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转鸟啼从窗外响起,屋外,天边破晓,绚烂的糜红汇集在了地平线,太阳初升,是崭新的一天。

    见时间不早了,沉莙起床,进卫生间洗漱。

    距离她重生回到17岁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今天正是一中高三开学的日子。

    所有学生都是厌恶开学的,沉莙也不例外。

    她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里那个崭新的、稚嫩的、朝气蓬勃的自己。

    女孩的容颜武媚艳丽,脸颊还有一丝红晕未来得及褪去,一颗细小的黑痣点缀在右脸正中央,一对兑了水的桃花眼,像雨后夹竹桃舒展的花瓣,在眼尾微微上扬,添了分犀利和攻击性,鼻梁高直秀气,嘴唇饱满艳红。

    比二十六岁的她多了份娇俏,但眉眼还是多了份戾气与阴郁。

    沉莙还不是很适应现在的自己。

    太年轻太有活力了。

    平城一中。

    还算宽敞的街道,人头攒动,叫卖声不停,只是早上六点半,校门口就聚满了来上学的学生,有父母接送的也有自己走路来或是骑车来的学生,连带着这一带的流动小摊也得起早贪黑出来摆摊。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老旧的教学楼、参差不齐的绿化、蓝白相间的校服,这些年其实她也常常梦到过去,陡然一见,仿若隔世,是梦里的画面最鲜活的样子。

    高三一班已经生了锈的班牌。

    记忆里的是陈梦发来的翻新后的教室,漆白的墙,崭新的写字版,摆放井然有序的座椅,而现在这个则更多承接了回忆,黑板还留着上学期的板报,上面蒙了层白白的灰,讲台还是木制,墙角架起了一个三脚架,老式的电视机下方是几把扫把和大垃圾桶。

    沉莙的位置在靠窗的第三排。

    陈梦来的早和前排的女生聊着八卦,见她来了扭头和她打招呼:“你怎么才来?”

    沉莙完美融入18岁新角色:“路上耽搁了一会。”

    前排的女生接过话:“是赖床了吧,我也是,在家天天睡到中午这一下子让我早起我还真起不来了,本来我今天都不打算来了的……”

    “哎,你们昨天看新征程了嘛?阿大笑死我了……”

    “我觉得他长得不好看,还是XXX比较好看,她的红毯造型……”

    “没有,没有结婚……”

    小女生间的话题说来说去都是明星八卦,沉莙没兴趣也插不进去嘴,只是看着几人张合张合的嘴,她郁闷了,甚至开始怀疑这几人上辈子其实是麻雀吧。

    好在,班主任进来了,周围瞬间安静。

    班主任叫刘历,是个留着短发的干练女教师,沉莙对她印象极好,她在一众学生和家长那里都是口碑极佳的,认真负责的老师谁能不喜欢呢。

    班主任简单的说了一些话,广播恰时地响起铃声,刘历带着学生们去操场参加开学仪式。

    开学典礼时间长,各路领导老师讲话,校长讲话各年级代表讲话,讲来将去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底下学生听的不耐烦,沉莙踢着石子,望着短了小半截的裤子开小差。

    轮到学生代表讲话了,第一个出场的就是高三年级的第一名。

    秃头腆着肚子的老头站在讲台席上喊:“接下来有些锌圄同学代表高三年级发表开学感言。”

    安静。

    “锌圄同学呢?”

    安静,还是安静。

    “高三一班锌圄同学没有来吗?”老头语气开始不耐烦了。

    台上台下乱成一锅粥,但依旧是不见男生的半点影子。

    印象里男生是个老实的好学生,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好学生也能干出让老师下不来台面的时候,沉莙有些诧异,微挑眉,视线跟着众人游走。

    刘历走到队伍中间,巡视了一番,问队伍里的一个男生:“你同桌锌圄呢?他没有来?”

