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祥庆殿。

    “肃王殿下可知罪?”

    早朝伊始,皇帝将将落座龙椅,萧承泽便站于百官之首厉声质问沈修远。

    他一发话,殿上预备启奏的众臣面面相觑皆不敢作声,目光流转在八爷和摄政王之间,暗自揣测其中缘由。

    沈修远自己也是满面疑惑,近日他并未与萧承泽明面冲突,他为何发出此问?

    良久皇帝都不曾出声阻拦,他只好看向萧承泽问道:“本王近日鲜少外出,不知摄政王所言为何?”

    “哦?”萧承泽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抹笑似是嘲讽,字字重声斥道:“既如此,肃王更应治罪!”

    话音落下,上座皇帝面色登时晦暗似不悦,沈修远的心中涌上不好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听皇帝压着嗓子道:“肃王难道不知自己封地出了何事?”

    !沈修远眉头重重跳了两下,犹豫半晌才做出回应:“京中事多,封地一应事务臣素日皆交于手下看顾,不知发生何事,还请皇上明白示下。”

    闻言,皇帝眸色转深已然发怒,道:“好!朕便让你看看自己手下是如何看顾葭州百姓的!”

    他大手一挥将一封奏折扔在沈修远脚下。

    十余年来从未见皇帝这般发怒,沈修远当即俯身捡起奏折。

    白纸红字刺目惊心,他越看越无法镇定。

    整整十页奏章,除过开篇恭请圣安四字,余下尽是揭露葭州刺史陈正贤迫害百姓渎职受贿之事!

    “若非摄政王差人护送来这封血书奏章,只怕朕一辈子也不知葭州是如此的民不聊生,简直炼狱一般!”

    皇帝发怒嘶吼,沈修远却在听见萧承泽的一瞬间燃起恨意,原是他刻意针对。

    稳下心神,压制住因发怒而微抖的指尖,他缓缓合起奏章。

    “臣御下不严,发生此事愿担重责,臣即刻派人前往葭州捕获陈正贤,要杀要剐由葭州百姓定夺,由他贪污之财可一一散发百姓作补偿,余下不明账目臣也可自行填补,皇上不必担忧。”

    说罢,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冷笑,出自萧承泽:“看来肃王并未看懂这封血书。”

    “自陈贼上任,由他凌虐致死的百姓不在少数,三年前水患,陈贼隐瞒不报导致援军未至死伤惨重;去年建修庙宇,葭州百姓整整荒废一年田地为他劳苦,第二年庄家赋税就比其余州郡整整高出三番不止,百姓叫苦连天无法存活,如此下去,只怕葭州快要消亡。”

    “难道肃王殿下认为百姓割血陈情只为讨要银钱么?!”

    萧承泽眸光犀利盯着沈修远,丝毫不掩对他的嘲讽。

    两人眼神相触暗流涌动。

    久久沉默的皇帝在此时作出最终决定:“皇叔久未踏足葭州不明百姓真实想要,不如借着清缴陈正贤邪恶之风走这一遭,也好安抚葭州百姓躁动之心。”

    闻言沈修远大惊,急道:“可是京中...”

    “皇上圣明!”萧承泽刻意提高声量压过他的挣扎。

    殿中一众大臣见此事已有分晓,皆长松口气随摄政王高呼:“皇上圣明!”

    几番压力,沈修远只得咬牙应声:“臣遵旨!”

    下朝后。

    沈修远找疾步穿过人群拦下正要出门的萧承泽,“你究竟是何居心!”

    见状,殿上滞留未走的官员互相递个眼神快速从二人身旁闪过。

    这二人争执可不好劝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于是,方才百官热闹的大殿便只剩萧、沈二人,空荡荡又逼仄压迫。

    面对沈修远的质问,萧承泽一脸无畏,随意道:“本王只是不想看葭州百姓继续受难而已,若说居心,便是爱民之心。”

    沈修远自然不信他,愤愤回道:“是否一心为民你最是清楚明白,葭州并非你的属地,若非想要借机扳倒本王,你何苦这般劳累?”

    “呵~”萧承泽轻勾唇角笑的爽朗:“殿下又说糊涂话,身为朝廷要员自然要兼顾天下百姓,若只顾着眼前一亩三分地那便是渎职。”

    这番话实在有理,沈修远被噎得紧闭双唇说不出一句。

    萧承泽乘胜追击又道:“其实不仅殿下的封地,只要是我朝封地本王皆派人暗中盘查过,偏巧,只有殿下的葭州出现此等丑事,更巧的是殿下这么些年竟从未发觉手下恶行...”

    他稍作停顿,缓步靠近沈修远压低声音问:“不知殿下这些年来在究竟忙些什么,能这般投入以致忽略百姓存亡?”

