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
历史
公元2572年2月，北冕同盟蓝宝石军团出动200艘星际战舰，对托帕斯华纳发动自杀式袭击。
舰队由加内特星区外围盲目跃迁至托帕斯星区，为规避托帕斯太空军部署的防线，而选择了极为危险的跃迁路线。在跃迁过程中，共53艘战舰受引力场影响，失控坠毁于外围气态巨行星，共37艘战舰坠毁于类地行星或与卫星相撞，更有3艘战舰直接跃迁至恒星内部，悄无声息地引爆。
最终，仅有107艘星际战舰成功跃迁至行星托帕斯。在外层屏蔽场及太空护卫舰的共同抵挡下，共43艘战舰受到阻拦并遭击毁，余下战舰中，共55艘受制于华纳严密的防空体系，遭粒子束武器击中，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
真正抵达华纳低空并发动空袭的，只有不到十艘星际战舰。他们利用对地武器，对华纳市区展开大规模轰炸袭击。由于防空警报发布及时，大多数民众得以安全逃生。但在极端混乱之下，仍有近万人不幸罹难。
华纳标志性建筑如托帕斯星际议会大厦、地球博物馆、世贸中心公园等尽皆被炸毁，其他主要设施如公路、学校、购物广场、寺庙教堂等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这是一次针对托帕斯华纳的无差别自杀式袭击，袭击过程丧失人性，当时的星盟首相称突袭部队为“发疯的蝗虫”。
蓝宝石军团的200艘星际战舰在本次空袭行动中全军覆没，两千余名军人无一幸免。华纳方面的人员伤亡虽不及北冕同盟预料中惨烈，士气却受到严重打击，民众惶惶不可终日。
此次袭击史称“2·23空袭”，被视为星盟战争的重大转折点。星盟方面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再度与疯狂的北冕同盟展开周旋。
——
2572年春，西伯利亚基地。
傍晚，伴着篝火的光芒，薇利亚静默坐在56号帐篷前。
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举到她眼前，“啪”地一声盖住她双眼。
“……”
“你不冷吗，维克多？”她说，“把手套戴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没人像你这么无聊。”
“万一是路易呢？”
“他不会随便碰我。”
“这倒是。”维克多放弃恶作剧，戴好手套，乖乖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拿起地上的烧火棍拨了拨柴火。
薇利亚：“吃过晚饭了？”
“嗯。”
“路易呢？”
“去跟女孩子约会了。”他略显无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薇利亚忍不住笑了下：“平常心是好事。真等到灾祸降临，就没办法这么悠闲了。”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维克多抬头望了望夜空，“现在我必须说，你离开华纳是正确的决定。”
“也不一定。”她说，“咱们的房子在郊区，受空袭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从此之后，华纳的防空体系会愈加严密，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自觉地环顾四周，天色已暗，几乎没人在外活动。火焰在寒风中颤抖，无数帐篷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显得鬼影幢幢。
“最要命的是，我现在被困在了地球，想走也走不了。”
2月23日下午，基地接到托帕斯华纳遭遇空袭的战报。当晚太空港就接到通知，星盟勒令关闭地球所有定期船通道，不仅驶往各恒星系的航道被截断，就连与行星、卫星之间的货运班次也被停止。这么一来，地球就被彻底孤立了。
补给倒是不必担心，地球上现存人口少得可怜，完全能自给自足。只不过没了与月球及火星基地间的货运往来，商品的种类必然大幅缩减。目前除了地处前线的加内特及身为首都星的托帕斯之外，各大住人星球都颁布了严苛的“禁航令”，倒霉的也不止地球一个。
只是类似的事情过去从未发生过。谁能想得到，作为星盟政治中心的华纳，竟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狼狈的境地，加之地球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立状态，基地中的大批人造人难免心思浮动。近来薇利亚偶尔徘徊于人造人群体之间，常能感受到一种不安定的气氛。
