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新生仔鲸是个男孩，名字叫Electron。
虎鲸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但两脚兽能看出，Electron的到来，真的像物理学中的电子般，为先前死气沉沉相对静止原子核，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
以饲养池为整体的原子活跃起来，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普通温馨，有希望的全新家族。
新生儿从没见过辽阔海域，饲养池于幼小的他来说是广阔天堂，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
这里有爱着他的妈妈和姨姨，Electron在她们的庇佑中幸福生长着。
Electron足够幸福。
但，不够健康。
或许是海洋世界财务状况一时半会儿很难回温，尽管小彩、迷迭香和福音天使突破生物本能，尽可能将到嘴的食物让给新妈妈奥罗拉，奥罗拉依旧分泌不出足够的奶水哺育嗷嗷待哺的幼崽。
或许这颗在人类意志下，插手参与而成的胚胎，融合得违背自然规律，不被认可。
又或许是远在大海的神明，不愿意看到本该自由的孩子，一生囚禁在囹圄之中受苦，要把它接回身边悉心抚养。
有些研究表明，几乎有一半新生仔鲸，都在它们出生的第一个生日之前死亡。
即使它们被母亲及族群细心呵护。
将近一半的概率实在太高，Electron被命运选中。
异常出现在Electron九个月。
大概是母亲的奶水实在不够果腹，长大变聪明的Electron终于意识到，进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除却例行表演外，游玩戏耍时间的行为，开始装模作样随便吮吸两下便游开。
反正认真吮吸过，也不见得能吃到什么东西。
过了一周，他干脆就不吃了。
Electron年纪小，精力旺盛，像块满电的蓄电池，就算不进食，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内依旧生龙活虎。
活泼的样子得让两脚兽看不出异常。
蓄电池不是永动机，总有没电的那天。
Electron电量耗尽熄火那天，饲养员也终于发现问题。
生物不进食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饲养员当即疑心幼崽生了大病，找来兽医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长时间未进食导致低血糖，造成浑身乏力精神萎靡。
未出哺乳期的幼崽只能喝母乳，问题要从源头解决，治标也治本，饲养员破天荒加大对大鲸的投喂量。
按照合约，幼崽度过哺乳期后，要送到趁火打劫的父亲所属的海洋馆。
一想到这些，高层就龇牙咧嘴恶语盈口。
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新生儿的降生让海洋世界枯木逢春。
近距离观赏海洋霸主的诞生、杀人鲸亲子秀、虎鲸幼崽见面会、虎鲸亲子投喂互动诸如此类，围绕着Electron开展的活动层出不穷。
向来以稳扎稳打著称，实则创新无能被迫躺平的夕阳红海洋馆，靠着开窍一样没有对手的创新，以漂亮的季报半年报，有了东山再起之势。
幼崽转移阵地本就迫在眉睫，如火如荼的捞钱活动时日无多。
Electron在这时候掉链子，自顾自地提前三个月自行断奶，饿得筋疲力竭上不了场。
钱袋子好不容易有分量，怎能容许造币机罢工。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骄傲自负的两脚兽低下高贵头颅，良心发现加倍补偿固定资产的可能性。
发现问题及时就医也好，大肆加料鲸凭子贵也罢，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想让印钞机快速恢复运行的手段。
