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有规律地在病房里响着......

    温子岑躺在床上焦虑地咬着手指,她的一条腿被吊起,脚踝处打着厚厚的石膏,一只手也被固定住了不能动,额头上缠着纱布。

    江燃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她很想翻个身不予理会,结果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动不了。

    很显然,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并没有回到未来,可她为什么会回到高中,又为什么会变成柳惊絮?

    她本体明明在这个时空,就算是穿越也应该变成自己吧,为什么会和沈覆洲成为青梅竹马?

    温子岑烦躁地抖着自己还能动的那条腿,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楼梯不够高。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病房的窗户上,这里是几楼,摔下去是直接死还是再次骨折。

    “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会半身不遂。”沈覆洲眼皮都没有掀起来,低头削着手里的苹果。

    温子岑看向他,神色复杂,有悲伤也有惊喜,沈覆洲被她看得浑身发冷,江燃闻言直接弹起来。

    “柳惊絮,你不要命了?你还想寻死?”

    温子岑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斜了他一眼,这江燃的性子有这么毛毛躁躁吗?

    她以前因为偷偷关注沈覆洲,多少对江燃有有些印象,记忆里这个人怎么好像没有那么闹腾。

    余光瞥到沈覆洲将苹果的皮削干净了,她伸手准备接。

    等了半天,沈覆洲诧异地看着她,她也懵逼地看着他将苹果往自己嘴巴里送,这不是削给她的吗?

    温子岑尬笑了一下,装作无意地抓了抓手,正要收回时,沈覆洲将苹果塞到了她手里。

    “你都残成这样了,我俩这从小到大的交情,不至于连个苹果都不给削。”

    温子岑闻言一下就蔫了,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柳惊絮,沈覆洲的青梅。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们这铁三角关系贼好,好到没有人可以插足,就连高三都是一起消失的。

    不过,现在病房里的三个人,两人在未来都出事,那未来的柳惊絮在哪?是死是活。

    想到这,温子岑忍不住职业病了,既然让她回来了,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沈覆洲是因为江燃出事才患病,那她如果想救沈覆洲,就必须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高几?”

    江燃闻言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说:“没发热啊?脑子被摔坏了?你从在操场抱沈覆洲开始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温子岑老脸一红,带着警告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废话。

    “高三,秋季校运会。”

    温子岑点了点头,那就还有差不多小半年,足够了,她回来应该就是手拿救赎剧本,改变沈覆洲日后命运的,应该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

    “医药费多少,到时候让我爸给你们。”温子岑随口说。

    江燃和沈覆洲闻言都猛地看向她,温子岑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心虚地捏了捏耳垂。

    “在我俩面前就不用装了吧,先给你垫着。”江燃率先打破僵局。

    沈覆洲没开口,双手环胸沉默地盯着她看,温子岑抠了抠脸,她对柳惊絮一点都不了解,她该怎么装?要不直接摊牌?

    这俩人会不会把她送去精神科,问题是她是28岁温子岑的话,为什么不穿到18岁温子岑身上,而是变成了柳惊絮。

    ——

    温子岑恢复地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了。

    她被沈覆洲和江燃送到家门口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俩听到她要还医药费的时候那么震惊了。

    “你真的要回去吗?你之前寻死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杀千刀的爹,你才刚好.......”

    江燃不确定地开口问,说着想把她拽走,沈覆洲按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头,见状江燃也没再劝。

    “好好休息,明天见。”沈覆洲说。

    温子岑看着这里的环境,冲两人点了点头,随后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待两人走后,温子岑趴在走廊那锈迹斑斑的护栏朝下看。

    这里的房子建的很密集,从上往下看像是一个巨大的蜂窝,一看就是低价廉租房,如果是高中的她看到这个环境一定会被吓到,可现在的她连猪圈都睡过,这对她来说就不算糟了。

    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沈覆洲的父母虽然离婚,但他母亲靠着争取来的那笔财产做生意投资赚了不少钱,而且就算是离婚前,沈覆洲的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

    她虽然不太了解江燃的情况,可她看江燃的衣着打扮也是价格不菲,柳惊絮据说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按理说家庭背景应该是差不多才对。

    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同学们自然而然地认为柳惊絮也是富家千金,她似乎也在维持这个人设,可问题是为什么她会住在这个称得上贫民窟的地方。

