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涵伸手在袋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根未拆封的棒棒糖，递给李子追，“我估摸着你这会儿该回家了，就给你也带了一根。”
李子追看他一眼，抬手接过来，拆了包装纸塞进李梓涵的衣服兜，把糖叼在嘴里，说道：“算这么准？万一我吃过饭再回来呢，再说我本来就不爱吃甜的。”
李梓涵低头瞅了眼衣兜，没言语，像是习以为常似的，抬起头照旧笑呵呵，“那就我吃两根呗，总不能浪费了。”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李子追在前面进了单元门，一层一层台阶地慢慢往上走，李梓涵拎着东西，偶尔换一次手，勤勤恳恳地跟在后头。
三月份的午后黄昏前，料峭的春意尚还裹着一层冰棱，寒气在三层小楼里更感阴冷，北风的余威顺着楼道里的方格窗往里灌，李子追脚下却不着急，糖也吃得慢，脚步声在大院广播的军歌旋律里，始终无法重叠节拍。
余光瞥见身后的小子再次将袋子易手，李子追停了下来，右肩挎着包、手里拿着饭盒，另一只手捏着糖棒，站的地方比李梓涵高两级台阶，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忽然开口：“累吗？”
李梓涵抬头，表情困惑，像是没听懂，李子追又重复了一遍：“爬楼梯累吗？”
李梓涵这才诚实地点头：“有点儿。”
“比当风纪委员还累？”
十三岁的少年眼里有难得一瞬的凝滞，几秒钟的安静过后，他忽然顿悟般地皱了皱眉，嗐了一声，说道：“哥，我是跟她不对付，但我不至于使阴招儿，在她背后打闷棍。这次院儿里丢了流动红旗，赵瓶瓶她赖得掉吗，项主任说抓典型，就差说出她的名字了。”
见李子追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李梓涵表现得更为诚恳，“再说我犯得着为了一个劳什子班级委员，去干这么掉价儿的事情吗？”
良久，李子追嗤了一声，“你还挺一本正经，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说完，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李梓涵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也跟着爬楼梯，“合着你就是信她不信我呗，那还用得着来问我。”
兄弟俩就着红烧肉和食堂打来的饭菜对付了晚饭，饭后李子追涮碗，李梓涵进屋去写作业，哥俩没再为这事儿多说什么，至于其他的话题，今晚似乎也不是一个讨论的好时机。
时过八点，院儿里的军歌早就不放了，入夜的大院只有点点孤灯，除了偶尔汽车经过的引擎声、执勤兵换岗巡逻的脚步声、潇潇的风声，以及李梓涵间歇去厕所的动静以外，屋里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家里的首长忙于工作，不问归期已成了常态；长姐李子瑟去了外地读大学，除了寒暑假，也不会出现在大院；妈妈麦元则因为最近公司业务不顺的缘故，这一个月以来，在公司住的时间要比回家更多。
家里就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但李梓涵很让人省心，几乎没有需要李子追特别照顾的地方。
李子追不爱看电视，每天涮完碗，出了厨房就是阳台，一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月亮，一边抽烟。
也就是家里没大人的时候，他才敢在家里抽，不然被他老子发现，指定逃不脱一顿酷罚。
今年春上雨多，上个星期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释放了北京城上方积压已久的水汽，夜里的风洗去白天太阳残留的余温，如湃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台子上整齐罗列了三根抽过的短烟头，每根都是一样的长度，李子追指间还有一点火星，他决意抽完这根就停手，每天四根，是他给自己定的上限。
在他抽第二根的时候，李梓涵跑出来说自己写完作业，想去隔壁楼找老吴家的小儿子一块玩小霸王。
李子追知道这是他每晚的必备项目，自然不会拦着，只是这次临时加了个附带条件：去楼下操场跑十圈。
李梓涵起先还有点难以置信，后来竟很快接受了，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一样，认了命地垂下头，比那案板上的鱼还安分呢，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干脆利落地下楼跑圈去了。
家里的阳台正好可以看到操场，李子追今晚索性也不看星星了，只专心数着圈数。
六圈……七圈……八圈……
他心里估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再看看手头这最后的一支烟，还剩半截，于是懒得再盯着操场，转而看向院里那盏亮着强光的大探照灯。
