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天色骤变，明明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会下雪，一早起却阴云密布，飘起了雪花。
苏罗独自一人走在张灯结彩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失魂落魄。
昨晚她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见外面下了雪，便鬼使神差地想去街上散步。
成片的雪花落在苏罗的头发上，她却无心理会。
昨日在储明家的场景历历在目，苏罗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如果早知道表明心意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会对储明说半个字。
她记得，自己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带了两壶储明喜欢的桂花酒出的门。
她记得，她妄图在储明家展示一下自己并不高超的厨艺，却再一次变成储明下厨为她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她记得，她和储明坐在壁炉前喝着桂花酒，客厅里飘散着桂花的香气。
明明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她红着脸告诉储明，不知从哪天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或许是在他们游车河的时候，或许是在祭奠储明母亲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储明高烧不退的那晚……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迫使自己不去关心储明的每一件事。她知道他不为人知的辛酸和为难，如果可以有一个忠实的倾听者来陪伴这个孤独的灵魂，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苏罗没有一丝背台词般地僵硬，她只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地表达了出来。
不过，她没想到得到的是储明未置可否的答案。
她只记得储明端着酒杯默默了良久，他眉头紧皱，躲闪着苏罗的目光。
最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低声说：“我想，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也很好。”
再往后的内容，苏罗就不太记得了。触觉、听觉、嗅觉、味觉在一瞬间集体消失，她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如同一根木棍般杵在地上。
她愣愣地盯着储明，期盼他说出一句能让自己有些许慰藉的话。可惜，她听到最后仍是一句都没有。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苏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桂花酒，再没了想喝下去的欲望。她起身要走，储明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要走吗？”
“是。”
苏罗用冰冷而简短的回答掩饰着自己的手足无措，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在储明面前失态。
“外面天色暗了，我送你回去。”
储明刚拿起外套要穿，便被苏罗制止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苏罗迅速穿好外套，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与其说是羞愤离去，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因为她无法在那间屋子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苏罗仰着头，任凭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冷的雪片融化，混合着泪水滑落。
现在，她要去哪呢？
苏罗环顾四周，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梁子亦的餐厅门口。
餐厅大门紧闭，空无一人，与眼下新年的热闹格格不入。
对了，储明说过，梁子亦和家人去新加坡过年了。
一阵寒风袭来，强烈的孤独感伴随着寒冷席卷全身，苏罗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注意过，原来桐港的冬季这样冷。
她拿起电话翻找起来，此刻她需要倾诉、需要陪伴，于是她拨通了林尹璇的电话。
“怎么了苏罗？”
听到林尹璇声音的一刹那，苏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她沉着声音问：“你在忙吗，尹璇？”
电话那头并未马上回答，林尹璇顿了顿，说：“苏罗，我奶奶住院了，我在医院。”
“什么？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半年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怕影响学业就没告诉我。”
“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说就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大事，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恐怕今年要在医院过年了。对了，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事，没事了。”苏罗把堆在嗓子里的话一股脑吞了下去，林尹璇眼下怕是又着急又担心，她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糟心事再倒给她。
苏罗努力忍着心里的难过，生怕言语间露出破绽，她安慰了林尹璇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她该怎么办？
路边，两个小孩子正在玩仙女棒，他们嬉闹跑跳着，焰火在他们周围绕成光圈，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进苏罗耳里，她却只想赶紧逃离。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苏罗忽然紧张得喘不上气，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设。
难道会是他？
不。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与设想完全不同，但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姐，你干嘛呢？我妈叫我过去给你送点东西，我半小时后到。”
“我……我在外面。”
“怎么了姐？心情不好？”宁一梦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这时却心细如发。
苏罗仿佛被看透一般，她委屈地哽咽着，只说了一个“嗯”字。
“你在哪呢？一个人吗？”
“是。”
“那我们在你家楼下那个咖啡馆集合，你现在就过去，别在外面瞎逛了。”
宁一梦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苏罗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考该逃去哪里，宁一梦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苏罗比宁一梦早到了一刻钟，她正在座位上发呆，忽然身后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嘿！姐，我来了。”
苏罗转头看向宁一梦，也把宁一梦吓了一跳。
“天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像刚刚经历过考试周，昨晚又连夜跑了5000米。”
