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

    北域的自然环境恶劣,但地下却埋藏着数量丰富的灵矿,原本是各派相争的蛮荒之地,直到周家的老祖宗证道天君,将这一各方僵持的局面彻底打破。

    出了一位天君的周家从此一跃成为北域势力最大的世家,至今已经传承数万年之久,如今的周家不仅已经实质上控制了北域,就算放眼诸天万界,凭借着拥有一位活着的天君老祖,周家也能够和各大顶尖势力相提并论。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黄色沙地上,一丛一丛黄绿色的植物分布的零星,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一柄利刃,竖直插在沙地上,李灼华动了动手指,将周围的罡风消弭于无形。

    这便是北域的另一大威胁——由狂乱的灵力流掀起的罡风。猛烈的罡风甚至能将一个身体强健的修士撕碎。

    前方逐渐出现了一点盎然的绿意,一座城市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

    北域的戈壁深处分布着许多这样的绿洲小城,这些城市的灵气一般都不太浓郁,甚至会有些狂躁,然而这一座城市却是一反常态的灵气旺盛。

    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魂契和周岁安却都是连影子都没见到,饶是李灼华也有些疲惫,她进到城中,打算在此休整片刻。

    坐在路边的茶棚点上一壶清茶,李灼华望向不远处的祭坛,那便是城中灵力平稳旺盛的原因,有人于城市的四角设下阵法,日夜不休的梳理城中原本狂暴的灵力。

    茶客之中,亦有人在讨论城中的祭坛。

    “我听说,这祭坛是周家所建?”

    “正是。当年桃花女企图搅乱城中灵力不成,反被周家的长老发现,此后周家就在城中设下四角祭坛,留下阵法,日夜保证城中灵力平稳运行,要不是有周家出手,这座城市恐怕早就不在咯。”

    “那桃花女究竟是何人?”

    “一个戴着桃花面具的女人,具体是谁,谁知道呢。”

    顺着二人的讨论,李灼华重新将不远处的祭坛打量了一遍,真正的阵法隐藏在祭坛之下无从得见,不过那祭坛上的禁制倒的确是周家的手笔。

    真是难得,周家竟然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

    耳边听着茶客们的谈论,李灼华端起茶杯,茶棚外游人如织,人声鼎沸,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小贼!哪里跑?”

    忽听见一道清朗的嗓音从一旁斜插进来,一只手撑上茶桌,李灼华下意识抬眼一望,眼前吹过一阵劲风,一道马尾在空中划起漂亮的弧线,她不经意和那人清透的琥珀色瞳孔对上了眼。

    以茶桌为跳板,那人直接飞跃了好大一段距离,将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扑倒在地。

    “就是你偷了我的令牌吧。”全然不顾周围惊异的眼神,他凶巴巴的对地上的人道:“快交出来!”

    语毕,不等地上被压着的人有什么动作,他在那人的身上摸索了几下,从那人的胸口处掏出一个玉白的令牌:“敢偷我的令牌,活腻了吧!看我这就把你交给城主处置。”

    小偷心中顿时一惊,城中对于此类违法犯罪行为一向是严令禁止,要是被城主知晓,他往后都会被禁止入城,当下心中一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束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眼前那人的大腿,哇一声哭出来。

    “这位道友还请饶了我吧!”在别人的衣摆上蹭掉并不存在的眼泪,他哭嚎道:“小人也就是这一次鬼迷心窍,实在是家中老母等着救命,不得不为啊!道友,仙君!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初犯?

    李灼华一挑眉,且不说此人就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的相貌,但看那双抱着别人大腿的双手,手指奇长,明显是专门为了这个行当练就的手上功夫,这么明显的惯犯特征,怎么到他嘴里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初犯?

    “当真?”

    令李灼华感到意外的是,抓人的那个青年男子似乎真的相信了小偷的说辞,他垂下头,认真的看着那个抱着他大腿的人。

    “当真!自然当真!”

    小偷大约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一套竟然真的会有人上当,他愣了下,随后点头如捣蒜:“仙君心善,这一次就放了我罢?”

    明净心皱起眉。

    见到那抓人的小仙君皱起眉,李灼华的心放下一半来,他这番犹豫,应该是已经发现小偷撒谎了吧。

    可惜她想岔了,明净心皱眉,并不是因为他在质疑小偷说辞的真伪,而是真心在为小偷那无中生有出来的老母感到担忧。

    在明净心两百年的修炼生涯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中州的师门当中渡过的,师门里他年纪小辈分大,有同辈宠着、晚辈敬着,什么阴私手段都到不了他跟前来,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明净心,自然而然养成了一副诚挚纯善的性子。

    他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番小偷的处境——家中艰难,唯一的老母岌岌可危,心中立时对眼前的人充满了同情,甚至连原本贼眉鼠眼的长相看起来都清秀了许多。

    “那你也不该偷我的令牌。”他继续道:“你要是缺钱,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嗯?

