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闻幸就接到了解雇电话，对方家长表示不用她再去补课了。
闻幸挣钱除了竞赛奖金也做家教。成意中学铁打不动的第一名，这个名头还是很能震慑人的，买账的家长很多，闻幸选了一个课时费报价最高的，每周去给小孩补一天课。
那小孩也想走竞赛保送的路，上学期末的时候对方家长“田秉的题目是自己出的吧”“听说和官方竞赛一个出题思路”“外面有钱都买不到”……话里话外都是让闻幸进了田秉之后把内部卷也给他们一份。
现在分班信息公示，一看闻幸没去田秉，不管是怀疑闻幸高一优异成绩的含水量也好，还是在他们眼里闻幸只是接触田秉的跳板也好，总之是立刻解除了补习合作。
“不用再来了。”
对方声音冷酷，话毕直接撂了电话。闻幸把给补课出的卷子从包里拿出来，重新放了两本优速练习进去。
也好，她没有时间浪费了。
第一名被夺走给她敲响了极大的警钟。市图书馆拆迁，新址落在紫金区市民广场，新馆建成后不少人去了那边打卡，闻幸还没去过，听说整个四层五层都设满了自习位。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市民广场距离她二十公里，不适合骑车，搭最早班车，下车走到入馆安检口正好赶上图书馆开放。
人很多，大半都是来自习的，闻幸跟着人流上了电梯，他们动作都很快，又熟悉位子，脚步飞快地落座，闻幸夹在人群中间被挤得晕头转向，还好来得早，总算在咖啡吧台旁找到了一个空位。
她先飞快写完了几章基础习题。她从初中开始接触竞赛，人聪明，又狠劲，每科都保持着超年段两个学期的节奏。竞赛生都这样，闻幸做得尤其过头，高二高三的基础题对她来说和1+1=2一样没什么区别。
保证自己的基本素养没出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求cos2/5π+cos4/5π的值。
很短一行，但杀伤力巨大，正是刚结束的分班考数学附加题最后一题。
朴市是国家三大高等教育中心，执全国高教之牛耳。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能进朴市三大中学之一成意中学的自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可这样的考生水平，依旧考试一结束就一片哀嚎。
“附三你看懂了吗？”
“没，我真裂了，演算了三页，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算什么。”
“想学神人写——位置不够写不下——又没这个胆子，哎。”
成意的附加题一向是不讲的，教研组的说法是“普通算法纸面写不下，精简算法要用的内容又没学过——学过的肯定会做，没学过的写了也看不懂。”
非常高傲，非常不屑，他们都认。因为每当有人不信邪，非要证明不就是微分算子法、拉普拉斯变换之类的吗，最后的结果都是满脑袋不理解地死记硬背了一堆变换公式，不会用，又忘得飞快，还要付出落下常规教学进度的代价。
但闻幸不认。
成意附加题虽然不出官方解析，但要是专门去请教老师老师也都会解答，只是后天才开学，闻幸不喜欢干等，这让她觉得坐以待毙。她一边上mae（高中数学竞赛参赛者论坛）发了条帖子求教，一边埋头演算起来。
旁边来来往往过去几个人，临近中午，不少人出去吃饭，包和东西就留在原位。短暂地离开二十分钟，不算占座，算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约定这种东西总是没有什么强制效力的，总有人不认，大概距离她左后方两个身位的地方有人吵了起来：“这没人怎么不能坐？”，“出去吃饭了？哈，好笑。”，“那照这么说还是我先来的呢，我也只是出去睡了个觉而已啊。”
诡辩，好烦。
论坛亮起红点，有人回复：原式=2sinπ/5(cos2/5π+cos4/5π)/2sinπ/5
为什么？
帖子再次沉寂，那人似乎言尽于此。闻幸想了几遍想不通，笔在纸上写了三四种思路都没能导到这一步，越写越烦躁，笔力几乎要把纸面刻穿。
身后流氓又闹了几句，事态似乎升级了，几句国骂伴随着水杯书本乒铃乓啷砸桌子的动静，闻幸更觉愤懑。
到底在吵什么？
