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承惠殿外廊上人声略有些嘈杂，清典太监与内侍正一件一件将朝中大臣的礼整理录策，亦有宾仪内侍引导来宾入殿就座，华宁长公主五十寿日，自是风光，圣上来临，更是满城大贺，朝中重臣自不必说，更有各府各第千金贵女登临庆贺，歌舞升平，一片欢欣，共分两席，朝中臣子与皇上男宾一席，长公主与皇后及内宫女眷为席，亦有各府贵女少爷公子一席，不甚欢悦，先由各宾祝寿礼，再行宴会，长公主在内宫女眷及贵女公子所处承惠殿为座，此时已开席，引仪太监请长公主敬天地，再各自宴饮，不盛荣华。
看似祝寿，实为选侄媳也不为过，从侯慕宁一进殿参礼便听诸位千金议论不已：
“听说适婚的二位皇子皆会出席，毓华与毓荣公主亦会来呢！”
“你看看我这衣服，冠饰可还华整？”
“怎么。想引人注意啊？”
“你可别说了……谁做王妃，还不是长公主与皇后的主意？”
“听说定远侯府女儿甚得长公主欢心……”
“她的娘跟长公主是闺中密友，不然凭她能入了长公主的眼？”
“诶，来了来了……”
侯慕宁今日着云紫长衫礼服，青玉头面，青丝绾髻，垂在脑后的发也以发带轻绾，点染妆容，额上花钿相称，颈项上璎珞耀目光华，只一进殿便引各门贵女少爷目光，端庄柔淑，云紫亦如她本性，是几分含蓄不露的夺目，恰到好处的雅。
“定远府侯慕宁参见长公主、皇后。祝长公主康寿长安。”吐字校正，声线平稳，柔中几分不易露的刚强，皇后与长公主相视，亦笑，长公主急忙免了礼，赐座在旁，三位皇子并席对面，瞬间叫各门贵女眼红。
侯慕宁亦是如芒在背，她不喜欢张扬，长公主此举真不知是为她得脸还是给她难堪，便也只好端着架子入座，袖中的手紧握，心中微叹。
“瑞王殿下到！”引仪太监门口高喝，众女之目光亦是聚集门口：只见来人一席青松绿衣，上绣团纹，头束金冠，年纪与诸女宾相较还略带稚气，行礼尚且端方，行完礼寿词反是有些调皮，皇后亦是无奈，“你这孩子，在皇姑母面前失了仪态，调皮！”她声音轻，华宁长公主反是拍了拍皇后之手，“我反是喜爱煜儿这般开朗，这是好事。”
“恒王殿下到！”引仪太监亦是高喝，只不过来人，脚步亦快，引仪太监尚未引礼，那恒王已在内中行礼参拜，恒王殿下一席正在侯慕宁对面，她刚饮了雪兰茶漱口，未及细观，抬头之际却见对面的恒王一身暗红袍，头束金冠，亦是俊朗，竟冲自己遥举一杯，一饮而尽。
侯慕宁心惊，忙举杯同礼亦饮，袖中之手微汗，向上首长公主望去，却正对上长公主凤眸，冲自己抿唇轻笑，亦是让她心惊。
“安王呢？还不见人？”皇后已悄悄询问身旁内侍，话音未落，引仪太监亦高喝一声反是叫殿内人侧目。
侯慕宁心中一滞。
端木承旭身着那日在绿闱相见时的同色深蓝袍服，袍上有暗色蟒纹，随行动隐现头束玉冠，腰佩玉环，上下相应，外罩同色蓝衫，端的是玉树临风，容貌俊朗。侯慕宁回神之时安王已坐对面席下首，抬眸望着她。
确是佳人，端木承旭擎杯，望着对面那稍显无措的女子饮尽杯中酒水，为避目光，自发丝至指尖细细打量，在看到脖颈上的璎珞时抿唇浅笑。侯慕宁却是有些受不住她的目光，以帕掩唇稍避，目光闪躲，心中亦是沉闷。
