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
意识模糊。
无法判断是否处于梦中。
眼前一切都笼着血色。
有谁在笑，仿佛就在耳畔，气音凉得像夏日冰上散开的白雾。
啊，像唱歌一样的……
「朝奈……朝奈……」
阴影形象逐渐清晰，伴随血与冰气息的蔓延，勾勒身形边缘。
这次，听见内容了。
你看见深浅不一的红色背景下刺目的缝合线条。
“别想逃哦。”
玩耍般快活笑着的声线。
身体受惊小兽般猛地绷紧、腿部下意识向远离的方向发力，阴影中缝合的人形怪物却如捕食的蛇类般忽地前扑，自背后轻易制止你的逃离。
冰凉指尖紧紧攥着手腕，身体近乎紧贴在你背上，称得上俊秀的面目扭曲地狂热，绕过侧颈的声气却柔和极了。
“罔咲…朝奈。”
他温柔地、呵护备至地触碰你的脸。
毒蛇吐出血色冰冷的信子。
蛇身缠绕而上。
*
于是，刚刚还一副最终反派模样的、从阴影变成的缝合人类怪物坐在你的床边，泄愤地一下一下踢着椅子，碎碎念无休止的抱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会改造不了……我的能力出问题了吗？是我的能力出问题了吗？怎么可能，一定是……”
……傻X。
从不说脏话的你脑中异常平静的出现这个词语。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他原本大概打算拿你当试验品吧。像个变态一样凑到身后，用手指爱不释手地摸了你半晌——不带分毫情/色意味、如同孩童确认心爱玩具的完整度一样——终于微微发力时，却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震撼而不敢置信的呆住了。
「怎、怎么回事？」真要形容的话，就是发现高科技玩具改了密码的熊孩子，相当幼稚丢脸。
你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大哭大闹了。
他碎碎念了一会儿，才好似终于平复心情，转向你、俯身盯住你的眼睛。
那是正对窗户的方向，俯身时灰蓝色的发垂下来，遮住上半眉眼，阴影下唇齿拉开成灿烂的笑容，过于整齐的牙齿给人以微妙的，黏稠的恶心感。
你忽然想到，悠仁那天也是这样俯身看你……背对着窗，眼睛却比蓝天还澄澈。
对比之下感觉更加恶心了。
你隐约猜得到这怪物的身份，联想到姐姐曾经看得见你无法目视的东西，不难确认他就是盯上你们姐妹，反复前来骚扰的那团阴影。
他似乎想对你做什么，且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先前戏耍般将你吓个半死却不追上、放任你离开几月后又自己找回来，方才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凑过来，仿佛就要放大招——
结果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他仍然比你强得多。
单是躺在他身边、被他所注视这件事，就已经让你本能地瑟缩发抖了。
像被有剧毒的毒蛇盯上，不，像被缠绕在蛇身冰凉细密的鳞片之间，作为全无反抗能力的猎物与它对视。
垂落的碎发间，是灰暗的异色眼瞳。
灰色。和蓝色。
连那样的颜色都能显得灰暗，果然是他本人的问题吧。
……说起来，你的胆量好像变大了。明明上次只是看见他的阴影就惊得做了好多天噩梦，如今却可以在他的盯视下出神——是因为了解遭受诅咒必死的命运了吗？
“其实，”
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我啊，能看见人类的灵魂哦？”
终于恢复反派状态般，声音伪装成安抚，食指沿下颌线描摹，阴影中异类低语，气音柔和。
“认识濑奈时，我就一直、一直注视着朝奈……你的灵魂，相比那时候变了很多呢。”
冰凉的手指搭在脸侧。
透过灰蓝发丝的异瞳目不转睛地凝视你。
……满身都是缝合的痕迹，看起来真是……令人作呕。
“别碰我。”你强撑着颤抖的手，偏头啪地打开脸上的手指。