自从听闻空袭战报以来，就连她都变得有点心浮气躁了，何况是人造人。若非北贝加尔斯克驻军及时向基地加派人手、维持秩序，研究工作能否照常进行都是个未知数。
好在原住民一如既往的沉稳，遇事丝毫不乱，基地平静的氛围得以存续。另外，有弗雷克在上压制，倒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他在人造人当中一向威望极高。
“地球说不定更安全。”维克多看着她，“我之前也想过让你去其他星球避难，但是看北冕这个疯劲儿……就算他们直接跃迁到埃莫拉尔德都不奇怪。”
“不太可能。”薇利亚却摇了摇头，“空间距离越远，连续跃迁的节点越多，成功率也就越低。他们为规避防御而选择盲目跃迁，抵达托帕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左右，要是到埃莫拉尔德，恐怕就连百分之十都不剩了。
“不过你说得对，地球还是最安全的。他们不会在地球上使用对地武器，除非是真疯了。”
维克多沉默片刻。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说。
“空袭吗？”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种自杀式袭击很难理解？”
“当然，上次发生这种事都是几百年前了。也许星盟和北冕的文化差异真的太大了，星盟人打死也做不出这种牺牲。还有……”
“我们低估了他们对星盟的仇恨。尤其是对托帕斯。”
薇利亚沉默。
维克多：“也该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柴火“噼啪”一声，维克多怔了一下，抬头道：“最近基地也不太平，奥苏不在你身边，无论你去哪儿，一定记得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放心吧。”
两人对着篝火漫无目的地发呆，几分钟后，薇利亚率先打破沉寂：“你不觉得弗雷克有点奇怪吗？”
“哪方面？”
“他一早就催我离开地球，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么一说……确实。”维克多沉吟，“但他不可能预料到这场空袭吧？”
“也许他担心的是别的什么事。”
“他也希望你去埃莫拉尔德。”维克多说，“对了，最近萨顿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直接联系。”薇利亚说，“不用担心他，加内特第三卫星基地固若金汤。他虽然是热门暗杀对象，但也是星盟重点保护的人之一，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
薇利亚耸了耸肩：“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
晚些时候，薇利亚来到57号帐篷前，拉响门铃。
过了一会儿，弗雷克打开门看到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要睡了吗？”薇利亚注意到他穿着家居服。
“没有，你怎么来了？”
“有事问你。”
“真难得。”他笑了笑，“稍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弗雷克换了身衣服，两人在A区边缘寻了个远离帐篷的空旷僻静处，在这儿谈话不容易被听墙根。
薇利亚坐在矮栅上，拿出随身的方形皮革小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你在喝什么？”
“伏特加。”
弗雷克顿了顿，说：“虽然根据本地规定，你可以喝酒，但你年纪还小，最好少喝一点。”
薇利亚看了他一眼，默默移开目光。
“难道你是叛逆的性格？”他若有所思，“……也是啊。”
“为什么不能喝？”
“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酒精对你没有好处。”弗雷克诚恳地看着她，“我也不想这么啰嗦。”
“骗你的，其实是白开水，在这方面我还是严格遵守华纳的规定。”薇利亚笑了下，“另外，要论起真正活在世上的年头，我其实比你大。”
他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苦笑：“你到底看了多少机密资料？”
她没回答。
此地远离光源，天上的星星显得异常明亮。弗雷克靠在矮栅上，稍稍抬起头，在夜空中寻找熟悉的星座。
“以前我以为你是那种很沉稳的性格。”他说，“后来才发觉，你有一点冒险精神。我不是在夸你，因为在我看来，有些风险完全没必要去涉足。
“怪不得维克多会担心。”他说，“你这一点应该是遗传萨顿·沃茨吧？”
薇利亚心情复杂，不久之前她才说过萨顿自作自受，现在居然就有人说她遗传萨顿。