饱餐的奥罗拉终于能分泌出足够哺育幼崽的奶水，但Electron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按照预料中好转，甚至更差。
两脚兽们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奥罗拉的奶水数量虽足，但质量远远低于野外同处哺乳期的同类。
就算他们知道，也很难短时间内对症下药。
奶水营养需要丰富起来。
解决饮食结构过于单一好办，可长期精神紧绷、抑郁、焦虑，奥罗拉的精神世界千疮百孔，她的情绪问题无人问津，也并非人为干涉能够解决。
不仅奥罗拉如此，Electron的姨姨们也是这样。
水之于Electron，如同空气之于人类。
自出生时，Electron就浸泡在颜色混杂，水循环差劲的饲养池。
人工海水充斥着亲人们无意散发的压抑分子。
尽管Electron极力逃窜，弥漫整座饲养池的愁郁因子，依旧缓慢而锐不可当地，侵蚀他的骨骼和神经。
出问题其实是早晚的事。
Electron年纪那样小，精力再旺盛，也不可能抵御逐日累加的伤害。
电子在在原子核外的运动要遵循一定的轨道运动。
发生跃迁，必然要付出代价。
工作者和管理层开始着急。
不过着急的不是Electron娘家人，而是还有三个月就会接Electron去务工的父亲家。
他们聘请了更有名、更昂贵的兽医，专程飞去为Electron诊断治疗。
药物、针剂，刺破皮肤，避开骨骼，注入体内。
Electron的状态每况愈下。
如果说Electron是一个庞大气派的藏品，那么他的娘家，则是一位曾经赫赫有名，如今逐渐淡出视野的收藏家。
风中残烛的收藏家，凭借着惊世骇俗绝无仅有的藏品，再次粉墨登场，闯入大众视野。
收藏家将它安置于窗明几净的展示台。
防尘罩并非造价昂贵的防弹玻璃，只是普通的亚克力板。
尽管所有观览者，都对这件价值连城不可多得的宝贝称赞不已，但它依旧得不到收藏家的重视。
——因为它的所有者，并不是所有人认为的藏家本人。
每每从观众的眼神里、嘴巴中，看到听到对这件藏品的惊艳和艳羡。
都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指，指着藏家的脑门，提醒令他愤怒不甘的事实：这件藏品是你“偷”来的，这些赞不绝口是你狐假虎威冒领的。藏品的所有者另有其人，那人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以高傲的救世主姿态，实则是个贪得无厌的土匪，夺走本属于你的一切。
专家不舍昼夜救治Electron的第二周，他宛若一朵稀有的黑白色玫瑰花，以不可挽回地速度凋零。
看着修复师叹气摇头，收藏家又隐隐畅快得意起来。
既然藏品不能时时刻刻为己所有，那不如毁掉它，谁也别想得到。
至少，在这场永远不可能互利共赢的斗争中，他收获了短暂又永恒的、徒有其表的赞美。
他算得上是赢家。
他永远都是赢家。
那年，仲夏末的夜晚不同寻常地闷热。
蝉鸣响彻云霄，仿佛对苍天破口大骂。
空气浓稠而污浊，毫不留情地堵住Electron稚嫩的呼吸孔。
蝉不知何故，某一瞬间，忽然集体停止发声。
紧接着，Electron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鸣叫。
那是他那个夏天第一次发出声音，也是对世界最后的哀求。
最后一缕能量顺利完成对声带的供应，大脑宣告退役，神经切断对身体的控制。
Electron并没有下坠，饲养池底部过量生长的藻类植物没有沾上他细嫩的皮肤。
整个夜晚，他的母亲和姨姨，轮流将他托出水面。
小彩不停地叫着Electron“宝宝”，用嘴巴和脑袋托举幼崽，游过饲养池每个角落。
仿佛只要继续他们的追逐游戏，就可以忽略Electron下垂的脑袋，轻阖的双眼，停止的呼吸心跳，逐渐僵硬的幼小躯体。
每叫一声“宝宝”，小彩都会触发有关声音的普鲁斯特效应，回想起那个穿椰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进而思念起，初识世界的那个模糊，却阳光灿烂的午后。
