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对许夺愁来说，招供这种事儿，大概跟背课文一样。
猛地一激，连第一句也记不起来，磕磕绊绊吭吭哧哧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啥名堂也说不出。
祁令就是那个偷摸提醒他的三好同桌，稍微起个头，堵住的小嘴儿就能顺畅叭叭。
供认是供认了，讳不讳的另说，总归比嘬着嘴强。
记忆空间的有关陈设，原则上和空间主人所处时代相同。
但此“原则上”，和“原则上假期不补课”以及“原则上到点就下班休息日节假日不加班”中的“原则上”是一个意思。
具体解释权归解释人所有。
个别不符合主流的设施，多以空间主人意志与生活习惯有关。
“她从宝宝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系统地追过剧了。所以空间内用于娱乐的电脑停留在大屁股设计，影视软件的影片库近十六年没有更新。”
“但是桌游室的电脑很高级啊，还是曲面屏呢。”
“因为她得上班啊……工作用的电脑，不与时俱进怎么行。”
祁令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饱含酸甜苦辣咸的气。
交谈中，许夺愁处处不提他是给祁令送进记忆空间的始作俑者，祁令也不需要句板上钉钉的话，毕竟许某人每句话都明示暗示着，他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售前服务不怎么样，马后炮的本事十分了得。
关于记忆空间的解释跟祁令了解到的别无二致，她没搞懂的，没被安自无详细科普的，许夺愁都十分细致地为祁令答疑解惑。
祁令安静地听着，还没闹明白是怎样一契机她才进去的，只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所以。”许夺愁自由论述结束，轮到祁令提问：“葬礼策划师原来是你的活儿吗？”
许夺愁：“……嗯呢。”
“好好说话。”祁令接着问：“那为什么进去的不是你？”
许夺愁扣扣手：“因为我不想干这行当，就索性招人帮我干喽。”
祁令简直气笑了。
听听，不想干的活直接花钱转包给别人。
她竟然该死地能够理解。
“既然进去的是我，你又为啥会饿晕？别给我说你愧疚得吃不下饭。”
许夺愁没好意思说自己应该是被他叔许斩给搞了，隐去这点，嘟囔着：“咱们同处同一空间，是要同甘共苦的。你游戏开局，我也得待机等着，类似休眠状态吧，限制很多，吃不了饭，生抗。”
祁令在桌游室凑合睡沙发那天早上，闪回的许夺愁惊恐脸不是错觉，是他饿晕脸着地前的最后影像。
祁令略满意：“哈哈，你应得的。”
转而又开始指责：“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直接骗我签合同？”
“啊？姐。”许夺愁猛一抬头，眼神中含着三分疑惑不解三分匪夷所思四分“你没搞错吧”：“这也不算骗你吧，只是没给你说清楚。”
“再说了。”许夺愁气势弱下来：“如果给你说清楚，你还会签吗？”
“哦那当然不会。”
“就是嘛。”许夺愁小声逼逼：“况且餐厅监工是真的，你也没具体问‘策划师’工作性质啊。”
“你再说！”祁令一拍沙发，怒了，“用你那萎缩的脑子残缺的记忆好好想想回忆回忆！当初我拿着简历去你那四合院应聘，问没问策划师是什么工作性质，具体要策划什么！”
许夺愁一咽口水一缩肩膀，想起这茬了，虚得很：“……问了。”
“你当初说没说！”
“……没。”
“你当时是不是在打太极！”
许夺愁想狡辩说我不会太极我只是在转移话题，看清祁令的表情又蔫了，嗫嚅道：“……是。”
“那你甩什么锅？！”
许夺愁灵活爬起，火速下跪：“姐，对不起，我的错。你别生气，求你。”
许夺愁下跪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祁令是真受不了这样的大拜，折寿。
目测下距离，掌握着分寸，祁令速度极快地撑着沙发挪半米，按照预瞄位置，往许夺愁大腿侧猛踹一脚。
“嗷呜——”
许夺愁倒地蜷缩，浑身发抖，深情痛苦。
祁令静静地欣赏了许夺愁五秒钟稀烂的演技，“行了，别装了。”
许夺愁接着抽抽：“我、我快不行了……不、不用叫救护车了……只、只要你消气就好、就好……我、此生、无憾……”