安王？怪不得她几次问询门第都被轻掩而过，难怪她提或接皇旨嫁进皇家她亦不语，竟是这般隐瞒，明知心中恋慕于他却仍不动声色，却是这般戏弄，原来他亦是皇家。
他对她许无半点动心，才这般相瞒，什么知音相惜？竟都是他的说辞。
宴饮即止，行寿礼毕后，长公主于上首回敬，饮酒方才张口，“今日不单单是本宫的寿辰，更是要宣布一桩喜事，亦是皇上皇后之喜，择定远府女许配恒王，结一桩姻缘，亦了却我对恒王的心愿。”言毕殿内鸦雀无声，安王似是平静抬眸看向上首长公主，恒王已起身，侯慕宁亦是起身，一齐拜礼，“谢圣上，皇后陛下圣恩。”
“谢长公主。”
侯慕宁起身，长公主却又言，“既已得了赐，还不快叫内侍添席，到昶儿身边去。”言语关护，侯慕宁心却不由紧了，添席到下首，非是置于恒王身侧，与安王隔开，心底倒是隐痛，手亦紧扣，近乎抠破皮肉，迸出血来。
安王袖中手已骨节泛白，长公主是有意的，但并非护佑恒王，而是要激他。
他已苟延残喘在她手下近十年了。
“慕宁小姐可有何喜好？”恒王亦是平静，已挑眉望着一席云紫礼服的侯慕宁询问。
侯慕宁亦浅笑，极收敛，“殿下关心，慕宁饮食尚可，未有别的喜好偏好。”恒王反笑，眸中却寒，笑意不至眼底。“那也好，总归日后成夫妻，入了府来日常饮食自有安排，不急。”
女宾下首最远位置上的女子几近咬碎银牙。
“晴琳，晴琳，你怎的了，脸色这般难看？”旁女子低声询问，李晴琳反是一惊，“哦……无妨，许是喝多了，头晕得紧。”语调尚稳，只是音极低。
“啊？那可要醒醒酒？”身边的女子恐与李晴琳交好，似是担心，李晴琳又摇了摇头，“无碍。”目光望向对面席上首紫衣，随意夹取一块糕点喂进口中，美眸中满是怨毒。
恒王替侯慕宁倒酒，似是觉察一般向李晴琳的方向遥一望，似是要挟，又似开解，李晴琳受了这目光，亦只好忍下腹中怨恨。
侯慕宁只凭门第，她却是恒王的少年妻，李晴琳尚对自己有自信，恒王身边这数年亦有过许多女子，唯她长久陪伴，她不信恒王待她真心会少过侯慕宁这般为公结下的姻缘。
“阳启祝姑母福寿安康，安乐永世。”喝至酒席正酣，安王起身下拜敬酒，一饮而尽，华宁长公主亦举杯，唇角却藏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嘲讽，望向自己侄儿的目光亦是假作欣慰，半含凌厉，饮下却扫视一眼端坐恒王身侧的侯慕宁。
“煜儿，阳启，慕宁将要嫁入恒王府，亦是将来的长嫂与弟妹，不如借此机会先行见过，日后也能好好相处，你们说呢？”华宁长公主以袖掩口，言毕恒王起身，侯慕宁亦相伴起身。
“长嫂！”端木承煜性子跳脱开朗，已凑到侯慕宁身边一句。侯慕宁亦喝酒应下，端木承旭却跪地著杯，半晌方起，到桌畔倒了酒，立于侯慕宁身前，良久不语，恒王似是已知内情，“大哥。”复而一饮，“臣弟敬您一杯。”眉眼间尽是阴厉，侯慕宁抿唇，亦举杯：“安……安王殿下，民女敬您。”
端木承旭喉结上下滚动，“敬你，侯小姐。”一饮而尽，忽而大笑，拍了拍端木承昶的肩，“好，大哥再敬你一杯！”饮毕落座，自顾自宴饮，再不理会旁人。
侯慕宁身形不稳，面色苍白，恒王亦是察觉，“可是不适？”侯慕宁堪躲过恒王臂膀，摇头，“恒王殿下且安心，民女只是略醉，请退醒一醒便好了。”继而起身，立于身后的夏莹扶住，二人出了内室。
