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颜中心护理床上的污渍是血迹。

    虽然关元盈拆了上面的罩子,但是血迹渗到护理床下面的海绵垫上,护理床是定制的,上面刻有店铺logo,扔了太过刻意,关元盈只能把床藏了起来。

    于行说:“经过初步检测,血迹属于薛时燕。”

    薛时燕因为送医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对于自杀的原因,薛时燕三缄其口。她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害怕那些伤害你的坏人,他们应该受到惩罚。”周慕从语重心长的劝她。

    “受到惩罚又能怎样?时间还能倒流吗?”她气若游丝的小声呢喃,好似被变故剥夺了浑身的力气。

    “人生没有如果,但是有以后,有将来。伤害你的人一天不受到惩罚,你以后得每一天都会生活在惶恐里,你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现在的软弱。”周慕从安慰她。

    天气骤变,原来晴朗的天空乌云流动,太阳被云层遮住,天黑了!风吹进来,撩起窗帘……

    薛时燕裹了裹被子,小声说:“我累了,我想睡会。”

    周慕从知趣的离开了病房。

    “除了手腕的割伤,薛时燕脚腕,大腿内侧有不同的划伤,应该是用类似美术刀的刀片割的,大小不一,深浅不一。初步断定,她被人虐待性侵,地点应该是在关元盈的店里。”于行把伤情鉴定报告拿给周慕从。

    周慕从翻看一下报告,神色凝重:“店里的员工排查了吗?”

    “关元盈店里有12个工作人员,均为女性。薛时燕是店里的VIP顾客,一直是关元盈对接服务的。其中有个女员工反映,她下班的时候,大概10点钟,听到了薛时燕在的房间有动静,好像薛时燕在哭,就多嘴问了一句,当时薛时燕说没事,她就走了。”

    周慕从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喃喃:“薛时燕伤是刀片划的!”

    廉程的也是!难道是巧合?

    周慕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于行看周慕从一会皱眉,一会苦笑,不知所云,问道:“头,你是有重大发现。”他还特意把“重大”两个字咬得很重。

    周慕从摇头:“关元盈现在什么情况。”

    于行叹气:“主打一个,打死不开口。”

    “顾肖那边有什么发现。”

    “还没。”

    刑警队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看样子是溜街打架的混混闹事给逮了回来。

    “李队他们抓的,几个带头的小混混拿刀片在街上划人,伤了几个市民。有两个伤的挺重,目前在医院抢救。”顾肖迎上了:“周队,监控有发现。”

    8:45左右,有个男人踩着墙角的大垃圾桶,顺着下水管道攀爬到焕颜中心二楼,进了当时薛时燕所在的房间。

    这是当时停车场的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比较模糊,但是可以肯定是个男人,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

    “画面能再清晰一些吗?”

    “这已经是技术部处理过的画面了。”

    “关元盈那边呢?”

    李舒格无奈的说:“监控给她看过了,除了哭什么都不说。”

    李舒格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嫌疑人不开口计算了,受害人也不开口。

    周慕从看着监控画面,沉思一会,对李舒格说:“把近半年关元盈服务的VIP顾客找出来,总有人愿意开口。”

    于行瞬间明白,惊呼:“薛时燕不是唯一的受害人!”

    在周慕从看来,连帽衫男动作熟练,看起来轻车熟路,应该不是第一次犯事。

    周慕从嘱咐李舒格“排查下关元盈身边的男性朋友,特别是关系比较亲密的。”

    李舒格点头。

    周慕从突然想起什么,问顾肖:“你刚说,刀片划人,什么情况?”

    顾肖解释:“今天傍晚的时候,后市街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事件,十来个小混混,拿着小刀片在街上划伤了好多市民,包括4个孩子,3个老人,其中两个老人伤势比较严重,一个是触发了心脏病,还有个正好划到颈动脉。”

    顾肖努努嘴:“李队他们正在排查监控,当时现场比较混乱。一听说有重伤的,他们谁都不承认是自己划的,相互推诿。因为他们都穿着连帽衫,带着口罩墨镜,个头也差不多,都是半大小子。受伤的市民分不清谁是谁。”

    “凶器呢?”