家属区快要到熄灯的时间，四周的静悄悄的。
探照灯的白光所照过的地方，有规划严整的绿植，有向着前方招手的主席雕像，有大门紧闭的游泳馆，也有南边那几排三层小楼。
李子追深吸了口烟，目光停在最外侧的一栋楼上，忽然眯了眯眼，目色悠远，像是在回想什么往事。
他在想什么？
他想起放学时候的赵露。
故意穿不合身的校服，袖子拖的老长，校服裤子也卷了边，露出一截细白脚踝，脚上的胶鞋看着成色挺新，但不知道踩了什么地方，弄得面目全非……
可他印象里的赵露，不是天生就这样的。
第一次在赵叔叔家里见到她时，小姑娘穿一身草绿色格子纹的布拉吉，袖子很短很泡，像鼓了两个小球笼在肩上，露出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臂。头上扎双麻花辫，不长不短，刚刚落到肩胛处。头帘儿很薄，不像院儿里的其他女孩，留顶厚的一截发帘儿贴在额头上，她的头帘儿疏疏落落的，像夏天窗外枝干上的树叶，风一吹，就轻轻地扬起来，似乎还带着点儿夏日阳光粼粼的闪。
这么水灵的一小姑娘，就文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走进客厅，便乖乖站起来问好。
那会儿她还喊他哥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娘再也不主动喊哥了，还丢掉了大家闺秀的仪态，整日风风火火的，见过她茬架的子弟，都知道什么叫火力全开。
原本水一样的女孩儿，如今却踩上风火轮了。
李子追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
周末的起床号依旧在六点准时响起，李子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床，而是在床上睁眼躺着，盯着天花板愣神。
直到李梓涵六点四十来敲门，喊他吃早饭。
大院不比别的地方，大人们不着家的时候多，随军家属里，在机关分配闲职的还算好一些，每天下班铃一响，孩子们好赖还能吃上一顿妈妈做的饭。
像李子追家里这种情况的不多见，麦元自己在外头还拼着生意，分身乏术，自然照顾不到家里的崽子们，正因此，李梓涵初二就已经能动手烧点小菜了。
这个月的早饭全是他包圆，今早的桌子上摆的是两碗素面，干净利落，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李子追洗了个战斗澡，从浴室出来，自顾自倒了杯水，站在茶几前咕噜灌下去半杯，扭头看李梓涵在厨房忙进忙出，又把剩下半杯慢慢喝完。
时间还早，大院广播里照例响着军歌，今早放的是《八月桂花遍地开》，小鼓、大镲、二胡声穿插在嘹亮高亢的女声合唱中，让人一大清早就觉得耳朵比眼睛热闹。
厨房里，李梓涵也跟着轻声哼唱。
一杆红旗飘在空中
红军队伍要扩充
……
红色战士最光荣
李子追的头发还在滴水，他胡乱擦了两下，随手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哥，你赶紧吃，不然面坨了。”
李梓涵拎着瓶醋坐下，往自己碗里倒了半勺的量，又伸了伸醋瓶子，“你来点儿吗？”
“嗯。”李子追等他倒完，才拿起筷子拌了拌，“我刚看楼下围了一帮穿背心儿的，干什么来的？”
李梓涵低头嗦面，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闻言抬起脸，扯了张纸巾揩嘴，“今儿北空跟咱们院儿约球，正式赛完了还有一场友谊赛呢，好像咱们校队也上，哥，你上吗？”
“没兴趣。”
李子追闷头三两下就把一碗面料理完了，放下筷子，抬屁股就走。
李梓涵在后面喊：“哥，你去哪？”
李子追头也没回，“有事儿。”说完回屋关上门，过了不到两分钟，再拉开门已经是换了身行头。
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衬衫，就那么敞着穿，下身是时下最时髦的水洗牛仔裤，头发看似随意，但仔细一瞧，好像还能看出点发胶亮晶晶的痕迹……
李梓涵一边吸溜面，一边偷瞄从桌子前走过的人，心里不住地犯嘀咕。
直到关门声传来，他松了口气，又哼起歌来。
李子追溜达着下楼，一路哼着歌晃到球场外面，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他的名字，他转头一看，是大奎。
“大追，你往哪儿走啊，门在那边！”
他这一喊，场上热身练定点投篮的几个人也不投了，抱着球围过来，都隔着拦网看。陈耀打量李子追这一身穿着，作怪似的笑了声：“你这一身儿也不是打球的样子啊，啥情况？”
经他这么一说，大奎才注意到衣服，也跟着问：“你上礼堂唱‘小虎队’去啊？”
李子追只侧了半个身，凉凉道：“管真宽，打你们的球吧，到时候输给人家，我可不跟着你们一块儿丢人。”
看着哼着歌渐渐走远的背影，球场上的几人都忍不住脑袋凑成一堆，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他搞对象了？”
“不能吧，我看着他像是往参谋部去的，没准儿是受他老子召见。”