    !沈修远心中大惊,他总不能说是在忙碌刺杀。

    虽然萧承泽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有些事,心照不宣才好继续,若说的太开反而不好下手。

    这便是他始终不与萧承泽提起姜漓的原因。

    他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姜漓没有暴露身份,岂非还有希望可待?

    如此想着,他愈发沉默。

    见他这般沉得住气,萧承泽虽觉遗憾但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遂后撤两步沉声道:“恭祝殿下远去一路顺遂,万事皆平。”

    不等沈修远反应,他便轻甩衣袖大步离开。

    短暂交锋暂落帷幕。

    而火红日头却在此刻冉冉升起,照亮每一处阴暗角落。

    摄政王府。

    今日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些,眨眼便至午饭时分。

    正厅。

    萧承泽看着满桌精美菜式忽而升起顽心,指着一旁手捧案几乖顺听候的姜漓吩咐道:“你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吧。”

    “真是烦!”姜漓小声咒骂,缓步上前。

    身后珍儿领着几个小丫一步三回头,人人皆带着笑,离开时还贴心关上门为二人营造独处的机会。

    听见那声近似蚊吟的闭门声,姜漓顿觉无奈。

    这些人何时才能放弃撮合她与萧承泽?

    来了膳房三日,后厨的那些丫头们只要空闲便争相教她厨艺,美其名曰可借美食抓住王爷的心,早日恢复王妃身份。

    再有珍儿,更是日日带她上前厅伺候,就怕她与萧承泽缺少交际。

    如此下去实在不妙,看来明日她该想法告病才是...

    “在想什么?”

    她慌忙回神,就见萧承泽正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冷冽不算友好。

    她稍觉不适微微颔首,硬着头皮问道:“王爷可有吩咐?”

    “倒酒。”

    萧承泽懒懒说道,视线向下望着她手中白釉曲颈酒瓶。

    姜漓这才明白他为何不悦,定是方才喊她倒酒她走神未应,错在她。

    为避免并不必要的麻烦,她连忙恭敬平缓的将他酒杯斟满。

    萧承泽淡淡看她一眼捏起酒杯痛快饮下,长舒口气又道:“再来一杯,本王今日高兴。”

    见他这般豪爽甚至有些野蛮的样子,姜漓微微皱眉却又不置一词,再次替他斟满。

    良久,却未见萧承泽端起酒杯,反而意味不明问道:“你怎么不问本王因何事高兴?”

    姜漓手中酒瓶差些拿不稳,她才不关心!

    如此想着,面上挤出抹笑回道:“婢子愚钝不必知晓,王爷只需自个高兴便好。”

    说罢,隐起笑容缓步退至墙角。

    萧承泽将她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歪了歪脖颈放松道:“你可还记得八王爷沈修远?便是咱们成婚时借住城外私宅之人。”

    听他念出这个名字,姜漓脚步微顿楞在原处,尽量伪装淡定说道:“记得,王爷为何提他?”

    萧承泽并不拆穿她,两指捏起酒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因着酒气滋润嗓音愈发清俊明朗:“你记性倒好。”

    “额...”姜漓费力忍住想要拿酒瓶砸他后脑的冲动,嗫嚅道:“依稀记得而已。”

    “嗯,最好快些将他忘了。”萧承泽不再一口口试探,将满杯烈酒一饮而尽。

    姜漓只当他是酒后胡言并不搭话。

    “沈修远与本王久不对付,今日上朝本王揭露了他一桩错事,皇上气极重罚沈修远,本王因此高兴。”

    说罢,他将酒杯重重搁在桌面,只怕再用力些就要砸作粉末!

    他的这番解释,听得姜漓后背瞬间簌簌冒起冷汗。

    揭露何错事?皇上如何重罚?八爷如今怎么样?

    她有太多疑问,可只能装作风轻云淡。

    如今八爷还不知如何,她不能再失控连累了他。

    萧承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装作不经意闲聊:“你不好奇是何错事?”

    当然想知道!!姜漓心中怒吼,开口却是极有分寸:“婢子不敢妄议朝政。”

    “你究竟是本王亲娶的王妃,有何不可,我这便与你说了!”萧承泽随意扬手爽朗道:“本王暗中查明沈修远所属封地刺史多年来迫害百姓引起命案数桩,今日朝堂之上便将他一举揭发,实在舒心!”

    “自太祖建朝以来便明令禁止官员苛待百姓,沈修远身为皇室宗亲做出此事更可谓天理不容,不知他会否羞愧自省,想法弥补受苦百姓呢。”

    萧承泽边说边留意姜漓的反应,见她忽闪眼睫似是在克制悲伤,便晓得她算是明辨是非,知道是那沈修远做错了事。

    许是觉得欣慰,他又道:“你可还想知道皇上如何罚的他?”

    “如何?”姜漓几乎是瞬间接下话头。

    见她这样紧张萧承泽反而想逗逗她,嘴角噙上抹坏笑低声道:“本王醉了,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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