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瞪大了双眼。

    “呵呵,别装了。”卜染尘自信地讥笑道,“易容成与自己八九分像,应不是什么难事吧?杳将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

    岭南道人人皆知他与杳闻宁的韵事,事实上还有另一个版本。

    他们确在归途中相识,然杳闻宁不是救,而是要杀,目的便是为了抢他的“宝物”!

    哼,幸得自己聪慧识破奸计,不然叫那姓杳的得逞了。

    “砰——”

    似是从远方传来突兀的响动引起了卜染尘的注意。

    怎么回事?

    这次轮到那美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战乱是掩,官父为护,夺人稚儿,敛财国难,非尽人事,以致民怨。”

    “槐月十六日子时。”

    “上既无天听,林霜剑却行。”

    “卜染尘!你的报应到了!”

    什么?!不是杳闻宁,竟是那该死的林霜逆贼!

    他难道没死?那泰安知府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那一把破剑糊弄?!

    卜染尘面色狰狞阴暗,恼羞成怒地拿起桌上的短刃刺进美人的肩膀。

    美人吃痛倒地,咬紧下唇也绝不在这狗东西面前喊一声。

    “你们俩,看着她。”

    吩咐完童仆,卜染尘快步出了石室。

    嘈杂声从天边传来,似是有什么事情惊动了前厅宴会。

    卜染尘内心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

    月朗星稀,忽有几道黑影从房梁上飞快略过,手中隐约还抱着半人高的什么东西。

    卜染尘心道一声“不好!”

    转身撞到了个小厮,甚至顾不上训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朝自己院落的后覃房跑去。

    后覃房极为隐蔽,平日鲜少有人来。

    他的“宝物”!!!!

    转了个角,卜染尘突然顿住了脚步,身体也为之一颤。

    糟了!

    只见眼前那房间的锁还好好地挂在门上,窗户也没有遭到破坏。

    一切安静又平常。

    哪里是像被劫过的样子。

    可恶!

    中计了!

    “卜公子,多谢指路!”

    卜染尘抬头望去,只见朗月之下,一女子穿着深色扁褂,明目张胆地闯入别家内院却连面都不遮,清丽的容颜一如初见惊鸿。

    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中的冷色幽幽,钩在手指上的钥匙随风发出清脆的声响,如风铃一般。

    卜染尘顿时明白过来。

    是刚才那个他撞倒的小厮!

    是她假扮的!

    原来她就是——

    “杳……”

    卜染尘刚说出一个字,林霜青冥剑划过他的喉咙,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不断开合的双唇中还有未道出的话,下一刻喉间鲜血喷涌,人也直直地倒了下去。

    洁白的衣衫沾染了血污和尘土,却让人觉得,这或许就是它本来的模样。

    来人打开面前的门。

    掀开稻草,一张张稚嫩苍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正是那些因战乱被拐卖的孩子们。

    为了不被发现,卜染尘竟狠心灌了他们许多迷药。

    此举有损神志,但愿来得及救治。

    月光照进阴暗的屋子,犹如希望映在孩子们的脸上。

    “老爷!老爷!”

    派去寻找公子的小厮惊慌失措地跑进宴会厅,大喊:

    “少,少爷死了!”

    “什么?!”

    节度使看着手中的罪行讣告,双眼赤红充血,发了疯似的将它们撕碎。

    “林霜逆贼!!!”

    这声音传进在座每一位大人的耳朵里。

    很快,

    也会传遍整个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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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皋月,上京城,极乐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往佶二年恩科殿试双柳才子魏安宜高中榜首状元及第,殚见洽闻,胸罗锦绣,锋发韵流,慧业文人,特赐官为朝议大夫,下之於上也,有奏状之言,有制詔之辞,有朝议之公,有舆论之详,望卿不负朕之所托,为国为家,为政为民。”

    往佶二年,新帝登基不过一载有余,朝代更替,国家急需栋梁之材,遂科考大开,旁求俊彦。

    从筹备至今耗时三月,终选出今日殿上面圣的三位好儿郎。

    陛下刚过花甲之年,却面色红润不见老态,目光慈祥地坐在龙椅上,笑看这宣旨封赏的一刻。

    “谢主隆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往佶二年恩科殿试上京才子高中榜眼及第……”

    大殿之中,赐封榜眼、探花的旨意还在宣读,下面一些臣子们已经开始和身边的同僚小声议论起来。

    “怪哉,往年新科状元及第,皆从翰林院编撰做起,可今儿咱这榜首高登,竟恩赐从五品散文官。”

    “这还看不明白吗刘大人?那魏安宜是前三名中唯一寒门出身,怕是要归于丞相麾下,这下不是又给林肖将那小子添堵吗?”

