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雨就快要停了。
方才褪蓑衣拂去潮湿水汽，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绵延，由房檐坠下细密成线，浸泡着堂前阶下的那株杜鹃，细微无声。
沈府今夜注定不得安宁，里头人外头人纷纷闹做一团，胆子小的婢女现在已经不知躲在哪里哭闹。
小掌门诈尸了，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啊。
就连慌张请来的道长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屋外哆哆嗦嗦地晃荡着一根手指头好久，最后长叹一口气：“这煞气过重。沈夫人还是需要多加保重。”
如今十里八荒的人都知道了，沈典求，那位喜好坐在天地钱庄掌柜旁玩金元宝的小傻子，被抛弃送回老家，还未出京城便被人杀害，死不瞑目，就在今夜，闹得沈府鸡犬不宁。
全府的人今天都不敢闭眼，各成一堆，絮絮叨叨说着，也只有沈压梅身边的大丫鬟跪在灵堂门口痛哭流涕，喊道：“大小姐，你就安心去吧。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不要让夫人着急了。从小你便这么乖，如今乖乖听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熬过了半夜。
沈压梅一直没能表态，无论是官府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插手救急，还是屋里的小丫鬟大丫头哭哭啼啼。
方才，她听到下人禀报求儿诈尸之事时，第一时间慌张赶去，只见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姑娘，原本被她故意糊在脸上的血布条子，不知何时被人扯开，敞出煞白的脸。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待她拿出火一照。
这姑娘竟然长出了一张与求儿一模一样的脸。
没错。沈压梅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具无名尸体分明就是从京城旁边的河岸被人捡上来，拿来当这场葬礼替身的。
之前早有查验过，绝对不是沈典求。
可……如今这大晚上忽然诈尸后，这姑娘的脸怎么变得与求儿一个样子！
怪。
实在是太怪了。
沈压梅在这江湖上混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第一次碰到这尸体换脸。
虽然说还真怕失踪几天的沈典求确实是被刺客杀害了，有人由此做法，故意闹得这么一出，让本来摇摇欲坠的沈家一垮再垮。
思及此，沈压梅命人唤来九姨。
九姨从小便跟着她，也是沈典求的贴身护卫，今闹得这么一出，想必她在暗处早有察觉。
“大掌门。”九姨微微行了个礼，也心知肚明自家主子要问她什么，四眼相对，二人的心思彼此了然，于是便道，“是小掌门回来了。”
沈压梅托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这丫头，回来就回来，偏要闹得这么一出。”
九姨知晓她心疼，也不拐弯抹角，将今夜看到的一一告知：“今个晌午，大门那边有一个蒙着面的男人四处晃悠。而到了傍晚，这男人便带着小掌门人爬上后墙，在那望了许久。”
仔细想想这事还有些奇怪，小掌门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归家，难不成真是怪罪将她送回老家，觉得大掌门不疼爱她了？
“可能确定那真是求儿？”
“千真万确，”九姨从小看着沈典求长大，捻根她的头发丝就能辨识，“我原本想过去，却发现小掌门身边的那男人身份可疑，一瞧便是练家子，而且对小掌门并无敌意，开始以为是小掌门外出捡了个朋友。”
“未曾想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就闹出诈尸，混做一团，”九姨道，“那男人像是奔着女尸来的，我本赶上去追，未曾想却被他背后突袭。”
沈压梅听到这，也只是微微点头：“求儿没事，便好。”
“可，如今小掌门行踪不知……”
沈压梅抬手打断她：“无妨。现如今知道棺材里的人不是求儿，便已是最好的消息。”
九姨微微低头：“大掌门说的是。现已派几个身手好的四处巡查了，若是有小掌门的消息，小九第一时间禀报。”
“辛苦你了。”沈压梅望了望窗外，“雨停了呢。”
“求儿之前，最不喜欢下雨了。”
沈压梅纵是轻轻地咳嗽，从后头来看，也是由肩膀剧烈地颤动着，好似要咳出心肺。
九姨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再怎么铁石心肠、千锤万炼的女人，心里也有一块柔处，她轻声道：“半夜风寒，今搁这么折腾下来，大掌门快快歇歇吧。”
见这雷厉风行的掌门处处操心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其实，近日还有许多事情，一来是沈典求莫名失踪，二来管家最近查得严，明里暗里在打听借给上仙千万金银是否属实，最后便是，查找那当日忽悠沈典求的上仙身后的势力。
