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长假生意相当好,但一分钱都没流入累得不轻的打工人的口袋。

    没关系,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祁令选好几家心仪的饭店,挨个问几个兼职生就餐意向,自作主张让老板出血,晚上下班去公费嗨一波。

    转了一圈,祁令在休息区角落里找到缩成一团的安自无,毫不客气道:“弟啊,虽然你的投票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但姐还是问你一句。晚上想吃烧烤,还是火锅?”

    安自无眼睛发射动感光波:“烧烤烧烤!”

    “都说了你的投票结果已经不重要,影响不了大局了,咋就不信呢?”祁令叹了一口气,怜爱地看着安自无,宣布:“咱们今晚去吃白人饭。”

    安自无:“……”

    安自无:“好的呢。”

    鉴于安自无表情语气过于阴阳怪气,祁令赏了他一个脑瓜蹦,“安崽,有何意见?”

    安自无面色古怪地看着祁令,嗫嚅几下,最终哼哼唧唧道:“姐,你是不是脸盲?”

    这话题还怪跳跃的,但祁令果断否认,“怎么会?你是个脸盲吗?”

    安自无继续嗫嚅,欲言又止,明显不信,叹气:“哎算了,没有,我单纯好奇。”

    祁令不满意他的态度:“好奇就去百度!你要闲着没事干把饮水机换桶水!”

    “得嘞!”

    ————

    安自无嘟囔着等期中考试后再出去浪,被动做任务的祁令也跟着无所事事。

    自从祁令发现这里时间流速的秘密,虽没有声张,但逃不过古希腊掌管读心的神的火眼金睛。

    想来神私底下信息是流通的,或者那读心神是个兜不住话的大喇叭,总而言之,一来二去,这事儿捅到了古希腊掌握时间的神那里。

    时间神一摸下巴一琢磨,聪明的一休打响指,有啦!

    不知是点兵点将、黑白配还是剪刀石头布,生拉硬凑来几个公式,捣鼓计算一番,觉着祁令知道了就是能接受。

    索性装也不装了,当着她的面巴啦啦能量呜呼啦呼黑魔变身,在她眼皮子底下控制日期跳转。

    于是乎,祁令眼睁睁看着日历上的“星期”二字不动,缀着的数字青面獠牙群魔乱舞舞动奇迹!

    最终堪堪定格在“五”的字样。

    祁令:“……”

    一瞬间,屋外阴风怒号狂风大作,老北风呼呼吹。

    嘭——

    咚——

    通往自习室虚掩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毫不留情面地拍开,反弹到墙面,又重重合上。

    只这一瞬间的功夫,那无色无形的妖风扭着婀娜的身躯,灵巧地钻过门缝,尖叫着,张开手臂朝祁令扑去。

    祁令:“……!”

    祁令土拨鼠尖叫:“我嘞个豆!”

    铺天盖地的寒气劈头盖脸兜头浇下,鸡皮疙瘩起一身,上下牙登时开始敲梆子,得得得得啄米似的。

    这种天早就不用开空调,祁令刚运动完有些热,只穿着一件单衣,小风扇对着脸呼呼吹。

    眨眼间,屋里屋外至少降温十五度,清凉小风扇瞬间摇身一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哆哆嗦嗦从凳子上弹跳而起,祁令宛如一只被丢进滚水锅里的青蛙,咕呱咕呱哇啊啊啊地朝卧室冲去,裹着被子开始找衣服。

    安自无刚进门,便看到祁令拔腿就跑。

    有片树叶悠悠落在她方才坐的地方。

    前屋看起来被妖风席卷过境,满地都是枯叶,如有神力般在地上打着转,朝不明所以的安自无sayhello~

    安自无门都来不及关,关切地朝屋里吼;“姐——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摔门声,以及祁令隔着门也直击耳膜的尖叫:“啊啊啊——你把门关上——”

    安自无揉揉耳朵,听话地带上门,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嘴连带着耳朵锁在厚实的校服外套里,闷声闷气地说:“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要看看吗?”

    没人回答,屋里那人在找衣服续命。

    两分钟后,祁令裹了三件衣服,物理意义上的冷着脸,沉重地推门而出。

    安自无一看祁令气压极低,咕咚咽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姐,你……我咋感觉你,周身自带冰冻三尺buff呐。”

    祁令:“……”

    扔掉板凳上的叶片,盘腿坐上去,呼出一口气,祁令幽幽道:“因为姐是冰雪皇后。”

    “啊!万能的老天爷!”她闭上眼,双手合十作祈祷状:“请赐予我一杯恰到好处的热水吧!如果睁开眼就能得到,我不敢想,我将会是个多么乐观开朗温暖的小女孩儿!”

