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晴一哆嗦,手里的录音机摔了出去,念诵经文的声音戛然而止。

    假人再度动了起来,头顶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扭曲的怪物,也迅速沿墙爬了下来。徐晚晴这才看明白,怪物竟是顾叔叔的尸体!不知怎么扭曲成了这副模样。

    细思极恐啊!她方才只顾着打假人,一直没有注意头顶上,或许他一直伏在天花板上跟着她也说不定。

    徐晚晴立刻后退,仓促间蜂拥而来的怪物假人把她围堵在血肉墙壁前,在她的后背撞向墙壁的一刻,血肉突然激烈地涌动起来,像克苏鲁的触手般要把她彻底吞噬。

    徐晚晴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渐渐呼吸困难。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背后的血肉慢慢撕裂出一道窄小的缝隙,徐晚晴好像听到了血肉吃痛的嘶吼,她突然想起了系统给她的金手指窄门,或许这道缝隙就是窄门!

    她顾不得许多,尽力侧身挤进缝隙里。

    *

    不愧是窄门,也就勉强容纳一个人。

    徐晚晴吸气艰难地向窄门深处慢慢挤,不知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她终于看到了光芒,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徐晚晴!”宋子扬看着突然从墙里钻出来的徐晚晴,惊讶了片刻,随即语调上扬道。

    徐晚晴抓着宋子扬的手站起来,扭头左右看了看:“这是哪?”

    “应该是负七层吧。你被推进电梯后,我紧跟着跳下来找你,本以为跟着电梯一路向下,怎么都能找到你,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你……但幸好,还是找到你了。”

    宋子扬眼角弯弯的,摆脱了那副深沉样子,笑得像个炽热少年。徐晚晴突然有种恍惚感,她连忙甩甩头,把杂乱的念头都甩出脑海。

    “这里也成了这样吗……”她看着依旧血色的世界,失望地说。

    “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变成了这样。你没事吧?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徐晚晴把方才的经历告诉宋子扬,懊恼地仰天长叹:“我把能对付那些玩意的录音机落下了!算了,希望有机会能再把它拿回来吧。”

    “哎?这里的电梯是正常的?!”

    徐晚晴向宋子扬身后的电梯快走了两步,这一层的电梯左右两边一上一下好端端地运行着。

    “是啊,我一路向下,电梯都是正常的,没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

    “针对我。”徐晚晴气鼓鼓地说。

    宋子扬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什么也不要想了,我们回去吧,尽快离开这里吧。”

    “嗯。”徐晚晴点点头又摇摇头:“周遭的环境全都变了,你说我们还能找回一楼去吗?就算回到一楼,出口还在那里吗?”

    “我一直清楚地记得楼层,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当然能回去,但要是遇到你担心的这种情况……总之先试试吧,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

    两人一起走进了向上的电梯。

    “对了,那个把我推下去的女人是我亲妈吗?”

    宋子扬叹息地点点头:“是你亲妈……我也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再遇到其他人,即使是熟人,也还是警惕些吧。”

    他的神色阴鸷了两分,徐晚晴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一直握着一把枪。

    宋子扬察觉到徐晚晴神色不对,握着枪的手一紧,笑了起来:“这把枪一直在我的口袋里,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可能一直随身携带,也可能我知道这里有危险,刻意拿上防身的。”

    “你提防我是应该的,需要警惕的人当然包括我了。”

    徐晚晴笑了笑,不知该作何回答。

    电梯不断向上,手电光在缝隙与墙壁间不停闪烁浮动。

    “到了。”宋子扬走下电梯,回头伸手扶住徐晚晴:“如果没有意外,这里一定是一楼。”

    但还是出意外了,这里不是一楼,也没有出口。

    呸,我这乌鸦嘴!徐晚晴想扇自己两巴掌。

    “继续往上走吧,先摸清规律再说。”

    结果两个人进进出出几趟,都没有遇到熟悉的环境或找到出口。电梯还在不断向上走,两人面面相觑:这警局到底有几层啊……

    无门电梯呈环形轨道式运行,不会主动停在某一楼层,所以上下楼全凭乘客的眼力劲,到了最顶层电梯就会拐个弯继续运行。

    但两人都坐过二十层楼了,还没遇到电梯拐弯,但两人走进警局的时候都打量过警局的外观,看起来也就六七层楼高的样子。

    难不成这地底下是万丈深渊吗……

    两人都有些绝望,徐晚晴说:“要不咱们再试试向下的电梯?”