沈压梅近期为家族外务日夜兼程，终于待到拢网之时，已差人放出诱饵，方才不过数个时辰，便接线报称沈府派出的众多眼线惨遭无锋荼毒，情急之下唯寻主家相助，沈压梅甚至押上贴身玉佩作信物，也算为作戏下足了血本。
而其他门户当初立场就摇摆不定，如今时局变动，我方唱罢你方唱，如今蠢到被对家当枪使，也就别怪她们沈家索命。
拨草寻蛇，需引蛇出洞，再痛打七寸。
不过，揉了揉太阳穴，沈压梅忽然笑了笑：“求儿这小妮子恐怕是恢复正常了，听人说道是，能够穿着寿衣到处跑，要是往常走几步就撞我怀里了。”
“是，”连九姨也忍不住笑出声，“今天闹得这么一出，确实有小掌门年幼时调皮捣蛋的模样。”
沈压梅身子向后靠去，微眯了眯眼：“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刚桥又有人快步上来禀报，面露慌张之色，急得像是气眼被呛住。
“大娘子，大娘子！那、大小姐她又起身了！”
“什么？”九姨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那女尸又闹了？”
这丫鬟也是知情人，晓得那具尸体压根就不是沈典求，可这诈尸一同事闹下来，这女尸忽然换了一张脸，不过也幸亏只是脸一样，其他的全然不是，只叫众人松了一口气。
沈压梅缓缓起身道：“那便去看看。”
九姨敛着眉：“大掌门，此女定然不是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阴间的妖物，您还是莫要亲自去看了。”
沈压梅摆摆手，道：“这姑娘就是遇到我们沈家才由此死不瞑目的，冤有头，即使她失了心，成了妖物，我们也得替她把后路准备着。”
大掌门从来说一不二，九姨欲言又止了一会子，原本是想招呼这几个人多请几位通灵的道士过来，一回头，发觉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了，她们都噤了声。
“你、便是沈家大掌柜？”
此豸勉勉强强用酸痛的手肘支起半个身子，虚弱地靠着红木柱，打量着那些位把自己吵醒了、还鸡飞狗跳的凡人们。
此豸捞着这肉|体，全身青黑处快掩盖住她过去的肤色，也是苦了她了，若不是楼袭月忽然蹦出来将她唤醒，没准明日她就下地了。
眼前这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缄默，寡淡，高挑着的眉与眼格外冷峻，惟有的一点凡红，以及那眉眼闪动，才有些正常当家娘子的味道。
此豸静静地看着她，不再敢目不转睛地、光明正大地端详她：“你与那嘴巴跟抹了密似的小姑娘还挺像的。”
方才的闹腾，此豸乌黑的发被扯去了许多，松松地堆在肩上，几绺滑到胸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阴晦的眉眼。
九姨拔出剑，机簧声响震耳：“莫要无礼！”
此豸淡淡瞥了一眼她，不过转瞬即间，九姨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刺骨锥心，让人一下闷了头。
缓过神来，只见脖子上一处红丝，极细此时亮得透彻，而绳的那一头，此豸拧着这三道，像是稍微用力，这细绳便能将九姨的脖子扯断。
“你……！”
这该死的妖物。
九姨脖子生寒，忽地一下浑身无力，只见这尸女面色煞白，双眼无白亦无神，像是黑渊一样将人魂魄吸进去。
“我？如何？”
“姑娘，”沈压梅见她浑身杀意，应当不是随便玩笑，于是开口喊道，“姑娘绝处逢生，必有后福。只是不知道，姑娘家从何处？若是需要，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归府。”
此豸听得出此人是在迂回，也倒是给了她些颜面，松了手里的红绳，只见九姨脸变得通红，紧握着剑，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滑稽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待慢吞吞地拍了拍手，她才转过身去看向沈压梅：“我家原本在那山头之上，可如今千年过去了，这凡人父母尸骨应当化为粉末，我那有山有水的老家如今应该也寻不见踪影了。”
瞧着慢悠悠的神色，活像不着调说着神话故事。
不过，沈压梅信了，她微蹙眉，迎上此豸的眸子：“原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尸女应当不是寻常凡人。
见她们迷惑的样子，此豸也不拐弯抹角，格外大方地向别人介绍自己：
“天上有神仙，地下有鬼仙，人耶鬼耶。几百年前我在天上犯了事，被贬到凡间历练，借由此肉体凡胎四处乱走，没想到前几日遭到一中了邪的少年，我本想将他背到医馆，却未曾想他忽然咬住我肩头，于是我这肉体凡胎变白白送了命。”
旁边的丫鬟还有些没听懂：“您的意思是，您是神仙？”
“差不多。”此豸掏了掏耳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都听不明白，难道让我编一出戏演给你们看吗？”
“那姑娘现在是？”
“啊！”忽然想起来，这肉体凡胎虽然对寻常人类来说已经算是死了，但倒大霉的是，她历练的劫数未至、命数未尽，于是便依旧要撑着这尸体继续晃悠。
也就是说——
此豸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个僵尸。”