“你别闹了。”苏罗被她这个妹妹弄得哭笑不得，她一边苦笑一边将宁一梦推到座位上。
“咖啡给你点好了。”苏罗将冒着热气的摩卡往宁一梦面前推了推。
宁一梦无心顾及什么咖啡，她焦急地询问苏罗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苏罗如决堤般止不住的眼泪。
“姐，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罗哽咽着把在储明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宁一梦，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来自宁一梦的审判。
“什么？他竟然就这样放你走了？”宁一梦气得直拍桌子。
苏罗脸上挂着眼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有一秒钟，宁一梦还以为姐姐伤心过度，精神失常了。
“我以为你会说我不自量力。”
“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不是你偶像么？”
“他是我偶像，可你是我姐！难道我还能不站在你这边吗？不过话说回来，姐，你何必这么难过呢？人家又没说不喜欢你，只是说维持现状而已。”
“可能因为我心里对他有更高的期待吧。曾经有许多个瞬间，我能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比如去他家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啊？”
宁一梦一脸错愕，她明明记得储明生日会那天在直播，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就在现场。
“他发烧的那晚还抓着我的手臂叫我不要走。”
“啊？”
“这次回来，他还特意带我参观了他自己打理的小花园。”
“啊？”
“你一直在那啊什么啊呀？”苏罗不由得掩面苦笑，她感觉她们俩像是在说相声，明明有些伤感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姐，你这……太出乎我意料了，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吗？”
“岂止是有些？简直是特别！非常！”
“可他却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大概是有其他的考量吧，毕竟公众人物的感情都比较受人关注。”
往日里宁一梦对揣摩别人心意这件事一窍不通，这次竟一语中的，一句话把储明的心思说得八九不离十。
“我不明白。”苏罗低下头，盯着咖啡表面缓缓消散的奶沫。
“喜欢就是喜欢，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主观感受，就像饿的感觉、困的感觉，喜欢也是一种感觉，如果通过附加条件就可以限制得住，那也不是真的喜欢了。”
说完后，苏罗静静地沉思着，她明白储明的缄口不言存在身不由己的成分，但她希望他能如实地回应她所表达的爱慕，哪怕是直白地告诉她“我并无此意”。
宁一梦理解姐姐的难过，她明白姐姐不是一定要储明也表达喜欢，她只是想要一个他内心的、真实的答案。
宁一梦轻抚苏罗的肩膀，“姐，别这么难过，或许他会再跟你解释呢。”
“或许吧，但我想应该不会。”
万念俱灰的苏罗让宁一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飞速转动着大脑，想着起码要先把姐姐弄回家，总不能让她在外面过除夕啊。
“姐，这样，我今天带了好多吃的，都放在你家了，咱们先回家吃点好吃的，一会我给梁子亦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别！”苏罗一把抓住宁一梦的胳膊，“敢去问梁子亦你就死定了。”
“行行行，我不问。”宁一梦顺势抓起苏罗，推搡着把她弄出了咖啡馆。
苏罗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宁一梦千万不要和梁子亦说这件事，宁一梦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梁子亦透露半个字，这才把苏罗哄回了家。
可是，她真的不会吗？
当然不可能。
苏罗独自一人走在张灯结彩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失魂落魄。
昨晚她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见外面下了雪，便鬼使神差地想去街上散步。
成片的雪花落在苏罗的头发上，她却无心理会。
昨日在储明家的场景历历在目，苏罗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如果早知道表明心意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会对储明说半个字。
她记得，自己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带了两壶储明喜欢的桂花酒出的门。
她记得，她妄图在储明家展示一下自己并不高超的厨艺，却再一次变成储明下厨为她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她记得，她和储明坐在壁炉前喝着桂花酒，客厅里飘散着桂花的香气。
明明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她红着脸告诉储明，不知从哪天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或许是在他们游车河的时候，或许是在祭奠储明母亲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储明高烧不退的那晚……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迫使自己不去关心储明的每一件事。她知道他不为人知的辛酸和为难，如果可以有一个忠实的倾听者来陪伴这个孤独的灵魂，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苏罗没有一丝背台词般地僵硬，她只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地表达了出来。
不过，她没想到得到的是储明未置可否的答案。
她只记得储明端着酒杯默默了良久，他眉头紧皱，躲闪着苏罗的目光。
最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低声说：“我想，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也很好。”
再往后的内容，苏罗就不太记得了。触觉、听觉、嗅觉、味觉在一瞬间集体消失，她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如同一根木棍般杵在地上。
她愣愣地盯着储明，期盼他说出一句能让自己有些许慰藉的话。可惜，她听到最后仍是一句都没有。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苏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桂花酒，再没了想喝下去的欲望。她起身要走，储明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要走吗？”
“是。”
苏罗用冰冷而简短的回答掩饰着自己的手足无措，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在储明面前失态。
“外面天色暗了，我送你回去。”
储明刚拿起外套要穿，便被苏罗制止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苏罗迅速穿好外套，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与其说是羞愤离去，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因为她无法在那间屋子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苏罗仰着头，任凭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冷的雪片融化，混合着泪水滑落。