    这话刚说出口,徐晚晴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躺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两人连忙跳下电梯,走近一看,这人果然是徐母。

    宋子扬拍拍徐母的肩膀,徐母一动不动,他只好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这一翻,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徐母死了。两只眼睛分别缝上了两个大大的纽扣,像鬼妈妈一样。

    她身旁的地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嫉妒缝眼罚之】

    徐晚晴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来到这里的人很可能都是有罪的人,他们会按照七宗罪的惩罚方式,逐一死去。

    如果最后确认来到这里的人正好是七个的话,基本就可以坐实她的猜想了。

    那么,她也是有罪的人吗?

    徐晚晴脑袋里一团乱麻,宋子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站起身来默然不语。

    “哎?录音机?!”徐晚晴拾起远处躺在地上的某物体,正是被她一哆嗦甩出去的录音机,检查了一下,居然没摔坏。

    她已经没心思计较录音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毕竟在恐怖游戏里讲什么逻辑呢。

    徐晚晴想了想,录音带是非常重要的道具,既然尸体指引他们来到了这一层,不如就在这里找一找有没有别的录音带吧。

    过了许久,两人又找到了一卷录音带。徐晚晴把那卷经文录音带收好,把新的录音带插了进去。这卷录音带是几则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

    【……据春城警方通报,春城中学一名学生坠楼身亡,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

    在春城中学坠楼案发生数月后,春城中学一名学生溺水身亡,根据警方初步调查,该案件与坠楼案无关……

    春城市突发持刀伤人案,伤者目前正在抢救……

    六月的春城突降暴雪。六月飞雪,谣言四起,春城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频频登上热搜,无数吃瓜群众都在问,春城到底怎么了……

    春城今年真可谓多事之秋啊,六月飞雪至今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种种谣言甚嚣尘上,春城市民人心惶惶,这场雪究竟什么时候停呢?就连专家也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仔细去听,背景音里有个家伙在高喊:“狗屁专家,什么都不懂!”

    徐晚晴和宋子扬对视片刻,再一次沉默了。

    这些案件,六月飞雪,究竟代表着什么呢?他们的过去,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联呢?

    “晚晴你看……”宋子扬指指电梯的方向,只见向上一侧的电梯停了下来,好像在示意他们上去。

    “走吗?”

    “走吧。”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下去了。

    电梯缓慢上升。徐晚晴有种直觉:意识的世界在一步步引导他们发现真相,兴许电梯在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能看到真相了。

    电梯停了下来。眼前不再是警局的楼层,也不再是血腥黑暗的世界了,而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这难道……是本我世界?

    两人下意识握紧彼此的手,向外走去。

    但在离开电梯的一瞬间,宋子扬消失不见了。

    *

    徐晚晴不知所措地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央,行人来来往往,只有她格格不入。

    “小徐,走啊,怎么愣在这里?”

    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徐晚晴身边。

    “师傅。”徐晚晴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一段记忆涌入了脑海。

    她以另一种身份来到了七年前的春城,虽然还姓徐,还是警察,但外貌、年龄、经历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她要和师傅一起前往春城中学,调查之前录音带里提及的那起学生溺亡案。

    其实这起案件已经调查的很明白了,确认是自杀无疑,但扛不住舆论压力和学生家长的哭闹,警方只能再次派人调查。

    根据记忆中监控物证、尸检报告、同学老师笔录等等推断,这起案件确实是自杀,唯一存疑的是学生自杀的动机。校方家长推诿扯皮互相指责,致使学生究竟为什么自杀至今没有弄明白。

    令徐晚晴感到万分诧异的是,溺水身亡的学生名叫顾昀,如果此顾昀就是彼顾昀的话,那么她要寻找的那名失踪男孩,早就死在了七年前。

    那七年后顾昀又怎么会出现在春城呢?

    或者寻找顾昀只是被意识世界刻意植入的执念,引诱她来到这里?可系统又说,只有找到顾昀才能离开游戏,那顾昀必然存在……

    带着满脑袋疑问,徐晚晴和师傅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见了同学老师校领导,调查了顾昀的宿舍、溺亡的泳池、附近的监控……还是得出了自杀的结论。

    看着监控画面里义无反顾投身入水的身影,徐晚晴和师傅沉默地瘫在椅子上。

    顾昀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如此决绝地选择死亡?所有人又为什么对此讳莫如深?

    思来想去,徐晚晴抛下师傅,独自一人来到校园里,她就不信没有人议论这件事。

    好吧,真的没有人议论这件事,毕竟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死去了而已。

    徐晚晴在校园里走走停停,校门外突然传来了哀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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