“那他还敢捯饬得这么花哨……哎，二班那个班花儿，最近不是在追他吗？”
“人家追的是凌子，谁敢追他啊……”
李子追看他一眼，抬手接过来，拆了包装纸塞进李梓涵的衣服兜，把糖叼在嘴里，说道：“算这么准？万一我吃过饭再回来呢，再说我本来就不爱吃甜的。”
李梓涵低头瞅了眼衣兜，没言语，像是习以为常似的，抬起头照旧笑呵呵，“那就我吃两根呗，总不能浪费了。”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李子追在前面进了单元门，一层一层台阶地慢慢往上走，李梓涵拎着东西，偶尔换一次手，勤勤恳恳地跟在后头。
三月份的午后黄昏前，料峭的春意尚还裹着一层冰棱，寒气在三层小楼里更感阴冷，北风的余威顺着楼道里的方格窗往里灌，李子追脚下却不着急，糖也吃得慢，脚步声在大院广播的军歌旋律里，始终无法重叠节拍。
余光瞥见身后的小子再次将袋子易手，李子追停了下来，右肩挎着包、手里拿着饭盒，另一只手捏着糖棒，站的地方比李梓涵高两级台阶，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忽然开口：“累吗？”
李梓涵抬头，表情困惑，像是没听懂，李子追又重复了一遍：“爬楼梯累吗？”
李梓涵这才诚实地点头：“有点儿。”
“比当风纪委员还累？”
十三岁的少年眼里有难得一瞬的凝滞，几秒钟的安静过后，他忽然顿悟般地皱了皱眉，嗐了一声，说道：“哥，我是跟她不对付，但我不至于使阴招儿，在她背后打闷棍。这次院儿里丢了流动红旗，赵瓶瓶她赖得掉吗，项主任说抓典型，就差说出她的名字了。”
见李子追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李梓涵表现得更为诚恳，“再说我犯得着为了一个劳什子班级委员，去干这么掉价儿的事情吗？”
良久，李子追嗤了一声，“你还挺一本正经，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说完，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李梓涵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也跟着爬楼梯，“合着你就是信她不信我呗，那还用得着来问我。”
兄弟俩就着红烧肉和食堂打来的饭菜对付了晚饭，饭后李子追涮碗，李梓涵进屋去写作业，哥俩没再为这事儿多说什么，至于其他的话题，今晚似乎也不是一个讨论的好时机。
时过八点，院儿里的军歌早就不放了，入夜的大院只有点点孤灯，除了偶尔汽车经过的引擎声、执勤兵换岗巡逻的脚步声、潇潇的风声，以及李梓涵间歇去厕所的动静以外，屋里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家里的首长忙于工作，不问归期已成了常态；长姐李子瑟去了外地读大学，除了寒暑假，也不会出现在大院；妈妈麦元则因为最近公司业务不顺的缘故，这一个月以来，在公司住的时间要比回家更多。
家里就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但李梓涵很让人省心，几乎没有需要李子追特别照顾的地方。
李子追不爱看电视，每天涮完碗，出了厨房就是阳台，一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月亮，一边抽烟。
也就是家里没大人的时候，他才敢在家里抽，不然被他老子发现，指定逃不脱一顿酷罚。
今年春上雨多，上个星期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释放了北京城上方积压已久的水汽，夜里的风洗去白天太阳残留的余温，如湃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台子上整齐罗列了三根抽过的短烟头，每根都是一样的长度，李子追指间还有一点火星，他决意抽完这根就停手，每天四根，是他给自己定的上限。
在他抽第二根的时候，李梓涵跑出来说自己写完作业，想去隔壁楼找老吴家的小儿子一块玩小霸王。
李子追知道这是他每晚的必备项目，自然不会拦着，只是这次临时加了个附带条件：去楼下操场跑十圈。
李梓涵起先还有点难以置信，后来竟很快接受了，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一样，认了命地垂下头，比那案板上的鱼还安分呢，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干脆利落地下楼跑圈去了。
家里的阳台正好可以看到操场，李子追今晚索性也不看星星了，只专心数着圈数。
六圈……七圈……八圈……
他心里估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再看看手头这最后的一支烟，还剩半截，于是懒得再盯着操场，转而看向院里那盏亮着强光的大探照灯。
家属区快要到熄灯的时间，四周的静悄悄的。
探照灯的白光所照过的地方，有规划严整的绿植，有向着前方招手的主席雕像，有大门紧闭的游泳馆，也有南边那几排三层小楼。
