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
在正文之前，来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吧。
虎杖悠仁，你的恋人，其实并非那么完美的人。
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啊，毕竟才相处了半年而已，哪有这么短时间就能情定终生的爱侣？你一直都这么想。
虽然表面神经大条，整天嘻嘻哈哈，可那个人当然会有生气的时候，也有做得不那么好的地方。
他有时很让人讨厌。
你们吵过架哦。
那是，头发刚刚变白不久的时候。
不知是否你给人的感觉太柔弱，他对你总是很不放心，偶尔、只是下楼买个菜这样简单的路程，他都会莫名其妙担心，然后一发现你不在就冲出家门飞快窜到身边……因为这个，还被超市的路人围观了。
类似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事后你严肃要求不要再草木皆兵，他乖乖答应——结果第二天，晕倒在路上之后，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的居然还是这个人。
「不是说好不要跟着吗？」
为什么那么问来着？你又不在意他跟踪自己的事，而且根本不需要个人空间。前一天晚上说那些话，不过因为他冲得太猛忘记关门，而房门开着让你很没有安全感罢了。
「可我不想、躺在家里睡着觉，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女朋友死掉的消息啊！」
想起来了，生气的源头是，分明前一天晚上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食言了。他救了你、你当然很开心也很感激——可是他明明答应你了啊。
他做的事是什么都无所谓，毕竟你的容忍度超高，但是那和答应你的不一样。那时纠结的，说到底就是这种事。
态度问题吧，永远的、情侣间态度的问题。
「都说了、只是意外！这个月只昏迷这一次而已！」
「谁知道哪天会有意外？！万一下一次是在明天呢？朝奈，你为什么…」
……那次，爆发就是这句话吧。
「我、怎么了？」回过神才发现又在哭，攥紧的拳不堪地发抖，「悠仁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我才没有那个意思！」用最凶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慌张凑过来试图抹你的眼泪，热气腾腾的少年瞬间没了气焰，看着简直像要土下座致歉，「那个，别哭嘛，对不起、我言辞太激烈了……」
「明明是答应好的事情。」你垂下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明明答应的事、为什么……因为有特殊情况，就可以食言吗？」
不同情况当然不能相比，这件事上食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你不是不清楚。甚至、正因此才刚好救你一命，理由完全、相当地正当，无论谁来都会感叹一声幸运，不会追究半分对错。
你在哭什么？自己都想不通的事——
「……对不起。朝奈。」他却、讨人厌的道歉了，「虽然这次食言了——类似的情况可能还会食言，但是，会一直记住朝奈、这样的誓言……绝对不是骗你的。」
下唇不觉间咬得发痛，细碎水珠黏连眼睫。你抬起眼睛，看着他。
少年的眼圈毫无征兆的红了。
手臂撑在身侧紧握成拳，没那么喜欢的恋人弯着腰，低下头，靠近坐在病床上、正气得不住喘息，打着点滴的你。
他大概想看着你的眼睛，却在对上的刹那不堪重负般颤着瞳孔移开了——床在颤，你忽然意识到他手臂在发抖——良久才终于平复心情，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你，不知多少次重复:
「我会一直记着朝奈。」
身体机能像野兽一样的少年，仿佛终于无法控制力道，扑上来半跪着紧拥你。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发生什么事……」
并不是接吻，没有告白。
滚烫濡湿布料。你当时想，啊，这个用不用洗来着？便抬起手抱住他，习惯性揉揉那头粉色柔软的发。
「我，无论朝奈变成什么样子——」哽咽时、平日清亮的音色被什么堵着似的发哑，音调与嗓音都拉扯般不稳，他埋在你肩上，断断续续地说，「我都——」
他都——
舌尖尝到极端清甜的美味。
脑中有一瞬间全然空白。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一切无关紧要的回忆都涌上来。
他站在那里。那个人站在那里。短短交往了几个月、你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少年站在那里。