    祁令给自己立了个祈愿者人设,还附加发丝飞扬仙气飘飘特效——小风扇没来得及关,哼哧哼哧卖力地履行职务,让她本就冰冷的脸雪上加霜,肉眼可见地冒着寒气。

    但为了戏不跨掉,她佯装从容淡定,尽管吹得脸疼,还保持虔诚微笑。

    成年人的世界嘛,硬撑罢了。

    祁令打算默数五个数,如果安自无没get到她的意思,就摆出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贼喊捉贼用略带指责的眼神施施然扫过他脑门。

    ——虽然这对安自无同志来说是无妄之灾,但祁令是个大人,成熟的大人就要学会偶尔甩锅,否则尴尬的就是自己。

    五、四……

    祁令心中叹气,孩儿啊,真不能整天闷头学习啊。

    三、二……

    祁令再度叹气,这没眼力见的,以后怎么在职场混啊。

    一……

    祁令一言难尽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还没叹出去,就听到捷足先登的出气声。

    安自无嘴角抽搐,拧巴着脸摇头叹气,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姐啊,该吃药啦,你间歇性精神病又犯啦!”

    他放下手里抱着的一捆东西,伸手先把小风扇关了,祁令的仙气骤然间荡然无存。

    拿起祁令凉透的茶杯时,祁令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模模糊糊听见一声夹杂着嫌弃无奈的:“啧。”

    祁令:“……”

    我们已经第八百八十八遍重复,祁令是个成年人,是个成熟的大人,怎么会被这小小的质疑打败、被小小的挫折击垮呢?

    情绪管理是成年人修行的第一课,哪怕内心在惊涛骇浪,征战职场多年磨练出的顽强意志,依旧让祁令面上四平八稳。

    安自无端着水杯回来,祁令已经换上职场限定扑克脸,边吃零食边看电脑,“谢谢,辛苦了弟,这是你应得的。”

    安自无扯扯嘴角,搬了张小板凳挤在祁令旁边,毫不客气地抢过她刚开封的零食,津津有味地看起海绵宝宝。

    一集二十分钟的动漫很快在两包零食里结束,祁令换集数的间隙,安自无想起他回来时看到的场景,戳戳祁令:“姐,前天开始全市大降温,冻死个人,你刚刚咋还穿着短袖短裤,不冷吗?”

    这问题问的,真会往人痛处上戳。

    事关祁令若有似无的尊严,她嘴硬道:“你知道的,鲁迅曾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安自无接话茬:“上次你还说这是车尼雪夫斯基说的。”

    祁令看他一眼,安自无自觉掌嘴,“嗨呀,真该死,我又说大实话了。”

    “但!”祁令依旧嘴硬:“偏偏呢,我是个少有的、会换位思考的、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亲身体会个中困境的、绝、世、大善人。

    “在今天这个寒风萧瑟的夜晚,我忽然想起了我掉地上逝去的冰棍,于是乎,来一出行为艺术,缅怀它,纪念它,致敬它。”

    安自无:“……”

    好的呢。

    安自无不知在揣摩哪句话,短暂思索三秒钟,话锋一转,“我不喜欢章鱼哥,他好丧。”

    祁令从前也是这般想法,眼下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孩儿啊,你以后会懂咱鱼哥的。”

    安自无笑起来:“那我应该没机会了。”

    “你还年轻,会有那一天的。”祁令摸摸纯真狗头,老神在在:“质疑咱鱼哥,理解咱鱼哥,成为咱鱼哥,最后超越咱鱼哥。”

    安自无一脸骄傲:“不可能,我将会永远年轻。”

    祁令嫌弃附和:“好好好,男人至死是少年。”

    安自无:“Yeah!”顿了顿,他道:“别人我不敢保证,反正我肯定是。”

    祁令懒得接腔,“天真好啊,天真好,谁不想永远当个孩子呢。”

    祁令专注于回答片头:“Aye Captain!”

    自然没看到安自无神色暗淡地耸肩撇嘴,显而易见的,他并不赞成祁令的话。

    ——他不想永远当个孩子。

    海绵宝宝开始了做蟹黄堡的新一天,安自无如坐针毡,视线在祁令身上和他放在前台的东西上来回飘。

    啊?这么大的东西她没看见?这位置也不是视线盲区……吧。

    祁令把安自无扭扭捏捏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面上一副沉浸在动漫中的模样,余光里看着他摸摸索索。

    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把那捆东西往她的方向推推,欲盖弥彰地制造出点声响,抽风一样做出“哇塞”表情,视线飘到祁令身上。

    然后安自无崩溃地发现,他姐的注意力,是一星半点都没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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