人,若是再天天和一只傻鸭子在一起,岂不是又怪又傻。”

    这只阿呆不愧叫做阿呆,它竟然走路都能主动将脑袋凑到人脚底去,我不知道该如何同情它,还是该帮它骂那个不小心踩到它脑袋的师兄。

    眼看它的脑袋被踩扁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位师兄和围观的人蹑手蹑脚地跑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大,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的阿呆它除了感觉昏昏沉沉,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它翻了一个跟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平日里它就有些昏头昏脑,如今被踩扁了更不灵光了,更何况,往日里,它还能瞧清楚两只鞋后跟的眼睛如今被一片朦胧的雾气遮挡,有一滴鲜红的血色夹在其中,彻底遮挡了它半的视线。

    四下无人,没有了它日常跟随的那双脚步,它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瞧着它那凄凄惨惨、可可怜怜、呆呆傻傻的样子,我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倒霉如此蠢笨的生物。

    或许活到现在,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我已经完全不指望它能帮到年少的父亲什么,只希望它找个开阔的地方等着,别被人再一脚踩死就好。

    只是,它脑袋里似乎还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要去给它的主人和它自己找吃的。

    于是,我开始看着它方圆几寸的而地方打转……

    透过它的视角,我发现啦一个严重的问题,由于右眼受损伤,它看周围的画面会产生一定的重叠,于是它的方向感知能力差到了极致。

    天呐!这样的生物还能活下去么?我盯着它在原地打转,反反复复,兜兜转转,都绕出这个靠近饭堂的院子,不由蒙着脑袋沉思。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它这样的废物点心就应该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问题是什么也不做,还有活着的意义么?

    我又蹲在原地,陪着这只呆雁停在原地发呆。

    它已经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却依旧不知道出路在哪儿,脑海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它被雁妈妈推出了巢穴,它噗通一身摔在地上,无论怎么挥动翅膀,也飞不起来。

    最后它只能呆呆地停在原地,直到一双穿着黑色鞋子的少年将它拾起。

    或许上一次,它迟钝的大脑还没反映过来什么是抛弃,但是这一次,它心中有了一种无比清晰的感觉。

    它似乎比同类要愚笨许多,如今被踩了一脚以后,它的脑子更加混沌了。

    它隐约意识到,再不挥动翅膀,就更没有飞起来的希望了。

    “嘎——”它在原地挥动着翅膀,竟然出奇地飞上了高空,一种全然新奇的体验令它感到惊喜。

    然而由于视线模糊,它兴奋没两下,忽然撞到了屋檐,噗通一声摔落到地上。

    或许它真的太呆了吧,我闭着眼睛,实在不忍心看它血溅三尺。

    “这大概真就是个阿呆了吧!”念到阿呆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脑海又浮现了那个又像鸭子又像大雁,被母亲缝得歪歪扭扭的玩偶。

    因为它是母亲亲手做了送给父亲的东西,父亲投注在它身上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怀念,细腻又温柔,比对着我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

    因此,我有点嫉妒它,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偷偷将它扔掉。

    这么丑的家伙,凭什么比我更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它消失掉不是更好么。

    眼前这只因为蠢笨呆傻跌得头破血流的大雁完完全全的和母亲缝缝歪七扭八的那只阿呆重合了。

    可是我已经完全生不出嫉妒之情。我思考我的父亲一直没有抛弃它,难道是因为它过于弱小。

    可是明明父亲明确地表示弱小的东西就应该被淘汰。

    否则我也不会被他那么残酷的抛弃。

    “或许我的父亲并不是真的抛弃我呢,他只是像此刻的阿呆的主人一样,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办法照顾它。”

    我的心中像是揣了一个火种一般,无比期待地蹲在阿呆身边。尽管摸不到它,我还是会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戳戳它的脑门,让它变得灵光一点,至少要坚持到父亲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天色完全漆黑之前,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唤。

    “阿呆——”

