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28）
汗，早已布满面庞。
自摆脱任人宰割的处境后，淳山雪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视力进化更是让她在权贵众多，势力错综复杂的C基地拥有了一席之地，那些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变得遥远，她一度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直到此刻，被一个个形貌狰狞的丧尸包围，腐臭与血腥充斥鼻尖，明明是一群早已丧失人性理智的怪物，淳山雪却从它们浑浊灰白的眼眸中看到了贪婪——它们迫切想要进食，而自己就是目标。
淳山雪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作为武器的金属棍早已弯曲，她后悔了，低估站点的危险程度，亲自带队进入，只为了那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为什么我不是力量进化者！”咬牙解决掉扑到面前的又一个变异丧尸，强烈的脱力感让淳山雪险些无法站立。视力进化尽管会带动身体各方面的提升，但终究有限，在如今这种环境除了可以把丧尸看得更清楚外毫无用处。
“这就是报应吗？”淳山雪自嘲苦笑，偏头躲避丧尸的伸手一抓，想到被抛弃在底下三层的逐月，如果此刻是两个人，就没有那么被动了吧？
不过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一种难言的怅然与释怀交织在一起，淳山雪的格挡逐渐无力。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再次追逐她的脚步，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似有所觉的看向来路，瞳孔骤然紧缩。
也正是这一晃神的时间，包围左右的丧尸嗅到了机会，一口咬住淳山雪的右手臂。
尽管它很快被贯穿头颅，但血淋淋的伤口注定了结局。
“原来你早就知道。”淳山雪脱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她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背叛乃至如今遭遇的局面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逐月站在远处，平静地看着逐渐放弃抵抗的淳山雪，道：“是啊，我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在两人相遇前她便留了后手，哪怕用不上也没关系。而那群围攻的丧尸，更是她当初在实验室决定与淳山雪合作的一大原因。若是后者真心携手，两人互相照应也能从容应对，但若是暗藏祸心，那也不要怪自己拿她探路。
但不管初衷如何，逐月依然是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只可惜淳山雪再次辜负了这份信任。
“这样啊……”淳山雪脑中闪现之前的种种，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彻底泄去一身力气，跌坐在地任由撕咬。
“你……变了很多，这样挺好。”
少数剩余丧尸被逐月吸引，调转方向试图扑去，逐月掏出一把之前从未显露过的手.枪，凭借着进化后的卓越能力轻易解决。
“还得谢谢你，不然计划没有这么顺利。”逐月扫清所有障碍后，来到淳山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遍体鳞伤而痛苦喘息的模样。
“看到我如今这副惨状，你应该感到很痛快吧？”
逐月闻言微皱眉，却并未作出回应。她握着枪的手指微动，正欲结束这场她并不感兴趣的谈话，又听淳山雪语气急促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摆脱…‘迷情’的控制？”淳山雪说出了自认出逐月后一直徘徊在心头的疑惑。
她对逐月的情感十分复杂，有恨意有懊悔有歉疚也有深埋心底又被强行抹去的濡慕。
极度痛苦之下，她似乎看到幼时瘦弱的自己，无父无母，被人鞭打欺凌，在濒死时无助的祈求谁能救救自己。
然后那束发少女出现了，也如所期望的那样救下了她。印象中她没有在北区时期的惊艳绝美，但却带着让人难以忘却的蓬勃朝气，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生命力。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然而在觉醒异能且实现阶级晋升后，她机缘巧合见到了闻名基地的美人，那瞬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惊艳与震惊。
哪怕容貌不同，她依然认出这就是拯救幼时自己的少女，对方就像是冻结了时间，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她褪去了一身朝气，像是拥有完美外表的瓷偶，木讷寡言、怯弱依人，成为了一株食爱而生却又浑浑噩噩的菟丝花。
淳山雪瞬间就明白少女服用了药剂“迷情”——流行于基地上层的驯宠道具，一如她早死的母亲。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脑海中的某个执念也随之破碎了，再次见面的惊喜转变为排斥，她告诉自己认错了人，哪怕少女记忆懵懂下依然善良友好，哪怕她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对方，内心却日益加深厌恶，以及…杀意。
逐月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举起枪对准淳山雪，轻声道：“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死亡吧。”
淳山雪以为逐月是指沙漠抛弃她的那一次经历，忍着疼痛艰难扯出笑容，语气中带上了癫狂：“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
她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哪怕视线被血液模糊依然不肯眨眼。
