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城夜市。
市中心最热闹的街。
街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店，白天这里是步行街，夜晚，各种摊贩就会在路中央支架子贩卖。卖的东西也各种各样，有卖衣服包包的，美甲小摊的、买臭豆腐的、麻辣烫的，或者是果蔬类。
或明或暗的灯光，好像比摄影棚里曝光过度的闪光灯还要刺眼，杂七杂八的味道，像夏天电梯里的孜然味的体味和欲盖弥彰反而弄巧成拙的香水味一般引人作呕。
沉莙闻到自己就像是条被腌入味的鱼，忍住了几次三番想要反上来的恶心，浑身却不自觉泛起痒痒。
就当她打算打道回府之际，终于在一片小摊丛里看到了锌圄的影子。
男生穿着白T黑裤，隐匿在人群中，要不是他过高的身高让她第一时间留意到了他，不然沉莙还正没办法从一堆一个大小一个牌子的三轮车堆里瞧出什么名堂。
远远看去，他身旁还坐了个扎马尾的女生。
女生应该就是那女人口中的张家小妮。
沉莙提着卷子走过去。
上一秒还在说话中的两人似乎接受到了某种感应，下一秒竟直直地往她这边望过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一擦而过。
他眼神黝黑、深邃、竟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步伐在空中一滞，再次落下脚步，她缓缓走进。
一道奶娃娃的声音：“姐姐，买菜嘛？看看！我们家的菜可都是农家菜！自己种的，干净又卫生！保证你吃了下次还想来！”
男孩站在两人中间，先前坐着被三轮车挡住了身形无怪她没有看到。
男孩一点也不怕生，一个瘦瘦小小一只，半大的个子缩在过于肥大的衣服下，糙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个塑料袋，一手捧着一杯满是香精色素的粉色奶茶。
“咕噜咕噜”黑色珍珠一颗一颗往上吸，沉莙皱眉看着男孩手里的奶茶，全是色素的东西。
沉莙虽然表情管理了，但是男孩精着呢，惯会察言观色，收起笑嘻嘻的脸，默默把袋子塞她手里，脏兮兮的小手，指甲里黑一条青一条的。
锌圄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之意，摸摸男孩的头：“去玩吧。你需要买点什么吗？”后半句是对她说的。
她敛神，摇摇头问：“这摊位是你的？”
锌圄一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不是。”
一旁的张晨溪探出脑袋，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沉莙淡淡看一眼，没有理会女生略带敌意的眼神，她也在打量眼前的人。
说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了，记忆里的男生模样早就模糊不堪。
男生面庞窄瘦，没有分过分明的棱角，额庭饱满，脸型线条流畅，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直，嘴唇不厚不薄，刚刚好，只在唇珠饱满。不是大多数人眼里的第一眼帅哥，甚至带了一丝丝女生的秀丽。
和微信群里，被人扒出来的职工照比，高中的锌圄更青色更稚嫩，少了份成年男性的从容和内敛，看上去更缄默更深不可测。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了，锌圄有点无所适从。
好在沉莙很快收回视线，锌圄松了一口气，卷子就怼到他面前。
“今天开学考，你没有来，老师让我把卷子带给你。”她表明来意，朝他轻轻一笑。
锌圄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态度，接过，也朝她拘谨地笑了一下：“谢谢。”
沉莙估摸这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没有多聊，摆摆手，身影逐将被人群淹没。
锌圄还有些发愣，一直到一旁的张晨豪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奶茶杯，浓郁的粉色液体淌开，黑珍珠洒了一地，他才回过神来。
“张晨豪！“张晨溪拍了弟弟一记，蹲下要收拾。
他跟着一起帮忙收拾狼藉。
张晨溪一遍递纸巾，一遍拿眼神看她，用胳膊轴戳戳他，半开玩笑道：“哎！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女同学了？她很漂亮你们很熟吗？”
锌圄一丝不苟地收拾满地的狼藉，语气中肯：“只是普通同学。”
“这样呀！”张晨溪悬着的心瞬间落下。
一直在看脸色的张晨豪听哥哥这么说，嘟起嘴巴委屈地朝张晨溪身上靠：“姐姐，刚刚那个姐姐不好，坏！我讨厌她！”小孩子总是有比成年人更明锐的对善恶的“嗅觉”。
“别瞎说！”张晨溪嗔了一句弟弟，见他鼓着一张脸，安慰道：“好了，好了！看你脸上脏的！”说着又抽出一张纸巾给弟弟擦脸。
姐弟恋温馨，谁都没有注意到锌圄收拾的动作一顿。
张晨溪偏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锌圄，问：“对了，她叫什么？”
他淡淡开口：“……沉莙。”嗓音沙哑。
