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栖愣住了，他在下手的时候丝毫没留情，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伤到银刃，然而……此刻银刃流着血躺在他怀里，还叫着他“阿鹤”。只有祁筠会这样叫他阿鹤。他无措地拿手捂着她的伤口，输送着灵力缓解疼痛，抱着她小跑着出了殿。
银刃被他抱得很紧，她本不喜生灵的气息，然而他们隔得这般近，居然也没有让她生出厌恶之感。她想，应该和真正的祁筠有关，毕竟在她从祁筠的记忆里捕捉到的便是她对此人不一般的情感。但是这情感，实在复杂，这不是她作为一个神器能理解的。同样令她费解的是照夜栖对祁筠的态度，他不是恨她吗？为何伤了她之后这般害怕？是爱，是恨，还是不能释怀？
他的心跳声很快，嘴里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与此同时有眼泪长划而落，顺着银刃的额心，眼睫，落到了唇边。是温热的，带着悲伤的，她好奇地舔了舔，是咸的，果然是咸的，咸得发涩。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又涌现出在幻境中陆吟寒轻佻又悲伤的神情，那双眼蓄着一汪澄澈的泪水，偏偏嬉笑着靠近：“仪姑娘，是咸的，是咸的……”像是求证一般，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吗？你是因为我才这么伤心吗？”
银刃不知道祁筠的答案，或许她知道，但那和她无关，这是祁筠和照夜栖的爱恨纠葛。此刻照夜栖的泪水也是为了祁筠而流。
隐在门外的惊陵早早就听见了里间的打斗声，只是他没有料到，受伤的居然是银刃，怎么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上前引路：“陆公子，这边请，药房在这边。”
到了药房，时楣在里间给祁筠治疗。
照夜栖就等在外面，这时候何明澜也回来了，他依然是掠过自己，什么也没说地在门外和时楣说了些什么，又自顾自离去了。
照夜栖想起来伊始银刃给自己使的那个术法，方才时楣的反应也不像正常人，难道都是这样被银刃控制的吗？他这样想着，忽然察觉到背后一道胶着的视线，于是缓缓转过身去，就见惊陵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欲盖弥彰。
他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道：“你主子皮下换了个人，你都不知道吗？”
惊陵漠然地抬起眼，也不回答他，冷淡的眼神和祁筠如出一辙，“知不知道不重要，我只认祁筠这个名字。”
照夜栖一时无言，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兽。他甩了甩袖子，沉声道：“你这是愚忠！”
惊陵心里只是感到麻木，他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忠于谁并不重要。
夜间，山间暴雨急卷狂风而来，惹得廊下风铃叮咚作响，扰人不得安宁。照夜栖烦躁地坐在廊下，心中一面是担忧祁筠的伤势，一面又怀疑这是银刃的手段。她想让自己修复缚妖塔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还和那个阵法有关，虽说他心狠手辣，可以不吝惜凡人的性命，但是，祁筠会在乎，他不想做祁筠不认可的事。如果醒来的是银刃，他该怎么办？是该继续和她对峙还是以修复缚妖塔来换取一个见祁筠的机会？但那样做，祁筠会原谅自己吗？
他按了按有些疼痛的眉心，索性闭目休息，不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嘎吱推开的声音，有薄光落入眼中。
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冲到了时楣面前。
时楣表情木然，拦着他：“公子，宗主伤势虽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夜已深，还请回去休息吧。”说罢她掠过他，自顾自离开了。
照夜栖看着掩上的门扉，笑意逝去，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过刚走了一会儿，那儿就被雨水打湿，于是他只好抱着双手靠在窗前。或许一切答案，明早就能知道了。
风雨如晦的山间，浓雾滚滚，云海翻涌，看不清什么。而那凹陷进去的山峰，仍旧被浅淡光晕笼罩着，远远看上去竟让人生出几分幽深宁静的错觉。他收回视线，听见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吱嘎”一声。身侧的窗户打开了。
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涌上鼻尖，他立在原地，没敢回头。
“咳咳，阿鹤，是我。”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来身体虚弱。
照夜栖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瞬间红了眼眶。祁筠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身上那件鹅黄色单衫松松地笼在身上，衬得她瘦弱单薄，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
廊上湿气氤氲，冷风呼啸而来，他在窗外站了太久，睫毛上的水汽都凝结成霜，薄薄的一层，有些凌乱了他的视线。
他将窗户掩上，有些无措：“你没事就好。那日我无意伤你，我……我只是……”
祁筠想将窗户打开，但照夜栖的身子抵住了，她只好透过一条细细的缝隙，看见他站在夜色里，衣衫被风雨打湿，显现出瘦削却坚实的臂膀，眉峰又长又利，却压得极低，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各种复杂情绪，而他面容如白玉染霜，纯粹又深邃，夺目至极。
一时间，只觉心惊，她默默收回视线，道：“没事的，我知道你想杀的不是我，”她顿了顿，“……是那个住在我身体的东西。”
