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优从学校出来,驾着车去往江楠定好的地点。车里放着车载音乐,歌声悠远,飘向不知名的远处。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与她有关的回忆。

    她的样子犹在眼前。

    “我喜欢你在篮球场上,打篮球时的样子,真的特别帅!”许依诺的一句话,他开始每日专注地学习打篮球。

    高三毕业之际,许依诺拉着他问:“苏苏,到大学里,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见面,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吗?”

    “当然。”

    “好啊,那我报华大吧,华大也有体育系,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见面了。”

    大二的一个暑假,天气闷热又沉重。

    江楠心血来潮,约了隔壁校友,举办了一个校友赛。

    苏景优作为球队的主力,几乎打满全场,只歇了不到两分钟,汗水和头发纠缠在一起,碎发重重地坠在额前,难分难离。

    第四节还剩20秒时,比分战成98平,双方战况相当激烈。轮到苏景优队进攻时,对方校队不知怎么地,对着苏景优竖起一个鄙视的姿势,扬言要挑衅他。

    苏景优无视对方的挑衅,一个帅气的变向转身,成功地甩开了对方的防守,准备上篮绝杀。突然对方的防守队员不顾人死活,竟然恶意犯规,朝苏景优用力撞击。

    苏景优来不及反应,身体随着惯性力俯身往前冲,双腿直撞在篮球柱杠上。场内一声巨响,紧接着空气中只剩下一声惨叫声。

    江楠见势,先是怒气冲冲地上前给了对方球友一拳,又疾步地赶去查探苏景优的伤势。苏景优抱着右腿蜷缩着身子,表情极其痛苦。

    他们赶忙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

    “苏苏,你以后不许再打篮球了。听妈妈的话,好吗?爸爸妈妈就只有你了,不要让我们总是提心吊胆的,好不好?当初你读体育妈妈就不同意,实在太辛苦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妈妈也依你,顺利地把大学读完。但是,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身体的高强度运动了。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大学毕业以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个体育老师就行。妈妈不要求你多出色,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徐岚拉着苏景优的手,言语激动,泪眼婆娑。

    苏景优点了点头。他不是妥协了,当初亲眼瞧见失去哥哥时,他们悲痛的表情。他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苏景优在父母的意愿下,研究生一毕业,就申请留在了本校,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大学体育老师。日子平淡,日复又一日。

    许依诺认为,体育老师也没什么不好。工作悠闲,假期也多。这样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下班高峰期,人来车往,熙熙攘攘。苏景优看着眼前一幕幕飘过的一草一木,触景生旧情。想着想着,出了神,思绪被后面的喇叭声忽地拉了回来。

    到了地方,他把车停好。酒吧门口正位停着一辆限量款黑色豪车,车身流畅锐利,高贵又大气。

    门口道路侧旁那棵梧桐老树依然孤独地屹立着,它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路过、驻足、发呆、哭泣、痴笑却一言不语。苏景优曾经也醉倒过在这棵梧桐老树下,他对着它诉说过自己的思念,好像多年的老友谈心。

    嗨,你还好吗?他朝梧桐树打了个招呼。

    这间酒吧藏了太多故事。一别六年,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他和她,和他。

    “磁嘭磁嘭磁嘭嘭……”酒吧里的音乐声震得人耳膜发抖,待久了容易令人失去方向感。他才进来没一会,就觉得屋里闷得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人压抑的情绪在内心里作祟多时,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屋里的人喝着酒随着舞台的音乐,随意地摆弄着自己的灵魂。

    苏景优穿过刺眼的灯光,嘈杂的乐响,推开酒吧后面的破门,门把被磨得掉了些漆。这间酒吧还有一片延伸往外的露吧,和屋里的热闹截然不同。

    陽城的秋夜,薄风透着微凉,夜里竟还带着一丝热气。

    几个朋友围坐着,夜风微凉,氛围宁静又舒适。

    “哥们,这里!”江楠朝苏景优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远远就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面容似旧却不如昨。

    他走近,坐下。江楠怀里的美女识趣地走开了。

    苏景优略过江楠的眼神招呼,径直拿起酒杯,小口抿了几口,眼神看向远处,空气又冷了几分。

    两人多年未见,似乎少了旧情,多了许多生分。

    “这里还有你值得挂念的人?值得你飞越几个国家回来?”语气看似平淡,火药味十足。

    “你还生气?”江楠问。

    “没有的事,早忘了。”苏景优冷冷地说道。

    “好,当初离开是我的错,可这次回来,我打算不走了。”江楠坚定地说道,手还不忘搭在苏景优的肩上,和从前一样。

    恍惚间,好像一切都没变。

    “她的消息,想知道吗?”

    “谁?”苏景优低眸,又假装无事地往嘴里送了几口酒,酒精的辛辣穿过喉咙,一阵烧灼感涌上脑门。

    “她离婚了,而且她现在就在陽城。”

    “听谁胡诌的?”苏景优一直知道她在陽城,不外乎是不敢去打扰她的幸福。

    “这你不用管了,反正消息保真。”

    苏景优双唇微勾,眉眼微翘,立谈之间,又淡了下来。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江楠又要了几沓酒,两人喝了不少,身上的酒气刺鼻上脑,头发衣服皮肤都是。江楠趴在酒桌上,嘴里嘟喃着一醉方休,苏景优脑子却很清醒。

    “哎呀!帅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送洗。这样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衣服一洗好,我就给你送到家里。”

    苏景优正闭眼沉思。一睁眼,低眸就瞧见自己刚买的白色运动鞋居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泼了半杯红酒,白色的鞋面一半红一半白,好似一张白纸上绽放了一朵妖艳的玫瑰。