“那你还是憾着吧，我见不得你们资本家过太好。”祁令打了个哈欠，“我压根没用劲，你腿连青都不会青。
“行了许夺愁，快点起来。
“我不想动，你去把你那儿的两份合同拿过来。”
许夺愁誓死捍卫自己的奥斯卡小金人，抽得都快饿了。
“我数三个数，再不起来，你就真起不来了。”
“三。”
听到倒计时，许夺愁头皮都炸了，不抽不抖也不哼哼了。
他叔许斩打小就教育他，不要忤逆女人，尤其是生气中的女人的话。
他丝毫不质疑生气中的女人无上限的战斗力，麻溜爬起来翻合同。
第一份是祁令的监工合同，只签了一个月。
因为店面装修大概还有一周才收尾，两人又续签了第二份。
本来祁令和许夺愁都觉得怪没必要的，但祁令跟她朋友一说，朋友怕她吃亏，举双手双脚满地撒泼让她再签一份，白纸黑字许夺愁赖不了账。
翻到合同末尾，祁令抬眼问：“现在几号？”
许夺愁说了个数字。
“啥玩意儿？”祁令不可置信：“今天周几？”
“周一啊。”许夺愁特贴心补充说：“周一凌晨三点。”
“啥玩意儿？”祁令瞳孔地震：“我进去那么长时间，算下来还不到两天？！”
“啥叫才啊。”许夺愁委屈道：“我都趴地上一天半了快。”
祁令冷哼：“那你命还挺硬，没把你渴死。”
许夺愁：“……”
合同截止日期是周日，眼下合同已失效，吃亏上当及时止损，多余的祁令也不想掰扯。
反正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干脆把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许夺愁，让他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朋友，转头上楼收拾东西，天亮就跑路。
许夺愁一脸颓丧，颠颠跟着，扒拉着门框道歉又讲好话，对不起啦你别生气，我知道错啦你别不理我……
“我没生气。”祁令拉出行李箱，放进去一摞衣服，“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追根溯源我也脱不了干系。”
许夺愁心里咯噔一下，没生气就是生大气，接着嘚吧嘚嘚吧嘚，有气别在心里憋着呀，有怨言来骂我我会补偿你哒……
祁令又重申没生气，许夺愁惊恐，这怎么敢信。
人狗沟通有障碍，祁令戴上耳机调开音乐。
许夺愁心如死灰，完蛋，拒绝沟通是爆发的开端。
人不一定听得见，但道歉得看态度看诚意，许夺愁以出色的单口相声天赋，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翻来覆去地说。
祁令收拾完东西摘掉耳机，人都傻了，这玩意儿位置都没变，也不嫌累还在说。
怪不得两天都没把他渴死呢。
祁令掀开被子往下一躺，“门神，我要睡了，你还要杵在那儿吗？”
许夺愁撇撇嘴，帮她关上门，走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祁令心情美妙得像听到公司破产倒闭。
洗漱完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拎着箱子下楼，许夺愁颠颠迎上来，眼睛亮亮的：“姐！等你好久啦，快来吃饭！”
餐桌从这头到那头是各种各样的外卖，香气四溢，丰盛得像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祁令感叹：“好家伙，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断头饭。”
许夺愁殷勤夹菜，祁令盖住碗：“大哥，真没必要，你不是给我工钱了吗？”
许夺愁有些受伤：“这是两回事啊，你总得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吧。你就不想揍我吗！”
祁令挑眉，诶呦这人脑回路确实不一般。
“激将法？”祁令放下筷子，前老板忽然殷勤可不是啥好事，“压力不会成为我的动力，只会成为你的病例。说了没事就是真没事，你再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没安好心。”
许夺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全程安静扒拉饭。