这么大阵仗，竟然也没个工作人员来制止，图书管理员都去哪里了？砰，又一声水杯砸桌面的闷响，周围不少人都小声惊叫起来，闻幸忍无可忍，起身就要去安检口找工作人员。
刚一站起身，闻幸就感到一道视线扫了过来，恶意浓稠的，像柄钉子向她贯来，闹事者几个跨步赶上了她，一把扣住她肩膀：“诶你——”
肩膀一阵剧痛，闻幸转头。
竟然是认识的人。
姜宇昊。
也是个竞赛生，高一有几次竞赛闻幸和他碰上过，手段很不干净。
他偷题。
刷题快的人都能体会到默题和做题的微妙差别，演得再好，哪怕把演算过程一字不落地写在草稿纸上，其中过程依旧存在差别。
闻幸做题做不出的时候就喜欢盯着右前方发呆，那几次姜宇豪就坐在她右前方，当时姜宇昊做贼心虚就瞪过她一眼，只是闻幸没理。
可后来不知道谁又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举报了姜宇昊作弊。
演算纸上流程齐全，作弊判定失败。
教务系统当然不会透露是谁举报的，姜宇昊就把这笔账算在了闻幸头上。
“是你啊。”姜宇昊恶意浓重地盯着她，视线在她脸上一扫，旁人的惊慌没在这张脸上出现，他有些扫兴。目光又落在她桌面的演算纸，密密麻麻的字迹，他低头去看，看清内容后笑出声，“哟第一名，这题你还没做出来呢？”
其他失分点闻幸都已经弄懂，只有附三她依旧想不明白。
成意每次考试，各科的小分统计表都是公开的，excel上传在云盘谁都能下载，她设置了筛选条件查看，附三一共就四个人做出，姜宇昊是其中一个。
“你是江郎才尽了，还是本来也是水货？”
他兴致勃勃，显然不打算刺一句就轻轻揭过。
因为刚才的动静，不少人都抱着东西跑离了这块是非之地，此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看着闻幸默不作声的脸，有种小人得志的畅快，嘴里更加不干不净。
“我觉得你特搞笑你知道吗，真以为多考几场试能逆天改命怎么着？”他陡然压低声音，声音灌进耳道，黏腻又恶心，“实话告诉你又怎样，老子就是作弊，但老子就是能进田秉，你这样的考死了也就勉强够当我身边的一条狗……”
他嘴得畅快淋漓，突然空气中划开破空声，什么东西朝他飞过来，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赶紧转头，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黄色的不明物体朝他飞过来。
什么东西？！
“我刚吃了一口的蜂蜜蛋糕啊！沈纵你个狗孙子劈我手干嘛！”男声凄厉惨叫。
淡黄黏腻的液体混着蛋糕胚，砸得满头满脸，姜宇昊只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黏腻的蜂蜜从头顶流下来，整张脸都被糊住，眼睛鼻子包括每一个毛孔，他一张嘴又被呛得差点从楼梯滚下去。
他激烈的咳嗽声中，听见沈纵很冷淡地回答：“手滑。”
手滑？手滑打飞的速度是这样的吗手滑？！
“沈纵！”姜宇昊胡乱抹了把脸，黏黏腻腻的蜂蜜均匀涂抹在脸上像个小丑面罩愈发可笑。他气得脸歪嘴斜，“你他妈故意的吧！”
几步开外男生疏朗地站着，他正垂眼在屏幕上敲击着什么。闻幸看着一晃而过的页面，有点眼熟。
沈纵语气淡漠，连个像样点的谎都懒得扯。
他又说了一遍：“手滑。”
语气低沉，警告当头棒喝，姜宇昊打了个激灵。
姜宇昊在初中就称得上恶贯满盈，他那个同样混账的爹对他的混账行径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每次给他擦屁股之后都会反复告诫：“这些人你惹了就惹了，隔壁的沈纵千万别惹。”
姜宇昊自觉家境相当可以，他爸进出司机秘书陪同，今天西边项目落地，明天东边楼盘中标，一进公司几百号人点头哈腰。
但就是这样，他爸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人看不看得见，手机贴着面颊，笑得脸上褶子层层叠叠：“苏助，您看今晚的……”
他爸甚至连和沈纵家里直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个赔笑的机会都只能通过助理电话争取。
“别惹沈纵！”他爸反复给他敲警钟，“不然老子也救不了你！”
“……行，沈纵，撞上你算我倒霉。”