逐月闻言嘴角微勾，举起枪对准淳山雪的眉心，语气随意地道：“我不在乎。”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淳山雪浑身僵住，她似是不可置信，那一瞬间她大脑空白，极为不甘地脱口而出：“不——”
“砰——”
子弹穿过眉心，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逐月俯身取走图纸，输入早已修改过的密码，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如她所说，路竹不会在乎淳山雪的背刺，因为后者不重要。
但她没说，哪怕重来一次，当看到被当牲畜一般压榨戏耍的幼童时，路竹依然会选择救她。
随着不断的探索，她的记忆逐渐苏醒。逐月很清楚导致一切不幸遭遇的罪魁祸首。
C基地扭曲的社会阶级与权贵是其一，他们能力大到漠视生命，粉碎区区平民的人格也不过是用于取乐的小手段，淳山雪扭曲复杂的性格也是这畸形社会下的产物。然而，放眼这满目苍夷的世界，以上一切也算不上什么，多的是人活的更惨，甚至失去为人的资格。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在不断“吃人”。丧尸如此，异兽如此，变异后的植物也如此，而活着的人之间也难以跳出这一食物链。
只因为，自病毒爆发，文明社会制度就在不断崩坏，几百年后的幸存者们看似建立起新的制度，也是依托于“弱肉强食”。事实上弱者永远是多于强者的，所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活该被剥削，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还得临死前感谢强者提供的庇护。
然而不论是记忆还是逐月的本我意识都在抗拒这一切，排斥着本是末世任何人的“常识”。
既然强者自恃力量肆意“吃人”，那么就让更多人成为强者，让强者的门槛降低到“力量”不再是绝对碾压，而是对抗的工具，到那时人类在这场进化浪潮中才算是有了文明跃升的根。
这一次的C基地之行让逐月找到了本次世界任务的关键，封锁的记忆看似使难度提升，实则却是随着特定人物场景而一步步解开的指引，尽管在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但也让这个身体彻底摆脱了药物控制带来的干扰。
接下来，在帮助首领初步平复C基地局面后，她也该回到最初昏迷的那片沙漠，回到她意识模糊时踉跄离开的建筑——一座掩埋在沙漠之下数百年的实验室？
在那里，或许有她想要的答案。
逐月的脑海随着思绪变化突兀地浮现出在聚居地刚苏醒时梦境的残留片段，也是因此在宋瑶询问姓名时，记忆空白的她才下意识写下了“逐月”这两个字。
临近站点出口，当路过金属柜看到被映照出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逐月的脚步有些微迟滞，这一刻她仿佛与那个坚韧明媚的少女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逐月倏而真切一笑，目光中却带着些许伤感：“这些年，辛苦你了。”
如果可以，她很想拥抱那个可能来自数百年前的灵魂。
自摆脱任人宰割的处境后，淳山雪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视力进化更是让她在权贵众多，势力错综复杂的C基地拥有了一席之地，那些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变得遥远，她一度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直到此刻，被一个个形貌狰狞的丧尸包围，腐臭与血腥充斥鼻尖，明明是一群早已丧失人性理智的怪物，淳山雪却从它们浑浊灰白的眼眸中看到了贪婪——它们迫切想要进食，而自己就是目标。
淳山雪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作为武器的金属棍早已弯曲，她后悔了，低估站点的危险程度，亲自带队进入，只为了那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为什么我不是力量进化者！”咬牙解决掉扑到面前的又一个变异丧尸，强烈的脱力感让淳山雪险些无法站立。视力进化尽管会带动身体各方面的提升，但终究有限，在如今这种环境除了可以把丧尸看得更清楚外毫无用处。
“这就是报应吗？”淳山雪自嘲苦笑，偏头躲避丧尸的伸手一抓，想到被抛弃在底下三层的逐月，如果此刻是两个人，就没有那么被动了吧？
不过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一种难言的怅然与释怀交织在一起，淳山雪的格挡逐渐无力。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再次追逐她的脚步，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似有所觉的看向来路，瞳孔骤然紧缩。
也正是这一晃神的时间，包围左右的丧尸嗅到了机会，一口咬住淳山雪的右手臂。
尽管它很快被贯穿头颅，但血淋淋的伤口注定了结局。
“原来你早就知道。”淳山雪脱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她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背叛乃至如今遭遇的局面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逐月站在远处，平静地看着逐渐放弃抵抗的淳山雪，道：“是啊，我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在两人相遇前她便留了后手，哪怕用不上也没关系。而那群围攻的丧尸，更是她当初在实验室决定与淳山雪合作的一大原因。若是后者真心携手，两人互相照应也能从容应对，但若是暗藏祸心，那也不要怪自己拿她探路。
但不管初衷如何，逐月依然是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只可惜淳山雪再次辜负了这份信任。
“这样啊……”淳山雪脑中闪现之前的种种，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彻底泄去一身力气，跌坐在地任由撕咬。
