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白天窝在床上看电视,怎么想都是荒废时光——边说着这样的话,边走下床拿吊瓶,某运动系少年即将成功的前一刻,终于被不可挣脱的可怕力量牢牢束缚在床头,被迫停止了尝试。

    “痛、痛痛痛——朝奈等等等等,你现在的力量可真是今非昔比啊哈哈哈感觉马上要断掉……痛痛痛不要扯不要扯,我这就把吊瓶放回去!!要断了要断了手真的要断了!!!”

    伴随着如此这般的大呼小叫,终于乖乖躺回床上,正襟危坐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盯着电视机逃避接下来的对话。

    罔咲朝奈:“……”

    虎杖悠仁:“……”

    罔咲朝奈:“……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虎杖悠仁:“嗯?怎么可能,我的朝奈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朝奈——”

    对上女朋友危险的视线,他拉着长音卡壳,停了几秒才心虚地解释,“我没打算跑来着。”

    “嗯,我相信悠仁。那么,悠仁趁我不注意走下床,拿着吊瓶,打开窗,把一条腿抬到桌子上,是打算做什么呢?”

    “啊哈哈…那个,就是,看风景?还有做个高抬腿什么的?”

    你沉默地盯着他。

    “对、对不起啦,对不起!下次绝对不会了!”恋人超大声道歉,“因为实在太无聊了…!!虽然和朝奈在一起怎样都不会无聊但是动弹不得实在太无聊了!!我只是打算趁朝奈不在溜达一圈然后再在你发现之前跑回来——!!”

    “拎着吊瓶?”

    “举着吊瓶!”

    粉毛混蛋男高中生掷地有声。

    你原本还试图保持生气,被这回答气得不知为什么直接笑出声,只好一边控诉他「究极笨蛋悠仁」,一边松开手帮他把吊水挂好。

    “什么啊,正常人哪里会有这种想法啊!你就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唯一的优点也会消失掉哦?”

    “唯、唯一?!我在朝奈心里只有身体好一个优点吗?……好凄凉的地位……”

    “对,就是这样,所以不可以随便乱动,不然女朋友会跑掉哦。”

    “什。后果居然如此严重,那我必须立即去打增肌药剂——”

    愚蠢的粉毛少年又开始胡说八道,满脸正经地把双手放在你肩上,然后反复抬右手展示自己的肌肉……顺带一提,没抬左手是因为扎着针,折腾到现在都还没掉真是委屈它了……

    “等,你在做什么啊!好傻不要做了!这样下去笨蛋悠仁真的要被当做患者抓起来了…!!”你慌慌张张把他的手压回去,“再乱动会血液倒流的!”

    他乖乖躺回去,倚在床头,抬起眼睛看着你手忙脚乱,忽然忍不住似的笑了,“……遭了,朝奈。”

    “怎么了嘛。”

    连这份笑容都怪傻的,你真的,最受不了他。

    他严肃地宣告:“我好像心跳过速了。原因是恋爱心理过于强烈。”

    毫无疑问又是满级甜言蜜语选手说出的习惯性谎言罢了,哼哼,你才不相信他。

    ——于是就这样把侧脸贴上他的胸口。

    “哼、也没那么快嘛。”虽然已经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

    方才开的窗没来得及关,风自然从窗外吹进来,暖色的帘向内扬起轻微的弧度,阳光亦肆意倾洒。

    温度太舒服、舒服得昏昏欲睡,一时竟分不清暖意的来源。

    就只是…感觉,很安心。

    明知道并非一切危机都结束,可是,只是待在他…待在这个人、你的恋人身边,就好像,所有危机都可以被忽略。

    你听见少年的心跳声。

    你已经很久没听见这样健康、散发蓬勃生命力的心跳。

    恋人好像忍耐不住似的、轻轻将手放在你的侧脸。

    他的手指……和记忆中一样,一点都不光滑,和某个咒灵完全不同。

    又粗糙、又烫,感觉很干燥,稍微有点大,总体而言却还是少年的手。

    你牵过无数次。

    哪怕闭上眼睛,都能轻易描摹。

    无论这双手,还是这个人。

    “悠仁。”你叫他的名字,想说些与爱有关的东西,到头来却只苍白地说,“……我、做了很多糟糕的事……非常糟糕的、一些如果悠仁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事情……”

    奇怪,这种时候,你怎么会想到它。连自己都感到奇怪,可事实就是这样,和你发自内心渴求的恋人共处时,脑内眩晕般闪回与它有关的片段。那个毁掉你一切、又赋予你新生的魔鬼。