现在，她要去哪呢？
苏罗环顾四周，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梁子亦的餐厅门口。
餐厅大门紧闭，空无一人，与眼下新年的热闹格格不入。
对了，储明说过，梁子亦和家人去新加坡过年了。
一阵寒风袭来，强烈的孤独感伴随着寒冷席卷全身，苏罗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注意过，原来桐港的冬季这样冷。
她拿起电话翻找起来，此刻她需要倾诉、需要陪伴，于是她拨通了林尹璇的电话。
“怎么了苏罗？”
听到林尹璇声音的一刹那，苏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她沉着声音问：“你在忙吗，尹璇？”
电话那头并未马上回答，林尹璇顿了顿，说：“苏罗，我奶奶住院了，我在医院。”
“什么？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半年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怕影响学业就没告诉我。”
“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说就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大事，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恐怕今年要在医院过年了。对了，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事，没事了。”苏罗把堆在嗓子里的话一股脑吞了下去，林尹璇眼下怕是又着急又担心，她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糟心事再倒给她。
苏罗努力忍着心里的难过，生怕言语间露出破绽，她安慰了林尹璇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她该怎么办？
路边，两个小孩子正在玩仙女棒，他们嬉闹跑跳着，焰火在他们周围绕成光圈，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进苏罗耳里，她却只想赶紧逃离。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苏罗忽然紧张得喘不上气，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设。
难道会是他？
不。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与设想完全不同，但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姐，你干嘛呢？我妈叫我过去给你送点东西，我半小时后到。”
“我……我在外面。”
“怎么了姐？心情不好？”宁一梦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这时却心细如发。
苏罗仿佛被看透一般，她委屈地哽咽着，只说了一个“嗯”字。
“你在哪呢？一个人吗？”
“是。”
“那我们在你家楼下那个咖啡馆集合，你现在就过去，别在外面瞎逛了。”
宁一梦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苏罗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考该逃去哪里，宁一梦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苏罗比宁一梦早到了一刻钟，她正在座位上发呆，忽然身后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嘿！姐，我来了。”
苏罗转头看向宁一梦，也把宁一梦吓了一跳。
“天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像刚刚经历过考试周，昨晚又连夜跑了5000米。”
“你别闹了。”苏罗被她这个妹妹弄得哭笑不得，她一边苦笑一边将宁一梦推到座位上。
“咖啡给你点好了。”苏罗将冒着热气的摩卡往宁一梦面前推了推。
宁一梦无心顾及什么咖啡，她焦急地询问苏罗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苏罗如决堤般止不住的眼泪。
“姐，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罗哽咽着把在储明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宁一梦，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来自宁一梦的审判。
“什么？他竟然就这样放你走了？”宁一梦气得直拍桌子。
苏罗脸上挂着眼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有一秒钟，宁一梦还以为姐姐伤心过度，精神失常了。
“我以为你会说我不自量力。”
“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不是你偶像么？”
“他是我偶像，可你是我姐！难道我还能不站在你这边吗？不过话说回来，姐，你何必这么难过呢？人家又没说不喜欢你，只是说维持现状而已。”
“可能因为我心里对他有更高的期待吧。曾经有许多个瞬间，我能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比如去他家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啊？”
宁一梦一脸错愕，她明明记得储明生日会那天在直播，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就在现场。
“他发烧的那晚还抓着我的手臂叫我不要走。”
“啊？”
“这次回来，他还特意带我参观了他自己打理的小花园。”
“啊？”
“你一直在那啊什么啊呀？”苏罗不由得掩面苦笑，她感觉她们俩像是在说相声，明明有些伤感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姐，你这……太出乎我意料了，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吗？”
“岂止是有些？简直是特别！非常！”
“可他却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大概是有其他的考量吧，毕竟公众人物的感情都比较受人关注。”
往日里宁一梦对揣摩别人心意这件事一窍不通，这次竟一语中的，一句话把储明的心思说得八九不离十。
“我不明白。”苏罗低下头，盯着咖啡表面缓缓消散的奶沫。
“喜欢就是喜欢，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主观感受，就像饿的感觉、困的感觉，喜欢也是一种感觉，如果通过附加条件就可以限制得住，那也不是真的喜欢了。”
说完后，苏罗静静地沉思着，她明白储明的缄口不言存在身不由己的成分，但她希望他能如实地回应她所表达的爱慕，哪怕是直白地告诉她“我并无此意”。
宁一梦理解姐姐的难过，她明白姐姐不是一定要储明也表达喜欢，她只是想要一个他内心的、真实的答案。
宁一梦轻抚苏罗的肩膀，“姐，别这么难过，或许他会再跟你解释呢。”
“或许吧，但我想应该不会。”
万念俱灰的苏罗让宁一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飞速转动着大脑，想着起码要先把姐姐弄回家，总不能让她在外面过除夕啊。
“姐，这样，我今天带了好多吃的，都放在你家了，咱们先回家吃点好吃的，一会我给梁子亦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别！”苏罗一把抓住宁一梦的胳膊，“敢去问梁子亦你就死定了。”
“行行行，我不问。”宁一梦顺势抓起苏罗，推搡着把她弄出了咖啡馆。
苏罗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宁一梦千万不要和梁子亦说这件事，宁一梦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梁子亦透露半个字，这才把苏罗哄回了家。
可是，她真的不会吗？
当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