“你……变了很多，这样挺好。”
少数剩余丧尸被逐月吸引，调转方向试图扑去，逐月掏出一把之前从未显露过的手.枪，凭借着进化后的卓越能力轻易解决。
“还得谢谢你，不然计划没有这么顺利。”逐月扫清所有障碍后，来到淳山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遍体鳞伤而痛苦喘息的模样。
“看到我如今这副惨状，你应该感到很痛快吧？”
逐月闻言微皱眉，却并未作出回应。她握着枪的手指微动，正欲结束这场她并不感兴趣的谈话，又听淳山雪语气急促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摆脱…‘迷情’的控制？”淳山雪说出了自认出逐月后一直徘徊在心头的疑惑。
她对逐月的情感十分复杂，有恨意有懊悔有歉疚也有深埋心底又被强行抹去的濡慕。
极度痛苦之下，她似乎看到幼时瘦弱的自己，无父无母，被人鞭打欺凌，在濒死时无助的祈求谁能救救自己。
然后那束发少女出现了，也如所期望的那样救下了她。印象中她没有在北区时期的惊艳绝美，但却带着让人难以忘却的蓬勃朝气，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生命力。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然而在觉醒异能且实现阶级晋升后，她机缘巧合见到了闻名基地的美人，那瞬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惊艳与震惊。
哪怕容貌不同，她依然认出这就是拯救幼时自己的少女，对方就像是冻结了时间，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她褪去了一身朝气，像是拥有完美外表的瓷偶，木讷寡言、怯弱依人，成为了一株食爱而生却又浑浑噩噩的菟丝花。
淳山雪瞬间就明白少女服用了药剂“迷情”——流行于基地上层的驯宠道具，一如她早死的母亲。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脑海中的某个执念也随之破碎了，再次见面的惊喜转变为排斥，她告诉自己认错了人，哪怕少女记忆懵懂下依然善良友好，哪怕她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对方，内心却日益加深厌恶，以及…杀意。
逐月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举起枪对准淳山雪，轻声道：“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死亡吧。”
淳山雪以为逐月是指沙漠抛弃她的那一次经历，忍着疼痛艰难扯出笑容，语气中带上了癫狂：“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
她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哪怕视线被血液模糊依然不肯眨眼。
逐月闻言嘴角微勾，举起枪对准淳山雪的眉心，语气随意地道：“我不在乎。”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淳山雪浑身僵住，她似是不可置信，那一瞬间她大脑空白，极为不甘地脱口而出：“不——”
“砰——”
子弹穿过眉心，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逐月俯身取走图纸，输入早已修改过的密码，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如她所说，路竹不会在乎淳山雪的背刺，因为后者不重要。
但她没说，哪怕重来一次，当看到被当牲畜一般压榨戏耍的幼童时，路竹依然会选择救她。
随着不断的探索，她的记忆逐渐苏醒。逐月很清楚导致一切不幸遭遇的罪魁祸首。
C基地扭曲的社会阶级与权贵是其一，他们能力大到漠视生命，粉碎区区平民的人格也不过是用于取乐的小手段，淳山雪扭曲复杂的性格也是这畸形社会下的产物。然而，放眼这满目苍夷的世界，以上一切也算不上什么，多的是人活的更惨，甚至失去为人的资格。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在不断“吃人”。丧尸如此，异兽如此，变异后的植物也如此，而活着的人之间也难以跳出这一食物链。
只因为，自病毒爆发，文明社会制度就在不断崩坏，几百年后的幸存者们看似建立起新的制度，也是依托于“弱肉强食”。事实上弱者永远是多于强者的，所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活该被剥削，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还得临死前感谢强者提供的庇护。
然而不论是记忆还是逐月的本我意识都在抗拒这一切，排斥着本是末世任何人的“常识”。
既然强者自恃力量肆意“吃人”，那么就让更多人成为强者，让强者的门槛降低到“力量”不再是绝对碾压，而是对抗的工具，到那时人类在这场进化浪潮中才算是有了文明跃升的根。
这一次的C基地之行让逐月找到了本次世界任务的关键，封锁的记忆看似使难度提升，实则却是随着特定人物场景而一步步解开的指引，尽管在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但也让这个身体彻底摆脱了药物控制带来的干扰。
接下来，在帮助首领初步平复C基地局面后，她也该回到最初昏迷的那片沙漠，回到她意识模糊时踉跄离开的建筑——一座掩埋在沙漠之下数百年的实验室？
在那里，或许有她想要的答案。
逐月的脑海随着思绪变化突兀地浮现出在聚居地刚苏醒时梦境的残留片段，也是因此在宋瑶询问姓名时，记忆空白的她才下意识写下了“逐月”这两个字。
临近站点出口，当路过金属柜看到被映照出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逐月的脚步有些微迟滞，这一刻她仿佛与那个坚韧明媚的少女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逐月倏而真切一笑，目光中却带着些许伤感：“这些年，辛苦你了。”
如果可以，她很想拥抱那个可能来自数百年前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