是阴天，余光能看见窗外的雾霾。
分明是早晨，透明玻璃外的天色却好像已经黄昏了。
你嗅到燃尽的香的气息。
姐姐，那时候也体会过这样的恐惧吗？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阻挡不了、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怪物手中——
“啊，被讨厌了。”谁轻飘飘地说，“但是，朝奈，你的灵魂在发抖哦？”
异类的身体自侧面压上来，手臂上重连的线痕划开粗糙的触感。
啊啊、头发，落到一起了。
快要呕吐了。
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厌恶。
……或许正因为两者共同作用，才会严重成如今胃部灼烧、耳鸣不止的程度吧。
“实际上，人类是非常易于掌控的生物呢。”怪物坐在床边，在你耳边循循教诲，“只要触碰到灵魂，无论做什么都变得轻易——”
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传来尖锐的痛感。
“改变形态也好、控制心灵也好，人类是很容易被引诱和改造的种族。”他注视你的眼睛，笑出整齐到异常的牙齿，“但正因为太过脆弱，改造的过程中，也时常会出现问题……就像捻起一只蚂蚁一样，在提起的同时还要控制力度不能杀死它，这要求相当强人所难啊，对不对？”
你避开他的视线，竭力试图离他远一些，颤抖的呼吸结合本就愈发脆弱的心脏，使得肺部连带着疼痛起来。
不想听，听不进去。
好恶心，恶心得快要忍不住吐了。
——为什么这种怪物居然会盯上你？
你究竟，你们究竟……
“真遗憾啊，没有见到濑奈这个时期的样子，她死的还是太早了……不过，能得到朝奈，我也很开心哦。”
指尖沿下颌划到侧颈。
他持续的自说自话让你觉得他果然精神错乱。
“身为人类，却有被诅咒包裹得密不可分的灵魂，灵魂无论怎样都不会玩坏，真是…得天独厚。”
颈上忽而一凉。
没有杀意。
而是像期待着沐浴沸水的虫豸结局的不谙世事的孩童般，轻描淡写地收紧五指。
你单看见纯粹的兴味。
……好痛。
你狼狈地含泪仰头、发出生命垂危的，呻/吟般微弱的呼吸声，眸中模糊倒映怪物隐含愉悦好奇的异色瞳。
“人类的灵魂啊，真是相当好懂。”他咧开可怖的笑容，横贯面目的交叉线条扯成奇异的弧，你恍惚看见重叠的恶意笑容，感觉威胁生命的指尖越收越紧，“恐惧、痛苦、憎恨，只要情绪足够激烈——”
尖锐得像要撕裂的痛感。
不像被手指握着，反倒像被刀尖抵住、痛得相当锋利。
“无论多坚硬的质地……”他忽然压低身体，在极近的、能嗅到血的味道的距离中，专注地看着你的眼睛，或者说，透过你的眼睛，注视着更深的什么，而后轻柔的张口。
“——都会出现，非常清晰的破绽哦。”
“、、——！！”
那是，仿佛骨头被生生拧碎的疼痛。
眼泪蓦地不受控制掉下来，腰身因疼痛绷紧、下意识想向上弹起、却被身上神色专注得仿佛在做精确实验的怪物压制。脖颈处痛得几乎要断掉，你费力的吸着气，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器官，仿佛只剩一个正被缓缓割破、滴答落血的喉咙。
境况已经如此凄惨、眼瞳却被桎梏般只能望着怪物双色的瞳孔，几乎满溢的憎恨之下，牙根情不自禁咬紧、心脏处竟涌出仿佛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气力。
你于是抱着濒死的意志，猛地迎上刀尖般的手指——
张嘴、狠狠咬住他的下巴，牙齿嵌入撕咬着直接扯下一块甩着鲜血的皮肉！
有什么东西惯性的砸在侧脸，顺着脖颈划开的伤口融进去。
舌尖尝到美妙得像要化开的味道。
“………………欸？”
喃喃自语般茫然的声音，与一切微小声响一同、在仿佛浸入冬日溪水的耳中安静地滤净了。
啊。
……是真的，化开了。
头脑忽然震颤。
感觉像在梦中。
身体似乎沉在冰凉而清澈的水底。
眼底映着水底温吞和缓的，流动着的浅蓝波浪。
连疼痛都好像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与鲜血一同化开在清澈的水中。