你呢？你是什么样子？他眼中的你，身染血污、衣衫破碎，下肢异化，正被同样异化的蓝灰淤泥覆盖亵玩的怪物形态的你——是什么样子？
说什么「无论朝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记住，这份心情绝不会变」……与其被他看见……还不如干脆忘掉。
分明前一刻一动不动，后一刻便冲上来……他的血、正被怪物，如以往无数次喂食，揉碎在你舌尖。
脑中一片空白。
边缘视界仿佛被模糊雾化，哪怕费尽全力也看不清任何景色，你看见他，在那里。接近。
迄今为止你的人生简直像一出立意低俗的猎奇电影，还是最最无聊的那一类，靠着主角受虐——还是反复攀爬、坠落、攀爬、坠落——这样最招人厌烦的方式吸引观众。
你原以为已经没什么好失去。
……但果然，只有他不行。
「你，还不用吗？」
甜美血液顺畅滑下之际，视界蓦地天旋地转。
「……？」
头脑隐隐发痛，虹膜倒映满溢血色。
鲜红骨骼之中，尸山血海之上，多生臂目的人影面容与少年相似，气质却南辕北辙。
体内的什么阵阵鼓动，连日迟滞思绪此刻恢复得太过顺畅，胸中竟异常清明冷静。
说起来，体内鼓动的东西……好像是从烟火大会回去的路上，和伏黑一起遇上的那个咒灵掉出来的。
当时咒灵正吞噬它。
是什么东西的手指吧？当时就觉得看起来很像。
那日下意识收起来，之后便不知为何忘在脑后，直到如今被莫名拉入眼前人的领域，你才突然忆起。
……不过，真的是无意识忘记吗？
你的精神难道在欺骗自己…？
「罔咲朝奈。」
那人坐在尸山顶端，姿态肆意恣睢，语调漫不经心。
「你，还不用吗？」
他似乎在笑，纹路蜿蜒、多目共垂，瞳孔比暗红背景更像鲜血。
「用、什么？……我不明白。」
与少年相貌相似的人影撑着脸，居高临下望你，唇畔拉开的弧度似嘲笑，又像兴味盎然，「我不讨厌装傻的女人。不过，罔咲——」
他伸出手，两指相触，语速仍慢条斯理，「……你，真的……不打算用吗？」
「——你的领域？」
做出反应前，战栗率先爬满身躯。
「什…么？」
「不管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从未见过的、威压强得叫人动弹不得的男人咧开嘴笑起来，与真人极为相似的笑意使人脊背发凉。
伴随清脆响指，场景再度骤转，转移前最后的视线落在血红眼瞳，方才对视半秒、便被飞溅污血模糊。
「……我很期待。」
短暂失去意识的末尾，你听见他近乎险恶的低沉声线。
在正文之前，来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吧。
虎杖悠仁，你的恋人，其实并非那么完美的人。
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啊，毕竟才相处了半年而已，哪有这么短时间就能情定终生的爱侣？你一直都这么想。
虽然表面神经大条，整天嘻嘻哈哈，可那个人当然会有生气的时候，也有做得不那么好的地方。
他有时很让人讨厌。
你们吵过架哦。
那是，头发刚刚变白不久的时候。
不知是否你给人的感觉太柔弱，他对你总是很不放心，偶尔、只是下楼买个菜这样简单的路程，他都会莫名其妙担心，然后一发现你不在就冲出家门飞快窜到身边……因为这个，还被超市的路人围观了。
类似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事后你严肃要求不要再草木皆兵，他乖乖答应——结果第二天，晕倒在路上之后，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的居然还是这个人。
「不是说好不要跟着吗？」
为什么那么问来着？你又不在意他跟踪自己的事，而且根本不需要个人空间。前一天晚上说那些话，不过因为他冲得太猛忘记关门，而房门开着让你很没有安全感罢了。
「可我不想、躺在家里睡着觉，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女朋友死掉的消息啊！」
想起来了，生气的源头是，分明前一天晚上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食言了。他救了你、你当然很开心也很感激——可是他明明答应你了啊。
他做的事是什么都无所谓，毕竟你的容忍度超高，但是那和答应你的不一样。那时纠结的，说到底就是这种事。
态度问题吧，永远的、情侣间态度的问题。
「都说了、只是意外！这个月只昏迷这一次而已！」
「谁知道哪天会有意外？！万一下一次是在明天呢？朝奈，你为什么…」
……那次，爆发就是这句话吧。
「我、怎么了？」回过神才发现又在哭，攥紧的拳不堪地发抖，「悠仁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我才没有那个意思！」用最凶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慌张凑过来试图抹你的眼泪，热气腾腾的少年瞬间没了气焰，看着简直像要土下座致歉，「那个，别哭嘛，对不起、我言辞太激烈了……」