    李灼华喝茶的手顿时一顿,她重新抬起头来,只见大街上的青年男子掏出一个装有有灵石的锦囊,作势就要往小偷手中放,口中道:“只是以后别再做这些事了,让你母亲知道,想来她也会不高兴的。”

    “仙君好心!仙君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不负仙君大恩大德!”

    “......”

    眼见锦囊就要被小偷拿走,李灼华心中一叹,不由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且慢。这个人是骗你的,你当真看不出来?”

    “啊?”

    听见这话,明净心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真的吗?我看他语气挺真诚的啊。”

    “就是就是。”小偷暗道一声不好,也连忙附和道:“这位道友,我承认我是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你也不能妨碍我改过自新吧?”

    “前提是你真的是初犯。”李灼华看向小偷,悠然道:“可你手指奇长,显然是特意为了这个行当练就的功夫,而且从方才起,你的眼神就一直不停乱瞟,若我猜的不错,你是在物色下一个偷盗目标吧?”

    “当真?”闻言,明净心也低头看了一眼小偷的手,果真见他手指奇长,尤其是食指和无名指两根指头,更是长的异常突出,他瞪大眼睛对小偷道:“你骗我?”

    “这...”小偷脸色一变,狡辩道:“这位道友,你有所不知,我自小被人强迫学了这门功夫,今天第一次出门施展,就被这位仙君逮了去,至于你说的眼神乱瞟,我们这行练久了,总有些下意识的动作不是?”

    明净心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两边都说的有道理,一时间也犯了难。

    “好。”李灼华道:“我姑且信你这句话。只是你方才说你家中尚有一位老母病重,既然你说的句句属实,那不知能否让我见你母亲一面?”

    所谓的“重病老母”不过是小偷临时编造出来的角色,哪里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眼下的这个情况容不得他否认,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老母远在千里之外,只怕是不太方便...”

    “无妨。”李灼华道:“我自有办法。”

    缩地成寸、撕裂虚空,只要她想,瞬息之间就能到达。

    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见李灼华这样不依不饶,小偷心知不妙,当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既然如此,道友请...”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小偷的身子忽然如一条蛇一般扭了几下,灵活的挣脱了明净心手上的束缚,几乎就快要逃了出去,下一刻,却被明净心眼疾手快的抓回来:“哪里逃!”

    他气呼呼的对小偷道:“你怎么可以骗我!”

    小偷逃跑不成反被抓,身上的东西也随之落了一地,钗环头饰,法器灵宝,玉石宝物,什么都有。

    “你偷了这么多?!”

    见到那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物品,明净心不禁心中一惊。

    好险,差点就被骗了。

    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躬身对李灼华道:“多谢这位姐姐出手相助。要不是姐姐心细质疑,在下就要被这惯犯给欺骗了去...姐姐?”

    对面的人寂静无声,他疑惑的抬头,只见李灼华蹲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上那一堆赃物。

    引起李灼华注意的是一根颜色黯淡的红绳,绳子的下方坠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她将红绳拿在手里,在铃铛上摸索了一圈,果然摸到了一点凹凸不平的刻痕。

    那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女儿轻语的名字。

    这根红绳,是六千年前,她为女儿亲手编成的手绳。

    怎会落在此处?

    “姐姐?”

    这一声加大音量的“姐姐”终于让李灼华回过神来,她略带歉意的冲明净心笑笑,垂眼对地上的人道:“这红绳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小偷被李灼华周身骤然变强的压迫感一吓,吞了吞口水,乖乖交代起来:“...是上一次周家的长老来城里打开祭坛维护法阵时,从祭坛中掉出来的,我手快给捞着了,原以为是个好东西,谁知道除了结实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用处,就这么放着了。”

    “维护法阵?”

    “对,对。”尽管被明净心压的动弹不得,小偷仍旧是努力做出点头的动作:“城内四角的祭坛下藏有维持城中灵力运转的法阵,每隔百年,周家就会派人来维护阵法,以确保阵法能够正常使用,算算时间,周家下一次派人来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了。”

    关于城中的祭坛和法阵,李灼华此前已经听到茶客们的讨论,对此并不陌生,但轻语的手绳掉落在祭坛上...难道说,周家派来维护祭坛的长老中,竟有轻语的一份吗?

    可如果轻语还活着,甚至还成了周家的长老,她又为何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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