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收情书这件事，赵露并不手生。
从幼儿园开始收棒棒糖，到小学三年级收贺卡，再到如今，写满三百字的情书，已经在她抽屉里堆了有一小摞了。
她对自己的容貌，其实有一点点忐忑的揣测心理。打小抱着她夸漂亮的叔叔阿姨太多了，但那些人同样也夸别家的小孩儿，偶尔连男孩子也夸，譬如李梓涵，他小时候收到的赞美词汇，就绝对不逊于她。
上了初中，女孩子们开始有意识地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很敏感的察觉和审视。
每当有人夸她好看，她总是会梗着脖子脸红，但回家对着镜子又自我怀疑，真的好看吗？
但比起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她，却是实打实地，完全无法领会情窦初开的意味。
因而这些饱含情意的信封，总是被她压在抽屉的深处，像是为年少青春留一段纪念一样，但除此之外，通常不会有任何下文。
这些刻意堆砌出来的华美辞藻，还带着主人稍显青涩的稚嫩笔锋，却记载了书写当时，最情真意切的真挚感情。
张龄的信是在上周五放学以后，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她的桌洞，等她从老师办公室挨训回来，就看到这一角包装严实但印刷精致的信封。
然而她那时实在是没有心情，憋着一肚子怒火，抓起书本和信封，一股脑地塞进书包。
等到她想起这桩小插曲时，已经是周六上午了。她才从书包里翻出来，就遇上来家里突击检查的李子追，而这封连内容都没来得及拆的情书，就在那个早上不翼而飞了。
大概是随手扔在什么地方，赵露倒也没花心思去找，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第二周上学以后，心里却总惦记着这事儿，生怕写信的人写了什么要紧的事，错过了到底不好。
周一事情多，又开班会又做扫除，实在抽不出时间去高中部，因而只能推到周二的大课间，她一路跑到高中部二楼。
也许是她素日与李子追等人混迹在一起，混了个脸熟，加上学校里大院子弟多，走在高中楼的走廊里，有不少人看她，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高一六班门口。
她张望了两圈，完全认不出来谁是张龄，于是叫住班门口的一个学生，“麻烦帮我叫一下张龄，谢谢。”
那是个长相中庸的男生，朝班里后排看了两眼，喊道：“张龄，有人找！”
后排几个正扎堆低头不知在玩什么的男生，闻声纷纷抬头循音而望，赵露下意识垂下眼。
等到听见椅子擦地的声音，她才悄悄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边眼镜，平头略高的男生站起来，朝这边又看了看，穿过课桌朝她走过来。
赵露在心里默默记下，原来张龄长这个样子。
张龄一脸茫然地走过来，他倒是认识眼前的人，但有点拿不准赵露的意图何在。
“找我有事儿吗？”
“哦……”赵露也一下有点懵，反应了几秒，说道，“你上周五在我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但那封信我、我没看到，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就来问一下。”
后排那几个男生都已经围了过来，都八卦地竖起耳朵听，眼睛还不时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也因为这事，楼道里渐渐有一部分人往这边靠拢。
在这种氛围之下，张龄想起昨天操场小南门的事情，心里一时愤恨交加，看着眼前这张如玉的脸，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语气不善道：“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玩儿啊？”
“啊？”赵露怔住。
张龄的怒气值还在往上飙，“你是不是觉得来找茬儿特好玩，以为拿这事儿就可以打击到我？”
“我没有……”
张龄嗤笑两声，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睨着赵露，冷笑道：“你也就是占着这张脸的好处，收到封信，就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上赶着来挑衅我，贱不贱啊？”
此话一出，周围都一阵窃窃低语，其间更有倒吸凉气的声音，一时走廊上气压低沉，人人压着大气不敢出，眼睛骨碌碌地全往这边看。
楼梯上，大奎正拄着拐一点一点往下迈，同时还不忘抬头侦查情况，纳闷道：“哎奇了怪了，今天这二楼怎么这么安静？”
凌越等人落他三四步台阶，不比他先落地二楼走廊，大奎又循着人堆往前探了探，视线绕开墙壁，他突然大喊一声：“你们他妈干嘛呢？！”
下一秒，李子追出现在大奎身边，赫然看见高一六班门口围了一圈人，而人堆自发地空出一小片空间，在这空间里，站着正垂头死死咬住下唇的赵露。
目光一偏，看到站门口朝这边看的张龄。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李子追抄裤兜里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只觉得浑身血气瞬间鼎沸，但脸色却冷得吓人，身上戾气尽显，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地纷纷后退。
“赵露，过来。”
