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竹闻言立刻上前检查谢昭淮的情况,便瞧见谢昭淮痛苦地闭着双眼,脸色病态的发红。

    韵和已经上前接过了轮椅,往殿内推去。

    亦竹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宁春唤见她不说话,便也打算回去。

    她正要转身时,亦竹忽然道:“殿下病了,若连夜请太医来,怕是会惊动皇后娘娘。”还有三皇子。

    殿下之前为了谋之而后动,怕还有更多眼线,便只是叫人盯着那报信的女使,并未做什么措施。

    如今东宫里有三皇子的人,恐怕一旦有什么风波,三皇子那便会立刻知晓,不是那位女使,也会有其他小厮。

    宁春唤一听这话脚步也停住了,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要派人来细细查问一番。

    若是让她知道殿下是喝醉了酒在她院里吹冷风受的凉,定然要怪罪下来的。

    宁春唤心中一慌,但又平静下来,她诚挚地对亦竹道:“多谢亦竹姐姐提醒,庐香小居热了炉灶,也存了不少药材,我回去叫静心帮着忙翻翻医书,想来殿下只是受了凉,着了风寒,几碗汤药下去便会好起来的。”

    亦竹正是这个意思,她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那便劳烦娘娘了,事出紧急,还请娘娘从速。”

    静心是殿下身边养着的唯一一个懂医术的女子,虽看不了大病,却会一些普通的外伤与小症。

    当初将静心送去去庐香小居服侍时,她便是百般劝阻。

    若哪日殿下有了什么身子不适,身边便没了个可信之人,奈何殿下却不肯听,硬是打发静心过去了。

    先前她拦不住,但此刻正是用她之时,宁良娣正好也在,自然还是让静心来最为妥当。

    宁春唤知道事情紧急不敢多言,立刻便转身离开。

    月色正皎洁,恰是半夜时分,宁春唤到现在都没睡觉,已是十分困倦,可谢昭淮尚在病中,她只能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方才在半路给谢昭淮检查病情的时候,已经摸过了他的脉象,心中大概有了个的数。

    她在心里回忆着医书上对症的药材,急匆匆地往回走着,没看清脚下的路,踉跄了一下,往前扑去。

    宁春唤猛的摔在地上,手腕侧面被地面狠狠蹭了一个血口,连衣袖都划破了。

    她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却还是咬咬牙,又站起来。

    只是皮外伤嘛,没什么事的,可不能在这里多耗费时间。

    宁春唤扶着膝盖,强忍着身上各处的疼痛,继续按照原先的速度往回疾走。

    她只一心回庐香小居煮药,却没有发现路经临鸢阁后,身后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

    宁春唤一回到庐香小居,便看见江松若坐在门口的阶梯上,靠着膝盖正打着盹。

    她睡得不深,一听见动静便立刻抬起了头。

    江松若见到宁春唤,眼神立刻就清明了,“娘娘回来了,药已经熬好了,在小厨房……”

    她说到一半,一低头看见了宁春唤手上的伤,眉头立刻紧锁。

    “娘娘受伤了?”

    宁春唤来不及解释,喘着粗气道:“是路上摔了一跤。”

    说罢便往院内走去,江松若立即跟在她身后,询问道:“娘娘如此匆忙,是出了什么事?”

    宁春唤边走边将谢昭淮的情况说给了江松若。

    她身边的三个女使,柳儿负责她的起居,静心统管着所有下人,江松若虽然只负责日常琐碎事,却样样都做得很出色。

    渐渐地,宁春唤许多事情便也叫江松若去做,她总是让人觉得十分靠谱。

    这时候江松若听完了,立刻心里便有了谱,“娘娘要去翻阅医书,奴婢去将水烧上。”

    宁春唤点点头,直奔自己的屋子。

    临去时忽然想了起来,对江松若道:“松若姐姐,帮我将静心姐姐找来。”

    江松若点点头,此时谢昭淮是急症,自然是越快越好,若有静心帮忙,定是事半功倍的。

    宁春唤在卧房里翻找医书,仔细找着方子,脑海里不断提示自己谢昭淮的病症。

    没多久,静心便来敲门。

    宁春唤打开门,静心显然是睡到一半被惊醒的,连头发都没梳便来了。

    见宁春唤依旧是傍晚时的那身衣裳,双目睁大道:“娘娘这么晚了,竟还没歇息吗?”

    宁春唤解释不了那么多,只得赶紧先将静心拉进来,“静心姐姐,莫要管那么多了,殿下醉了酒,又着了风寒,现下晕过去了,我还需要你来帮我找方子呢!”