世界由两种不同气味的色块构成，绛红色的腥，深蓝色的咸。
“宝宝。”
勾兑的蓝被尘埃腐朽，原来，死亡的气味也是腥而咸的。
天边泛起温柔的鱼肚白，颜色一点也不像Electron干瘪的腹部，也不像女孩干净的公主裙。
女孩后退，带着公主裙离开。
绳子垂落，吊着Electron离开。
Electron的家人们疯狂鸣叫。
就像小彩不能用和人类不同的语言，请求害羞胆小的女孩多抚摸自己两下，再叫自己一身“宝宝”那样。
虎鲸幼崽的家属们，也无法同庞大的钢铁器械抗争，从缩短收紧的绳索中挽回幼崽。
绳索困住僵硬的Electron，一如好多年前，变异海草缠住苦力挣扎的她们自己。
在这场“海洋霸主”与“陆地霸主”旷日持久的斗争中，她们一直在失败，从未获得过胜利。
难道她们……真的始终无法取胜吗？
奥罗拉家族想，她们要对这一疑问做出否定回答。
起死回生路上的最大噱头不复存在，被隐瞒的公众慕名而来，照常守在观众席。
失去幼崽的奥罗拉家族，如旧在工作时间游进表演池。
这一次，奥罗拉没有按照训导员的指令完成相应动作，她无视和蔼微笑着的训导员摆出的威胁手势，疯狂撞击透明的表演池壁。
距离表演台很近的游客们被泼了一身水，在没有看到虎鲸幼崽时，他们已经愤愤不平大失所望。
四只虎鲸鲜少同时登台，海洋世界明显有安抚糊弄游客的意味，但他们并不买账。
变故发生在水上飞人环节。
训导员招来伊万杰琳，下水。
他要踩到她的背上，由伊万杰琳带他环场三周，他会张开双臂，扬起骄傲的脸庞，像个天神一般展示他的部下。
奥罗拉还在失控地撞击着玻璃墙。
其他三只虎鲸依旧安稳进行表演。
伊万杰琳带着训导员绕场，训导员默数着，一周，两周，三……
不，情况不妙。
在绕场二又四分之三周时，伊万杰琳突然改变轨迹。
奥罗拉清醒了般，停止撞击，回头。
两侧白斑像空洞绝望的双眼，死死盯着训导员。
伊万杰琳加速游到场馆中央，身体猛地一斜，失去平衡的训导员掉入水中。
训导员看到，奥罗拉宛若邪恶故事中的杀人魔头领，带着她的家族成员围剿上来。
灵光乍现，他想到一个词。
索命。
新生仔鲸是个男孩，名字叫Electron。
虎鲸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但两脚兽能看出，Electron的到来，真的像物理学中的电子般，为先前死气沉沉相对静止原子核，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
以饲养池为整体的原子活跃起来，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普通温馨，有希望的全新家族。
新生儿从没见过辽阔海域，饲养池于幼小的他来说是广阔天堂，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
这里有爱着他的妈妈和姨姨，Electron在她们的庇佑中幸福生长着。
Electron足够幸福。
但，不够健康。
或许是海洋世界财务状况一时半会儿很难回温，尽管小彩、迷迭香和福音天使突破生物本能，尽可能将到嘴的食物让给新妈妈奥罗拉，奥罗拉依旧分泌不出足够的奶水哺育嗷嗷待哺的幼崽。
或许这颗在人类意志下，插手参与而成的胚胎，融合得违背自然规律，不被认可。
又或许是远在大海的神明，不愿意看到本该自由的孩子，一生囚禁在囹圄之中受苦，要把它接回身边悉心抚养。
有些研究表明，几乎有一半新生仔鲸，都在它们出生的第一个生日之前死亡。
即使它们被母亲及族群细心呵护。
将近一半的概率实在太高，Electron被命运选中。
异常出现在Electron九个月。
大概是母亲的奶水实在不够果腹，长大变聪明的Electron终于意识到，进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除却例行表演外，游玩戏耍时间的行为，开始装模作样随便吮吸两下便游开。
反正认真吮吸过，也不见得能吃到什么东西。
过了一周，他干脆就不吃了。