他尽量放缓语气，却仍然看见赵露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颤。
赵露脑中空白得厉害，什么话到她这儿都自动转化为“贱不贱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更加紧绷。
她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面对何方，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清周围的情况。脑海里突然浮现她五岁时，爸爸妈妈曾带她去过的那片油菜花田，那时大概是三月中旬，是最后一茬油菜花盛开的时节，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双手展平，模仿着天上的飞机，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爸爸，再快点儿！”
“好嘞！瓶瓶坐好，我们要加速喽！”
爸爸牢牢扶住她的腿，即便跑得再快，“飞机”飞得再高，她心里也一点不害怕，全然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架行将坠毁的飞机悬在半空，摇摇晃晃，极力挣扎，却又绝望地奔赴自己的结局。
再也没有人可以托着她了。
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无望将她淹没，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就在意识即将崩溃的一刹，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意识仿佛随着那一小片肌肤，重新获得生机，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
李子追握住她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心中骤然一恸，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很淡的笑，“过来。”
赵露怔怔地跟着他走出人群，走到孙琦征的身后，而在她的身前站着凌越、大奎、陈耀、孙琦征，还有她身边的李子追。
碰巧到高中部交书本费的凌霄，此时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幅场景，电光火石间便领悟了原委，径直走过来，从李子追手里接过赵露。
“咱们到这边。”她半拥着赵露走到走廊中庭的窗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战场被彻底打扫出来了，高一六班的几个男生也从班里出来，两拨人，相隔不到五米，没有人露出丝毫怯色。
大奎活动活动受伤的那只脚，脸上露出一个自若的笑，把手拐扔在一边，语气轻松：“哥几个，胆子不小啊，敢在爷爷脚底下生事，有点胆量。”
所谓脚底下，借的是楼上楼下的优势，他们班正好在高一六班头顶上。
对面的男生血气方刚，闻言更是脸色难看，都作势要往上冲，却被张龄拦下来。他的脸色比其他人都更难看。
李子追气定神闲，一步一步往前踱，“张龄，我记得我给过你忠告，但没想到你记性这么不好，才过了一天，就全忘了。”
此事到底因他而起，张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缓了缓脸色，说道：“我搞错了……我以为、以为她是故意来找我茬的，所以说话难听了些。”
“找你茬怎么了？”李子追一点面子没给，语气薄凉，“你敢写，还不敢让人知道？她是没看到那封信，信在我手上，要不要现在让她听一听，正好也让大家，一起观摩一下你的好文采。”
“我……”张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后方人群有小小的骚动，只见一个一米八上下的男生扒开人群，径直走进来，“嘛呢都？”
张龄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霍然一亮，连忙退到旁边，盯着来人，神情也缓和许多。
李子追连眼皮都没抬，凌越走上前，与他并排站着，蓦然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哦，主事大哥来了。”
大奎立刻一唱一和道：“嗐！早说啊，弄了个没头没脸的跟我们这儿掰扯半天，瞎耽误工夫。”
吴超然闻言笑了，像是没动怒，寻常聊天一般，“弄了个开胃菜，先下下火，后面好办正事儿，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看着对面男生开始跃跃欲试，个个摩拳擦掌的模样，凌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超儿，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可惜不成，咱们一码归一码，我妹妹这账，得单算。”
陈耀和孙琦征也乐了。孙琦征个子不比李子追他们高，一米七八，平时沉默寡言，却胜在气场沉稳，更重要的是脑子贼拉好使，是几人中的小智囊、坐镇军师的存在。
“是啊，欺负我妹妹，就相当于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怕犯忌讳哈。”
凌越无声地弯了嘴唇，大奎更是不给面子，直接笑出声了，对面吴超然脸色愈发没法看。
