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马场离东宫并不算太远,因为只是学习骑马,所以便没有去马球场。

    宁春唤下马车时,被远处零零散散的马儿吸引了注意力。

    韵和一边推着谢昭淮,一边笑着对宁春唤解释:“良娣放心,殿下已经同马场交代过,这些日子,这一处地方便专供良娣您练习用。”

    宁春唤收回视线,难怪他们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人练习,原来是谢昭淮已经提前画好了场地。

    她颇为感激地向谢昭淮行了一礼,笑容中除了喜悦还有隐隐的激动。

    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回骑马呢,从前在家里做姑娘时,姐姐和哥哥都会打马球,她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谢昭淮似是看出了她的激动,浅浅笑道:“韵和,带她上马试试。”

    “好嘞!”

    没多久,韵和牵来一匹遍体通白的骏马。

    宁春唤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这匹马,攥紧了袖子。

    但是当她想到学习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后,便又鼓起了勇气。

    谢昭淮以手撑着半边脑袋,望向宁春唤的眼里蕴了笑意,他想看看这个娇小的姑娘,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韵和细致地为宁春唤讲了许多骑马的要素,宁春唤也仔细地听着,时不时认真地点点头。

    宁春唤回忆起自己昨夜在书上学来的诀窍,从马的前方缓缓接近,在取得了马儿的信任之后,一个健步迅速飞上了马。

    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顺利。

    谢昭淮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其实宁春唤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丫头,能将菜肴做得如此精巧又美味,没花多久又学会了看医书,开药方,甚至能自创出药膳。

    吃了她的药膳这么些时日下来,他竟当真觉得胸口时常堵着的那口气散了许多。

    如今就连骑马上马也是一学就会,他倒当真是有些佩服宁春唤的学习能力了。

    韵和也满眼赞赏地看着在马上飞驰的宁春唤,然而转瞬间,他的眸中又浮现几许担忧来,他壮着胆子问向他的主子:“恕属下多嘴问一句,宁良娣这般练习,是要在马球会上崭露头角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毕竟自家殿下不能骑马,良娣去出风头,只会为谢昭淮招来闲言碎语。

    然而谢昭淮对此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喜欢,便由着她去,至少我还能让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韵和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可是……殿下您不怕为宁良娣招来祸患了吗?”

    谢昭淮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韵和,过了一会儿后,又将视线转回到宁春唤身上。

    “其实不管我怎么做,她都已经被我牵扯进来了,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由我护着她。”

    韵和心中了悟,颔了颔首不再说话。

    宁春唤到底是新手,马儿渐渐速度提上去,她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谢昭淮的视线一直都在宁春唤身上,自然也是很快便发现了她动作的生疏与凝滞。

    “踩住铁环,抓紧缰绳。”谢昭淮在不远处高声提醒道。

    宁春唤立刻照做,果然稳当许多。

    练了一上午,宁春唤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累过,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谢昭淮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弓着身,鬓发都有些凌乱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有些发红地转过了头。

    宁春唤自然是发现不了谢昭淮的不对劲,拿着柳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后,面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又向谢昭淮行礼道谢。

    谢昭淮没在看她,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只“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日里,谢昭淮每隔一日便会在早晨带宁春唤来练马,他不得闲时,便会让韵和带她来。

    没在练马的时候,宁春唤就会在庐香小居的院子里练习击球。

    临去马球会的前一天晚上,宁春唤已经掌握了骑马与击球的大概,但是也只是堪堪学会罢了,毕竟对那些常年打马球、办诗会的贵族来说,这点水平根本不够看的。

    但是对宁春唤来说,已经足够了。

    宁春唤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边看着书,一边就昏睡了过去。

    *

    日头正和煦着,夏日的暑热散了许多,马球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是皇后娘娘办的马球会,若只是马球会倒没什么,出奇的是连双腿不能走路更不能骑马的太子殿下也来了。

    随着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议论声也愈发的多。

    “听说太子殿下今儿也来了,不知会不会下场呀?”

    有人不屑一笑:“太子殿下腿都不能动,哪里踩得住铁环,控得住马呢?我瞧啊,估计也就是坐一上午看台罢了。”

    “我可是听说太子殿下这几日都陪着宁良娣骑马呢,难道说宁良娣要下场打球吗?”

    “宁良娣若是下场,那太子殿下才真真是要闹笑话了,不知心里要多难堪呢!”