恒王望着女子的背影饮下杯中残酒，唇角冷笑挂起：莫急。
“小姐……”夏莹搀侯慕宁出了内室，竟不知从何劝起，侯慕宁用手捂着前襟，声音微颤，“夏莹，我……我想去绿闱。”
“小姐……”夏莹跟着侯慕宁来到了绿闱，方才还冷静的侯慕宁眼角微红，却是一滴泪都不肯掉的。夏莹又劝，“小姐若是想哭，便哭吧……”
“哭？我为何要哭？”侯慕宁反笑，只以手捂胸口，微喘几气，“定远侯府有福分方结得上皇亲，这是天大的喜事，我又为何要哭？”神情凄迷，“怪只怪安王与我本就殊途……只是未想到……一语成谶，道只道自己心念太杂，情深奈何……缘浅。”
“小姐，奴婢亦有一句……若您不愿，亦可请侯爷推了这桩婚事……”夏莹瞪圆眼，侯慕宁苦笑，“推？与我结亲的是堂堂恒王啊，亦是只有他愿娶与否，而非我愿嫁与否，圣旨已下，只怕已到定远府了。”
“小姐……”夏莹一叹，亦止了语，“小姐……”
“奴婢心疼小姐……侯爷出征在外，夫人身虚体弱，不掌府中事，这数年小姐的努力与辛苦夏莹都看在眼里，可小姐如今却连嫁于慕心之人都不能，奴婢……奴婢……”竟是说不下去了。
“罢了，绿闱初遇，市集相逢，原是我动了心的，只如今，便权当幻梦一场，亦随风去……”侯慕宁从袖中取出檀木扇，置于石桌之上，却不舍摘下已伴她好多日的璎珞，只作罢，“权当留个念想……”
“夏莹，从今往后，与安王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及，亦不得不提及笄前绿闱之事，可记住了？若我何日听你谈及此，定恕不饶。”侯慕宁拭泪，“走吧，往后，我便是恒王未婚之妻，万不能出差错，可知了？”
“是，小姐。”夏莹扶住容如常，气息不稳的侯慕宁，往远处去。
秋风已清寒入骨，北吹来的风已裹挟傍晚最后一丝暖意，消失在即将到来的寒夜之中。
漫长的冬已敲响了前调，如暮筝，只在行将支离破碎的弦上做最后一丝喑哑鸣唱。
看似祝寿，实为选侄媳也不为过，从侯慕宁一进殿参礼便听诸位千金议论不已：
“听说适婚的二位皇子皆会出席，毓华与毓荣公主亦会来呢！”
“你看看我这衣服，冠饰可还华整？”
“怎么。想引人注意啊？”
“你可别说了……谁做王妃，还不是长公主与皇后的主意？”
“听说定远侯府女儿甚得长公主欢心……”
“她的娘跟长公主是闺中密友，不然凭她能入了长公主的眼？”
“诶，来了来了……”
侯慕宁今日着云紫长衫礼服，青玉头面，青丝绾髻，垂在脑后的发也以发带轻绾，点染妆容，额上花钿相称，颈项上璎珞耀目光华，只一进殿便引各门贵女少爷目光，端庄柔淑，云紫亦如她本性，是几分含蓄不露的夺目，恰到好处的雅。
“定远府侯慕宁参见长公主、皇后。祝长公主康寿长安。”吐字校正，声线平稳，柔中几分不易露的刚强，皇后与长公主相视，亦笑，长公主急忙免了礼，赐座在旁，三位皇子并席对面，瞬间叫各门贵女眼红。
侯慕宁亦是如芒在背，她不喜欢张扬，长公主此举真不知是为她得脸还是给她难堪，便也只好端着架子入座，袖中的手紧握，心中微叹。
“瑞王殿下到！”引仪太监门口高喝，众女之目光亦是聚集门口：只见来人一席青松绿衣，上绣团纹，头束金冠，年纪与诸女宾相较还略带稚气，行礼尚且端方，行完礼寿词反是有些调皮，皇后亦是无奈，“你这孩子，在皇姑母面前失了仪态，调皮！”她声音轻，华宁长公主反是拍了拍皇后之手，“我反是喜爱煜儿这般开朗，这是好事。”
