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计划已经差不多失败了。”约克的玛格丽特款款走来。

    白驹过隙,理查德和玛格丽特到达勃艮第已经差不多快要半年了,玛丽却迟迟没有和玛格丽特有什么私下里的接触。

    “不错。”玛格丽特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看来玛丽阁下对我的提议确实不感兴趣。不过我的丈夫和勃艮第公爵的和谈效果倒是不错,也通过了几条贸易条例。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玛丽确实是一个有主见有头脑的姑娘,不过她太依赖她的父亲了。”约克的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没有自己到我丈夫的面前去说上几句话。”

    “我们都很清楚,您的丈夫根本就不会同意我们所说的。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玛格丽特笑着摇了摇头,“更何况,克洛斯兄弟又是那样的狡猾。”

    “总之,虽然我很希望你能获得成功,但我也没有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过不了多久,玛丽的两位追求者,法国的贝里公爵和洛林的尼古拉斯将要到访勃艮第。到时候你可以见一见他们,说不定能有一些意外之喜。”

    “希望如此。”玛格丽特欣然接受了大公夫人的邀请,此时已经临近年底,这两位贵族应该是受到了勃艮第的邀请前来共同享受此次圣诞的。

    “我还记得你很怕冷。”约克的玛格丽特微笑起来,“勃艮第的冬天没有那么难熬。如果这能够宽慰你的话。”

    “我想我很高兴听到这个。”玛格丽特朝着公爵夫人点了点头,两个人在伦敦的时候年龄的差距有些悬殊,很少有交集,但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两人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一切顺利吗?”

    理查德走出房间的时候,见道妻子呆呆的站在过道之处,不由得走上前。玛格丽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又微笑起来。

    “没什么。你的姐姐邀请我们和她一起共度圣诞。听说玛丽小姐的两位追求者也会来。我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玛丽小姐会选谁呢。”

    “两个都是英格兰的敌人。没什么好看的。”理查德闻言脸色一沉。

    “没有什么永远的事。”玛格丽特挽上丈夫的手臂,“既然都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我们何不接受,反正勃艮第好吃好喝的对待我们,一些条例也得到了承认,我们不必过于担忧。”

    “在待人接物上,我不如你,夫人。”理查德吻了吻妻子的头顶,叹了口气,“可我们终归是让国王失望了。我们过完圣诞节,就出发回英格兰吧。”

    “你说了算。”玛格丽特笑意更深,“伊丽莎白说咱们的小爱德华是那一窝小崽子里最健康的一个。看来他过得不错。”

    “是吗?”理查德听到儿子,耷拉着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你觉得贝里公爵和洛林的尼古拉斯是真心求娶玛丽小姐吗?”玛格丽特挽着丈夫,两人在勃艮第的花园里散着步,“毕竟他们都是效忠法国国王的。”

    “亲爱的,在勃艮第的富庶面前,所有的忠心都会被打破。”理查德叹了口气,“这里有最好的土地,最好的牛羊。贝里和洛林虽然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但洛林的尼古拉斯,他很好战,而且野心勃勃,而贝里公爵家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他们一定是真心的。”

    “说的不错。看来这个圣诞节,玛丽小姐就要选出心仪的人选了。”

    勃艮第的圣诞节,冬日的寒风裹挟着轻拂过古老城堡的石墙,仿佛是大自然的使者,预告着一场盛大的节日即将拉开帷幕。城堡内部,每一处都精心布置,挂满了冬青和常青藤,绿色的枝叶中点缀着红艳艳的浆果,与闪烁的蜡烛相映成趣,营造出一片温馨而神秘的氛围。

    当夜幕降临,城堡的大厅内,一场盛大的宴会正热烈进行。壁炉中,巨大的木柴燃烧得正旺,火焰跳跃,发出温暖而欢快的光芒,驱散了冬夜的寒冷。骑士们身着华丽的紧身衣,衣服上的金丝反射着火光,显得既威武又庄严;贵族女士们则身着色彩斑斓的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精致的图案,如同移动的画卷,她们的发髻上插着珍珠与宝石,光彩夺目。