“哦沉莙，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等等！沉莙？一中的那个沉莙！”
锌圄朝张晨溪看去，有些困惑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
张晨溪八卦起来：“哎！听说我们学校的校霸好像在追她，这是不是真的阿！你们一个班的总知道点什么吧，他们俩在一起了？”
“不知道。”来客了，他起身招待，显然对这话题很不感兴趣。
“好吧。“张晨溪也没有当回事，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自言自语：“老是听说一中高三有个超拽的美女，之前我还不信，今天一看，样子确实不差，这脾气倒是真和别人说的一样。”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交流，但大家都说第一眼的印象其实很准。
沉莙看人的眼神没有暖意，笑不达眼底，不笑的时候不近人情，笑了又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通常这类人都是第一眼就给人不讨喜里的感觉，也不会想着要深入了解做朋友的。
锌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有接话。
张晨豪乖顺地坐在姐姐膝上，张晨溪帮弟弟擦脸，没有察觉到锌圄此刻的沉默：“她还嫌弃我们小豪，我刚刚都闻到了，她自己身上都一股子酸臭味，怎么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是吧，张晨豪。”
张晨豪：“嗯！”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锌圄垂下眼帘，情绪遮盖在眼底，显然是知道她已经去他家找过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的，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阿？什么？”
他回头，郑重肯定道：“我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杂乱的夜市里，他的眼如湖水般死静，毫无波澜。
*
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傲慢？自私？冷漠？
初升高的那年暑假，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夜里，锌圄才从打工的地方回来。
今天他工作的地方被人举发雇佣未成年，他被赶走了，领了最后的工资，买了些东西回家。
恰逢末班车时间段，等公交的人没多少，坐位上更是一个也没有。
因为钱是按小时算，他怕被开除后一时半会找不到别的工作，今天一连干了十几个小时的活，不带休息的那种，现在眼皮沉重得没有一点力气，见车子还没有来难得坐在椅子上休息，谁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是被周围的烟味呛到，咳嗽着醒来的。
入眼的是一片烟雾。
一双细嫩的手抬在他面前，微微泛红的指尖夹着烟蒂，直接冲击进他的大脑。
而让他浑身一僵的是，手里买的东西掉了一地，他竟不知何时靠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单薄纤细，甚至可以说有点搁人。
他僵硬的直起身子，顺着烟雾望去，女生明眸皓齿，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烟，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她的行为都是极具攻击性的。
女生瞧着和他一般年纪大，抽烟却抽的像个老手，他被烟雾呛了一口，远离了女生开口道：“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
她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眼珠子也没有动一下，望着前面眼里没有焦点，她的脸在烟雾里变得迷幻。
锌圄沉默着捡起掉地上的东西，额头起了层薄薄的汗。
周围车来车往，无数道光影打在两人身上，锌圄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沉默着坐离了她几分。
一直到车来了，她才舍得掸掸衣服，随即又是一言不发，上车走人。
他怔在了原地。
第一次见面算不得愉快。
*
平城很大，他以为两人只会是一面之缘的过客，所以当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
锌圄自小家境不好，他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要读好书。
南城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原先的初中师资很差，学校学习氛围很不好，师生都比较懒散，同学们都等着中考后外出打工，没有继续读书这个概念，锌圄是班内唯一的另类。
他拼了命地兼职赚钱，就是为了凑齐学费，可是这些钱还要补贴家用，他也总是入不敷出。
既要兼顾学业又要赚钱养家，所以他考进来不能算太轻松。