方才褪蓑衣拂去潮湿水汽，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绵延，由房檐坠下细密成线，浸泡着堂前阶下的那株杜鹃，细微无声。
沈府今夜注定不得安宁，里头人外头人纷纷闹做一团，胆子小的婢女现在已经不知躲在哪里哭闹。
小掌门诈尸了，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啊。
就连慌张请来的道长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屋外哆哆嗦嗦地晃荡着一根手指头好久，最后长叹一口气：“这煞气过重。沈夫人还是需要多加保重。”
如今十里八荒的人都知道了，沈典求，那位喜好坐在天地钱庄掌柜旁玩金元宝的小傻子，被抛弃送回老家，还未出京城便被人杀害，死不瞑目，就在今夜，闹得沈府鸡犬不宁。
全府的人今天都不敢闭眼，各成一堆，絮絮叨叨说着，也只有沈压梅身边的大丫鬟跪在灵堂门口痛哭流涕，喊道：“大小姐，你就安心去吧。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不要让夫人着急了。从小你便这么乖，如今乖乖听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熬过了半夜。
沈压梅一直没能表态，无论是官府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插手救急，还是屋里的小丫鬟大丫头哭哭啼啼。
方才，她听到下人禀报求儿诈尸之事时，第一时间慌张赶去，只见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姑娘，原本被她故意糊在脸上的血布条子，不知何时被人扯开，敞出煞白的脸。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待她拿出火一照。
这姑娘竟然长出了一张与求儿一模一样的脸。
没错。沈压梅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具无名尸体分明就是从京城旁边的河岸被人捡上来，拿来当这场葬礼替身的。
之前早有查验过，绝对不是沈典求。
可……如今这大晚上忽然诈尸后，这姑娘的脸怎么变得与求儿一个样子！
怪。
实在是太怪了。
沈压梅在这江湖上混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第一次碰到这尸体换脸。
虽然说还真怕失踪几天的沈典求确实是被刺客杀害了，有人由此做法，故意闹得这么一出，让本来摇摇欲坠的沈家一垮再垮。
思及此，沈压梅命人唤来九姨。
九姨从小便跟着她，也是沈典求的贴身护卫，今闹得这么一出，想必她在暗处早有察觉。
“大掌门。”九姨微微行了个礼，也心知肚明自家主子要问她什么，四眼相对，二人的心思彼此了然，于是便道，“是小掌门回来了。”
沈压梅托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这丫头，回来就回来，偏要闹得这么一出。”
九姨知晓她心疼，也不拐弯抹角，将今夜看到的一一告知：“今个晌午，大门那边有一个蒙着面的男人四处晃悠。而到了傍晚，这男人便带着小掌门人爬上后墙，在那望了许久。”
仔细想想这事还有些奇怪，小掌门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归家，难不成真是怪罪将她送回老家，觉得大掌门不疼爱她了？
“可能确定那真是求儿？”
“千真万确，”九姨从小看着沈典求长大，捻根她的头发丝就能辨识，“我原本想过去，却发现小掌门身边的那男人身份可疑，一瞧便是练家子，而且对小掌门并无敌意，开始以为是小掌门外出捡了个朋友。”
“未曾想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就闹出诈尸，混做一团，”九姨道，“那男人像是奔着女尸来的，我本赶上去追，未曾想却被他背后突袭。”
沈压梅听到这，也只是微微点头：“求儿没事，便好。”
“可，如今小掌门行踪不知……”
沈压梅抬手打断她：“无妨。现如今知道棺材里的人不是求儿，便已是最好的消息。”
九姨微微低头：“大掌门说的是。现已派几个身手好的四处巡查了，若是有小掌门的消息，小九第一时间禀报。”
“辛苦你了。”沈压梅望了望窗外，“雨停了呢。”
“求儿之前，最不喜欢下雨了。”
沈压梅纵是轻轻地咳嗽，从后头来看，也是由肩膀剧烈地颤动着，好似要咳出心肺。
九姨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再怎么铁石心肠、千锤万炼的女人，心里也有一块柔处，她轻声道：“半夜风寒，今搁这么折腾下来，大掌门快快歇歇吧。”
见这雷厉风行的掌门处处操心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其实，近日还有许多事情，一来是沈典求莫名失踪，二来管家最近查得严，明里暗里在打听借给上仙千万金银是否属实，最后便是，查找那当日忽悠沈典求的上仙身后的势力。
沈压梅近期为家族外务日夜兼程，终于待到拢网之时，已差人放出诱饵，方才不过数个时辰，便接线报称沈府派出的众多眼线惨遭无锋荼毒，情急之下唯寻主家相助，沈压梅甚至押上贴身玉佩作信物，也算为作戏下足了血本。