    那男生茫然地摇头:“老师,我不知道阿,一早就没有看见他。”

    刘历皱眉思索片刻,叹了口气,走了。

    ***

    下午实行一中的老惯例,是开学考时间。

    沉莙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做题了,拿到试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题,白纸黑字,不出她所料,之前的知识她都忘光了。

    周围学生纷纷动笔,她却迟迟下不了笔。

    开学的九月,过了最炎热的七八月,高温仍旧,接下来一科接着一科的考试把所有人都考得满头大汗。

    放了学才有空拿着校服申请单去找班主任。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日光里,距离放学铃过去已有半小时了,开学的第一天没有太繁杂的课业,学生都已走光,走廊上空荡荡的。

    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的,刘历站在走廊上打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沉莙没有打扰,径直走进办公室。

    在一片凌乱的桌上,一堆堆试卷旁有几张空白的试卷,沉莙怕弄混放在了角落,用教鞭压住了。

    正当她要出去,此时的刘厉打完电话回来,她神色有些焦急,见到沉莙的第一秒先是一愣随即是欣喜。

    刘厉:“沉莙?你还没有走阿。”

    沉莙:“嗯。”

    刘厉:“那正好,你急着回家吗?”

    沉莙:“不急。”

    刘厉:“不急的话,能帮老师送样东西?”她一手抄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一手从桌面上抓起一把卷子,递给沉莙:“我儿子在补习班出了点事情,老师给我打电话来了,我急着赶着回去,你把这几张卷子送到锌圄家。可以吗?”

    “好。”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吧?”

    沉莙迟缓地摇摇头。

    “红樟小街,6弄24号。”刘厉说完不忘叮嘱,“送好了记得马上回家,别在外面逗留。”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连桌子上的台灯都没有关,看得出是真的很急了。

    *

    沉莙按着刘厉交代的地方走。

    红樟小街,6弄24号,穿过错综复杂的巷子,七拐八拐。

    她一路走下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沉了几分,秀眉微拧。

    满巷子的垃圾与污水,石板路也是磕磕绊绊,脚下稍有不慎就容易摔倒,道路两旁矗立的房屋像怪物,墙皮黝黑斑驳,长满了生锈的铁栅栏,红的黄的绿的衣服随着风一飘一飘。

    一楼大部分都是店面,有给客人在路上理发的理发店,有各种招牌的小食店,也有放满柴米油盐的杂货铺。

    沈莙停下脚步,只见不远处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蹲在广告牌下,昏暗的灯光把人照得半明半暗,男人抽烟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沉莙有被恶心到,浑身冒冷气,只是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一盆臭水从天而降,她险些失声尖叫,好在她反应快避开了,只是被溅到一点,尖叫也就憋了回去,但她依旧是狼狈不堪,一旁立刻传来男人刺耳的笑声。

    此刻的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索性,终于看到了27号的蓝色标识牌。

    是一栋五六层高的建筑,每一层有三家住户,门隔着门的,沉莙瞬间头疼,班主任忘记告诉她是哪一楼的了,她又不能挨家挨户去敲门,

    正是傍晚十分,小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随手拦住一对刚买东西回来的男人,问:“你好,你知道锌圄是住哪一户吗?”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向她:“锌圄?李秋芬的儿子吧,你找他干嘛?”

    沉莙虽然不知道男人口中的李秋芬是谁,但一栋楼应该没有第二个重名重姓的了吧:“对,我们今…………”她话还没有说完。

    一女人突然出声:“哎!老胡你还惦记着李秋芬阿!人可看不上你阿,小心我告诉你媳妇,看她打不打你阿!”

    女人这一声可不小,来来往往的人都听到了朝这边看过来。

    被叫老胡的男人瞬间涨红了脸,呵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人小姑娘问嘛!”

    女人意味不明地哼笑,男人被这一哼弄得浑身发毛,呸了句:“死八婆!管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倒是管起别人来了!”

    女人耳朵灵,脖子一梗眼球凸出:“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男人嘀咕一句:”不怕疯子,就怕才跑了老公的疯女人。”见女人这架势,男人撇撇嘴低咒几声赶紧走。

    眼见线索要走,沉莙要叫住:“哎——”

    可周围邻里众多,男人也怕麻烦,一脸不耐烦地冲她道:“我不知道,你找别人问去吧!”

    见男人逃了,女人冷笑,对上沉莙意味不明的眼神,女人这才有空般上下打量她几眼:“来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出色了,也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了都自己找上家门口了。”

    沉莙没有心情和女人浪费口舌:“你知道他在哪里。”

    这是句肯定句。

    女人一愣,她的语气不好话也难听,是个人都应该生气,结果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沉莙无动于衷。

    女人不由上下搭理了她几眼:“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干嘛?”

    和人无效沟通是很累的,她眼里带上了不耐,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大婶,别废话,我的时间有限。”

    被叫大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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