第一天报到，上午十分，他安静的坐在课桌上。脑子里过着昨天看到的数学题，就听到前桌的几个男生在讨论。
“哎！你们觉得我们班女生谁最漂亮。”
“我觉得是蒋星！！”
“啊有吗？我觉得一般啊？可能我不太喜欢这挂的吧。我倒是比较喜欢张天天！上午她分书的时候还对我笑了呢！”
有人调笑：“哇！不是吧，就给你分个书，你这么快就芳心暗许了？”
“去去去！你说什么呢！我那只是单纯的欣赏好嘛！”
……
男高中生聚在一起，最喜欢讨论的无非就是这些，锌圄觉得他们有些无聊，算完一题接着换下一题。
过了会，前面的几人突然不聊了，不知道这么的锌圄不自觉地抬头，只见他们齐刷刷的望向窗外，一脸出神的样子。
顺着几人视线望去，不期对上一对漆黑亮丽的瞳孔，她皱着眉，显然十分厌恶男生们的这种打量，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有人追问：“我去！她是谁阿！好好看！“
有人诧异：“阿！什么！你们竟然不认识她？”
“你认识？那你知道倒是说啊？“
“她就是沉莙阿，就是之前在六中考场，网上传疯了的那个美女，老张你不是平时玩手机玩的最6的吗？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也不知道？“
“我靠！老子平时只关注王者荣耀好嘛，耍手机不是用来看美女的！“
……
“她是哪个班的！！”
“好像刚刚去隔壁班了。”
几人瞬间兴奋，一下从坐位上蹿起急急忙忙跑出了教室。
锌圄坐着位置上俨然不动，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过了上午，下午便正式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了。
军训校服堆在了体育馆，要学生自己去拿的。
中午去的时候，正值烈日当空，排队拿军训服的队伍从体育馆一直排到实验楼，因为他去的晚，轮到他的时候被分配到的是一双不合脚的鞋。
他穿不上，发服装的老师也没办法只是让他到时候和教官申请一下。
到了正式训练时。
第一堂课就是整理着装，教官把一个个没有穿戴军训服的人揪了出来，一个班一共六个人都是没穿军训鞋的。
锌圄打了报告，“报告。”
教官：“说！”
“教官，我分配到的鞋子太小了，穿不上，老师让我和您说一声。”
“好，知道了”教官刚想说让他回归队伍，下一秒锌圄身后一排男生齐刷刷地叫喊起来。
“报告，教官，我也是！“
“报告，教官，我是鞋子太大了！“
“报告，我也是太小了！”
……
差点没把教官活活气死。
最后的最后，几人被视为严重违规违纪，连带着锌圄也一块被罚站了。
南城夜市。
市中心最热闹的街。
街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店，白天这里是步行街，夜晚，各种摊贩就会在路中央支架子贩卖。卖的东西也各种各样，有卖衣服包包的，美甲小摊的、买臭豆腐的、麻辣烫的，或者是果蔬类。
或明或暗的灯光，好像比摄影棚里曝光过度的闪光灯还要刺眼，杂七杂八的味道，像夏天电梯里的孜然味的体味和欲盖弥彰反而弄巧成拙的香水味一般引人作呕。
沉莙闻到自己就像是条被腌入味的鱼，忍住了几次三番想要反上来的恶心，浑身却不自觉泛起痒痒。
就当她打算打道回府之际，终于在一片小摊丛里看到了锌圄的影子。
男生穿着白T黑裤，隐匿在人群中，要不是他过高的身高让她第一时间留意到了他，不然沉莙还正没办法从一堆一个大小一个牌子的三轮车堆里瞧出什么名堂。
远远看去，他身旁还坐了个扎马尾的女生。
女生应该就是那女人口中的张家小妮。
沉莙提着卷子走过去。
上一秒还在说话中的两人似乎接受到了某种感应，下一秒竟直直地往她这边望过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一擦而过。
他眼神黝黑、深邃、竟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步伐在空中一滞，再次落下脚步，她缓缓走进。
一道奶娃娃的声音：“姐姐，买菜嘛？看看！我们家的菜可都是农家菜！自己种的，干净又卫生！保证你吃了下次还想来！”
男孩站在两人中间，先前坐着被三轮车挡住了身形无怪她没有看到。
男孩一点也不怕生，一个瘦瘦小小一只，半大的个子缩在过于肥大的衣服下，糙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个塑料袋，一手捧着一杯满是香精色素的粉色奶茶。
“咕噜咕噜”黑色珍珠一颗一颗往上吸，沉莙皱眉看着男孩手里的奶茶，全是色素的东西。
沉莙虽然表情管理了，但是男孩精着呢，惯会察言观色，收起笑嘻嘻的脸，默默把袋子塞她手里，脏兮兮的小手，指甲里黑一条青一条的。
锌圄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之意，摸摸男孩的头：“去玩吧。你需要买点什么吗？”后半句是对她说的。
她敛神，摇摇头问：“这摊位是你的？”
锌圄一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不是。”
一旁的张晨溪探出脑袋，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沉莙淡淡看一眼，没有理会女生略带敌意的眼神，她也在打量眼前的人。
说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了，记忆里的男生模样早就模糊不堪。