    “刚送检验科,正在逐个比对DNA和指纹。因为人太多,需要花点时间。”

    “后市街!”周慕从沉思低语:“是不是挨着徐洁弟弟的酒吧。”

    顾肖点头:“没错,紧挨着红新泥酒吧。”

    “走,于行,我们去帮李队看下监控。”

    城市的街头,霓虹闪烁,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除却了白天的匆忙紧张,在夜的笼罩下,妖娆放纵!咖啡屋、商场、酒吧、迪厅……步行道上,男男女女,行色匆匆……突然,十几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冲散人群,手起刀落……人们慌乱起来,跌跌撞撞的奔跑,哀嚎,四下躲闪……

    “等下!”周慕从死死盯着监控,声音沙哑:“监控倒回去,停,这里,放大。”

    “廉程!”于行惊呼,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在医院见过赵晓棠……

    “你们认识?太好了,受害者口供都录了,只有她,愣是没找到。”李新拍手叫好。

    周慕从脑子里嗡嗡的,压根没听见李新的话。

    廉程正在看手机,猝不及防,被冲过来的男人生生划了一刀,廉程惊恐的捂着受伤的上臂,慌了神……对方挥手想划第二刀的时候,她闪开了,用手机砸到对方头上,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后跑,一直消失在监控里……

    后市街在市中心,离廉程住的地方有20公里,她来这里做什么?周慕从盯着屏幕上的廉程,一字一句的问道:“监控能看到红新泥门口吗?”

    “可以的,周队。时间呢?”李新问。

    廉程在城东上班,五点下班,要转一趟地铁才能到离红新泥酒吧最近的一个地铁站,然后步行10分钟能到红新泥,前后要花一个小时……

    “时间应该在6点左右!”周慕从觉得自己胸口好像窝了一团火,灼的他心里难受,他隐约希望廉程不要出现,又担心她不出现……

    5:59廉程分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她径直去了酒吧,一个人!

    周慕从心里“咯噔”一下!

    半个小时后,廉程出来了……

    周慕从再次俯身盯着屏幕:“等下,往后倒,停,这里!”

    廉程出来后一直在酒吧附近徘徊,直到一个男人从酒吧出来,廉程跟在他后面,他走她走,他停她就佯装低头看手机……

    “她在跟踪别人?”于行也看出了端倪,心里不解:“这姑娘是有什么癖好吗?怎么喜欢跟踪人呢?”

    “能把这个男人的面部放大吗?”周慕从指着廉程跟踪的男人。

    他声音冷锐,强压着心里的躁气。

    随着男人面部被越放越大,于行认出来了:“酒吧的服务生。我问过他话。”

    周慕从不解:廉程为什么要跟踪他?

    廉程疼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赵晓棠听到动静,过来敲门:“程,吃宵夜不。我叫了螺蛳粉。”

    反正也睡不着。

    廉程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吃。”

    两个姑娘边嗦粉边聊天。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被人划了这么一刀,好歹报个警呀,就算不报警,你也应该给周队说说呀。”

    廉程担心说不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周慕从问她为什么去红新泥酒吧,她要怎么回答?

    周慕从可不好糊弄!撒谎肯定会被周慕从识破,李志良的事,她到现在都没说清楚,如果说实话,他未必会信……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真觉得,那个服务生是凶手!”赵晓棠又问,

    廉程不确定:“当时离得有点远,要是能再近点就好了。”廉程咬着筷子,若有所思:“他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徐洁约她们在酒吧见面的时候,是这个服务生给领的路,当时环境幽暗嘈杂,即便是有这么浓郁的气味,廉程也往别处想。可是,徐洁死了,这个气味就显得尤为怪异,廉程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赵晓棠好奇的听着:“哪里怪。”

    “闻着,熏眼睛!”廉程尽量表达准确些:“就像你在一个烟雾缭绕屋子里,被呛的想哭。”

    没错,就是烟味,刺鼻呛人的烟味。

    赵晓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气味,对于廉程来说,是直观感受,很具体!但是对于嗅不到的赵晓棠就显得有点抽象。

    “如果他真是凶手,这会是不是应该逃跑了。”赵晓棠开始杞人忧天。

    倒是廉程,“找凶手是警察的事,咱就不操这个心了。”

    秋夜燥热,廉程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被惊醒,梦里有个黑洞张牙舞爪的要把她吞噬……

    平板上微信有未读!

    廉程一看居然是周慕从!时间是晚上10:03分。

    周慕从:睡了吗!

    廉程犹豫了半天,思忖着该怎么回他?

    这都11点了,假装睡着没看见不回也情有可原。但是,廉还是回了:没呢,周队。有事吗?