    或许这个名字早就在深入少年时期的父亲心里,即使他认为它有可能是血脉不凡的远古神兽,但此刻他依旧忍不住唤出了这个一眼就看出它本质的名字。

    “阿呆——”就在它嘎的一声回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又晕头转向的倒地的时候,那个穿着一双黑色鞋子的少年出来了,他的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眼角的沁出一圈血水,当然,还有混杂着另外一种温热的液体。

    吧嗒!吧嗒!灼热的液体落在了它的头上,那种温热和滚烫地感觉被深深的刻在了它的脑们,也融进了它的心底。

    “嘎——”它额头和凸出的右眼珠子里沁出的鲜血已经将它头顶上的毛发打湿,它张着完好的那只绿豆小眼转动脑袋,终于找准了那双黑色的鞋子,然后吧唧一下栽了上去。

    “阿呆——”头顶上方传来少年惊慌失措的声音,他的手还没有太多温度,捧着它的羽毛很轻柔,让它想起刚破壳的时候,母亲轻轻用嘴巴为它梳理额头的羽毛。

    “嘎……”它轻轻的用嘴巴尖啄了一下他的手指,想告诉他,它没有事,然而身上的无力感令它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它这样子,就好像一下子就要去了,少年急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那个犯了错的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讪讪地缩着脖子,“那个,阿追,这丑东西说不定和你一样命大,怎么折腾都不会死,你赶紧拿去师尊那里,师尊医术高明,说不定扎几针就完好如初了。”

    听到这句话,少年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爆发一阵亮光。

    是呀,师尊无所不能,只要找到她,就一定能治好阿呆。

    “师尊,师尊,你快来看看爱呆,我的阿呆它被人把脑袋踩扁了——”

    少年被绷带缠得大大的脑袋和他手中捧着那只扁头凸眼的大雁构成了一副滑稽的画面。

    偏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我既同情,又觉得好笑。我猜我父亲心里大概早就清楚,他遇到的这只不是什么潜伏的神兽,仅仅是一只脑子有问题的连生存都很困难的呆雁。

    或许换做是别人,早就将它抛弃了。

    可他却仍旧小心翼翼地将它拢在怀里,忐忑不安地来到一座开满梨花的宫殿。

    这一刻,躺在他怀中的呆雁虽然被颠簸得头晕,却觉得这个怀抱是这样的安全。

    而我在他捡起阿呆的这一刻,一颗悬着的心,也彻底落在地上。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我的父亲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酷,他自己其实也很喜欢粉色的糖果以及一切粉色的东西,甚至在一些小蚂蚁被我跳着踩死的时候,他会蹙眉头。

    有时候,我也喜欢像母亲一样,故意拿他喜欢的东西捉弄他,看他一本正经地装作厌恶的样子。

    所以,潜意识里,我坚定的认为他绝对不会放下我不管,而他抱起阿呆那一刻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

    我笑着一蹦一跳地跟在焦急的他后面,步履匆匆地来到一座盛满洁白梨花的宫殿。这座宫殿和我们在极乐之地的家十分相似,让我有种回家的感觉,我抬起脚自然而然地跨过门槛,父亲停在门口,没有跟上来。

    “噗通——噗通——”

    等感知到这种强烈的动静,我似乎又和阿呆一起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腔就像打鼓一样,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种不同寻常的悸动另外诧异不已。

    原来这么早,他就这样在意娘亲了么?

    宫殿里传来沙沙地毛笔落在纸张上的声音,那声音像羽毛飘落在地上一般轻微,然而我却感受到父亲十分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母亲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又不是老虎,干嘛这么小心翼翼,搞得我都有些忐忑起来。

    我捂着胸口,偷偷伸长了脖子,里面有一个头戴黑色木冠,下巴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老者道:

    “掌门,大秦的侦查司的人员举报到我们这边来,说又有从星际那边的穿越者偷渡过来,他们给荆州段氏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只怕正一门那边绝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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