男生面庞窄瘦，没有分过分明的棱角，额庭饱满，脸型线条流畅，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直，嘴唇不厚不薄，刚刚好，只在唇珠饱满。不是大多数人眼里的第一眼帅哥，甚至带了一丝丝女生的秀丽。
和微信群里，被人扒出来的职工照比，高中的锌圄更青色更稚嫩，少了份成年男性的从容和内敛，看上去更缄默更深不可测。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了，锌圄有点无所适从。
好在沉莙很快收回视线，锌圄松了一口气，卷子就怼到他面前。
“今天开学考，你没有来，老师让我把卷子带给你。”她表明来意，朝他轻轻一笑。
锌圄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态度，接过，也朝她拘谨地笑了一下：“谢谢。”
沉莙估摸这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没有多聊，摆摆手，身影逐将被人群淹没。
锌圄还有些发愣，一直到一旁的张晨豪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奶茶杯，浓郁的粉色液体淌开，黑珍珠洒了一地，他才回过神来。
“张晨豪！“张晨溪拍了弟弟一记，蹲下要收拾。
他跟着一起帮忙收拾狼藉。
张晨溪一遍递纸巾，一遍拿眼神看她，用胳膊轴戳戳他，半开玩笑道：“哎！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女同学了？她很漂亮你们很熟吗？”
锌圄一丝不苟地收拾满地的狼藉，语气中肯：“只是普通同学。”
“这样呀！”张晨溪悬着的心瞬间落下。
一直在看脸色的张晨豪听哥哥这么说，嘟起嘴巴委屈地朝张晨溪身上靠：“姐姐，刚刚那个姐姐不好，坏！我讨厌她！”小孩子总是有比成年人更明锐的对善恶的“嗅觉”。
“别瞎说！”张晨溪嗔了一句弟弟，见他鼓着一张脸，安慰道：“好了，好了！看你脸上脏的！”说着又抽出一张纸巾给弟弟擦脸。
姐弟恋温馨，谁都没有注意到锌圄收拾的动作一顿。
张晨溪偏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锌圄，问：“对了，她叫什么？”
他淡淡开口：“……沉莙。”嗓音沙哑。
“哦沉莙，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等等！沉莙？一中的那个沉莙！”
锌圄朝张晨溪看去，有些困惑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
张晨溪八卦起来：“哎！听说我们学校的校霸好像在追她，这是不是真的阿！你们一个班的总知道点什么吧，他们俩在一起了？”
“不知道。”来客了，他起身招待，显然对这话题很不感兴趣。
“好吧。“张晨溪也没有当回事，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自言自语：“老是听说一中高三有个超拽的美女，之前我还不信，今天一看，样子确实不差，这脾气倒是真和别人说的一样。”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交流，但大家都说第一眼的印象其实很准。
沉莙看人的眼神没有暖意，笑不达眼底，不笑的时候不近人情，笑了又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通常这类人都是第一眼就给人不讨喜里的感觉，也不会想着要深入了解做朋友的。
锌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有接话。
张晨豪乖顺地坐在姐姐膝上，张晨溪帮弟弟擦脸，没有察觉到锌圄此刻的沉默：“她还嫌弃我们小豪，我刚刚都闻到了，她自己身上都一股子酸臭味，怎么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是吧，张晨豪。”
张晨豪：“嗯！”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锌圄垂下眼帘，情绪遮盖在眼底，显然是知道她已经去他家找过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的，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阿？什么？”
他回头，郑重肯定道：“我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杂乱的夜市里，他的眼如湖水般死静，毫无波澜。
*
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傲慢？自私？冷漠？
初升高的那年暑假，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夜里，锌圄才从打工的地方回来。
今天他工作的地方被人举发雇佣未成年，他被赶走了，领了最后的工资，买了些东西回家。
恰逢末班车时间段，等公交的人没多少，坐位上更是一个也没有。