感觉到尾指勾住某个奇妙得无法言喻的东西的触感。不，并非触感，而是连感知也无法形容的，指隙边缘处正缓缓缠绕上来的……异物感。
有东西……有什么，从这片水中脱离出来，融入了你的身体。
真的很舒服。事实上有种清醒的被治愈的感觉。
分明没有坏处，分明是治愈的才对。
你却沉在这片清冽溪水中，没来由地想到，这个天色…该吃晚饭了。
「——呜哇，快看！这个好厉害！」看着随机播放的美食节目莫名激动起来，身旁运动系少年兴奋地发表与外表全然不符的居家宣言，「明天就做这个怎么样？我来给朝奈做午饭！」
「……那个对火候的要求还蛮严格的吧？」你原本枕在随意展开的臂弯上，微妙地停顿片刻后默默坐直身体，「如果蛋皮做成黑色了我可不会吃哦。」
「怎么会！我会好好练习的！今晚就买三份……不，五份！或者十份！明天一定能做出完美的金黄蛋皮！」他信誓旦旦地把手从狗狗头上抬起握成拳，顺手把你捞回去，「而且这可是厨艺大师私房课，你看那行标语，绝赞最强，外国人都无法抵御的美味！」
旁白腔一点都不标准，简直傻透了。买太多材料只会浪费食物。而且与其花心思在外表，不如跟着学学精髓的酱料和配菜的比例吧？
本应这样想着的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或者说，不知怎地就全部忘记了。
「如果不好吃就由悠仁来全部吃掉。」
只是撒娇般威胁，看着电视机里夸张的标语、不由自主地抿唇笑起来。
随口的约定中，有着某段重要的……更重要的记忆的钥匙。
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对话才对。
是晚餐时间的对话。
依稀记得似乎是很沉重的话题。
思绪在溪水中安逸地飘荡。
有关什么？
最为沉重的那个话题、只记得是毫无疑问沉重的话题——啊，想起来了。
是「死亡」。
有关「死亡」的某种性质。
所以。
……所以。
就算很舒服。舒服得好像随时都会沉到最底端沉睡，有机会停留在最舒适的那一刻。
也必须，醒过来。
意识模糊。
无法判断是否处于梦中。
眼前一切都笼着血色。
有谁在笑，仿佛就在耳畔，气音凉得像夏日冰上散开的白雾。
啊，像唱歌一样的……
「朝奈……朝奈……」
阴影形象逐渐清晰，伴随血与冰气息的蔓延，勾勒身形边缘。
这次，听见内容了。
你看见深浅不一的红色背景下刺目的缝合线条。
“别想逃哦。”
玩耍般快活笑着的声线。
身体受惊小兽般猛地绷紧、腿部下意识向远离的方向发力，阴影中缝合的人形怪物却如捕食的蛇类般忽地前扑，自背后轻易制止你的逃离。
冰凉指尖紧紧攥着手腕，身体近乎紧贴在你背上，称得上俊秀的面目扭曲地狂热，绕过侧颈的声气却柔和极了。
“罔咲…朝奈。”
他温柔地、呵护备至地触碰你的脸。
毒蛇吐出血色冰冷的信子。
蛇身缠绕而上。
*
于是，刚刚还一副最终反派模样的、从阴影变成的缝合人类怪物坐在你的床边，泄愤地一下一下踢着椅子，碎碎念无休止的抱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会改造不了……我的能力出问题了吗？是我的能力出问题了吗？怎么可能，一定是……”
……傻X。
从不说脏话的你脑中异常平静的出现这个词语。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他原本大概打算拿你当试验品吧。像个变态一样凑到身后，用手指爱不释手地摸了你半晌——不带分毫情/色意味、如同孩童确认心爱玩具的完整度一样——终于微微发力时，却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震撼而不敢置信的呆住了。
「怎、怎么回事？」真要形容的话，就是发现高科技玩具改了密码的熊孩子，相当幼稚丢脸。
你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大哭大闹了。
他碎碎念了一会儿，才好似终于平复心情，转向你、俯身盯住你的眼睛。
那是正对窗户的方向，俯身时灰蓝色的发垂下来，遮住上半眉眼，阴影下唇齿拉开成灿烂的笑容，过于整齐的牙齿给人以微妙的，黏稠的恶心感。