「明明是答应好的事情。」你垂下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明明答应的事、为什么……因为有特殊情况，就可以食言吗？」
不同情况当然不能相比，这件事上食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你不是不清楚。甚至、正因此才刚好救你一命，理由完全、相当地正当，无论谁来都会感叹一声幸运，不会追究半分对错。
你在哭什么？自己都想不通的事——
「……对不起。朝奈。」他却、讨人厌的道歉了，「虽然这次食言了——类似的情况可能还会食言，但是，会一直记住朝奈、这样的誓言……绝对不是骗你的。」
下唇不觉间咬得发痛，细碎水珠黏连眼睫。你抬起眼睛，看着他。
少年的眼圈毫无征兆的红了。
手臂撑在身侧紧握成拳，没那么喜欢的恋人弯着腰，低下头，靠近坐在病床上、正气得不住喘息，打着点滴的你。
他大概想看着你的眼睛，却在对上的刹那不堪重负般颤着瞳孔移开了——床在颤，你忽然意识到他手臂在发抖——良久才终于平复心情，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你，不知多少次重复:
「我会一直记着朝奈。」
身体机能像野兽一样的少年，仿佛终于无法控制力道，扑上来半跪着紧拥你。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发生什么事……」
并不是接吻，没有告白。
滚烫濡湿布料。你当时想，啊，这个用不用洗来着？便抬起手抱住他，习惯性揉揉那头粉色柔软的发。
「我，无论朝奈变成什么样子——」哽咽时、平日清亮的音色被什么堵着似的发哑，音调与嗓音都拉扯般不稳，他埋在你肩上，断断续续地说，「我都——」
他都——
舌尖尝到极端清甜的美味。
脑中有一瞬间全然空白。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一切无关紧要的回忆都涌上来。
他站在那里。那个人站在那里。短短交往了几个月、你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少年站在那里。
你呢？你是什么样子？他眼中的你，身染血污、衣衫破碎，下肢异化，正被同样异化的蓝灰淤泥覆盖亵玩的怪物形态的你——是什么样子？
说什么「无论朝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记住，这份心情绝不会变」……与其被他看见……还不如干脆忘掉。
分明前一刻一动不动，后一刻便冲上来……他的血、正被怪物，如以往无数次喂食，揉碎在你舌尖。
脑中一片空白。
边缘视界仿佛被模糊雾化，哪怕费尽全力也看不清任何景色，你看见他，在那里。接近。
迄今为止你的人生简直像一出立意低俗的猎奇电影，还是最最无聊的那一类，靠着主角受虐——还是反复攀爬、坠落、攀爬、坠落——这样最招人厌烦的方式吸引观众。
你原以为已经没什么好失去。
……但果然，只有他不行。
「你，还不用吗？」
甜美血液顺畅滑下之际，视界蓦地天旋地转。
「……？」
头脑隐隐发痛，虹膜倒映满溢血色。
鲜红骨骼之中，尸山血海之上，多生臂目的人影面容与少年相似，气质却南辕北辙。
体内的什么阵阵鼓动，连日迟滞思绪此刻恢复得太过顺畅，胸中竟异常清明冷静。
说起来，体内鼓动的东西……好像是从烟火大会回去的路上，和伏黑一起遇上的那个咒灵掉出来的。
当时咒灵正吞噬它。
是什么东西的手指吧？当时就觉得看起来很像。
那日下意识收起来，之后便不知为何忘在脑后，直到如今被莫名拉入眼前人的领域，你才突然忆起。
……不过，真的是无意识忘记吗？
你的精神难道在欺骗自己…？
「罔咲朝奈。」
那人坐在尸山顶端，姿态肆意恣睢，语调漫不经心。
「你，还不用吗？」
他似乎在笑，纹路蜿蜒、多目共垂，瞳孔比暗红背景更像鲜血。
「用、什么？……我不明白。」
与少年相貌相似的人影撑着脸，居高临下望你，唇畔拉开的弧度似嘲笑，又像兴味盎然，「我不讨厌装傻的女人。不过，罔咲——」
他伸出手，两指相触，语速仍慢条斯理，「……你，真的……不打算用吗？」
「——你的领域？」
做出反应前，战栗率先爬满身躯。
「什…么？」
「不管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从未见过的、威压强得叫人动弹不得的男人咧开嘴笑起来，与真人极为相似的笑意使人脊背发凉。
伴随清脆响指，场景再度骤转，转移前最后的视线落在血红眼瞳，方才对视半秒、便被飞溅污血模糊。
「……我很期待。」
短暂失去意识的末尾，你听见他近乎险恶的低沉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