照夜栖的声音有点闷：“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你，才……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何处不适吗？”
祁筠摇了摇头，“阿鹤，我没事了。倒是你，快进来吧，外面风雨太大，容易着凉。”
照夜栖心中有愧，只是拒绝：“不用了，我就在门外守着，你若有什么事，及时唤我即可。”
祁筠也不强求，应了声“好”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照夜栖思绪纷乱，在廊下听了一夜的风雨。房间内烛火跳跃，火炉的热气将整间屋子罩住，屋内却空无一人。
祁筠，应该说是银刃，早就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她气息压得极低，以至于所过之处只有一阵细微的风动，而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足够她来去无踪。
她落到了那座关押修仙者的山峰之上。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峰，不如说这是两座合抱的山，山之间的裂缝不大，只够漏进一道天光，而山之间是一个天然的囚笼。
她施施然走进去，守阵的庄少涟立即迎上来，很有分寸地停在了离她五步之远，“宗主，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这些修仙者在我的看顾下加快了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相信明日便能再次蓄满蓄灵鼎。”
蓄灵鼎是银刃从黑天城带出来的此等神物，但勉强足够她疗伤，再引灵入体三次，便可恢复全部修为了。银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庄少涟带着她检查阵法。
经过灵网时，里面的人投来怨恨的目光。然而终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将这股火气憋下来。
屈永年已经忍了很久，此刻看见银刃耀武扬威地从眼前走过，更是怒不可遏，直接破口骂道：“祁筠，老夫早说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是个人厌鬼弃的灾星！你在鹤云台一日，鹤云台便不得安宁！你在扶昭城一日，扶昭城便不得清净！这下好了，直接叛了我们所有人，你把我们关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你庄少涟也是个叛徒！其他人我倒还理解，他们都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但你主动投诚，这等卑劣行径亏你也做得出来！实在是丢尽了我们荆玉门的脸！百年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
庄少涟丝毫不感到愧疚，走上前去将他踹倒，脚尖在他胸口重重地碾了碾，他猛地咳起来，一双眼憋得通红，恨恨地盯着她，庄少涟面不改色，一声讥笑：“屈长老说笑了，其他人能出去，那是因为他们有本事。可是屈长老你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你对宗主说个服软的话，她也未必会收了你，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废物，宗主都不会屑于对你施展摄魂术的。”
屈永年冷哼一声，将头别过去，“老夫宁折不屈！即便是求着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魏行舟怕他还要说出后果更加严重的话，忙扑上来，求饶：“少涟，看在同门一场，别和他计较，放，放过他吧……他只是老糊涂了。”
“我没糊涂！我清醒得很，少管我，少拉我！你……”屈永年还要再说，就被情急之下的魏行舟一掌敲昏了。
庄少涟恋恋不舍地将鞋底在他衣衫上擦净，慢慢收回了脚。回身看银刃并没有要追究他出言不逊的事，便只好作罢，“杀他还脏了我的手，老老实实地做容器吧！”
她们二人花了半个时辰，将灵网和阵法加固了一遍。庄少涟感觉到银刃有些不对劲，心下有些不安：“宗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银刃负手而立，打量着庄少涟。此人和涂山燃青一样，都是自愿为她做事，这样倒也好，省了她浪费心神施展摄魂术，但是此人，她又看不透。
她想到初回扶昭城那日，庄少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她，而那时，她和庄少涟还素不相识，她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和祁筠的交易本就是为了我吗？”她其实想问的是，庄少涟是怎么帮助她逃出来的？她困在那里万万年，与世隔绝，外面的人如何知道她想要逃出来，如何恰好能帮她逃出来？
庄少涟似知她所想，回答地天衣无缝：“宗主本相是上古神器，神器有灵，属下是在梦里感应到了宗主的传召。我一步步按照梦里的指示，以百名修仙者的精血做了引子，在城中为迎接宗主做好准备。”
是了，意识混沌的她那日在城中感应到外面有着一股不寻常的力量，诱使着她最终突破了禁锢。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为你选的人。”
眼前是祁筠，但银刃没有选祁筠。她自认为选择了一名更合适的宿主，却没想到因为灵力不相容而被强行驱逐出去，最终她还是选了祁筠，果然如那人所说，是最合适的宿主。
这等的通透睿智，居然只是一个凡人。银刃想不明白。她原以为庄少涟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复仇何家才选择和自己合作，可她的本事，灭一个何家倒也不难，难道她和自己一样，所求更大？
这些生灵，每一个都很复杂。不过都不重要了，待修复好本体，她会亲手覆灭这六界，无论是庄少涟，还是谁。
银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庄少涟脸上挂着的讨好卸下，满眼阴鸷地盯着银刃离去的背影。