    “可不是吗?”刘大人颇为赞同。

    他们看似在聊新科及第,实则老生常谈,依旧是文武派系,两相争斗,权利制衡。

    文官之首处,杳闻宁的父亲,已年过半百的丞相身着大红官服,庞眉皓发。挺直着脊背聆听着圣旨,颇有刚正不阿文人风骨的味道。

    而武官之首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纨绔的后生小子,他生得眉清目朗,面如冠玉,英特迈往,活脱脱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在肃穆的朝堂上,此人竟然姿态不羁,抱双臂于胸前。虽依礼制穿了紫衣,却未着官服,只擐对襟长衫,腰间别了块雕刻粗糙的牌,以一颗漆黑的煤精石相佐,双股朱红色绳系之,看上去与他的身份气质甚是违和。

    “还有且不说这次咱大合与蒲甘的仗胜负如何,那林肖将的兵已然被拨给新封的骠骑卫上将军大半,林氏一党没落近在咫尺。”另一边的同僚突然出声,低头辩驳道,“再加上这魏安宜的助力,看来杳丞相要一步登天了。”

    “怎么可能?大人是忘了登基大典上的事了吗?那小子自十六岁大盛归朝,无论是军中声望还是百姓口碑,哪个不是根基深厚另人心惊的程度?这次可是要……”

    “报————”

    这位的话还未说尽,殿中突然冲进一个迅捷的身影,举着卷轴一路小跑至台阶之下,单膝跪地,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大声禀告道:“禀陛下,会川大捷!会川大捷!”

    这声音如海浪般扩散开来,搅得群臣狂喜不断,一时间大殿中人声鼎沸。

    陛下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来,控制不住脚步地走上前,满脸红润地大笑三声:“好!真是太好了!”

    继而问斥候:“骠骑卫上将军何在?!”

    “回陛下,将军随捷报一并归来,现正在殿外等候!”

    “快传将军!”

    宦官朗声唱道:“传骠骑卫上将军杳闻宁觐见!”

    此时已经有临近的人开始向丞相道喜:“恭喜丞相,真是教导有方啊!”

    “恭喜恭喜!”

    随着传唤的命令落下,只见两位年轻人走了进来,打头的那位个子较旁人矮上几分,梳高髻穿短打,昂首阔步地经过大臣们中间,径直朝皇帝跟前去。

    二人单膝下跪,抱拳。

    “不辱皇命,得圣归来。”

    “臣杳闻宁。”

    “臣尹呼安。”

    “参见陛下!”

    “欢畅快哉!”看来皇上是喜不自胜,又一连说了三个好,侧头对丞相道:“杳爱卿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丞相看起来格外淡泊,恭敬地躬下身去:“为陛下效力,是臣子应尽的本分,况且陛下为宁儿开了女子为将的先例,已是莫大的殊荣,万不可再辜负这皇恩浩荡。”

    皇上大掌一挥:“爱卿说的是哪里的话,宁儿是未来的太子妃,朕帮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你说是吧,太子?”

    “啊?是。”

    太子看来也甚是喜悦,呆呆地望着大殿之下,直到父皇问询才回过神来。

    “看看,看看。”皇帝似乎是夸不够似的,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又将话头抛向了站在另一边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的人,“林爱卿,你说呢?”

    “挺好的。”这位年轻的天策上将笑起来有一股风流多情之感,回了话向皇上揖了揖拳,“既如此,虎符可是能还给臣了?”

    “陛下。”杳闻宁不卑不亢地开口,清丽俊逸地面容上带着些军人的飒爽,“虎符在此,归还于陛下。”

    她手捧着象征着兵权的物件,毫不犹豫地呈了上去,不料半路却被一柄折扇拦住。

    “将军还是直接给在下的好,此物总归是要放回兵部的。陛下日理万机,就莫要劳烦他老人家转手了。”

    说着,林肖将敛袖伸出双指想要取走她掌心的虎符,被杳闻宁巧妙地下移躲开,低头单膝跪地,样子很是恭敬,似是在等皇上的命令。

    二人之中针锋相对的气场尤为紧张,看得周围的大臣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姑娘比她父亲可谓是青出于蓝啊。

    皇上笑呵呵地坐下,除了开心似乎看不到其他情绪:“这南部初定,尚不能确保其局势平稳。看来虎符还是由杳将军暂代保管为好。”

    林肖将站回原位,听闻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下,垂手抚摸着腰间的玉石佩。

    底下,退到一旁的替补探花心情特别好,因着原来的探花卜染尘突然暴毙,让他这个本来的第四突然来了一个质的飞跃,也不知是之前求的哪座菩萨现了灵。

    此时他抱着看戏的态度望向大殿中心的主人公,饶有兴趣地捅了捅身边的工部侍郎:“叔父,他二人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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