而其他门户当初立场就摇摆不定，如今时局变动，我方唱罢你方唱，如今蠢到被对家当枪使，也就别怪她们沈家索命。
拨草寻蛇，需引蛇出洞，再痛打七寸。
不过，揉了揉太阳穴，沈压梅忽然笑了笑：“求儿这小妮子恐怕是恢复正常了，听人说道是，能够穿着寿衣到处跑，要是往常走几步就撞我怀里了。”
“是，”连九姨也忍不住笑出声，“今天闹得这么一出，确实有小掌门年幼时调皮捣蛋的模样。”
沈压梅身子向后靠去，微眯了眯眼：“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刚桥又有人快步上来禀报，面露慌张之色，急得像是气眼被呛住。
“大娘子，大娘子！那、大小姐她又起身了！”
“什么？”九姨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那女尸又闹了？”
这丫鬟也是知情人，晓得那具尸体压根就不是沈典求，可这诈尸一同事闹下来，这女尸忽然换了一张脸，不过也幸亏只是脸一样，其他的全然不是，只叫众人松了一口气。
沈压梅缓缓起身道：“那便去看看。”
九姨敛着眉：“大掌门，此女定然不是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阴间的妖物，您还是莫要亲自去看了。”
沈压梅摆摆手，道：“这姑娘就是遇到我们沈家才由此死不瞑目的，冤有头，即使她失了心，成了妖物，我们也得替她把后路准备着。”
大掌门从来说一不二，九姨欲言又止了一会子，原本是想招呼这几个人多请几位通灵的道士过来，一回头，发觉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了，她们都噤了声。
“你、便是沈家大掌柜？”
此豸勉勉强强用酸痛的手肘支起半个身子，虚弱地靠着红木柱，打量着那些位把自己吵醒了、还鸡飞狗跳的凡人们。
此豸捞着这肉|体，全身青黑处快掩盖住她过去的肤色，也是苦了她了，若不是楼袭月忽然蹦出来将她唤醒，没准明日她就下地了。
眼前这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缄默，寡淡，高挑着的眉与眼格外冷峻，惟有的一点凡红，以及那眉眼闪动，才有些正常当家娘子的味道。
此豸静静地看着她，不再敢目不转睛地、光明正大地端详她：“你与那嘴巴跟抹了密似的小姑娘还挺像的。”
方才的闹腾，此豸乌黑的发被扯去了许多，松松地堆在肩上，几绺滑到胸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阴晦的眉眼。
九姨拔出剑，机簧声响震耳：“莫要无礼！”
此豸淡淡瞥了一眼她，不过转瞬即间，九姨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刺骨锥心，让人一下闷了头。
缓过神来，只见脖子上一处红丝，极细此时亮得透彻，而绳的那一头，此豸拧着这三道，像是稍微用力，这细绳便能将九姨的脖子扯断。
“你……！”
这该死的妖物。
九姨脖子生寒，忽地一下浑身无力，只见这尸女面色煞白，双眼无白亦无神，像是黑渊一样将人魂魄吸进去。
“我？如何？”
“姑娘，”沈压梅见她浑身杀意，应当不是随便玩笑，于是开口喊道，“姑娘绝处逢生，必有后福。只是不知道，姑娘家从何处？若是需要，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归府。”
此豸听得出此人是在迂回，也倒是给了她些颜面，松了手里的红绳，只见九姨脸变得通红，紧握着剑，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滑稽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待慢吞吞地拍了拍手，她才转过身去看向沈压梅：“我家原本在那山头之上，可如今千年过去了，这凡人父母尸骨应当化为粉末，我那有山有水的老家如今应该也寻不见踪影了。”
瞧着慢悠悠的神色，活像不着调说着神话故事。
不过，沈压梅信了，她微蹙眉，迎上此豸的眸子：“原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尸女应当不是寻常凡人。
见她们迷惑的样子，此豸也不拐弯抹角，格外大方地向别人介绍自己：
“天上有神仙，地下有鬼仙，人耶鬼耶。几百年前我在天上犯了事，被贬到凡间历练，借由此肉体凡胎四处乱走，没想到前几日遭到一中了邪的少年，我本想将他背到医馆，却未曾想他忽然咬住我肩头，于是我这肉体凡胎变白白送了命。”
旁边的丫鬟还有些没听懂：“您的意思是，您是神仙？”
“差不多。”此豸掏了掏耳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都听不明白，难道让我编一出戏演给你们看吗？”
“那姑娘现在是？”
“啊！”忽然想起来，这肉体凡胎虽然对寻常人类来说已经算是死了，但倒大霉的是，她历练的劫数未至、命数未尽，于是便依旧要撑着这尸体继续晃悠。
也就是说——
此豸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个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