    女孩一身黑色绸缎吊带裙,脖子戴着一条金项链,胸口的中央垂着一颗花瓣形状的挂坠。白皙的皮肤在灯光映照下白到反光,裙摆只到大腿中央以上,露出两条纤细的大长腿。黑色的长卷发下,红唇微扬,黛眉下盛着一双美目,含情柔水,婀娜多姿,美艳到不可方物。

    小美女手忙慌乱,上下左右擦拭着苏景优的衣服。低头一看,不料失了水准,酒撒鞋子里去了,貌似擦错地方了。

    小美女有些懊恼,表情有些尴尬,转而又一脸假笑相迎。到手的猎物难道就要飞了?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不等苏景优拒绝,小美女顺势解开了他的第一个衣扣,胸脯下的胸肌散发着迷人的荷尔蒙,胸肌随着呼吸一深一浅,忽明忽暗。

    “不必,我自己来。”苏景优一把推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怫然地走向卫生间,眼里冒烟。

    苏景优一脸厌恶地看着镜子前狼狈的样子,又蹲下低头小心擦拭着鞋面上的红酒。从厕所出来,一个性格泼辣的女人一头撞在苏景优的肩膀上。

    “谁啊,走路没长眼睛?”女人怒骂道。

    “这位女士,这是男厕!”苏景优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但是并没有就此生气。

    俩人眼神相对而视,同时有些讶然。是她?是他?

    “苏景优?你怎么在这?咱们多长时间没见了,改日一起叙叙旧,不过今天有些不方便,见谅!”苏景优望向李燃燃旁边的男伴。他们眼神暧昧,空气中闪烁着隐隐的火花。

    他能猜想到,接下来俩人少不了去酒店一番云雨。

    “嗯。”他礼貌地应了应。

    苏景优其实和李燃燃并不熟,准确来说,如果没有许依诺,他们这辈子也不会认识。她和许依诺的性格截然不同,李燃燃喜欢喝酒打麻将以及睡不同的男人,这是她的乐趣。

    苏景优不想扰了别人的雅兴,转身就走。

    “唉,等等,苏景优,正好你在这。帮我把许依诺安全送到家。她喝多了,在前面的402包间,回头重谢。”不等苏景优开口,李燃燃搂着男人扬长而去。

    苏景优穿过几个包间,推开402的门。可他却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她还会想再见到他吗?如果不呢,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犹豫片刻后,定了定心还是推开了门。多年未见的隔阂生疏,在看见她的那一秒,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显得特别多余。

    这种地方,女孩子喝多了,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尤其是一个女孩子,很容易碰上心怀不轨的男人。

    今晚,他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他定心往前踏了一步,她躺在沙发上迷糊地睡着了。他在她身旁站定,缓缓蹲下,仔细端详着这张曾经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出现的脸庞。

    她还是和初见时一样,那么地清纯动人,毫不费力就令他深深着迷。精致的鹅蛋脸,最好看的莫过于她那双时刻都含着水光的美眸,皎如秋月。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嫩粉色,不用脂粉粉饰就已经好看了。

    苏景优双手环过她的细腰,缓缓把她抱起。她似乎瘦了许多,脸色多了几分愁容。

    她是不是过得不好?苏景优眉头紧蹙久久未展,眼皮深重。

    “依诺,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许依诺未应。

    他想了想,也没法把她带回家,不然他爸妈一定觉得他疯了。

    他们只能在附近的酒店先住下。办好入住后,他抱着她进了房间,把她放下,又在她床头放了一个保温杯,里面装了温水。调好空调的温度后,又顺势捏了捏两边的被子,以免她半夜着凉。

    许依诺每个月来例假定会肚子痛得满地打滚,这是老毛病了。苏景优之后不管去哪随身都带着一个保温杯,渐渐地就养成了习惯。分开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别走,苏苏,我真的好想你。”许依诺一把抓住苏景优的手,苏景优一个没站稳,忽地跌落在许依诺怀里,许依诺紧紧抱着苏景优不肯放手。

    “别这样,依诺,我会忍不住的。”他语气温柔又隐忍。

    “那就别忍了……”许依诺小脸扑红,说话时一股暧气在苏景优的耳朵荡漾着,酥酥麻麻的。

    顿时,一股温热落在苏景优的双唇上,是多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

    他像是被瞬间打开了阀门,忽而抬手揽住她的腰身,用力回吻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天地的风是静止的,万物也是静止的,而心里的那团火苗在熊熊燃起。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吻没了攻势,盛着满腔的温柔继续缱绻着,声音湿润。

    许依诺彻底睡着了,呼吸声很轻。苏景优看着许依诺酣睡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不知不觉身体里又激起了一股浪潮。

    他起身,压抑着冲动,走向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他腰腹处的八块腹肌袒露在空气中,古铜肤色,线条深刻。

    冷水落下,泼落在他肌肤上,中和着他身上的体热,掉落在卫生间的地面上,地面竟也有了一丝温度,蒸出一股水蒸气来。

    他走出卫生间,全身上下只简单围了一条纯白色的浴巾,松松垮垮,只要用少许力气就能轻轻扯下。露出的胸膛还隐隐约约挂着水珠,稍显凌乱的发梢还湿漉漉的,有些慵懒又有些性感。

    他毫无睡意,定定地站在窗口,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已是深夜,此刻只有零零散散的灯光闪着微光,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远处的天空有些发白,星星和月亮羞得躲在灰云身后,窥视着人间百态。

    他转身看向熟睡的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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