祁令松口气，可算安静了，再嘚嘚拳头就要硬了。
吃完饭俩人收拾桌子，好聚好散，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祁令主动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俩人聊得还挺乐呵。
氛围逐渐融洽，祁令挥挥手：“拜拜啦，老板，祝我离职快乐！”
许夺愁抿着唇，把行李箱推过来。
祁令边换鞋边说：“不用送，四件套还在洗衣机里，你去收出来。”
许夺愁心不在焉：“……嗯。”
祁令心头一跳。
“求求你——给我一个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叭——”
果然……祁令嘴角抽搐，怎么又来？
头也没回，两指并拢摇了摇，不打算捧场了。
按把手，开门。
迈步，提箱。
放下。
卧槽！
行李箱落地，祁令眼前一黑。
——等等！这熟悉的感觉！
所有意外来临前都有或大或小的预兆，比如震前犬吠，危前心悸，或者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总是让当事人不放在心上。
事后回想，才发觉一切都有迹可循。
比如上一次进入记忆空间前的那个上午，祁令在CT室外排队，遇见的那个同样等待着的憔悴又疲惫，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的病人家属。
他颤抖着手翻看病例，最后绝望地捂住脸。
这本是个不值得记住的片段。
但怪就怪在，祁令明明是个近视眼，却隔着近两米距离，看清男人手中报告单上小四号仿宋_GB2312字体。
写着“车祸”、“头部重伤”等字样。
后来许夺愁还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问到，她前边那位病人是什么情况，使得她等候时间过长而没有一起去菜市场买猪蹄。
以及等待猪蹄起锅时，打游戏遇见的那个话很多的，连家门口的那棵李子树生长周期都能讲完，却没讲完“某个同学”事迹的高中生。
对许夺愁来说，招供这种事儿，大概跟背课文一样。
猛地一激，连第一句也记不起来，磕磕绊绊吭吭哧哧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啥名堂也说不出。
祁令就是那个偷摸提醒他的三好同桌，稍微起个头，堵住的小嘴儿就能顺畅叭叭。
供认是供认了，讳不讳的另说，总归比嘬着嘴强。
记忆空间的有关陈设，原则上和空间主人所处时代相同。
但此“原则上”，和“原则上假期不补课”以及“原则上到点就下班休息日节假日不加班”中的“原则上”是一个意思。
具体解释权归解释人所有。
个别不符合主流的设施，多以空间主人意志与生活习惯有关。
“她从宝宝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系统地追过剧了。所以空间内用于娱乐的电脑停留在大屁股设计，影视软件的影片库近十六年没有更新。”
“但是桌游室的电脑很高级啊，还是曲面屏呢。”
“因为她得上班啊……工作用的电脑，不与时俱进怎么行。”
祁令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饱含酸甜苦辣咸的气。
交谈中，许夺愁处处不提他是给祁令送进记忆空间的始作俑者，祁令也不需要句板上钉钉的话，毕竟许某人每句话都明示暗示着，他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售前服务不怎么样，马后炮的本事十分了得。
关于记忆空间的解释跟祁令了解到的别无二致，她没搞懂的，没被安自无详细科普的，许夺愁都十分细致地为祁令答疑解惑。
祁令安静地听着，还没闹明白是怎样一契机她才进去的，只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所以。”许夺愁自由论述结束，轮到祁令提问：“葬礼策划师原来是你的活儿吗？”
许夺愁：“……嗯呢。”
“好好说话。”祁令接着问：“那为什么进去的不是你？”
许夺愁扣扣手：“因为我不想干这行当，就索性招人帮我干喽。”
祁令简直气笑了。
听听，不想干的活直接花钱转包给别人。