围观人群里也有不少知情人，闻言都掩不住脸上的偷笑。这事儿在这一辈的大院子弟里，算得上是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从幼儿园开始收棒棒糖，到小学三年级收贺卡，再到如今，写满三百字的情书，已经在她抽屉里堆了有一小摞了。
她对自己的容貌，其实有一点点忐忑的揣测心理。打小抱着她夸漂亮的叔叔阿姨太多了，但那些人同样也夸别家的小孩儿，偶尔连男孩子也夸，譬如李梓涵，他小时候收到的赞美词汇，就绝对不逊于她。
上了初中，女孩子们开始有意识地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很敏感的察觉和审视。
每当有人夸她好看，她总是会梗着脖子脸红，但回家对着镜子又自我怀疑，真的好看吗？
但比起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她，却是实打实地，完全无法领会情窦初开的意味。
因而这些饱含情意的信封，总是被她压在抽屉的深处，像是为年少青春留一段纪念一样，但除此之外，通常不会有任何下文。
这些刻意堆砌出来的华美辞藻，还带着主人稍显青涩的稚嫩笔锋，却记载了书写当时，最情真意切的真挚感情。
张龄的信是在上周五放学以后，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她的桌洞，等她从老师办公室挨训回来，就看到这一角包装严实但印刷精致的信封。
然而她那时实在是没有心情，憋着一肚子怒火，抓起书本和信封，一股脑地塞进书包。
等到她想起这桩小插曲时，已经是周六上午了。她才从书包里翻出来，就遇上来家里突击检查的李子追，而这封连内容都没来得及拆的情书，就在那个早上不翼而飞了。
大概是随手扔在什么地方，赵露倒也没花心思去找，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第二周上学以后，心里却总惦记着这事儿，生怕写信的人写了什么要紧的事，错过了到底不好。
周一事情多，又开班会又做扫除，实在抽不出时间去高中部，因而只能推到周二的大课间，她一路跑到高中部二楼。
也许是她素日与李子追等人混迹在一起，混了个脸熟，加上学校里大院子弟多，走在高中楼的走廊里，有不少人看她，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高一六班门口。
她张望了两圈，完全认不出来谁是张龄，于是叫住班门口的一个学生，“麻烦帮我叫一下张龄，谢谢。”
那是个长相中庸的男生，朝班里后排看了两眼，喊道：“张龄，有人找！”
后排几个正扎堆低头不知在玩什么的男生，闻声纷纷抬头循音而望，赵露下意识垂下眼。
等到听见椅子擦地的声音，她才悄悄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边眼镜，平头略高的男生站起来，朝这边又看了看，穿过课桌朝她走过来。
赵露在心里默默记下，原来张龄长这个样子。
张龄一脸茫然地走过来，他倒是认识眼前的人，但有点拿不准赵露的意图何在。
“找我有事儿吗？”
“哦……”赵露也一下有点懵，反应了几秒，说道，“你上周五在我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但那封信我、我没看到，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就来问一下。”
后排那几个男生都已经围了过来，都八卦地竖起耳朵听，眼睛还不时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也因为这事，楼道里渐渐有一部分人往这边靠拢。
在这种氛围之下，张龄想起昨天操场小南门的事情，心里一时愤恨交加，看着眼前这张如玉的脸，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语气不善道：“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玩儿啊？”
“啊？”赵露怔住。
张龄的怒气值还在往上飙，“你是不是觉得来找茬儿特好玩，以为拿这事儿就可以打击到我？”
“我没有……”
张龄嗤笑两声，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睨着赵露，冷笑道：“你也就是占着这张脸的好处，收到封信，就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上赶着来挑衅我，贱不贱啊？”
此话一出，周围都一阵窃窃低语，其间更有倒吸凉气的声音，一时走廊上气压低沉，人人压着大气不敢出，眼睛骨碌碌地全往这边看。
楼梯上，大奎正拄着拐一点一点往下迈，同时还不忘抬头侦查情况，纳闷道：“哎奇了怪了，今天这二楼怎么这么安静？”
凌越等人落他三四步台阶，不比他先落地二楼走廊，大奎又循着人堆往前探了探，视线绕开墙壁，他突然大喊一声：“你们他妈干嘛呢？！”
下一秒，李子追出现在大奎身边，赫然看见高一六班门口围了一圈人，而人堆自发地空出一小片空间，在这空间里，站着正垂头死死咬住下唇的赵露。
目光一偏，看到站门口朝这边看的张龄。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李子追抄裤兜里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只觉得浑身血气瞬间鼎沸，但脸色却冷得吓人，身上戾气尽显，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地纷纷后退。
“赵露，过来。”
他尽量放缓语气，却仍然看见赵露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颤。
