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南离开了羊妈妈爸爸的屋子,将目光投向剩下的地方。

    她走近厨房,发现架子上的食材都是些燕窝、花胶、海参、陈皮等富有高营养蛋白的东西,并且多得都快放不下,推推搡搡地挤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洗碗机中摆着几叠小碗,这个尺寸和图案不像她们仨能用的,画着萌兔奔跑图,可爱又生动,也不知道是准备给谁的。

    想到刚刚羊妈妈炖的羊肉,李江南不由向高压锅内望了望,这一望不要紧,她看见了没有清理干净的羊毛黏在锅壁上,被高温烧成焦色,随着剩下的汤微动。

    她究竟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李江南干呕一声。这里的食材架上唯独没有羊肉,她可一点都不愿意去想羊肉从哪里来。

    她压住了自己的恶心,蹲下来打开了下面的柜子,又当面进行了二次暴击——这里放着生虫的白菜,胖乎乎的肉虫还从孔中来回蠕动,将整个白菜染成了暗色。

    她“砰”一下关上了柜门,并急迫地想去洗个胃。

    这个厨房不能呆了。

    她来到餐桌边,看见简易的桌子上放着一盆蔫坏的草。谁家有钱人在家里摆草?这一切不协调感都让李江南摸不着头脑。

    要说没有钱,那一堆昂贵食材在那里摆着,衣服首饰也价值不菲;要说有钱,西服不找干洗店洗,非要在洗衣机里揉搓,还住在这个濒临倒塌的房子里,家里连盆花都摆不起,甚至羊肉是现成的,白菜是生虫的。

    李江南随手拨弄了一下这盆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说干就干,她立刻用魔鬼之爪揪出了苟延残喘的杂草,冷酷地让它们咽了气,并在土里乱扒,终于摸到了一个又硬又凉的东西。

    “找到了。”她想。

    花盆里面的是一把钥匙,上面沾着不少土,但目测应该就是保险箱的尺寸。

    正在李江南跃跃欲试想去开保险箱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锁眼转动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说的迟那时快,李江南一个“倒种垂杨柳”,生生将没有生机的草扁了回去,其手段惨绝人寰,草看了都要骂一声“艹!”

    她将钥匙丢进口袋。幸好刚刚挖土的时候留了一份心,没有将泥土撒出来,不然这个状况被看到就完蛋了。

    回来的是羊妈妈,她拎着一袋鞋盒,将其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打量了一下背着手的李江南——她手上的泥土可没办法一下擦掉——,高兴地问:“honey,你爸爸他下班回来了吗?”

    李江南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空,奇怪道:“没有啊。”

    这才大概下午两三点,有什么班这时候就下了?

    羊妈妈有点失望,但还是在那张诡异的羊脸上扬出了一丝微笑,却显得更加惊悚,“我给你爸爸特意买了一双鞋呢,他不在好可惜啊。”

    有点刻意。李江南吐槽。

    “那妈妈你回屋歇会吧,等爸爸来了我会跟他说的。”李江南“善解人意”地接了下去。

    羊妈妈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又发现不对,生生将这份笑压了下去,忧愁地叹气道:“忙了一天,那妈妈就先回屋睡一觉了。”

    忙一天去购物?李江南看着她明显鼓起来的名牌包包,捧场地应了一下。

    羊妈妈在路过餐桌的时候,看了桌上的花盆一眼,有些狐疑道:“这盆花……之前有这么蔫吗?”

    李江南斩钉截铁第说:“那当然啦妈妈,你肯定是累糊涂了。”

    羊妈妈就这么被忽悠进了屋,李江南松了口气,立刻就先去将自己手上的泥土洗掉。

    洗完手后,她再次回到了客厅,目光略过鞋盒,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刚才羊妈妈那种样子一看就是专门表演给自己看的。

    作为一位妻子,她能不知道自己丈夫最早什么时候下班吗?谁家好人两三点就下班。

    就为了能给李江南提一嘴“我给他买东西啦,我们关系很和睦哦”,真的是煞费苦心。

    李江南拨弄了一下鞋盒,小心翼翼地将鞋子拿了出来,怕被羊妈妈听见,她便将这东西在手上端详。

    这是一双名牌皮鞋,被磨得锃亮,看起来非常斩男。

    鞋码是44码。

    李江南回想了一下羊爸爸的身高,对鞋码不由产生了疑惑。

    她打开鞋柜,仔细地看了一遍所有男士的鞋子,发现都是39码。

    怪了,一般来说,羊妈妈不可能买错鞋码相差那么大的鞋子,除非……

    她不记得羊爸爸的鞋码,只是记得另一个人的。

    李江南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有趣,他们这是互相彪绿帽,绿帽之家啊。

    屋子的隔音不太好,羊妈妈回来后李江南不敢大肆翻找,导致非常低效,羊爸爸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一无所获。

    李江南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脖子,悲哀地发现,进污染区这几天,她已经光荣的成为了一只搜证犬。

    真令人头秃。

    羊爸爸一进门,就看见李江南甩面条一样甩着脖子,场面一度比羊头人还惊魂。

    羊爸爸:“……宝贝你脖子不舒服吗?”

    李江南淡定道:“没有,爸爸。”

    她看见羊爸爸双手拎着一个大的黑皮箱,从缝隙中露出一张偏红的纸,没等李江南仔细看,羊爸爸开口打断了她的打量,他拉开鞋柜上的塑料袋:“宝贝,这双鞋子?”