    风寒好治,可又添上醉酒、晕厥,这病症就复杂起来了,她一人很难快速摆布。

    江松若去叫静心时只说娘娘有急事,却并未说明情况,现下听到宁春唤说殿下病了,还晕倒了,一时间愣得没反应过来。

    殿下病了,宁春唤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是她来熬药?殿下又怎会醉酒晕厥?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捉摸不透。

    可是看宁春唤十分着急,她也只好先按下心中的疑惑。

    两人一起翻找着药方,互相商讨着,很快便定了药材和用量。

    抓好了药,宁春唤便去小厨房忙活起来,宁春唤见江松若还坐在那忙着,便开口叫她回去睡觉,此处有静心就可以。

    江松若看了一眼一旁的静心,点了点头,从台上拿过来一瓶伤药,“娘娘受了伤,先给自己上药吧。”

    静心这才发现宁春唤的手腕上尽是鲜血,急忙道:“娘娘怎么受的伤?”

    宁春唤只是笑着接过药,将江松若推出去,“我没事的,你快去休息。”

    江松若见状,虽心中担忧,但也只好离开。

    静心却仍旧忧虑地看着她,宁春唤却也只是径自忙起来,不作解释,也未作处理。

    静心不好过问主人家的事情,只好低着头叹了口气。

    待天将将要亮时,汤药终于做好了。

    静心只是半夜没睡,已然是觉得神思困乏,她很难想象一夜没睡的宁春唤又是如何境遇。

    宁春唤将汤药放进食盒里,想了想,又取了一小罐冬酿蜜,一起放了进去。

    静心疑惑地看着那罐冬酿,“娘娘这是?”

    宁春唤的声音有些虚弱:“殿下爱吃甜的,那汤药太苦,恐怕不好入口,这罐冬酿性温,不会干扰药性,喝完药吃一点,便不会口中发苦了。”

    静心闻言一惊,宁春唤怎会知道殿下爱吃甜食?就连她在殿下身边服侍好几年都未曾知道。

    但是她也知晓不多问,只是拿过食盒便离开去往长明殿。

    宁春唤心中一颗大石头悬到现在,又一晚上没休息,身体已是虚弱到了极点。

    她扶着墙好不容易回到卧房,刚推开门便觉得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

    静心将药送到时,亦竹正守在门口,显然也是没休息好。

    两人从前本就是一宫中人,是以十分熟稔。

    静心立刻问道:“殿下如今病情如何了?”

    亦竹叹了口气,“夜里醒过一次,却又很快晕过去了。”

    她接过食盒,拉着静心往里走去,边走边道:“殿下醉酒后去良娣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吗?”

    静心惊得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件事?

    亦竹见状便知晓大约不是她守夜,什么也不知道。

    她面色惆怅道:“殿下醒过来的那次,神志也并不大清醒,只喊了一声宁二公子的名字,又喊了几声‘妹妹’。”

    亦竹在心里想过,殿下没有妹妹,而宁二公子的妹妹,便只有宁良娣了,那必然是和宁良娣有关的。

    可是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静心面上仍是平静着,心里却揣测起来,待想到一个看似荒唐却又极合理的答案后,她又是一惊。

    亦竹见她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静心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继续跟上亦竹的步子,面上浮起两朵诡异的红云,想了好久后方才小声道:“殿下与宁良娣是……圆……圆……”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后面那个字,谢昭淮的性子她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情才格外难以置信。

    亦竹闻言也是一愣,她只顾着着急谢昭淮的病情,竟然没有想到此处。

    紧接着,仿佛会传染一般,她面上也浮起两朵诡异的浮云。

    她低声斥道:“殿下还在病中,你莫要瞎揣测。”

    然而她又忍不住去想,若是真的,那……那殿下岂不是在宁良娣的榻上晕了过去?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处,虽然相互不言,但面色皆很是精彩。

    静心顺了顺气,先镇定了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那都是主人家的私事,良娣本就是殿下的人,若真要宠幸了,也是很正常的。

    她作为一个下人,只管做好份内的事便是。

    亦竹心里一边念着谢昭淮的病情,一边又说不出的激动与窃喜。

    殿下孤身多年,终于要有一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了。

    待入了主屋,静心立时便上去探了探谢昭淮的脉象。

    过了一会,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与宁春唤描述的脉象基本一致,若不出她所料,殿下喝了这碗汤药,应当很快便会醒过来。

    亦竹听静心陈述完病情,便也放下心来。

    静心服侍完谢昭淮喝下汤药后,亦竹拉着她道:“殿下如今病情未稳,你就暂且留在此处,我会遣人去庐香小居送信。”

    静心点点头,她在这里,殿下若有什么情况,也好快速照应。

    *

    柳儿刚刚睡醒,尚在房中穿戴衣裳,忽然听见主屋的方向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响动。

    待她急忙出去查看时,便看见宁春唤昏倒在地上,手腕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连衣裳都破了一角。

    柳儿从未见过宁春唤伤成这样,惊得立刻跑上前去。

    “姑娘!”

    她拍了拍宁春唤,却没有反应。

章节目录

娇养甜蜜饯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杏杏雀头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杏杏雀头香并收藏娇养甜蜜饯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