好像，起疑了呢。
银刃被他抱得很紧，她本不喜生灵的气息，然而他们隔得这般近，居然也没有让她生出厌恶之感。她想，应该和真正的祁筠有关，毕竟在她从祁筠的记忆里捕捉到的便是她对此人不一般的情感。但是这情感，实在复杂，这不是她作为一个神器能理解的。同样令她费解的是照夜栖对祁筠的态度，他不是恨她吗？为何伤了她之后这般害怕？是爱，是恨，还是不能释怀？
他的心跳声很快，嘴里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与此同时有眼泪长划而落，顺着银刃的额心，眼睫，落到了唇边。是温热的，带着悲伤的，她好奇地舔了舔，是咸的，果然是咸的，咸得发涩。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又涌现出在幻境中陆吟寒轻佻又悲伤的神情，那双眼蓄着一汪澄澈的泪水，偏偏嬉笑着靠近：“仪姑娘，是咸的，是咸的……”像是求证一般，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吗？你是因为我才这么伤心吗？”
银刃不知道祁筠的答案，或许她知道，但那和她无关，这是祁筠和照夜栖的爱恨纠葛。此刻照夜栖的泪水也是为了祁筠而流。
隐在门外的惊陵早早就听见了里间的打斗声，只是他没有料到，受伤的居然是银刃，怎么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上前引路：“陆公子，这边请，药房在这边。”
到了药房，时楣在里间给祁筠治疗。
照夜栖就等在外面，这时候何明澜也回来了，他依然是掠过自己，什么也没说地在门外和时楣说了些什么，又自顾自离去了。
照夜栖想起来伊始银刃给自己使的那个术法，方才时楣的反应也不像正常人，难道都是这样被银刃控制的吗？他这样想着，忽然察觉到背后一道胶着的视线，于是缓缓转过身去，就见惊陵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欲盖弥彰。
他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道：“你主子皮下换了个人，你都不知道吗？”
惊陵漠然地抬起眼，也不回答他，冷淡的眼神和祁筠如出一辙，“知不知道不重要，我只认祁筠这个名字。”
照夜栖一时无言，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兽。他甩了甩袖子，沉声道：“你这是愚忠！”
惊陵心里只是感到麻木，他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忠于谁并不重要。
夜间，山间暴雨急卷狂风而来，惹得廊下风铃叮咚作响，扰人不得安宁。照夜栖烦躁地坐在廊下，心中一面是担忧祁筠的伤势，一面又怀疑这是银刃的手段。她想让自己修复缚妖塔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还和那个阵法有关，虽说他心狠手辣，可以不吝惜凡人的性命，但是，祁筠会在乎，他不想做祁筠不认可的事。如果醒来的是银刃，他该怎么办？是该继续和她对峙还是以修复缚妖塔来换取一个见祁筠的机会？但那样做，祁筠会原谅自己吗？
他按了按有些疼痛的眉心，索性闭目休息，不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嘎吱推开的声音，有薄光落入眼中。
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冲到了时楣面前。
时楣表情木然，拦着他：“公子，宗主伤势虽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夜已深，还请回去休息吧。”说罢她掠过他，自顾自离开了。
照夜栖看着掩上的门扉，笑意逝去，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过刚走了一会儿，那儿就被雨水打湿，于是他只好抱着双手靠在窗前。或许一切答案，明早就能知道了。
风雨如晦的山间，浓雾滚滚，云海翻涌，看不清什么。而那凹陷进去的山峰，仍旧被浅淡光晕笼罩着，远远看上去竟让人生出几分幽深宁静的错觉。他收回视线，听见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吱嘎”一声。身侧的窗户打开了。
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涌上鼻尖，他立在原地，没敢回头。
“咳咳，阿鹤，是我。”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来身体虚弱。
照夜栖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瞬间红了眼眶。祁筠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身上那件鹅黄色单衫松松地笼在身上，衬得她瘦弱单薄，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
廊上湿气氤氲，冷风呼啸而来，他在窗外站了太久，睫毛上的水汽都凝结成霜，薄薄的一层，有些凌乱了他的视线。
他将窗户掩上，有些无措：“你没事就好。那日我无意伤你，我……我只是……”
祁筠想将窗户打开，但照夜栖的身子抵住了，她只好透过一条细细的缝隙，看见他站在夜色里，衣衫被风雨打湿，显现出瘦削却坚实的臂膀，眉峰又长又利，却压得极低，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各种复杂情绪，而他面容如白玉染霜，纯粹又深邃，夺目至极。
一时间，只觉心惊，她默默收回视线，道：“没事的，我知道你想杀的不是我，”她顿了顿，“……是那个住在我身体的东西。”
照夜栖的声音有点闷：“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你，才……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何处不适吗？”
祁筠摇了摇头，“阿鹤，我没事了。倒是你，快进来吧，外面风雨太大，容易着凉。”