    在悠扬的竖琴声中,他们翩翩起舞,旋转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朵,与烛光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肉桂与姜饼的香气,那是圣诞特有的香甜气息,让人沉醉。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佳肴,有金黄酥脆的烤火鸡、香气扑鼻的野猪肉、各式各样的鱼,以及用葡萄和蜂蜜精心调制的香醇酒液,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在中世纪的勃艮第,有两位年轻公爵的故事被人们津津乐道,他们分别是贝里公爵夏尔·德·瓦卢瓦与洛林的尼古拉斯,尽管性格迥异,却在那个时代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玛格丽特就是在这场舞会里见到了玛丽的两位追求者。

    夏尔·德·瓦卢瓦,作为贝里公爵,年岁稍长,但他的身材却与他的年龄形成了有趣的对比。他矮胖的身形在骑士中并不常见,但这并未影响他的精神风貌。夏尔的眼神总是闪烁着智慧与好奇,他的笑声能瞬间点燃周围人的热情,仿佛他体内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在宴会上,他总是那个最活跃的身影,与人交谈时,他的语调高昂,充满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他的热情与开朗,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人心。

    相比之下,洛林的尼古拉斯则显得更为内敛。他年纪轻轻,却早已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勇敢与智慧。与夏尔不同,尼古拉斯身材高大壮硕,肌肉线条分明,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蕴含着力量。他的眼神深邃,似乎总在思考着什么,让人难以捉摸。在众人之中,他总是静静地观察,少言寡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缺乏影响力。相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显得深思熟虑,他的性格阴沉中带着几分神秘,让人对他既敬畏又好奇。

    “尊敬的各位大人们,欢迎来到勃艮第。在这里,容许我为大家介绍,我尊贵的客人。贝里公爵夏尔,洛林大公尼古拉斯,以及英格兰远道而来的客人,格洛斯特公爵夫妇。愿上帝保佑我和我的客人们,以及我们伟大的勃艮第。”大胆的查理拿起勺子敲了敲金色的高脚杯,清脆的声响让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上帝保佑勃艮第。”

    在场的贵族们纷纷举起酒杯,一同庆贺这场盛宴。

    玛格丽特微笑着接受了查理的邀约,一同走到舞池当中。而玛丽的两位追求者也在大厅里翩翩起舞。

    夏尔·德·瓦卢瓦,以他一贯的开朗姿态,大声说道:“哦,查理大公,你的城堡总是如此温暖,就像你的笑容一样,让人感到宾至如归。尤其是您的女儿玛丽小姐,她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朵花,美丽而坚韧。”

    洛林的尼古拉斯原本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他的语气总是带着几分深沉:“确实,擦立大功的城堡坚固而宏伟,正如同一位真正的勇士。但真正的力量不仅仅在于外在的坚固,更在于内心的智慧与勇气。”

    查理公爵微笑回应,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来两位公爵阁下是对玛丽小姐势在必得啊。”玛格丽特感受到面前男人的态度,轻笑着打了个圆场,“只是可惜今夜玛丽小姐得了咳疾,不能亲自面见两位阁下了。”

    “玛丽的智慧与勇气是我应以为傲的财富,我相信在她的带领下,勃艮第能越走越好。”查理开口之时,语气里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

    “勃艮第的城堡,如同大公的名声固若金汤,”夏尔与尼古拉斯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话中开始暗藏了锋芒,“可固若金汤的城堡,有时却挡不住内心的风暴,不是吗?”

    尼古拉斯咧了咧嘴角,眼神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查理:“夏尔,你总是这样善于发现美,但真正的美,往往需要经过时间的考验。不知道这些勇气是否也如同根特的城堡一般,经得起时间的侵蚀呢?”

    查理公爵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挑战的气息。

    一曲奏毕,玛格丽特立刻退场,只留下三个人站在舞厅的中央。她几乎是飞奔到外头,找到布里奇特。

    “夏尔和尼古拉斯根本就不是来求娶玛丽的。”

    “什么?”布里奇特被玛格丽特声音里的紧张吓到,连忙问道。

    “他们恐怕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今天过来,就是要激怒查理。”玛格丽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们一定是效忠于法王了,要以武力收回勃艮第。”

    “上帝保佑。”

    “快!快去给我准备纸和笔,我要给爱德华写信。越快越好!”