“恒王殿下到！”引仪太监亦是高喝，只不过来人，脚步亦快，引仪太监尚未引礼，那恒王已在内中行礼参拜，恒王殿下一席正在侯慕宁对面，她刚饮了雪兰茶漱口，未及细观，抬头之际却见对面的恒王一身暗红袍，头束金冠，亦是俊朗，竟冲自己遥举一杯，一饮而尽。
侯慕宁心惊，忙举杯同礼亦饮，袖中之手微汗，向上首长公主望去，却正对上长公主凤眸，冲自己抿唇轻笑，亦是让她心惊。
“安王呢？还不见人？”皇后已悄悄询问身旁内侍，话音未落，引仪太监亦高喝一声反是叫殿内人侧目。
侯慕宁心中一滞。
端木承旭身着那日在绿闱相见时的同色深蓝袍服，袍上有暗色蟒纹，随行动隐现头束玉冠，腰佩玉环，上下相应，外罩同色蓝衫，端的是玉树临风，容貌俊朗。侯慕宁回神之时安王已坐对面席下首，抬眸望着她。
确是佳人，端木承旭擎杯，望着对面那稍显无措的女子饮尽杯中酒水，为避目光，自发丝至指尖细细打量，在看到脖颈上的璎珞时抿唇浅笑。侯慕宁却是有些受不住她的目光，以帕掩唇稍避，目光闪躲，心中亦是沉闷。
安王？怪不得她几次问询门第都被轻掩而过，难怪她提或接皇旨嫁进皇家她亦不语，竟是这般隐瞒，明知心中恋慕于他却仍不动声色，却是这般戏弄，原来他亦是皇家。
他对她许无半点动心，才这般相瞒，什么知音相惜？竟都是他的说辞。
宴饮即止，行寿礼毕后，长公主于上首回敬，饮酒方才张口，“今日不单单是本宫的寿辰，更是要宣布一桩喜事，亦是皇上皇后之喜，择定远府女许配恒王，结一桩姻缘，亦了却我对恒王的心愿。”言毕殿内鸦雀无声，安王似是平静抬眸看向上首长公主，恒王已起身，侯慕宁亦是起身，一齐拜礼，“谢圣上，皇后陛下圣恩。”
“谢长公主。”
侯慕宁起身，长公主却又言，“既已得了赐，还不快叫内侍添席，到昶儿身边去。”言语关护，侯慕宁心却不由紧了，添席到下首，非是置于恒王身侧，与安王隔开，心底倒是隐痛，手亦紧扣，近乎抠破皮肉，迸出血来。
安王袖中手已骨节泛白，长公主是有意的，但并非护佑恒王，而是要激他。
他已苟延残喘在她手下近十年了。
“慕宁小姐可有何喜好？”恒王亦是平静，已挑眉望着一席云紫礼服的侯慕宁询问。
侯慕宁亦浅笑，极收敛，“殿下关心，慕宁饮食尚可，未有别的喜好偏好。”恒王反笑，眸中却寒，笑意不至眼底。“那也好，总归日后成夫妻，入了府来日常饮食自有安排，不急。”
女宾下首最远位置上的女子几近咬碎银牙。
“晴琳，晴琳，你怎的了，脸色这般难看？”旁女子低声询问，李晴琳反是一惊，“哦……无妨，许是喝多了，头晕得紧。”语调尚稳，只是音极低。
“啊？那可要醒醒酒？”身边的女子恐与李晴琳交好，似是担心，李晴琳又摇了摇头，“无碍。”目光望向对面席上首紫衣，随意夹取一块糕点喂进口中，美眸中满是怨毒。
恒王替侯慕宁倒酒，似是觉察一般向李晴琳的方向遥一望，似是要挟，又似开解，李晴琳受了这目光，亦只好忍下腹中怨恨。
侯慕宁只凭门第，她却是恒王的少年妻，李晴琳尚对自己有自信，恒王身边这数年亦有过许多女子，唯她长久陪伴，她不信恒王待她真心会少过侯慕宁这般为公结下的姻缘。