    周慕从:你手机在我这,屏幕碎了,我找人给你修下再给你。

    手机!!

    也对,发生这么大的伤人事件,警察肯定要介入,但是手机怎么会不偏不倚落周慕从手里呢!

    廉程赶紧发语音:不用了,周队,你现在在哪,我去拿。

    周慕从:???这么着急,有重要的信息害怕被我看见?

    明知故问!!

    廉程心里又把周慕从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廉程:确实有!我下载的小黄片,犯法吗?难不能你想要以扫黄打非的名义把我再逮进去。

    妥妥的挑衅!

    果然,把周慕从怼的哑口无言。

    周慕从:下来拿手机,我在你家楼下。

    廉程跳下床,掀开窗帘,清冷的月光下,停车一辆黑色的车,周慕从围着车门踱来踱去,他先前低着头,廉程拉开窗帘的同时,他似乎有感应,望了过来……廉程迅速拉上窗帘,只身下楼。

    “周队!”远远的,廉程唤他一声。

    他个子很高,头发在光影下看着有些像棕色又有些像栗色,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下面是同色系带白杠的运动裤脚上踩着双白色的浅口帆布鞋,一双眼眸带着职业般的深邃和凛冽。

    周慕从看见廉程,迅速掐了手里的烟,紧走几步,来到她跟前:“你的手机。”

    廉程道谢,接过手机!呃……屏幕没摔坏呀!

    “我给你换了屏幕。”周慕从看出她的疑惑。

    “啊!”

    “里面的资料我都拷贝出来了。”

    廉程惊的下巴壳都要掉了:“你,你,你……”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周慕从忍不住笑了:“骗你的,我就在手机维修店,让师傅给你换了一块屏幕,你登录密码我可不知道。”

    廉程松口气:“哦!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真有小黄片?”周慕从轻挑下眉头,眼中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

    廉程“蹭”的红了脸,她仅仅是“口嗨”,当着周慕从的面她就怂了。

    周慕从看她窘迫的样子,不再逗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伤口还疼吗?”

    转场有点快,廉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摇头。

    “你去红新泥酒吧做什么?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叫楚超的服务生?”他俯下身子,盯着她。他声音有些哑,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周慕从没把她叫到刑警队审讯室,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廉程躲过他的目光,低声道:“我看现场挺乱的,应该是伤了很多人吧。”廉程试图转移下话题,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

    “廉程,说出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初秋的夜晚的风,有些许凉意,一阵微风吹过,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跟着衣角一起凌乱。他的眼皮低低垂着,露出微红的眼角。

    良久,廉程开口:“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也没法对你坦诚,如果你觉得我有嫌疑,大可把我抓起来。”

    她可真倔呀!

    周慕从心里叹气,好似一鼓作气打出的拳头,全砸在棉花上,分毫使不上劲,这种无力感,让周慕从有深深的挫败感:“回去早点休息。”

    廉程点点头,转身离去。

    “廉程。”他轻声唤了一声。

    廉程回头:“怎么了周队?”

    “止痛药四小时吃一次,别贪嘴。那药副作用挺大。”

    “嗯!”

    “到家之后,开下灯再关掉,我好知道你安全到家了。”

    “哦!”

    廉程住在六楼,电梯几分钟就到了。虽然觉得多此一举,廉还是照做了,她回到卧室,开了灯又关掉。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廉程从窗帘缝隙里望下去,周慕从还没走……

    他靠着吉普车,静静地杵着,像一尊雕塑……

    兴许是哭累了,这会关元盈止住了哭泣,双眼红肿的呆坐在审讯室。

    周慕从倒了杯水放在关元盈面前:“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听我说。”

    周慕从走到监控画面前,沉思道:“我们在你给薛时燕用的保湿水里检测到三挫仑。薛时燕昏迷之后,你发微信给这个男人,他趁着薛时燕昏迷的时候,对薛时燕实施了性侵。”

    关元盈低着头,面无表情,使劲的搓着掌心。

    “虽然你删除了微信,但是我们已经帮你恢复了。”

    周慕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一张张的在关元盈眼前划过:“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周慕从语气顿住:“现在你是在给自己争取减刑的机会。”

    关元盈头更低了,双肩颤抖,低声啜泣:“我也受害者,”

    周慕从回到座位:“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我们才能帮你。”

    突然,关元盈嚎啕大哭,在四不透风的审讯室,尤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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