因为钱是按小时算，他怕被开除后一时半会找不到别的工作，今天一连干了十几个小时的活，不带休息的那种，现在眼皮沉重得没有一点力气，见车子还没有来难得坐在椅子上休息，谁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是被周围的烟味呛到，咳嗽着醒来的。
入眼的是一片烟雾。
一双细嫩的手抬在他面前，微微泛红的指尖夹着烟蒂，直接冲击进他的大脑。
而让他浑身一僵的是，手里买的东西掉了一地，他竟不知何时靠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单薄纤细，甚至可以说有点搁人。
他僵硬的直起身子，顺着烟雾望去，女生明眸皓齿，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烟，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她的行为都是极具攻击性的。
女生瞧着和他一般年纪大，抽烟却抽的像个老手，他被烟雾呛了一口，远离了女生开口道：“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
她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眼珠子也没有动一下，望着前面眼里没有焦点，她的脸在烟雾里变得迷幻。
锌圄沉默着捡起掉地上的东西，额头起了层薄薄的汗。
周围车来车往，无数道光影打在两人身上，锌圄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沉默着坐离了她几分。
一直到车来了，她才舍得掸掸衣服，随即又是一言不发，上车走人。
他怔在了原地。
第一次见面算不得愉快。
*
平城很大，他以为两人只会是一面之缘的过客，所以当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
锌圄自小家境不好，他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要读好书。
南城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原先的初中师资很差，学校学习氛围很不好，师生都比较懒散，同学们都等着中考后外出打工，没有继续读书这个概念，锌圄是班内唯一的另类。
他拼了命地兼职赚钱，就是为了凑齐学费，可是这些钱还要补贴家用，他也总是入不敷出。
既要兼顾学业又要赚钱养家，所以他考进来不能算太轻松。
第一天报到，上午十分，他安静的坐在课桌上。脑子里过着昨天看到的数学题，就听到前桌的几个男生在讨论。
“哎！你们觉得我们班女生谁最漂亮。”
“我觉得是蒋星！！”
“啊有吗？我觉得一般啊？可能我不太喜欢这挂的吧。我倒是比较喜欢张天天！上午她分书的时候还对我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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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你说什么呢！我那只是单纯的欣赏好嘛！”
……
男高中生聚在一起，最喜欢讨论的无非就是这些，锌圄觉得他们有些无聊，算完一题接着换下一题。
过了会，前面的几人突然不聊了，不知道这么的锌圄不自觉地抬头，只见他们齐刷刷的望向窗外，一脸出神的样子。
顺着几人视线望去，不期对上一对漆黑亮丽的瞳孔，她皱着眉，显然十分厌恶男生们的这种打量，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有人追问：“我去！她是谁阿！好好看！“
有人诧异：“阿！什么！你们竟然不认识她？”
“你认识？那你知道倒是说啊？“
“她就是沉莙阿，就是之前在六中考场，网上传疯了的那个美女，老张你不是平时玩手机玩的最6的吗？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也不知道？“
“我靠！老子平时只关注王者荣耀好嘛，耍手机不是用来看美女的！“
……
“她是哪个班的！！”
“好像刚刚去隔壁班了。”
几人瞬间兴奋，一下从坐位上蹿起急急忙忙跑出了教室。
锌圄坐着位置上俨然不动，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过了上午，下午便正式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了。
军训校服堆在了体育馆，要学生自己去拿的。
中午去的时候，正值烈日当空，排队拿军训服的队伍从体育馆一直排到实验楼，因为他去的晚，轮到他的时候被分配到的是一双不合脚的鞋。
他穿不上，发服装的老师也没办法只是让他到时候和教官申请一下。
到了正式训练时。
第一堂课就是整理着装，教官把一个个没有穿戴军训服的人揪了出来，一个班一共六个人都是没穿军训鞋的。
锌圄打了报告，“报告。”
教官：“说！”
“教官，我分配到的鞋子太小了，穿不上，老师让我和您说一声。”
“好，知道了”教官刚想说让他回归队伍，下一秒锌圄身后一排男生齐刷刷地叫喊起来。
“报告，教官，我也是！“
“报告，教官，我是鞋子太大了！“
“报告，我也是太小了！”
……
差点没把教官活活气死。
最后的最后，几人被视为严重违规违纪，连带着锌圄也一块被罚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