他咬牙生生吞下了这口气，气怒地肩膀上拱，肩胛骨凸出来，一步一步几乎是砸在楼梯上。
楼梯拐角，姜宇昊转头，眼神刻毒：“闻幸，你给我等着。”
他不敢得罪沈纵，还不敢得罪闻幸吗？
他料定这次只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位大少爷。
毕竟沈纵冷漠是出了名的。沈纵初中是二十四中的，中考那年二十四中出了件大事。五月份中考报名缴费，沈纵班里有个男生一连失踪了七八天，最后一天报名截止前出现在了校门口，哭着求沈纵借钱。
“求你了沈纵，五十，就五十……”
穿着gucci背着Burberry的少爷毫不犹豫拒绝：“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意识到这种口气不适用于求人，男生又收声软下态度，膝盖跟着一起发软，眼看就要跪下来，“求你了沈纵，五十而已……我总不能因为五十人生被毁掉吧……”
“五十而已？”沈纵眼神冷漠的让在场所有人心惊，那是看狗一样的眼神，“你人生毁不毁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十块对沈纵的重要性？可能还不如路边经过的流浪狗重要。
但就是这样沈纵也没给钱，那男生最后缺席了中考考场。
从此刻薄冷漠这个词和沈纵如影随行。
这种少爷总不会有闲情逸致为谁出头吧？
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算账。
他抬脚要走，刚一动身侧起了风，抬头一看，沈纵堵在身前。
脚步声近了，饭点过去，陆续有人从外面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眼前桌区的混乱。
人越聚越多，对着他们——姜宇昊觉得尤其是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沈纵光鲜亮丽，就连一开始被他针对的闻幸也起码干净整洁，只他脸上头上身上挂着蛋糕碎蜂蜜汁，狼狈得像个乞丐。
看戏的视线像针刺一样，姜宇昊咬牙切齿：“沈纵，你到底要干嘛！”
闻幸挣钱除了竞赛奖金也做家教。成意中学铁打不动的第一名，这个名头还是很能震慑人的，买账的家长很多，闻幸选了一个课时费报价最高的，每周去给小孩补一天课。
那小孩也想走竞赛保送的路，上学期末的时候对方家长“田秉的题目是自己出的吧”“听说和官方竞赛一个出题思路”“外面有钱都买不到”……话里话外都是让闻幸进了田秉之后把内部卷也给他们一份。
现在分班信息公示，一看闻幸没去田秉，不管是怀疑闻幸高一优异成绩的含水量也好，还是在他们眼里闻幸只是接触田秉的跳板也好，总之是立刻解除了补习合作。
“不用再来了。”
对方声音冷酷，话毕直接撂了电话。闻幸把给补课出的卷子从包里拿出来，重新放了两本优速练习进去。
也好，她没有时间浪费了。
第一名被夺走给她敲响了极大的警钟。市图书馆拆迁，新址落在紫金区市民广场，新馆建成后不少人去了那边打卡，闻幸还没去过，听说整个四层五层都设满了自习位。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市民广场距离她二十公里，不适合骑车，搭最早班车，下车走到入馆安检口正好赶上图书馆开放。
人很多，大半都是来自习的，闻幸跟着人流上了电梯，他们动作都很快，又熟悉位子，脚步飞快地落座，闻幸夹在人群中间被挤得晕头转向，还好来得早，总算在咖啡吧台旁找到了一个空位。
她先飞快写完了几章基础习题。她从初中开始接触竞赛，人聪明，又狠劲，每科都保持着超年段两个学期的节奏。竞赛生都这样，闻幸做得尤其过头，高二高三的基础题对她来说和1+1=2一样没什么区别。
保证自己的基本素养没出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求cos2/5π+cos4/5π的值。
很短一行，但杀伤力巨大，正是刚结束的分班考数学附加题最后一题。
朴市是国家三大高等教育中心，执全国高教之牛耳。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能进朴市三大中学之一成意中学的自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可这样的考生水平，依旧考试一结束就一片哀嚎。