赵露脑中空白得厉害，什么话到她这儿都自动转化为“贱不贱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更加紧绷。
她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面对何方，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清周围的情况。脑海里突然浮现她五岁时，爸爸妈妈曾带她去过的那片油菜花田，那时大概是三月中旬，是最后一茬油菜花盛开的时节，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双手展平，模仿着天上的飞机，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爸爸，再快点儿！”
“好嘞！瓶瓶坐好，我们要加速喽！”
爸爸牢牢扶住她的腿，即便跑得再快，“飞机”飞得再高，她心里也一点不害怕，全然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架行将坠毁的飞机悬在半空，摇摇晃晃，极力挣扎，却又绝望地奔赴自己的结局。
再也没有人可以托着她了。
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无望将她淹没，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就在意识即将崩溃的一刹，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意识仿佛随着那一小片肌肤，重新获得生机，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
李子追握住她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心中骤然一恸，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很淡的笑，“过来。”
赵露怔怔地跟着他走出人群，走到孙琦征的身后，而在她的身前站着凌越、大奎、陈耀、孙琦征，还有她身边的李子追。
碰巧到高中部交书本费的凌霄，此时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幅场景，电光火石间便领悟了原委，径直走过来，从李子追手里接过赵露。
“咱们到这边。”她半拥着赵露走到走廊中庭的窗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战场被彻底打扫出来了，高一六班的几个男生也从班里出来，两拨人，相隔不到五米，没有人露出丝毫怯色。
大奎活动活动受伤的那只脚，脸上露出一个自若的笑，把手拐扔在一边，语气轻松：“哥几个，胆子不小啊，敢在爷爷脚底下生事，有点胆量。”
所谓脚底下，借的是楼上楼下的优势，他们班正好在高一六班头顶上。
对面的男生血气方刚，闻言更是脸色难看，都作势要往上冲，却被张龄拦下来。他的脸色比其他人都更难看。
李子追气定神闲，一步一步往前踱，“张龄，我记得我给过你忠告，但没想到你记性这么不好，才过了一天，就全忘了。”
此事到底因他而起，张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缓了缓脸色，说道：“我搞错了……我以为、以为她是故意来找我茬的，所以说话难听了些。”
“找你茬怎么了？”李子追一点面子没给，语气薄凉，“你敢写，还不敢让人知道？她是没看到那封信，信在我手上，要不要现在让她听一听，正好也让大家，一起观摩一下你的好文采。”
“我……”张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后方人群有小小的骚动，只见一个一米八上下的男生扒开人群，径直走进来，“嘛呢都？”
张龄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霍然一亮，连忙退到旁边，盯着来人，神情也缓和许多。
李子追连眼皮都没抬，凌越走上前，与他并排站着，蓦然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哦，主事大哥来了。”
大奎立刻一唱一和道：“嗐！早说啊，弄了个没头没脸的跟我们这儿掰扯半天，瞎耽误工夫。”
吴超然闻言笑了，像是没动怒，寻常聊天一般，“弄了个开胃菜，先下下火，后面好办正事儿，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看着对面男生开始跃跃欲试，个个摩拳擦掌的模样，凌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超儿，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可惜不成，咱们一码归一码，我妹妹这账，得单算。”
陈耀和孙琦征也乐了。孙琦征个子不比李子追他们高，一米七八，平时沉默寡言，却胜在气场沉稳，更重要的是脑子贼拉好使，是几人中的小智囊、坐镇军师的存在。
“是啊，欺负我妹妹，就相当于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怕犯忌讳哈。”
凌越无声地弯了嘴唇，大奎更是不给面子，直接笑出声了，对面吴超然脸色愈发没法看。
围观人群里也有不少知情人，闻言都掩不住脸上的偷笑。这事儿在这一辈的大院子弟里，算得上是个里程碑式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