“阳启祝姑母福寿安康，安乐永世。”喝至酒席正酣，安王起身下拜敬酒，一饮而尽，华宁长公主亦举杯，唇角却藏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嘲讽，望向自己侄儿的目光亦是假作欣慰，半含凌厉，饮下却扫视一眼端坐恒王身侧的侯慕宁。
“煜儿，阳启，慕宁将要嫁入恒王府，亦是将来的长嫂与弟妹，不如借此机会先行见过，日后也能好好相处，你们说呢？”华宁长公主以袖掩口，言毕恒王起身，侯慕宁亦相伴起身。
“长嫂！”端木承煜性子跳脱开朗，已凑到侯慕宁身边一句。侯慕宁亦喝酒应下，端木承旭却跪地著杯，半晌方起，到桌畔倒了酒，立于侯慕宁身前，良久不语，恒王似是已知内情，“大哥。”复而一饮，“臣弟敬您一杯。”眉眼间尽是阴厉，侯慕宁抿唇，亦举杯：“安……安王殿下，民女敬您。”
端木承旭喉结上下滚动，“敬你，侯小姐。”一饮而尽，忽而大笑，拍了拍端木承昶的肩，“好，大哥再敬你一杯！”饮毕落座，自顾自宴饮，再不理会旁人。
侯慕宁身形不稳，面色苍白，恒王亦是察觉，“可是不适？”侯慕宁堪躲过恒王臂膀，摇头，“恒王殿下且安心，民女只是略醉，请退醒一醒便好了。”继而起身，立于身后的夏莹扶住，二人出了内室。
恒王望着女子的背影饮下杯中残酒，唇角冷笑挂起：莫急。
“小姐……”夏莹搀侯慕宁出了内室，竟不知从何劝起，侯慕宁用手捂着前襟，声音微颤，“夏莹，我……我想去绿闱。”
“小姐……”夏莹跟着侯慕宁来到了绿闱，方才还冷静的侯慕宁眼角微红，却是一滴泪都不肯掉的。夏莹又劝，“小姐若是想哭，便哭吧……”
“哭？我为何要哭？”侯慕宁反笑，只以手捂胸口，微喘几气，“定远侯府有福分方结得上皇亲，这是天大的喜事，我又为何要哭？”神情凄迷，“怪只怪安王与我本就殊途……只是未想到……一语成谶，道只道自己心念太杂，情深奈何……缘浅。”
“小姐，奴婢亦有一句……若您不愿，亦可请侯爷推了这桩婚事……”夏莹瞪圆眼，侯慕宁苦笑，“推？与我结亲的是堂堂恒王啊，亦是只有他愿娶与否，而非我愿嫁与否，圣旨已下，只怕已到定远府了。”
“小姐……”夏莹一叹，亦止了语，“小姐……”
“奴婢心疼小姐……侯爷出征在外，夫人身虚体弱，不掌府中事，这数年小姐的努力与辛苦夏莹都看在眼里，可小姐如今却连嫁于慕心之人都不能，奴婢……奴婢……”竟是说不下去了。
“罢了，绿闱初遇，市集相逢，原是我动了心的，只如今，便权当幻梦一场，亦随风去……”侯慕宁从袖中取出檀木扇，置于石桌之上，却不舍摘下已伴她好多日的璎珞，只作罢，“权当留个念想……”
“夏莹，从今往后，与安王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及，亦不得不提及笄前绿闱之事，可记住了？若我何日听你谈及此，定恕不饶。”侯慕宁拭泪，“走吧，往后，我便是恒王未婚之妻，万不能出差错，可知了？”
“是，小姐。”夏莹扶住容如常，气息不稳的侯慕宁，往远处去。
秋风已清寒入骨，北吹来的风已裹挟傍晚最后一丝暖意，消失在即将到来的寒夜之中。
漫长的冬已敲响了前调，如暮筝，只在行将支离破碎的弦上做最后一丝喑哑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