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皮肤溃烂”,各位在场的官家小姐惊叫出声,若是破了相这可如何嫁人?!

    连忙问第九枳:“可有法子解?”

    “法子有倒是有,只是……”

    “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第九枳欲言又止,姿态反复踌躇,最后神情痛定思痛道:“若是往日沾染鳞粉,只需再用鳞粉与酒相兑,涂抹于肌肤之上,不出一刻可解其毒性。”

    “那还等什么?你快把那蝶拿出来呀!”

    “可……”第九枳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这蛊蝶翅上的鳞粉三十天一落,刚才抖掉的那些已是全部,再无多余的了。”

    “什么!?”

    “都怪你!说是益蛊但有毒,还不提前告知!是存心想要害死大家吗?!”

    “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惊异,有的抱怨,有的出言谴责,还有人已经被吓得痛哭流涕。

    “大家稍安勿躁。”第九枳对众人说道,“解难的方法当然不止这一种,只是……此法……颇为……”

    支吾间,凄厉的尖叫声在人群中响起,引起一阵骚动。

    “怎么办我的脸已经开始痒了!”

    正说着,人群中一女子突然开始挠自己的脖子,才不几下,平日里用燕窝珍珠粉包养得娇嫩的肌肤上便出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抓痕。

    宾客们见了躁动的声响更大,有些人愤慨激昂地冲上前去,双眼通红地逼问着第九枳。

    “什么法子!快说!”

    “就是,都什么时候了?!”

    “若我出了什么事,家中必将你这戏子挫骨扬灰!”

    面对官家子弟用上姓名的要挟,男人仿佛是实在没有没办法,这才说道:“是做不成此酒,但……倘若有人饮过……两刻之内他的血……的血……”

    这话说的含糊,却也无比清晰。

    此时那个饮了灵药重获新生的弟弟还沉醉于无边的喜悦当中。突然周围一阵安静,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双双通红的眼睛注视着他,那眼神,好似饿狼见到了肉,呲出獠牙将他撕咬到粉身碎骨。

    “怎……怎么了?”

    气氛之阴森,仿若天狗食日,头顶的光一点点被邪祟遮挡。

    他双唇颤抖,问题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也似乎有了答案。

    一旁的哥哥最先抓住他的手臂,眼神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癫狂。

    “弟弟……”

    他试探性地唤道:“哥?”

    “多亏了我你才治好了顽疾是不是?你难道不应该报答一下如此照顾你的兄长吗?”

    弟弟看着他手中的刀,抑制不住心中恐惧地直往后退。

    本是放在一边用来片炙肉的,刃上还油亮亮地发着光。

    周围的宾客眼神森然,嘴中不断催促着:“动手!快动手啊!”

    可到底是同一个院里长大的兄弟,看着弟弟眼底的恐惧,哥哥心中突然产生一丝柔软。

    只不过迟疑片刻,又一个人出现了症状,全身发红,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瘙痒不断。

    “啊!好痛啊!!!!”

    越痒越抓,越抓越痛。

    这时,早就躲在一边的第九枳默默伸出两根手指,善意地提醒道:“两刻钟哦……”

    一时间,接连好几人都惊叫起来。

    “为什么我也……”

    “我的手背……!”

    “快给我你的血!!!”

    弟弟害怕极了,趁着哥哥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别处,他连忙抽出自己的胳膊,向门外跑去。

    “别让他跑了!”

    在场的无论平时是如何翩翩君子,含羞淑女,此时都化作饥渴难耐的猛兽,扑向企图逃出生天的唯一荤腥。

    伸出地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荆棘,不知被哪一枝勾到了衣领,奔跑的脚步只稍慢了一分,便有无数藤蔓争先恐后地缠住他的身体,在歇斯底里地惊叫中,将他拉回那扇朱漆的门里。

    除了火辣的日光,无人回应他在绝望之中伸出的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向既定的结局。

    反光的利刃割开皮肤,衣冠禽兽们将鲜血涂满皮肤,只是裸露在外的还不足以令他们安心,于是将浑身上下都沐浴在其中。

    数十只手一同伸向一条缝隙,原本的缝隙变成一个洞,洞中是填不满的人心。

    “欸?好像真的管用!”

    “我没事了!没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三公主看着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拍着手,笑得是前所未有地开心。

    二公主在一旁抿着嘴也是一脸的喜色,慢悠悠地扇着扇子。

    目光触及一旁的杳闻宁,道:“此人正合本宫心意,可若本宫强要了去,岂不是抢了将军的心头好?”

    夏珆懒懒地用下巴指了指一旁侍候的男仕们:

    “我的人也是一顶一的好,不若杳将军挑一挑有没有中意的?也算填补了你长夜寂寞。”

    杳闻宁颔首:“公主客气。”

    “太子殿下驾到——”

    一听说弟弟来了,二公主挑眉,以扇掩唇做惊讶状,仿佛是正做着坏事被抓包了一般。

    沉浸在奇药有效喜悦中的众人纷纷收敛神色,向他行礼:“太子殿下千岁——”

    看着殿中血污泥泞,众鬼分尸的画面,夏安神色不佳地皱了皱眉,而后看向公主们:“皇姐的接风宴怎么扮成了这个样子?夏芿是不是又肆意妄为了?”