照夜栖心中有愧，只是拒绝：“不用了，我就在门外守着，你若有什么事，及时唤我即可。”
祁筠也不强求，应了声“好”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照夜栖思绪纷乱，在廊下听了一夜的风雨。房间内烛火跳跃，火炉的热气将整间屋子罩住，屋内却空无一人。
祁筠，应该说是银刃，早就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她气息压得极低，以至于所过之处只有一阵细微的风动，而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足够她来去无踪。
她落到了那座关押修仙者的山峰之上。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峰，不如说这是两座合抱的山，山之间的裂缝不大，只够漏进一道天光，而山之间是一个天然的囚笼。
她施施然走进去，守阵的庄少涟立即迎上来，很有分寸地停在了离她五步之远，“宗主，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这些修仙者在我的看顾下加快了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相信明日便能再次蓄满蓄灵鼎。”
蓄灵鼎是银刃从黑天城带出来的此等神物，但勉强足够她疗伤，再引灵入体三次，便可恢复全部修为了。银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庄少涟带着她检查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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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永年已经忍了很久，此刻看见银刃耀武扬威地从眼前走过，更是怒不可遏，直接破口骂道：“祁筠，老夫早说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是个人厌鬼弃的灾星！你在鹤云台一日，鹤云台便不得安宁！你在扶昭城一日，扶昭城便不得清净！这下好了，直接叛了我们所有人，你把我们关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你庄少涟也是个叛徒！其他人我倒还理解，他们都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但你主动投诚，这等卑劣行径亏你也做得出来！实在是丢尽了我们荆玉门的脸！百年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
庄少涟丝毫不感到愧疚，走上前去将他踹倒，脚尖在他胸口重重地碾了碾，他猛地咳起来，一双眼憋得通红，恨恨地盯着她，庄少涟面不改色，一声讥笑：“屈长老说笑了，其他人能出去，那是因为他们有本事。可是屈长老你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你对宗主说个服软的话，她也未必会收了你，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废物，宗主都不会屑于对你施展摄魂术的。”
屈永年冷哼一声，将头别过去，“老夫宁折不屈！即便是求着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魏行舟怕他还要说出后果更加严重的话，忙扑上来，求饶：“少涟，看在同门一场，别和他计较，放，放过他吧……他只是老糊涂了。”
“我没糊涂！我清醒得很，少管我，少拉我！你……”屈永年还要再说，就被情急之下的魏行舟一掌敲昏了。
庄少涟恋恋不舍地将鞋底在他衣衫上擦净，慢慢收回了脚。回身看银刃并没有要追究他出言不逊的事，便只好作罢，“杀他还脏了我的手，老老实实地做容器吧！”
她们二人花了半个时辰，将灵网和阵法加固了一遍。庄少涟感觉到银刃有些不对劲，心下有些不安：“宗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银刃负手而立，打量着庄少涟。此人和涂山燃青一样，都是自愿为她做事，这样倒也好，省了她浪费心神施展摄魂术，但是此人，她又看不透。
她想到初回扶昭城那日，庄少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她，而那时，她和庄少涟还素不相识，她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和祁筠的交易本就是为了我吗？”她其实想问的是，庄少涟是怎么帮助她逃出来的？她困在那里万万年，与世隔绝，外面的人如何知道她想要逃出来，如何恰好能帮她逃出来？
庄少涟似知她所想，回答地天衣无缝：“宗主本相是上古神器，神器有灵，属下是在梦里感应到了宗主的传召。我一步步按照梦里的指示，以百名修仙者的精血做了引子，在城中为迎接宗主做好准备。”
是了，意识混沌的她那日在城中感应到外面有着一股不寻常的力量，诱使着她最终突破了禁锢。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为你选的人。”
眼前是祁筠，但银刃没有选祁筠。她自认为选择了一名更合适的宿主，却没想到因为灵力不相容而被强行驱逐出去，最终她还是选了祁筠，果然如那人所说，是最合适的宿主。
这等的通透睿智，居然只是一个凡人。银刃想不明白。她原以为庄少涟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复仇何家才选择和自己合作，可她的本事，灭一个何家倒也不难，难道她和自己一样，所求更大？
这些生灵，每一个都很复杂。不过都不重要了，待修复好本体，她会亲手覆灭这六界，无论是庄少涟，还是谁。
银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庄少涟脸上挂着的讨好卸下，满眼阴鸷地盯着银刃离去的背影。
好像，起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