她竟然该死地能够理解。
“既然进去的是我，你又为啥会饿晕？别给我说你愧疚得吃不下饭。”
许夺愁没好意思说自己应该是被他叔许斩给搞了，隐去这点，嘟囔着：“咱们同处同一空间，是要同甘共苦的。你游戏开局，我也得待机等着，类似休眠状态吧，限制很多，吃不了饭，生抗。”
祁令在桌游室凑合睡沙发那天早上，闪回的许夺愁惊恐脸不是错觉，是他饿晕脸着地前的最后影像。
祁令略满意：“哈哈，你应得的。”
转而又开始指责：“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直接骗我签合同？”
“啊？姐。”许夺愁猛一抬头，眼神中含着三分疑惑不解三分匪夷所思四分“你没搞错吧”：“这也不算骗你吧，只是没给你说清楚。”
“再说了。”许夺愁气势弱下来：“如果给你说清楚，你还会签吗？”
“哦那当然不会。”
“就是嘛。”许夺愁小声逼逼：“况且餐厅监工是真的，你也没具体问‘策划师’工作性质啊。”
“你再说！”祁令一拍沙发，怒了，“用你那萎缩的脑子残缺的记忆好好想想回忆回忆！当初我拿着简历去你那四合院应聘，问没问策划师是什么工作性质，具体要策划什么！”
许夺愁一咽口水一缩肩膀，想起这茬了，虚得很：“……问了。”
“你当初说没说！”
“……没。”
“你当时是不是在打太极！”
许夺愁想狡辩说我不会太极我只是在转移话题，看清祁令的表情又蔫了，嗫嚅道：“……是。”
“那你甩什么锅？！”
许夺愁灵活爬起，火速下跪：“姐，对不起，我的错。你别生气，求你。”
许夺愁下跪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祁令是真受不了这样的大拜，折寿。
目测下距离，掌握着分寸，祁令速度极快地撑着沙发挪半米，按照预瞄位置，往许夺愁大腿侧猛踹一脚。
“嗷呜——”
许夺愁倒地蜷缩，浑身发抖，深情痛苦。
祁令静静地欣赏了许夺愁五秒钟稀烂的演技，“行了，别装了。”
许夺愁接着抽抽：“我、我快不行了……不、不用叫救护车了……只、只要你消气就好、就好……我、此生、无憾……”
“那你还是憾着吧，我见不得你们资本家过太好。”祁令打了个哈欠，“我压根没用劲，你腿连青都不会青。
“行了许夺愁，快点起来。
“我不想动，你去把你那儿的两份合同拿过来。”
许夺愁誓死捍卫自己的奥斯卡小金人，抽得都快饿了。
“我数三个数，再不起来，你就真起不来了。”
“三。”
听到倒计时，许夺愁头皮都炸了，不抽不抖也不哼哼了。
他叔许斩打小就教育他，不要忤逆女人，尤其是生气中的女人的话。
他丝毫不质疑生气中的女人无上限的战斗力，麻溜爬起来翻合同。
第一份是祁令的监工合同，只签了一个月。
因为店面装修大概还有一周才收尾，两人又续签了第二份。
本来祁令和许夺愁都觉得怪没必要的，但祁令跟她朋友一说，朋友怕她吃亏，举双手双脚满地撒泼让她再签一份，白纸黑字许夺愁赖不了账。
翻到合同末尾，祁令抬眼问：“现在几号？”
许夺愁说了个数字。
“啥玩意儿？”祁令不可置信：“今天周几？”
“周一啊。”许夺愁特贴心补充说：“周一凌晨三点。”
“啥玩意儿？”祁令瞳孔地震：“我进去那么长时间，算下来还不到两天？！”
“啥叫才啊。”许夺愁委屈道：“我都趴地上一天半了快。”
祁令冷哼：“那你命还挺硬，没把你渴死。”
许夺愁：“……”
合同截止日期是周日，眼下合同已失效，吃亏上当及时止损，多余的祁令也不想掰扯。
反正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干脆把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许夺愁，让他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朋友，转头上楼收拾东西，天亮就跑路。
许夺愁一脸颓丧，颠颠跟着，扒拉着门框道歉又讲好话，对不起啦你别生气，我知道错啦你别不理我……
“我没生气。”祁令拉出行李箱，放进去一摞衣服，“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追根溯源我也脱不了干系。”
许夺愁心里咯噔一下，没生气就是生大气，接着嘚吧嘚嘚吧嘚，有气别在心里憋着呀，有怨言来骂我我会补偿你哒……
祁令又重申没生气，许夺愁惊恐，这怎么敢信。