    “太子说笑了。”二公主仅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弯弯地,“是我夫婿新丧一身白,芿儿添抹红色,来逗我开心。”

    夏芿鼓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皇兄还说我呢!二姐的接风宴,皇兄怎么来得这样迟?”

    “本来是想来的,可听闻是你办的,便不想了。”夏安绷着脸,面对这个可爱的妹妹,没好气地说。

    “那你怎么又来了?”

    夏安转过身,露出进厅来的第一抹温暖的笑容:“孤是来接闻宁的。”

    夏芿听了,恶心地张嘴便要吐了出来,装模作样的开合的嘴一看就没想说什么好话。

    杳闻宁闻言站起身来行礼:“那……臣先退下了。”

    夏珆抬了下锦羽扇,笑得端庄典雅:“去吧,好好的回礼被太子给打断了,杳将军若有想要的,一定要派人来取,省的让本宫凭白占了你的便宜。”

    杳闻宁不动声色地抬眸,公主身旁垂眸而立的男人看起来极为乖巧,只是那嘴角隐隐的笑意让细看的人不寒而栗。

    “公主喜欢臣的礼便是福气,况且这便宜也欣然由您占去。”

    话中有话,夏珆却听懂了,满意地点点头。

    杳闻宁退出大厅,向着满园的绿意深吸了一口气,里面的氛围属实令人感到窒息。

    太子碰了碰她的胳臂,欲言又止。

    杳闻宁知其意,带着他向马车走去。

    是的,今日是她拜托太子相救,而回报便是,她要掩护太子与尹呼安见面。

    落光洒在从砖缝顽强生出的野花上,好不容易绽开的花朵被车轮碾压而过。

    相府的后门大开,一辆马车直直驶进了门,守卫们见怪不怪,只因敢在相府中如此行事的,不是老爷,便是闻宁小姐。

    马车进门后直奔杳闻宁的小院而去。

    尹呼安一早等在马厩中,在见到帘子后太子的瞬间便冲了上来,两人许久未见激动相拥,眼神一边缠绵一边进了屋。

    看着屋门被大力关紧,杳闻宁挑了一下眉,双手叉腰,原地转了半个圈。

    初夏廊庭上,风从一头吹到另一头。

    温热中带着一丝清凉,

    杳闻宁坐在廊下,垂下的两条腿晃呀晃,偶尔会踢到脚边的石子,看着它们一个一个滚下台阶,她倚着柱子生出几分困意。

    为了迎接太子,她遣散了院中的所有下人,所以她这个主人有家不能回,只得在这里做他们爱情的岗哨。

    可再敬业的岗哨也抵不过夏打盹的袭来,她的眼皮似是黏在一起撑也撑不住,最终双眼一闭,歪头点了下去。

    以为柱子在手边,向左一侧便能靠上去。

    谁料感觉错误,让她差点仰了过身。

    还好背后也有根柱子可以靠……不对,身后是走廊,怎会有柱子?

    杳闻宁仰着头,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只见林肖将的脸倒着映入眼帘。

    啊,是他。

    想着,杳闻宁本来半紧绷的身子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自己倚着身后的人。

    可宁静只有片刻,只听见林肖将的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离公主远点。”

    杳闻宁想听听他的声音,明明知道答案,还是顺理成章地问道:

    “为何?”

    “二公主前后一共嫁了三任驸马,皆是成婚几年便会横死,而那些个面首,也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

    “三公主,看似孩童心性喜欢热闹,可为了热闹有趣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宫中已经没有人敢赴她的宴。”

    “嗯。”

    见她好不上心,林肖将气不打一处来:“前两日,高府满门被屠,永昌公主横死,陛下大怒,以此事为由发出悬赏,谁能将林霜捉拿,赏官,赏爵位,赏金银。”

    “嗯。”

    “你以田小佃与张廷玉为突破口,端了人院,剑指宝阁,这样一来不仅切断了陛下的养生之道,更是削弱了魏子大师的在朝中的地位,所以他在这么着急地参与到冬猎的关键事宜当中,你把你的那位朋友插进两个公主的阵营,是想借她们的势在冬猎中一举了结了魏子。”

    微风拂过,鼻间萦绕着林肖将的气息,令杳闻宁的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安定来。

    她勾唇道:“不错。”

    “你信中虽未曾说明,但想必是魏子在斗法大会上以不光彩的手段赢了你那位名叫神秀的朋友,引得他毒发,你们奔波二载,也没能保住他的信命。”

    “第九枳看起来对神秀感情颇深,此次来京,怕是要将魏子挫骨扬灰。”

    林肖将深吸一口气,微蹙着眉,看向闭目养神的她。

    “闻宁……”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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