    底色是混杂的猩红与蓝灰,你想起某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它软倒在幻境、它站立在血泊、它沐浴于月光,它对你说——他无数次对你说——「爱」。

    你机械地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已经有几秒没说话了,于是接着说下去:“……也、被做了很多糟糕的事……非常糟糕的,一些如果悠仁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事情。”

    恋人没有回应,静静听着,肩头压下轻轻的重量。

    是还扎着针那只手。……这个笨蛋,血液真的会倒流的,别乱动啊。

    可温度实在,非常、非常舒服,比阳光还要舒服得多。

    “……好讨厌啊,明明也没过多久……回过头想想,也就一年多而已,为什么会经历这么多讨厌的事呢,无论是我、还是悠仁,未来也好、过去也好,一切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声气像在呓语。

    你抬起手,紧紧抱住伤重病号的腰,将脸牢牢贴在对方胸口,虽然清楚这样会显得太急不可待、粘人程度高到异常——反正你一直这样——却还是没办法松开哪怕一点点。

    你知道他不会推开你。

    他永远,不会主动推开你。

    你得到过真正的爱,你拥有着真正的爱。

    “但是。”你的笨蛋男朋友,就好像没有经过丝毫思考,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但是,没关系。”

    “哪怕我的人生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也没关系——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朝奈,如果能找到你,不,正因为找到你了……因为知道你还没有消失掉,知道你还能陪在身边,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可以原谅。”

    “嗯……我也,在想……”你发现自己又在笑,只好反复抿住嘴唇不让它太明显,“……没有死掉,真是太好了。”

    尽管如此,正因如此。

    你做的那些事绝对不能被发现。

    你想,你或许知道自己是什么诅咒了。

    你最重要的这份爱,绝对不可以消失。

    倘若有谁想从你手中夺走这份爱——你唯一在意、倾心珍视的这份爱——

    无论是谁。

    都绝无可能原谅。

    *

    「多少像点样子了。」

    仿佛在嘲笑你,托腮坐在血色山堆之上,与恋人用着同一副躯体那人低着头,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

    你虽不太明白他的判断标准,却能理解言语中的意思。

    「……或许是这样。」本想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回过神却应了下来,你怔了怔,没再看他,低下头说,「非常感谢、您之前的帮助……」

    「我没兴趣帮助别人。」他百无聊赖地说,话到一半反而逐渐显出种微妙的兴味,原本懒洋洋随意望着的视线奇异地集中到你脸上,「你在对我使用术式?」

    「?什、么…?」

    「我不讨厌迟钝的女人。」他逐渐兴味盎然,「不过,迟钝到这种程度,简直叫人觉得可怜呢。」

    说是可怜,他分明笑得很开心、不,也不算开心,虽然嘴角扯得很夸张……那种混着恶意与好奇、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像要故意引起他人不快一样。

    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人感受。

    你注定做不了这种人。那样肆意张扬的性格,非得生来便有压倒性的实力支撑不可,考虑到现代社会基本没有这类型的人,你猜测还与生长环境,比如古日本的阶级和制度之类的有关。

    你呢,完全相反。

    「您看起来并不怜悯。」

    明知这是妄图占据男友身体的恶人,却连反驳都说得恭恭敬敬。

    垂目望见的脚下地面呈现不祥的鲜红,你猜想,他或许杀了很多很多人——比你多得多,因而连领域都透着血腥——然而,哪怕你真拥有那样的力量,或许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吧。

    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对你还算友善。

    「我对女人一向宽容。」

    「您只是瞧不起女人罢了。」你继续用恭敬的语调反驳他,反正抬头了也看不清,干脆瞄准那堆来源不明的骨头堆脚下,抱着膝盖坐下。

    说起来,刚刚看见的,他穿了和你之前有点像的衣服,那是浴衣吧?宽松的版型。

    虽然先前那件已经在某些事件中变得鲜红又模糊,可不知为什么,你没有扔掉它。

    你其实相当擅长无视他人的心意——方向倒是与眼前的诅咒截然不同——无论偏爱还是关注,你都能轻易做到置若罔闻,对你而言对象比心意重要,你根本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爱恨与你无关。

    你只拥有最低限度的道德品质,丢弃他人付诸真心的礼物显然不被包含在内……然而你还是留下了它,哪怕衣柜中还有数件备用。

    你大概真的蛮喜欢他。

    找回记忆前正在交往的那位不良少年。

    ……得找个机会和他聊聊。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别人的领域突然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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