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

    大学毕业的那天,我和男友分手,并决心做一个不婚主义者。

    没有劈腿,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删除联系方式。那天我们一如往常,只是我把手机通讯录上给他的备注改了。

    从可爱的男友图标,改成了他的全名——

    赤井秀一。

    那时候的我还过着令人羡艳的大学生活,热爱在辩论场上一人压对方四人,热爱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以把波伏娃和萨特轮番谈论上十次,然后往气急败坏的男同学脸上泼一杯水后潇洒离去。

    不过那时候的我是纯粹的不婚主义者,现在的我又重新回归了。

    我之所以用“重新回归”这一词,是因为很不幸的,我遇上了赤井秀一。

    他比我大上几岁,我们相识于大学的演讲比赛。

    彼时我以一篇驳斥萨特的哲学演讲拿下比赛的第一名,站在颁奖台上受尽瞩目,但是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带着针织帽,穿着很普通的黑色皮衣,坐在观众席上与普通观众无异,但是锐利的眼神却掩盖不住他的光芒,我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比我高上几倍的压迫感。

    他主动找上了我。

    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插着口袋在后台,我们的第一眼就对视了。

    他说很讶异我的理解,问我是不是哲学系或是文学系的学生,他很想与我一起探讨。

    说实话,这样相似的邀约我已经见过无数个了,但是看着他的脸…也许是是夺冠的喜悦作祟,我竟然很有礼貌地和他攀谈起来。

    我告诉他,我不是文科类的学生,我实际上读的是医学,只是对哲学很感兴趣。

    我看见他颇为锐利的墨绿色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亮,然后他邀请我一起去喝杯下午茶,顺便可以一起讨论一下学术问题。

    不难看出的是,眼前这个似乎没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对我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我。

    而我已经见过多次这样老土的邀约,男孩们多是打着交流的旗号约我喝茶,然后在期间发表浅薄自大的言论,最后被我一棒子打死。

    我已经很久没有理会他人的邀约了。

    但是赤井秀一似乎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他和别人不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是我见过最理性,最明智的男性,学识过人,情商也很高。我有时候会感叹他与众不同的见解,和他的谈话和相处舒服至极,甚至在他邀我下一次见面时,我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

    当晚我很兴奋,不是因为舍友打趣的那样,有一位和我有共同语言的帅哥约会,而且是因为,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理性睿智的挚友。

    直到三天后挚友说,他想要追求我。

    [既然我觉得一个下午的交谈足以使我们成为挚友,那么三天的相处也足以使我们成为男女朋友。]

    这是他的原话。

    我不想失去他。

    这是我人生中遇到过最与我契合的soulmate。

    直到在一起后的前几个月,我都以挚友模式和他相处。

    我能经常和他呆在一起,看我们喜欢看的书,去咖啡厅聊一下午的天,逃掉我的医学课陪他去上犯罪学。

    我们一起坐在咖啡厅临街的位置上,然后兴致扬扬地分析路过的每一个人,他们或许是刚从花店出来,或者是要进入银行……

    秀一总是对自己的推理自信满满,事实上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我很开心,我和他在一起,做很多事情都有了理由。

    他带我第一次逃课,我们从大学的围墙翻出去,他拉着我的手逃避保安的追捕。

    最后我们逃课在校外的小摊上打了一下午的□□。

    他给我赢了一个巨大的娃娃,我抱着它的时候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从小到大我收到的礼物都是书,笔,学习电脑之类的,从来没有人送给我娃娃,尽管是打□□换来的。

    他说,他喜欢我像是一只骄傲无畏的孔雀,甚少落下翅膀,将我的才能向世人冲撞地展示着。

    可在他面前,我似乎渐渐收起了我的羽翼,我变得温和平静,我开始意识到他不只只是挚友,他还是陪伴我的——恋人。

    我很感谢他,教会我什么是爱和宽容。

    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而我想用这份爱去回报他。

    他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我有时候也会来到他租住的小屋,一边炖煮肉汤一边阅读《理想国》,一边等待下班的阿卡伊回家。

    汤罐打湿了书的一角,我没有在意。

    原来孔雀也是会收下羽翼囿于屋檐下,但她从未失去过她的美丽。

    但有一天秀一说,他要去FBI了。

    不是“想去” ,而是“要去”。

    原来三年的工作经历对他来说只是个跳板罢了,他真正的目标原来是加入FBI。

    他从未对我讲过。

    在我毕业的这年,在他辞职的这年。

    我也要从他的生活中毕业了吗?

    明明是你先找上我的。

    你说你和我一见如故,你说你与我是灵魂伴侣,你说你……

    是你教会我如何拥有爱和激情,但是你却要抛下我的爱。

    我不允许。

    赤井秀一是不甘于安稳的飞鸟,而我,想让他降落。

    我试图去拉他的手,我想跟他诉说我的爱和对他的需要。

    可是我忘记了,一个人的爱无法让对方服软,能让他降落的,只有他自己。

    我偷偷往FBI寄去了我的offer,毕业之际打算再去攻读一个法医学硕士,然后顺理成章地在FBI,在秀一身边做一个法医。

    直到他拿着我的法医申请offer截图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不过他一向聪明的过分。

    我说我愿意陪他一起去,他可以继续追逐他的梦想,我甚至讲了一句我以前恐慌实际的话。

    我说,我们结婚吧。

    他没有斥责我,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会。

    be yourself.他对我说

    我怔了很久,才发现我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越走越远了。其实我的脑子一直保持着充分的理性和清醒,要是让几年前的我评析现在的我,我估计会一脸羞愤地撞墙而去。

    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很想很想,我宁愿忽略我的理性。

    他给了我一个宽厚熟悉的拥抱,他的拥抱里有我为他买的洗衣粉的味道,还有烟草味,还有从来没有过的……硝烟的味道。

    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我很想停下来,但是怎么也止不住。

    虽然我们拥抱的很紧,他仿佛把他所有最后的爱和关怀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到我们在渐行渐远,我快要拉不住拴着他的线了。

    最后我抽抽嗒嗒地说:“好吧,我们分手。”

    他说祝我能永远保持珍贵的自我,对自由的热爱,还有永恒不灭的好奇心。

    这句话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但是我很受用。

    后来我没有从事我的医学本职,我去修了哲学,最后成为了哲学老师。

    我没有结婚,如一开头所说的,我又重新回归成一个不婚主义者。

    当我再看见三十多岁的他时,不可否认的,他依旧是风度翩翩,我差点又一次为他沉迷。

    但我清楚的知道,年少时的我以为我是特殊的,但我其实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一个人试图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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