你忽然想到，悠仁那天也是这样俯身看你……背对着窗，眼睛却比蓝天还澄澈。
对比之下感觉更加恶心了。
你隐约猜得到这怪物的身份，联想到姐姐曾经看得见你无法目视的东西，不难确认他就是盯上你们姐妹，反复前来骚扰的那团阴影。
他似乎想对你做什么，且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先前戏耍般将你吓个半死却不追上、放任你离开几月后又自己找回来，方才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凑过来，仿佛就要放大招——
结果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他仍然比你强得多。
单是躺在他身边、被他所注视这件事，就已经让你本能地瑟缩发抖了。
像被有剧毒的毒蛇盯上，不，像被缠绕在蛇身冰凉细密的鳞片之间，作为全无反抗能力的猎物与它对视。
垂落的碎发间，是灰暗的异色眼瞳。
灰色。和蓝色。
连那样的颜色都能显得灰暗，果然是他本人的问题吧。
……说起来，你的胆量好像变大了。明明上次只是看见他的阴影就惊得做了好多天噩梦，如今却可以在他的盯视下出神——是因为了解遭受诅咒必死的命运了吗？
“其实，”
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我啊，能看见人类的灵魂哦？”
终于恢复反派状态般，声音伪装成安抚，食指沿下颌线描摹，阴影中异类低语，气音柔和。
“认识濑奈时，我就一直、一直注视着朝奈……你的灵魂，相比那时候变了很多呢。”
冰凉的手指搭在脸侧。
透过灰蓝发丝的异瞳目不转睛地凝视你。
……满身都是缝合的痕迹，看起来真是……令人作呕。
“别碰我。”你强撑着颤抖的手，偏头啪地打开脸上的手指。
是阴天，余光能看见窗外的雾霾。
分明是早晨，透明玻璃外的天色却好像已经黄昏了。
你嗅到燃尽的香的气息。
姐姐，那时候也体会过这样的恐惧吗？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阻挡不了、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怪物手中——
“啊，被讨厌了。”谁轻飘飘地说，“但是，朝奈，你的灵魂在发抖哦？”
异类的身体自侧面压上来，手臂上重连的线痕划开粗糙的触感。
啊啊、头发，落到一起了。
快要呕吐了。
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厌恶。
……或许正因为两者共同作用，才会严重成如今胃部灼烧、耳鸣不止的程度吧。
“实际上，人类是非常易于掌控的生物呢。”怪物坐在床边，在你耳边循循教诲，“只要触碰到灵魂，无论做什么都变得轻易——”
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传来尖锐的痛感。
“改变形态也好、控制心灵也好，人类是很容易被引诱和改造的种族。”他注视你的眼睛，笑出整齐到异常的牙齿，“但正因为太过脆弱，改造的过程中，也时常会出现问题……就像捻起一只蚂蚁一样，在提起的同时还要控制力度不能杀死它，这要求相当强人所难啊，对不对？”
你避开他的视线，竭力试图离他远一些，颤抖的呼吸结合本就愈发脆弱的心脏，使得肺部连带着疼痛起来。
不想听，听不进去。
好恶心，恶心得快要忍不住吐了。
——为什么这种怪物居然会盯上你？
你究竟，你们究竟……
“真遗憾啊，没有见到濑奈这个时期的样子，她死的还是太早了……不过，能得到朝奈，我也很开心哦。”
指尖沿下颌划到侧颈。
他持续的自说自话让你觉得他果然精神错乱。
“身为人类，却有被诅咒包裹得密不可分的灵魂，灵魂无论怎样都不会玩坏，真是…得天独厚。”
颈上忽而一凉。
没有杀意。
而是像期待着沐浴沸水的虫豸结局的不谙世事的孩童般，轻描淡写地收紧五指。
你单看见纯粹的兴味。
……好痛。