李子追深吸了口烟，目光停在最外侧的一栋楼上，忽然眯了眯眼，目色悠远，像是在回想什么往事。
他在想什么？
他想起放学时候的赵露。
故意穿不合身的校服，袖子拖的老长，校服裤子也卷了边，露出一截细白脚踝，脚上的胶鞋看着成色挺新，但不知道踩了什么地方，弄得面目全非……
可他印象里的赵露，不是天生就这样的。
第一次在赵叔叔家里见到她时，小姑娘穿一身草绿色格子纹的布拉吉，袖子很短很泡，像鼓了两个小球笼在肩上，露出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臂。头上扎双麻花辫，不长不短，刚刚落到肩胛处。头帘儿很薄，不像院儿里的其他女孩，留顶厚的一截发帘儿贴在额头上，她的头帘儿疏疏落落的，像夏天窗外枝干上的树叶，风一吹，就轻轻地扬起来，似乎还带着点儿夏日阳光粼粼的闪。
这么水灵的一小姑娘，就文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走进客厅，便乖乖站起来问好。
那会儿她还喊他哥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娘再也不主动喊哥了，还丢掉了大家闺秀的仪态，整日风风火火的，见过她茬架的子弟，都知道什么叫火力全开。
原本水一样的女孩儿，如今却踩上风火轮了。
李子追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
周末的起床号依旧在六点准时响起，李子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床，而是在床上睁眼躺着，盯着天花板愣神。
直到李梓涵六点四十来敲门，喊他吃早饭。
大院不比别的地方，大人们不着家的时候多，随军家属里，在机关分配闲职的还算好一些，每天下班铃一响，孩子们好赖还能吃上一顿妈妈做的饭。
像李子追家里这种情况的不多见，麦元自己在外头还拼着生意，分身乏术，自然照顾不到家里的崽子们，正因此，李梓涵初二就已经能动手烧点小菜了。
这个月的早饭全是他包圆，今早的桌子上摆的是两碗素面，干净利落，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李子追洗了个战斗澡，从浴室出来，自顾自倒了杯水，站在茶几前咕噜灌下去半杯，扭头看李梓涵在厨房忙进忙出，又把剩下半杯慢慢喝完。
时间还早，大院广播里照例响着军歌，今早放的是《八月桂花遍地开》，小鼓、大镲、二胡声穿插在嘹亮高亢的女声合唱中，让人一大清早就觉得耳朵比眼睛热闹。
厨房里，李梓涵也跟着轻声哼唱。
一杆红旗飘在空中
红军队伍要扩充
……
红色战士最光荣
李子追的头发还在滴水，他胡乱擦了两下，随手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哥，你赶紧吃，不然面坨了。”
李梓涵拎着瓶醋坐下，往自己碗里倒了半勺的量，又伸了伸醋瓶子，“你来点儿吗？”
“嗯。”李子追等他倒完，才拿起筷子拌了拌，“我刚看楼下围了一帮穿背心儿的，干什么来的？”
李梓涵低头嗦面，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闻言抬起脸，扯了张纸巾揩嘴，“今儿北空跟咱们院儿约球，正式赛完了还有一场友谊赛呢，好像咱们校队也上，哥，你上吗？”
“没兴趣。”
李子追闷头三两下就把一碗面料理完了，放下筷子，抬屁股就走。
李梓涵在后面喊：“哥，你去哪？”
李子追头也没回，“有事儿。”说完回屋关上门，过了不到两分钟，再拉开门已经是换了身行头。
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衬衫，就那么敞着穿，下身是时下最时髦的水洗牛仔裤，头发看似随意，但仔细一瞧，好像还能看出点发胶亮晶晶的痕迹……
李梓涵一边吸溜面，一边偷瞄从桌子前走过的人，心里不住地犯嘀咕。
直到关门声传来，他松了口气，又哼起歌来。
李子追溜达着下楼，一路哼着歌晃到球场外面，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他的名字，他转头一看，是大奎。
“大追，你往哪儿走啊，门在那边！”
他这一喊，场上热身练定点投篮的几个人也不投了，抱着球围过来，都隔着拦网看。陈耀打量李子追这一身穿着，作怪似的笑了声：“你这一身儿也不是打球的样子啊，啥情况？”
经他这么一说，大奎才注意到衣服，也跟着问：“你上礼堂唱‘小虎队’去啊？”
李子追只侧了半个身，凉凉道：“管真宽，打你们的球吧，到时候输给人家，我可不跟着你们一块儿丢人。”
看着哼着歌渐渐走远的背影，球场上的几人都忍不住脑袋凑成一堆，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他搞对象了？”
“不能吧，我看着他像是往参谋部去的，没准儿是受他老子召见。”
“那他还敢捯饬得这么花哨……哎，二班那个班花儿，最近不是在追他吗？”
“人家追的是凌子，谁敢追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