人狗沟通有障碍，祁令戴上耳机调开音乐。
许夺愁心如死灰，完蛋，拒绝沟通是爆发的开端。
人不一定听得见，但道歉得看态度看诚意，许夺愁以出色的单口相声天赋，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翻来覆去地说。
祁令收拾完东西摘掉耳机，人都傻了，这玩意儿位置都没变，也不嫌累还在说。
怪不得两天都没把他渴死呢。
祁令掀开被子往下一躺，“门神，我要睡了，你还要杵在那儿吗？”
许夺愁撇撇嘴，帮她关上门，走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祁令心情美妙得像听到公司破产倒闭。
洗漱完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拎着箱子下楼，许夺愁颠颠迎上来，眼睛亮亮的：“姐！等你好久啦，快来吃饭！”
餐桌从这头到那头是各种各样的外卖，香气四溢，丰盛得像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祁令感叹：“好家伙，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断头饭。”
许夺愁殷勤夹菜，祁令盖住碗：“大哥，真没必要，你不是给我工钱了吗？”
许夺愁有些受伤：“这是两回事啊，你总得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吧。你就不想揍我吗！”
祁令挑眉，诶呦这人脑回路确实不一般。
“激将法？”祁令放下筷子，前老板忽然殷勤可不是啥好事，“压力不会成为我的动力，只会成为你的病例。说了没事就是真没事，你再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没安好心。”
许夺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全程安静扒拉饭。
祁令松口气，可算安静了，再嘚嘚拳头就要硬了。
吃完饭俩人收拾桌子，好聚好散，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祁令主动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俩人聊得还挺乐呵。
氛围逐渐融洽，祁令挥挥手：“拜拜啦，老板，祝我离职快乐！”
许夺愁抿着唇，把行李箱推过来。
祁令边换鞋边说：“不用送，四件套还在洗衣机里，你去收出来。”
许夺愁心不在焉：“……嗯。”
祁令心头一跳。
“求求你——给我一个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叭——”
果然……祁令嘴角抽搐，怎么又来？
头也没回，两指并拢摇了摇，不打算捧场了。
按把手，开门。
迈步，提箱。
放下。
卧槽！
行李箱落地，祁令眼前一黑。
——等等！这熟悉的感觉！
所有意外来临前都有或大或小的预兆，比如震前犬吠，危前心悸，或者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总是让当事人不放在心上。
事后回想，才发觉一切都有迹可循。
比如上一次进入记忆空间前的那个上午，祁令在CT室外排队，遇见的那个同样等待着的憔悴又疲惫，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的病人家属。
他颤抖着手翻看病例，最后绝望地捂住脸。
这本是个不值得记住的片段。
但怪就怪在，祁令明明是个近视眼，却隔着近两米距离，看清男人手中报告单上小四号仿宋_GB2312字体。
写着“车祸”、“头部重伤”等字样。
后来许夺愁还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问到，她前边那位病人是什么情况，使得她等候时间过长而没有一起去菜市场买猪蹄。
以及等待猪蹄起锅时，打游戏遇见的那个话很多的，连家门口的那棵李子树生长周期都能讲完，却没讲完“某个同学”事迹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