你狼狈地含泪仰头、发出生命垂危的，呻/吟般微弱的呼吸声，眸中模糊倒映怪物隐含愉悦好奇的异色瞳。
“人类的灵魂啊，真是相当好懂。”他咧开可怖的笑容，横贯面目的交叉线条扯成奇异的弧，你恍惚看见重叠的恶意笑容，感觉威胁生命的指尖越收越紧，“恐惧、痛苦、憎恨，只要情绪足够激烈——”
尖锐得像要撕裂的痛感。
不像被手指握着，反倒像被刀尖抵住、痛得相当锋利。
“无论多坚硬的质地……”他忽然压低身体，在极近的、能嗅到血的味道的距离中，专注地看着你的眼睛，或者说，透过你的眼睛，注视着更深的什么，而后轻柔的张口。
“——都会出现，非常清晰的破绽哦。”
“、、——！！”
那是，仿佛骨头被生生拧碎的疼痛。
眼泪蓦地不受控制掉下来，腰身因疼痛绷紧、下意识想向上弹起、却被身上神色专注得仿佛在做精确实验的怪物压制。脖颈处痛得几乎要断掉，你费力的吸着气，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器官，仿佛只剩一个正被缓缓割破、滴答落血的喉咙。
境况已经如此凄惨、眼瞳却被桎梏般只能望着怪物双色的瞳孔，几乎满溢的憎恨之下，牙根情不自禁咬紧、心脏处竟涌出仿佛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气力。
你于是抱着濒死的意志，猛地迎上刀尖般的手指——
张嘴、狠狠咬住他的下巴，牙齿嵌入撕咬着直接扯下一块甩着鲜血的皮肉！
有什么东西惯性的砸在侧脸，顺着脖颈划开的伤口融进去。
舌尖尝到美妙得像要化开的味道。
“………………欸？”
喃喃自语般茫然的声音，与一切微小声响一同、在仿佛浸入冬日溪水的耳中安静地滤净了。
啊。
……是真的，化开了。
头脑忽然震颤。
感觉像在梦中。
身体似乎沉在冰凉而清澈的水底。
眼底映着水底温吞和缓的，流动着的浅蓝波浪。
连疼痛都好像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与鲜血一同化开在清澈的水中。
感觉到尾指勾住某个奇妙得无法言喻的东西的触感。不，并非触感，而是连感知也无法形容的，指隙边缘处正缓缓缠绕上来的……异物感。
有东西……有什么，从这片水中脱离出来，融入了你的身体。
真的很舒服。事实上有种清醒的被治愈的感觉。
分明没有坏处，分明是治愈的才对。
你却沉在这片清冽溪水中，没来由地想到，这个天色…该吃晚饭了。
「——呜哇，快看！这个好厉害！」看着随机播放的美食节目莫名激动起来，身旁运动系少年兴奋地发表与外表全然不符的居家宣言，「明天就做这个怎么样？我来给朝奈做午饭！」
「……那个对火候的要求还蛮严格的吧？」你原本枕在随意展开的臂弯上，微妙地停顿片刻后默默坐直身体，「如果蛋皮做成黑色了我可不会吃哦。」
「怎么会！我会好好练习的！今晚就买三份……不，五份！或者十份！明天一定能做出完美的金黄蛋皮！」他信誓旦旦地把手从狗狗头上抬起握成拳，顺手把你捞回去，「而且这可是厨艺大师私房课，你看那行标语，绝赞最强，外国人都无法抵御的美味！」
旁白腔一点都不标准，简直傻透了。买太多材料只会浪费食物。而且与其花心思在外表，不如跟着学学精髓的酱料和配菜的比例吧？
本应这样想着的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或者说，不知怎地就全部忘记了。
「如果不好吃就由悠仁来全部吃掉。」
只是撒娇般威胁，看着电视机里夸张的标语、不由自主地抿唇笑起来。
随口的约定中，有着某段重要的……更重要的记忆的钥匙。
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对话才对。
是晚餐时间的对话。
依稀记得似乎是很沉重的话题。
思绪在溪水中安逸地飘荡。
有关什么？
最为沉重的那个话题、只记得是毫无疑问沉重的话题——啊，想起来了。
是「死亡」。
有关「死亡」的某种性质。
所以。
……所以。
就算很舒服。舒服得好像随时都会沉到最底端沉睡，有机会停留在最舒适的那一刻。
也必须，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