“附三你看懂了吗？”
“没，我真裂了，演算了三页，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算什么。”
“想学神人写——位置不够写不下——又没这个胆子，哎。”
成意的附加题一向是不讲的，教研组的说法是“普通算法纸面写不下，精简算法要用的内容又没学过——学过的肯定会做，没学过的写了也看不懂。”
非常高傲，非常不屑，他们都认。因为每当有人不信邪，非要证明不就是微分算子法、拉普拉斯变换之类的吗，最后的结果都是满脑袋不理解地死记硬背了一堆变换公式，不会用，又忘得飞快，还要付出落下常规教学进度的代价。
但闻幸不认。
成意附加题虽然不出官方解析，但要是专门去请教老师老师也都会解答，只是后天才开学，闻幸不喜欢干等，这让她觉得坐以待毙。她一边上mae（高中数学竞赛参赛者论坛）发了条帖子求教，一边埋头演算起来。
旁边来来往往过去几个人，临近中午，不少人出去吃饭，包和东西就留在原位。短暂地离开二十分钟，不算占座，算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约定这种东西总是没有什么强制效力的，总有人不认，大概距离她左后方两个身位的地方有人吵了起来：“这没人怎么不能坐？”，“出去吃饭了？哈，好笑。”，“那照这么说还是我先来的呢，我也只是出去睡了个觉而已啊。”
诡辩，好烦。
论坛亮起红点，有人回复：原式=2sinπ/5(cos2/5π+cos4/5π)/2sinπ/5
为什么？
帖子再次沉寂，那人似乎言尽于此。闻幸想了几遍想不通，笔在纸上写了三四种思路都没能导到这一步，越写越烦躁，笔力几乎要把纸面刻穿。
身后流氓又闹了几句，事态似乎升级了，几句国骂伴随着水杯书本乒铃乓啷砸桌子的动静，闻幸更觉愤懑。
到底在吵什么？
这么大阵仗，竟然也没个工作人员来制止，图书管理员都去哪里了？砰，又一声水杯砸桌面的闷响，周围不少人都小声惊叫起来，闻幸忍无可忍，起身就要去安检口找工作人员。
刚一站起身，闻幸就感到一道视线扫了过来，恶意浓稠的，像柄钉子向她贯来，闹事者几个跨步赶上了她，一把扣住她肩膀：“诶你——”
肩膀一阵剧痛，闻幸转头。
竟然是认识的人。
姜宇昊。
也是个竞赛生，高一有几次竞赛闻幸和他碰上过，手段很不干净。
他偷题。
刷题快的人都能体会到默题和做题的微妙差别，演得再好，哪怕把演算过程一字不落地写在草稿纸上，其中过程依旧存在差别。
闻幸做题做不出的时候就喜欢盯着右前方发呆，那几次姜宇豪就坐在她右前方，当时姜宇昊做贼心虚就瞪过她一眼，只是闻幸没理。
可后来不知道谁又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举报了姜宇昊作弊。
演算纸上流程齐全，作弊判定失败。
教务系统当然不会透露是谁举报的，姜宇昊就把这笔账算在了闻幸头上。
“是你啊。”姜宇昊恶意浓重地盯着她，视线在她脸上一扫，旁人的惊慌没在这张脸上出现，他有些扫兴。目光又落在她桌面的演算纸，密密麻麻的字迹，他低头去看，看清内容后笑出声，“哟第一名，这题你还没做出来呢？”
其他失分点闻幸都已经弄懂，只有附三她依旧想不明白。
成意每次考试，各科的小分统计表都是公开的，excel上传在云盘谁都能下载，她设置了筛选条件查看，附三一共就四个人做出，姜宇昊是其中一个。
“你是江郎才尽了，还是本来也是水货？”
他兴致勃勃，显然不打算刺一句就轻轻揭过。
因为刚才的动静，不少人都抱着东西跑离了这块是非之地，此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看着闻幸默不作声的脸，有种小人得志的畅快，嘴里更加不干不净。
“我觉得你特搞笑你知道吗，真以为多考几场试能逆天改命怎么着？”他陡然压低声音，声音灌进耳道，黏腻又恶心，“实话告诉你又怎样，老子就是作弊，但老子就是能进田秉，你这样的考死了也就勉强够当我身边的一条狗……”
他嘴得畅快淋漓，突然空气中划开破空声，什么东西朝他飞过来，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赶紧转头，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黄色的不明物体朝他飞过来。