Electron年纪小，精力旺盛，像块满电的蓄电池，就算不进食，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内依旧生龙活虎。
活泼的样子得让两脚兽看不出异常。
蓄电池不是永动机，总有没电的那天。
Electron电量耗尽熄火那天，饲养员也终于发现问题。
生物不进食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饲养员当即疑心幼崽生了大病，找来兽医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长时间未进食导致低血糖，造成浑身乏力精神萎靡。
未出哺乳期的幼崽只能喝母乳，问题要从源头解决，治标也治本，饲养员破天荒加大对大鲸的投喂量。
按照合约，幼崽度过哺乳期后，要送到趁火打劫的父亲所属的海洋馆。
一想到这些，高层就龇牙咧嘴恶语盈口。
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新生儿的降生让海洋世界枯木逢春。
近距离观赏海洋霸主的诞生、杀人鲸亲子秀、虎鲸幼崽见面会、虎鲸亲子投喂互动诸如此类，围绕着Electron开展的活动层出不穷。
向来以稳扎稳打著称，实则创新无能被迫躺平的夕阳红海洋馆，靠着开窍一样没有对手的创新，以漂亮的季报半年报，有了东山再起之势。
幼崽转移阵地本就迫在眉睫，如火如荼的捞钱活动时日无多。
Electron在这时候掉链子，自顾自地提前三个月自行断奶，饿得筋疲力竭上不了场。
钱袋子好不容易有分量，怎能容许造币机罢工。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骄傲自负的两脚兽低下高贵头颅，良心发现加倍补偿固定资产的可能性。
发现问题及时就医也好，大肆加料鲸凭子贵也罢，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想让印钞机快速恢复运行的手段。
饱餐的奥罗拉终于能分泌出足够哺育幼崽的奶水，但Electron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按照预料中好转，甚至更差。
两脚兽们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奥罗拉的奶水数量虽足，但质量远远低于野外同处哺乳期的同类。
就算他们知道，也很难短时间内对症下药。
奶水营养需要丰富起来。
解决饮食结构过于单一好办，可长期精神紧绷、抑郁、焦虑，奥罗拉的精神世界千疮百孔，她的情绪问题无人问津，也并非人为干涉能够解决。
不仅奥罗拉如此，Electron的姨姨们也是这样。
水之于Electron，如同空气之于人类。
自出生时，Electron就浸泡在颜色混杂，水循环差劲的饲养池。
人工海水充斥着亲人们无意散发的压抑分子。
尽管Electron极力逃窜，弥漫整座饲养池的愁郁因子，依旧缓慢而锐不可当地，侵蚀他的骨骼和神经。
出问题其实是早晚的事。
Electron年纪那样小，精力再旺盛，也不可能抵御逐日累加的伤害。
电子在在原子核外的运动要遵循一定的轨道运动。
发生跃迁，必然要付出代价。
工作者和管理层开始着急。
不过着急的不是Electron娘家人，而是还有三个月就会接Electron去务工的父亲家。
他们聘请了更有名、更昂贵的兽医，专程飞去为Electron诊断治疗。
药物、针剂，刺破皮肤，避开骨骼，注入体内。
Electron的状态每况愈下。
如果说Electron是一个庞大气派的藏品，那么他的娘家，则是一位曾经赫赫有名，如今逐渐淡出视野的收藏家。
风中残烛的收藏家，凭借着惊世骇俗绝无仅有的藏品，再次粉墨登场，闯入大众视野。
收藏家将它安置于窗明几净的展示台。
防尘罩并非造价昂贵的防弹玻璃，只是普通的亚克力板。
尽管所有观览者，都对这件价值连城不可多得的宝贝称赞不已，但它依旧得不到收藏家的重视。
——因为它的所有者，并不是所有人认为的藏家本人。
每每从观众的眼神里、嘴巴中，看到听到对这件藏品的惊艳和艳羡。
