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死掉的话。”

    谈论「死亡」的那天,你半开玩笑地垂下眼睛。

    “照片,又该摆在哪里呢?”

    姐姐是不负责任的人。

    她的脸长得很好看。

    你,姐姐,两个人的长相都随妈妈,而妈妈无疑是初见便能单以容貌夺走所有人注意力的绝色美人。

    可哪怕一模一样的脸,在气质的加成下,也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记忆中妈妈是癫狂痴态,咯咯笑着时让人清晰意识到她的异常的疯女人,过于出众的容貌在她脸上常常呈现出超脱凡俗的狂乱美感,人们往往被她吸引,又往往敬而远之。

    可姐姐不一样。

    姐姐…她很厉害。工作也好、家事也好,她在家里时,你从没为任何事忧心。起床就有早餐,你迷糊地坐在桌边,她便站在镜子前整理妆容,和你闲聊着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新闻,无关紧要的天气。

    你和姐姐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看着那张脸,也毫无疑问认为她是世上最美的女性。

    因为她总是在笑。

    黑发时在笑,白发时在笑,生命垂危时在笑,甚至濒死之际、闭上眼时,唇角也仍微微翘起。

    你喜欢她的笑容。

    「我只有朝奈了。」她曾经这样说过,那时年幼的你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着同样的内容。

    ——你只有姐姐了。

    从那天起,你就抱着两个人同生共死的想法生活着。

    手指触及镜中的自己。

    你的脸和她们都不一样。

    气质当然会影响容貌,而你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你很清楚。

    你很喜欢姐姐,可她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擅自背弃你的希望离开了。

    你回想她的笑容,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镜子中的人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碎掉化开。

    那个时候,被看着不太聪明的怪物抓住时,你没有想到姐姐。取而代之的,是梦一样的恋人的影像。

    人类真的拥有非常可恶的大脑。无论多重要的往事,不时时回忆的话总有一天会忘记,人也一样。

    不过短短三个月而已,你甚至在危急关头轻易的忘记了她的存在,脑子里只有认识了短短几月的那个少年。

    本以为姐姐是唯一例外的。

    ——你果然,是个相当冷漠的人。

    你碰到镜中人的眼睛。

    甚至连眼睛都……变冷了。

    缝合状的伤疤缓缓地蠕动。

    脑中传来幻听般歌唱的声音。

    “朝奈?你在里面吗?”

    不知道在担心什么的恋人拍着门高声喊。

    但你倒是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他真不会把门拍碎吗,你记得这人可是能徒手把墙打穿的……

    你一下子回过神,连忙跑过去把门打开,“我在,怎么了?”

    他明显松了口气:“你在里面好久也没声音,我以为你昏过去了呢……”

    “我才没昏倒过呢。”你反驳他,注意到他的视线又盯在你脖子上,不自在的想遮住,“别盯着看啊,真的很奇怪吗?”

    “真的很奇怪。”他诚恳的说,掌心又贴上来,“这图案无论贴在谁身上都会奇怪的。”

    “——哪有真的这么说的啊!!好歹照顾下女朋友的心情啊!”你沮丧极了,转过身抱头蹲下,一点都不想看他,“这样的话开学又会吸引到没必要的关注的……”

    “没事没事啦,就算什么也没有朝奈也会被关注的。”他手忙脚乱的窜出去把纱巾拿过来,胡乱试图缠在你脖子上,看动作可能是想勒死你,你不自觉挣扎起来。

    你:“……”

    虎杖悠仁:“……”

    最后缠成了头巾。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不理你了!直到晚上都不会理你了!”一把扯下头巾气鼓鼓的走出去。

    虎杖悠仁:“咦?咦咦咦!晚上吗?那个现在其实天已经黑了——”

    “——别胡说八道了现在还是中午啊!”

    “哈哈哈这不还是理了吗?”

    “有什么好笑的啊!悠仁是笨蛋!反正不理你!”

    “别嘛对不起对不起,我最喜欢朝奈啦,被忽视一下午会心碎的……”

    结果又滚到了床上。

    ——并不是某方面的意思,就是字面意义的打打闹闹滚到床上了……

    是的,是大床房没错。

    真的这么早就躺下吗?虎杖悠仁满脸写着怀疑人生。

    “身体不舒服吗?”然而还是相当贤惠的坐在身边问你,看起来似乎打算给你端茶送水什么的……

    但一直都很不舒服啦。

    而且最近耳鸣的情况变严重了,怎么说呢,和之前的倒不太一样,是从脑海深处传出的歌唱般的声音。从咬下那怪物的肉后就变成这样了,你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声音肯定跟他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希望他能自己死掉。你冷酷的想,听见脑海中的歌声忽然变大,内容却仍不分明。

    “没有不舒服。”你拉着恋人的手,“一起休息吧?”