    尊敬的吾王陛下,

    笔尖下的文字难掩此刻心头的重负,故而请容许我直言以告——事态之紧急已不容拖延,其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我将带给您一则犹如晴天霹雳并一定会令全欧洲为之震动的消息:我们亲爱的盟友,英勇而又鲁莽的勃艮第公爵查理,与雄心勃勃的洛林之间,战云密布,剑拔弩张之势已然成型!

    我对此事有所察觉,心中亦满是诧异与不安,这场战役已是在所难免。本以为和平之曙光已在彼岸等候,未曾想风云突变。此番冲突绝非寻常口角争执,而是关乎两国乃至全欧格局的重大变动。一旦战火燃起,必将牵连四方,后果不堪设想!

    期盼您的明断,愿神庇佑吾王,赐予您无上的智慧与力量。

    敬祈安好,

    玛格丽特

    这张薄薄的信纸抵达伦敦的时候,勃艮第的铁骑已经离开了根特。

    约克的玛格丽特,大公夫人,忧心忡忡。她替夫婿代理监国,她劝了幼犬,始终没能让自己的丈夫回心转意。

    “我的丈夫,他太好斗了。树敌颇多,这次洛林挑衅,直接触及了他的逆鳞。可人家本来就是有备而来,我该如何不担心?”

    “查理虽然好战,却也善战。这场仗未免会输。”理查德原本在战火初始的时候便要离开,却耐不住姐姐的苦苦哀求,根特境内如今没有约克的玛格丽特的势力,她很怕一旦自己的丈夫出了事,自己就会沦落为阶下囚。

    “勃艮第一直是欧洲列国争抢的对象。公爵夫人。”勃艮第的财政大臣菲利普·克洛斯夸张的鞠了一躬,“您不用担忧,我想公爵大人很快就会得胜归来的。”

    “感谢你的安慰。克洛斯先生。但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的回到你的住宅里去。”约克的玛格丽特看到多年的敌人,实在是没法控制好脾气。

    “你该对他们客气一点。”玛格丽特等到菲利普走了之后,皱着眉头劝解自己的姑姐,“他们是你丈夫最信任的大臣,现在你的丈夫生死未定,你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我怎么对待我的大臣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管。”约克的玛格丽特已经被丈夫匆匆出兵的架势弄得精神紧绷,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解。

    “冷静一点,姐姐。”理查德提高了声音,“如今你是勃艮第名义上的掌权者,你不能慌。”

    “我怎么能不慌!我怎么冷静的下来!你告诉我!”约克的玛格丽特大声尖叫起来,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你们都觉得我在勃艮第过的好?是吗?在整个欧洲最富庶的地方!可我没有孩子,没有依仗,如果我的丈夫一旦战死沙场,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玛格丽特匆匆把大公夫人的房间门关上,以防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听着!听着!姐姐!”理查德则一把抱住大公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是英国人,即使你的丈夫战败,你的继女要把你赶走,你也会被送回英格兰,爱德华会接纳你的。”

    “更何况玛丽是一个有骨气的姑娘,她不会做出把孀居的寡妇继母赶出勃艮第的事情的。”玛格丽特也软言劝解。

    “说的倒是好听。如果法国打进来了呢?如果就连玛丽都死了呢?”约克的玛格丽特在弟弟的怀抱下情绪稍显平复,可嗓子里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我就是下一个安茹的玛格丽特。”

    “看在上帝的份上。玛格丽特,我们不会放你不管的!”理查德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和玛格丽特会待到战争结束,如果你的丈夫安全回来了,万事大吉。如果你的丈夫没有回来,我们就看着你的继女继任公爵的头衔,再决定要不要把你带回英格兰。”

    玛格丽特闻言点了点头,抚摸着姑姐的手臂,安抚着她。

    直到听到弟弟的保证,约克的玛格丽特这才安静下来,颓唐的跌倒在扶手椅上。

    “我以为我们很快就能走了。”玛格丽特先去替姑姐吩咐命令,布里奇特悄悄从后面跟上。

    “怎么会?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玛格丽特闻言一笑,停下脚步看了看勃艮第宫廷花园里常青的树木,“我向我亲爱的国王陛下保证过的,我怎么会让她失望?”

    “我以为你放弃了!”布里奇特捂住嘴。

    “我从来不是会放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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