“你认识萨顿吗？”她问，“真正的弗雷克·威尔士好像见过他。”
“在我的印象中，仅有一面之缘，是在2560年的华纳机器人博览会上，那时他还没有进入政界。”他说，“当然，这不是属于我的记忆。”
“我有哪里像他吗？”
“风格和气场有点像，不过说实话，你看起来比他稳重。”
“你是说他轻浮？”
弗雷克忍不住笑了：“好啦，你不是有事问我吗？”
薇利亚神色一滞，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垂下目光。
“怎么了？”他好奇，“这么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格。”
“倒是有点像你的性格。”
“又攻击我。”
“我是想问，”她笑了笑，“你心里更偏袒人类还是人造人？”
弗雷克愣住了。
“我没有问过维克多，我猜他会偏袒人类，因为在人造人当中没有多少和他关系密切的人。你的情况复杂得多，你拥有许多特权，地位凌驾于其他人造人之上，但是被人类剥夺了自由。”
他沉默一会儿，说：“人造人都是没有自由的。”
“工厂重点培养的那些人造人或许的确没有。但是被放出工厂的所谓‘残次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只不过受到的限制比较多。”
“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
“我怕以后没机会问。”
他很久没说话。
夜风寒冷，薇利亚稍微紧了紧围巾，弗雷克默默站到上风处。
“我偏袒人造人。”他说。
“为什么？”
“因为克隆这件事本身，让我无法原谅人类。”
——
回帐篷的途中，薇利亚问：“明天你还加班吗？”
“明天恐怕不行，新来的驻军副统领邀请了我，我得去北贝加尔斯克一趟。”
“应酬？”
“对。”
“真辛苦。”
地球受限于严格的禁航令，因此新任驻军统领一时半会儿无法赶来。为确保北贝加尔斯克军务正常运转，军部从南极军事基地调来一名军官，担任副统领。他前几天才抵达驻地，弗雷克此去只是例行应酬。
“不要幸灾乐祸。”
“我没有。”薇利亚反驳，“那明天我也不去研究所了。”
弗雷克回去后，她仍在A区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某处一抬头，正巧看见路易的身影。他正站在矮栅一侧，向外望着。
薇利亚走到栅栏边，对着外面广阔无垠的黑暗看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路易指向前方：“那边，仔细瞧。”
薇利亚稍稍眯起眼，待双眼更加习惯黑暗之后，她看见不远处一辆越野车的轮廓，以及三个模糊的人影。
随着夜视能力不断提高，她逐渐能借着星光看清细节。其中一人无疑是阿列克谢，另外两人穿着驻军服饰，像是级别不低的军官。
“看到了吧？”路易说。
“嗯。”
路易没有明说，但薇利亚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原驻军统领已经离开的当下，阿列克谢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靠山，而且，偏偏是在新任副统领抵达驻地后不久。这两人很可能只是被派来与他交涉的军官，或是分一杯羹的人，背后一定另有高人，就算不是副统领本人，也一定是某个高级军官。
“那些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踩在他头上的人真是有点笨。”路易轻声说。
薇利亚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军官忽然望向这边，阿列克谢也随之转头，目光在薇利亚身上停留片刻。
“我得走了。”路易吓了一跳。
他逃得飞快，几秒钟就不见人影。薇利亚不怕这个，仍站在原地。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军官深知不可久留，很快上车调头离开，阿列克谢的身影被车灯照亮了一瞬。他目送越野车远去，回身不紧不慢地走向A区。
薇利亚隔着栅栏与他对视，直到他走到近前。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阿列克谢歪着头，“最近基地可乱了，酗酒斗殴事件都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公元2572年2月，北冕同盟蓝宝石军团出动200艘星际战舰，对托帕斯华纳发动自杀式袭击。
舰队由加内特星区外围盲目跃迁至托帕斯星区，为规避托帕斯太空军部署的防线，而选择了极为危险的跃迁路线。在跃迁过程中，共53艘战舰受引力场影响，失控坠毁于外围气态巨行星，共37艘战舰坠毁于类地行星或与卫星相撞，更有3艘战舰直接跃迁至恒星内部，悄无声息地引爆。