都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指，指着藏家的脑门，提醒令他愤怒不甘的事实：这件藏品是你“偷”来的，这些赞不绝口是你狐假虎威冒领的。藏品的所有者另有其人，那人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以高傲的救世主姿态，实则是个贪得无厌的土匪，夺走本属于你的一切。
专家不舍昼夜救治Electron的第二周，他宛若一朵稀有的黑白色玫瑰花，以不可挽回地速度凋零。
看着修复师叹气摇头，收藏家又隐隐畅快得意起来。
既然藏品不能时时刻刻为己所有，那不如毁掉它，谁也别想得到。
至少，在这场永远不可能互利共赢的斗争中，他收获了短暂又永恒的、徒有其表的赞美。
他算得上是赢家。
他永远都是赢家。
那年，仲夏末的夜晚不同寻常地闷热。
蝉鸣响彻云霄，仿佛对苍天破口大骂。
空气浓稠而污浊，毫不留情地堵住Electron稚嫩的呼吸孔。
蝉不知何故，某一瞬间，忽然集体停止发声。
紧接着，Electron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鸣叫。
那是他那个夏天第一次发出声音，也是对世界最后的哀求。
最后一缕能量顺利完成对声带的供应，大脑宣告退役，神经切断对身体的控制。
Electron并没有下坠，饲养池底部过量生长的藻类植物没有沾上他细嫩的皮肤。
整个夜晚，他的母亲和姨姨，轮流将他托出水面。
小彩不停地叫着Electron“宝宝”，用嘴巴和脑袋托举幼崽，游过饲养池每个角落。
仿佛只要继续他们的追逐游戏，就可以忽略Electron下垂的脑袋，轻阖的双眼，停止的呼吸心跳，逐渐僵硬的幼小躯体。
每叫一声“宝宝”，小彩都会触发有关声音的普鲁斯特效应，回想起那个穿椰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进而思念起，初识世界的那个模糊，却阳光灿烂的午后。
世界由两种不同气味的色块构成，绛红色的腥，深蓝色的咸。
“宝宝。”
勾兑的蓝被尘埃腐朽，原来，死亡的气味也是腥而咸的。
天边泛起温柔的鱼肚白，颜色一点也不像Electron干瘪的腹部，也不像女孩干净的公主裙。
女孩后退，带着公主裙离开。
绳子垂落，吊着Electron离开。
Electron的家人们疯狂鸣叫。
就像小彩不能用和人类不同的语言，请求害羞胆小的女孩多抚摸自己两下，再叫自己一身“宝宝”那样。
虎鲸幼崽的家属们，也无法同庞大的钢铁器械抗争，从缩短收紧的绳索中挽回幼崽。
绳索困住僵硬的Electron，一如好多年前，变异海草缠住苦力挣扎的她们自己。
在这场“海洋霸主”与“陆地霸主”旷日持久的斗争中，她们一直在失败，从未获得过胜利。
难道她们……真的始终无法取胜吗？
奥罗拉家族想，她们要对这一疑问做出否定回答。
起死回生路上的最大噱头不复存在，被隐瞒的公众慕名而来，照常守在观众席。
失去幼崽的奥罗拉家族，如旧在工作时间游进表演池。
这一次，奥罗拉没有按照训导员的指令完成相应动作，她无视和蔼微笑着的训导员摆出的威胁手势，疯狂撞击透明的表演池壁。
距离表演台很近的游客们被泼了一身水，在没有看到虎鲸幼崽时，他们已经愤愤不平大失所望。
四只虎鲸鲜少同时登台，海洋世界明显有安抚糊弄游客的意味，但他们并不买账。
变故发生在水上飞人环节。
训导员招来伊万杰琳，下水。
他要踩到她的背上，由伊万杰琳带他环场三周，他会张开双臂，扬起骄傲的脸庞，像个天神一般展示他的部下。
奥罗拉还在失控地撞击着玻璃墙。
其他三只虎鲸依旧安稳进行表演。
伊万杰琳带着训导员绕场，训导员默数着，一周，两周，三……
不，情况不妙。
在绕场二又四分之三周时，伊万杰琳突然改变轨迹。
奥罗拉清醒了般，停止撞击，回头。
两侧白斑像空洞绝望的双眼，死死盯着训导员。
伊万杰琳加速游到场馆中央，身体猛地一斜，失去平衡的训导员掉入水中。
训导员看到，奥罗拉宛若邪恶故事中的杀人魔头领，带着她的家族成员围剿上来。
灵光乍现，他想到一个词。
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