    “……”

    宁春唤坐在席上,难免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然而她心里头一堆的事,自然是没工夫再去回应那些闲话了。

    她知晓今日要面对的麻烦恐怕不小,是以便带了江松若来,若有什么差池,也好叫她从旁支招。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她们想太多了,其实三殿下与宋青鸢并未筹谋什么。

    他们在席上坐了没多久,三皇子谢昭陵便到了,路过他们时,还十分友好地向谢昭淮行了一礼。

    看上去仿若并无什么波澜。

    可宁春唤心中总是不住地跳,她从没觉得这么紧张过。

    过了一会儿,下面马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比赛了,宁春唤攥着帕子,手心里沁出了许多汗。

    她偏过头去瞧了瞧,宋青鸢坐在谢昭淮的另一侧,神色倒是很淡定。

    根据她们前些日子的猜测,宋青鸢是一定不会下场的。

    果然,没过多久,有人邀请宋青鸢下场去打马球。

    一如她们所料,宋青鸢笑了笑,却用帕子掩住下半张脸轻轻咳嗽两声。

    “本是不愿推拒的,只是我这两日染了风寒,怕是下场后要病得更重了。”

    她辞了旁人的邀请,嘴上说着遗憾,面上却并无什么变化。

    邻席的皇后听见了,立刻便担忧地看了过来。

    宋青鸢很是弱柳扶风地行了一礼,“实在是鸢儿身子弱,打搅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皇后见状立刻心疼地叫她坐下:“身体要紧,不妨事的。”

    另一边的谢昭陵不知何时转过了头,看向这边。

    宁春唤见他面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后,立刻便谨慎了起来。

    她敏锐地发现谢昭陵的目光从宋青鸢与皇后身上,慢慢移到了她身上。

    只见谢昭陵笑着看向宁春唤,缓缓道:“宋良娣生了病不能下场打球,可我却听说,二哥还有一位宁良娣,这几日一直带去马场练习,想来定是深藏不露,何不下场一战?”

    谢昭淮带着宁春唤去练骑马的事情整个京城里都传遍了,他笃定宁春唤是中了他们的计谋,今日一定会下场,到那时,丢人的自是他这位二哥了。

    不过,她若是拒绝了他而不下场,那便是更好了。

    谢昭陵见宁春唤没有回应,挑衅地笑了笑:“宁良娣该不会也要说,自己染了风寒吧?”

    宁春唤自然不是因为怕了他而不敢回应,是江松若教她,面对旁人的故意挑衅,冷静地不回应,那对方便会说多错多。

    而着急自证,才会落于下风。

    随即,她浅浅地笑了笑,在旁人看来,宁春唤生得人畜无害,这一笑,谢昭陵便更加以为她没什么手腕好欺负,得意地往后一靠。

    “殿下带我去马场,只是学习如何骑马,却并没有学如何打马球,怕是要让三殿下见笑了。”宁春唤笑得温柔和婉,却答得不卑不亢。

    当然,这都是她和江松若来之前,便想好的说辞。

    谢昭淮忍不住侧首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笑了笑。

    宋青鸢听了这话,也侧过头来,面上带了十分明显的不悦,似是没想到宁春唤明明看上去中了他们的套,却根本不下场。

    那她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什么?

    谢昭陵面上的笑意未改,倒是沉得住气。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早就听闻二哥的这位宁良娣做得一手好汤水,却……”他笑了笑,“只会做点汤水,却没点旁的本事了,本以为宁良娣还会打马球,看来是我高看宁良娣了。”

    谢昭淮微微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帮宁春唤解围时,却看见她面色平静,只是甜甜地笑着。

    他立刻散了眉心的忧虑,低笑着拿起一盏茶品了起来。

    谢昭陵见宁春唤似乎并没有被他威慑到,心中升起一丝不妙。

    只见宁春唤声音甜甜糯糯,十分从容道:“确实如三殿下所说,我只会料理一手汤水,可民以食为天,若是没了这些三殿下所瞧不起的做汤水的人,不知殿下每日要吃些什么呢?”

    这番话也是她们先前商量好的,既能圆回去,还能泼谢昭陵一身“瞧不起做饭之人”的脏水。

    谢昭陵似是没想到宁春唤会如此回复,面色僵了僵。

    但他到底是有备而来,并没有被宁春唤这番话唬住:“可这说到底,并非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难道宁良娣在闺中这么多年,竟一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都未曾学过吗?”

    谢昭陵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拿定了宁春唤会被他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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