什么东西？！
“我刚吃了一口的蜂蜜蛋糕啊！沈纵你个狗孙子劈我手干嘛！”男声凄厉惨叫。
淡黄黏腻的液体混着蛋糕胚，砸得满头满脸，姜宇昊只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黏腻的蜂蜜从头顶流下来，整张脸都被糊住，眼睛鼻子包括每一个毛孔，他一张嘴又被呛得差点从楼梯滚下去。
他激烈的咳嗽声中，听见沈纵很冷淡地回答：“手滑。”
手滑？手滑打飞的速度是这样的吗手滑？！
“沈纵！”姜宇昊胡乱抹了把脸，黏黏腻腻的蜂蜜均匀涂抹在脸上像个小丑面罩愈发可笑。他气得脸歪嘴斜，“你他妈故意的吧！”
几步开外男生疏朗地站着，他正垂眼在屏幕上敲击着什么。闻幸看着一晃而过的页面，有点眼熟。
沈纵语气淡漠，连个像样点的谎都懒得扯。
他又说了一遍：“手滑。”
语气低沉，警告当头棒喝，姜宇昊打了个激灵。
姜宇昊在初中就称得上恶贯满盈，他那个同样混账的爹对他的混账行径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每次给他擦屁股之后都会反复告诫：“这些人你惹了就惹了，隔壁的沈纵千万别惹。”
姜宇昊自觉家境相当可以，他爸进出司机秘书陪同，今天西边项目落地，明天东边楼盘中标，一进公司几百号人点头哈腰。
但就是这样，他爸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人看不看得见，手机贴着面颊，笑得脸上褶子层层叠叠：“苏助，您看今晚的……”
他爸甚至连和沈纵家里直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个赔笑的机会都只能通过助理电话争取。
“别惹沈纵！”他爸反复给他敲警钟，“不然老子也救不了你！”
“……行，沈纵，撞上你算我倒霉。”
他咬牙生生吞下了这口气，气怒地肩膀上拱，肩胛骨凸出来，一步一步几乎是砸在楼梯上。
楼梯拐角，姜宇昊转头，眼神刻毒：“闻幸，你给我等着。”
他不敢得罪沈纵，还不敢得罪闻幸吗？
他料定这次只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位大少爷。
毕竟沈纵冷漠是出了名的。沈纵初中是二十四中的，中考那年二十四中出了件大事。五月份中考报名缴费，沈纵班里有个男生一连失踪了七八天，最后一天报名截止前出现在了校门口，哭着求沈纵借钱。
“求你了沈纵，五十，就五十……”
穿着gucci背着Burberry的少爷毫不犹豫拒绝：“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意识到这种口气不适用于求人，男生又收声软下态度，膝盖跟着一起发软，眼看就要跪下来，“求你了沈纵，五十而已……我总不能因为五十人生被毁掉吧……”
“五十而已？”沈纵眼神冷漠的让在场所有人心惊，那是看狗一样的眼神，“你人生毁不毁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十块对沈纵的重要性？可能还不如路边经过的流浪狗重要。
但就是这样沈纵也没给钱，那男生最后缺席了中考考场。
从此刻薄冷漠这个词和沈纵如影随行。
这种少爷总不会有闲情逸致为谁出头吧？
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算账。
他抬脚要走，刚一动身侧起了风，抬头一看，沈纵堵在身前。
脚步声近了，饭点过去，陆续有人从外面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眼前桌区的混乱。
人越聚越多，对着他们——姜宇昊觉得尤其是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沈纵光鲜亮丽，就连一开始被他针对的闻幸也起码干净整洁，只他脸上头上身上挂着蛋糕碎蜂蜜汁，狼狈得像个乞丐。
看戏的视线像针刺一样，姜宇昊咬牙切齿：“沈纵，你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