    李江南回过神来,应答道:“这是妈妈买来送给你的。”

    羊爸爸的表情似乎僵了一瞬,然而他很快就把那点不自然压了下去,羊嘴勾起一个笑:“你妈妈真是的,每天都喜欢给我惊喜。”

    呵呵。

    李江南这双眼看透了太多。

    农夫今天又在工作。

    紫色花纹的毒蛇盘踞在他的衣服里,安稳地睡着,一动不动,像个木雕。

    这个任务强制要求玩家做事符合农夫“善良”的人设。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善事究竟是哪些,不过大概是依照玩家“善良”的标准来判断的。

    身为一个善良的人,农夫收养毒蛇;身为一个善良的人,农夫不能杀死毒蛇;身为一个善良的人,农夫不仅要勤勤恳恳工作,还要救出镇长的童养夫。

    鬼知道以后这个“农夫”还要搞出什么操作。

    张私喘了口气,擦了擦滴落的汗,感觉这个任务就是针对他这个咸鱼的。

    他将汗湿的黑发撩到头后,动作很随意,十字架耳坠随他微微晃动。

    不过这个任务时限是三天,他只要将一切威胁的弱点找出就可以了。

    目前已知的威胁有毒蛇,镇长,异食癖。

    从故事中来看,毒蛇要等天气回暖之后才会恢复攻击性,昨天晚上张私用老旧的电视机观看了天气预报,回暖的时间处于第三天,所以它的威胁性暂时滞后。

    异食癖在村东口,距离农夫很远,加上从来没有见过面,不太清楚是否知道农夫的存在,属于潜在威胁,如果能不碰面的话,说不定可以不用寻找他的弱点,当个排除项。

    镇长的话就需要多加注意。距离近,力气大,心思深,脾气坏,简直各个方面buff叠满,张私就不信镇长不会对他有所动作。

    反正还要救屋子中的男孩,不如找个时机进去探个路。

    斧头狠戾地砍下去,掀起一阵木屑。张私面无表情,像极了一位没有感情的杀手。

    ……也许也像伐木工吧,反正不像农夫。

    天色昏沉,张私才干完今天的活。太久没有如此高强度的锻炼,他不免有些腰酸背痛。

    这时候他就非常想念崔和真,虽然唠叨,但好歹不会压榨成员。

    衣服里的蛇滑动到了他的腰部,冰冷的蛇皮早就被捂得暖和,现在紧贴着他的皮肤。

    张私“啧”了一声,不是很喜欢身上老是盘着这么个东西。

    不过他想到那个“我和哥哥的屋”,还有笔记中对于“哥哥”的亲近描写,不由思想延伸了开。

    这蛇在属于“哥哥”的地区跟主人似的,一离开那地就蔫,只是与他特别黏,不会和农夫的哥哥有什么关系吧?

    熟睡的毒蛇更紧地圈住了他,张私向家中走去。

    树林被黄昏的光拉长了影子,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像一条条瘦长鬼影,而大片大片的树静静地匍匐在那里,肩挨着肩,脚碰着脚,推搡着聚在一起,想隐藏在黑夜中的野兽,似乎要伺机而动。

    忽然,张私耳朵一动,从风声中听见了不太明显的呜咽声。

    这么晚了,是谁在深山老林中哭?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前方有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不过最为吸睛的是废旧井旁侧躺的一位女生,越来越弱的呜咽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她的胸口有一道撕裂伤,看起来像是被倒刺一般的武器所伤一样,滚烫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已经浸染了她身边的一大片泥土和草木,让人不由思考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够流。

    女生看见了她,眼睛里冒出了微弱的光,气弱游丝地说:“……井、井里有……”

    不过张私还是来得太晚,她的血都流干了,单薄的身体浸着血,在说完生命最后一句话后,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井里传出一道惊慌的声音:“是有人来了吗?小冰,小冰?”

    “她死了,”张私垂下眼睛,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十字架发出麟麟的银光,“你是谁。”

    井里的女声没料到来人如此冷酷,连哀悼的机会都不留给她,但也不敢得罪他,只得压抑着悲伤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小冰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了不联姻,她帮助我逃了出来,我们一直逃到这片树林。”

    “谁知遇到了一堆强盗,小冰为了保护我,胸口受了伤,推搡中我被推入井中,估计我们实在没有什么价值了,强盗们就走了。”

    “我上不去,只能听着小冰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好怕,呜呜呜……”

    似乎难掩自己的悲伤,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黑夜,深山,孤身,死人。

    张私抱着手,没有干扰她发泄情绪。只是在她缓和下来的时候,冰冷说道:“你朋友好像想让我救你。”

    “她总是这么好心,”井中人哽咽着说,“保护我的时候也是。都怪我,被摔伤了腿,昏迷了过去,没办法出去救她,害她失血过多……”

    “你腿伤了?”

    井中人哭着应了。

    张私动了,他向井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井上微微冒出翘毛的黑发,井中人勾了勾嘴角。

    快了……

    张私突然停了下来,他猝不及防第提出一个问题:“强盗有多少人?”

    井中人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得回答道:“大约十几个人吧。”

    张私挑了挑眉,抱着手,冷静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么多强盗没有对你们动手,你却被推入井中。”

    井中人急:“怎么可能没有动手!”

    “这位‘小冰’,身上只有一处伤,其他地方并没有伤口。并且这伤并不致命,但对于一个纤细的女孩来说,足以丧失行动能力。所以她的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

    “那么多强盗,却只给了她并不致命的一击。呵。”

    张私冷笑,往后退了一步,“伤害她的应该不是强盗吧。”

    “我又不是强盗,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井中人似乎有些慌乱,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张私面无表情:“她如果真想救你,以濒死的状态,肯定要长话短说,把主要动词点出来,比如‘救人’之类的,可她说的却是‘井里有’。”

    “她在浪费时间?不好说。说不定她在提醒我,井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吧,‘公主’。”张私嘲讽地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受了伤还中气十足的‘公主’。”

章节目录

如何避免天人五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落墨几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落墨几斗并收藏如何避免天人五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