    “太早了吧?”他有些局促,表现出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想从床边爬起来又怕扯到你的手,“……要不然,我去买点吃的?”

    他就是想给你端茶送水吧。

    ——但又不是没近距离接触过他紧张什么啊?你以前还睡过他的床呢……

    “悠仁。”你于是困惑地问,“你在紧张吗?”

    眼神,在乱飞呢。

    “是的!”呜哇,好大声的回答。

    “为、为什么?”你被他的态度感染,情不自禁提高了音量。

    “因为。”感觉他为难地快要逃走了,你慌张地紧紧抓住他,眼神茫然的望过去,只对上通红的侧脸,听见男友自暴自弃的声音,“——因为看见○○了!”

    你。……

    虎杖悠仁:“……”说出来了。

    你恼羞成怒:“这种事才不需要这么大声!悠仁大笨蛋!”

    “就是说朝奈太没有防备了啊!”他不甘示弱,捂着脸喊,“无论怎么说同、同床都太早了吧?!”

    “……又不是没有过。”

    “一起睡就是很危险啊!”

    “哪里危险啊?刚刚不是才说会保护我吗?我可是全心全意信任着悠仁呢!”

    “……”

    “怎、怎么了?”

    恋人忽然不说话了,单单坐在床边盯着你……你情不自禁地不安起来。

    “危险的是男人。”他用轻松的仿佛念单词的语调说,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手都被你攥在掌心,你却觉得他好像在警告你,“这种情况下,朝奈要小心我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朝奈。”

    他注视着你,眸光称得上单纯。

    “我的力气,比朝奈要大很多对吧?如果想做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绝对反抗不了的。……正因为很喜欢你,所以,距离太近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粉发的少年恋人忽然抬手按在你脸侧,上身前倾,目光难得显露出侵略性。

    “我知道朝奈也喜欢我,如果提出那种要求、甚至就在这里强迫你,你都会答应或者原谅我,对吧?”

    你…吗?

    好像的确无所谓。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哪怕是错误的时机、错误的心情之下,被用错误的方式侵犯,你都不会在意。

    你就是这样的人。

    脸,好近。

    感觉到呼吸了。

    混着耳内愈发高昂的旋律,像醉酒者弹出的混乱交响。

    你脑中一团乱麻,想做些什么,却始终不得章法,双颊醉酒般烫起来。

    “这样是不行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我的自制力超级薄弱。”他轻声说,“总感觉,再接近下去会变成糟糕的回忆……在这里做了的话,朝奈以后一定会怪我的。”

    “……不会的。而且也、不一定会那样……”

    “一定会的。”他握住你的手,身体压近的几乎相贴,你听见不知道谁急促的呼吸声,“如果再不懂得防备,一味引诱我的话,今晚就会被侵○的……我一定,会对朝奈做出过分的事情。”

    他不想那样做。

    能感觉到异性轮廓分明的身体、热度很高,连呼吸都显得炽热。

    和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是个非常冷漠的人。

    ——这份热量,迟早有一天会把你焚烧殆尽。

    你已经有了这份觉悟,却仍在贪恋依赖他的陪伴。

    “所以,对我,稍微有点戒心吧。”

    眼睛里的是欲/望吗?

    你让他难以自拔吗?

    ……奇怪,身体内部在变热。

    你分明已经很久没有热起来过了。

    明明才刚被警告过。

    你环抱住他的脖颈,在动摇的眸光中亲吻半张着想说什么的唇。

    你自然并非真的全无戒心,这份无防备不过是针对他无意识的引诱罢了。

    你甚至期待着他所说的、今晚在这张床上、被终于难以忍耐的恋人强迫性/侵/犯的结果,不如说那份结果正是你想要的。

    他或许仍没有意识到症结所在,不过隐约察觉到一些细枝末节,才出于对自己自制力的担忧说了出来。

    但你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想要更加接近。想获得永远不会消失,也永远不会离开的亲密关系。

    如今或许已经被怪物同化、已经在某些地方彻底失去人类特征的你,更加迫切的渴求着真实而滚烫的爱。

    最好是被紧紧缠绕,也能够紧紧缠绕对方的具现化的爱。

    可是他不愿意。

    ……他的爱,和你真正渴求的东西……不太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

    但。

    “没关系。”

    你轻轻咬着他的嘴唇,略带恍惚地将自己贴在异性坚硬的身体上。

    有这份爱、也差不多……能填上一些空隙了。

    “我都听悠仁的。”

    ——虽然,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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