    身后那道破旧的铁门被打开,温子岑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人薅着后脑勺的头发拽进了屋子,一股大力直接将她甩在地上,温子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门被大力关上,屋子里黑漆漆的,里面的空间不大,一个很小的客厅,一个厕所和两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锁着门,应该是柳惊絮的。

    客厅里弥漫着很浓的一股酒味,还有一股食物残渣馊掉的气味,一股很难闻的汗味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臭味。

    猪圈起码只有一股屎味,这个屋子就像是大夏天走到了一个垃圾场,温子岑饶是受过苦,一时也没忍住反胃干呕了一声。

    “赔钱货还敢回来?你陪那两个杂种睡,他们有没有给你钱?”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你乖乖交出来还能少受点苦。”

    温子岑这才看向那个刚才把她拖进来的人,面前的这个人像是一个流浪汉,她大概猜到这人会是谁,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谁?”

    “老子是你爹。翅膀硬了连你爹都不认......”这人一看就是喝多了,说话语无伦次的,张口闭口只有钱。

    温子岑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既然她现在变成了柳惊絮,自然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她今晚就算是睡大街,也绝不可能住在这里。

    柳志兴见平时在自己面前一向懦弱的女儿居然敢无视他的话,他抄起一把椅子就朝她砸过去。

    幸好温子岑早有防备,加上人喝多了准头不行,要是这把椅子砸在她身上,以她现在的小身板估计会当场晕过去。

    温子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任务没有经验被打得半死,那次回来以后她就去把能练的武术都练了一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耐揍一点。

    她卧底查黑幕的时候伪装成什么形象的都有,她如果是一个失业误入传销组织的少女,遇到会动手的也不可能去还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又不是在调查新闻怕自己暴露,柳惊絮的父亲要是敢动手,她绝对会还手,她可不会傻傻地站着被家暴。

    温子岑一脚踢开挡在出口的椅子,朝着门外走过去,柳志兴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想打她。

    温子岑回身折住他的手腕,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丝毫不顾他的惨叫,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去。

    直到走出那片廉租房,她才敢放松下来,柳惊絮毕竟是十几岁的身体,也不是练家子,今天如果不是那个畜生喝多了,她打不过他。

    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身体里滞留多久,为了避免挨打,她从今天开始必须好好锻炼。

    温子岑一个人走在路上,像是回到了她拼命逃出来那天,原本请假就是为了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把她送到十多年前受苦。

    不过转念一想,十多年前的这个时候,调查记者对人们来说还是神一样的存在吧,大家都是靠着那些新闻深度报道才能了解事件,而那些新闻也都是进行了反复地证实才被发出。

    长叹一口气,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比如说现在,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能联系谁。

    十年前智能机都还没完全普及,柳惊絮看上去那么穷,肯定连台老人机都没有,她又想起自己,这个时候她爸妈已经给她买了台苹果手机了。

    想到父母,她不禁有些委屈,这个时候天色将晚,什么东西都没吃,明天还要去学校,她今天晚上要去哪里,难不成真的要去睡大觉吗?

    “柳惊絮,不逞强是不是会死?”

    江燃的声音响起,温子岑回头就看到沈覆洲和江燃站在她身后,她有些吃惊。

    “你们不是走了吗?”

    那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走到她面前,江燃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沈覆洲拿过她肩上的书包。

    柳惊絮其实挺高的,只不过一米七的身高站在这俩一米八五以上的大高个面前也算娇小了。

    温子岑这一刻是真的有些想哭,虽然她知道这俩人对她好是因为她现在是柳惊絮的缘故。

    可她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个时空,这两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交到唯二的朋友。

    三人走在一条两侧种满了树的街道上,头顶的天都被大树挡住,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

    沈覆洲和江燃两个人走在前面说说笑笑,温子岑跟在后面,她思考了一会,鼓起勇气喊住他俩。

    “喂,你们俩,我有话要说。”

    两人回头看着她,温子岑走到他们面前,十分认真地开口。

    “听着,我不是柳惊絮,我是来自未来的温子岑,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到柳惊絮身上,总之我回来应该是改变这一切,江燃在高三会出事,是死是活我不清楚,而沈覆洲会在28岁坠崖身亡,我就是在沈覆洲的葬礼上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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