最终，仅有107艘星际战舰成功跃迁至行星托帕斯。在外层屏蔽场及太空护卫舰的共同抵挡下，共43艘战舰受到阻拦并遭击毁，余下战舰中，共55艘受制于华纳严密的防空体系，遭粒子束武器击中，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
真正抵达华纳低空并发动空袭的，只有不到十艘星际战舰。他们利用对地武器，对华纳市区展开大规模轰炸袭击。由于防空警报发布及时，大多数民众得以安全逃生。但在极端混乱之下，仍有近万人不幸罹难。
华纳标志性建筑如托帕斯星际议会大厦、地球博物馆、世贸中心公园等尽皆被炸毁，其他主要设施如公路、学校、购物广场、寺庙教堂等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这是一次针对托帕斯华纳的无差别自杀式袭击，袭击过程丧失人性，当时的星盟首相称突袭部队为“发疯的蝗虫”。
蓝宝石军团的200艘星际战舰在本次空袭行动中全军覆没，两千余名军人无一幸免。华纳方面的人员伤亡虽不及北冕同盟预料中惨烈，士气却受到严重打击，民众惶惶不可终日。
此次袭击史称“2·23空袭”，被视为星盟战争的重大转折点。星盟方面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再度与疯狂的北冕同盟展开周旋。
——
2572年春，西伯利亚基地。
傍晚，伴着篝火的光芒，薇利亚静默坐在56号帐篷前。
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举到她眼前，“啪”地一声盖住她双眼。
“……”
“你不冷吗，维克多？”她说，“把手套戴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没人像你这么无聊。”
“万一是路易呢？”
“他不会随便碰我。”
“这倒是。”维克多放弃恶作剧，戴好手套，乖乖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拿起地上的烧火棍拨了拨柴火。
薇利亚：“吃过晚饭了？”
“嗯。”
“路易呢？”
“去跟女孩子约会了。”他略显无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薇利亚忍不住笑了下：“平常心是好事。真等到灾祸降临，就没办法这么悠闲了。”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维克多抬头望了望夜空，“现在我必须说，你离开华纳是正确的决定。”
“也不一定。”她说，“咱们的房子在郊区，受空袭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从此之后，华纳的防空体系会愈加严密，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自觉地环顾四周，天色已暗，几乎没人在外活动。火焰在寒风中颤抖，无数帐篷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显得鬼影幢幢。
“最要命的是，我现在被困在了地球，想走也走不了。”
2月23日下午，基地接到托帕斯华纳遭遇空袭的战报。当晚太空港就接到通知，星盟勒令关闭地球所有定期船通道，不仅驶往各恒星系的航道被截断，就连与行星、卫星之间的货运班次也被停止。这么一来，地球就被彻底孤立了。
补给倒是不必担心，地球上现存人口少得可怜，完全能自给自足。只不过没了与月球及火星基地间的货运往来，商品的种类必然大幅缩减。目前除了地处前线的加内特及身为首都星的托帕斯之外，各大住人星球都颁布了严苛的“禁航令”，倒霉的也不止地球一个。
只是类似的事情过去从未发生过。谁能想得到，作为星盟政治中心的华纳，竟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狼狈的境地，加之地球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立状态，基地中的大批人造人难免心思浮动。近来薇利亚偶尔徘徊于人造人群体之间，常能感受到一种不安定的气氛。
自从听闻空袭战报以来，就连她都变得有点心浮气躁了，何况是人造人。若非北贝加尔斯克驻军及时向基地加派人手、维持秩序，研究工作能否照常进行都是个未知数。
好在原住民一如既往的沉稳，遇事丝毫不乱，基地平静的氛围得以存续。另外，有弗雷克在上压制，倒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他在人造人当中一向威望极高。
“地球说不定更安全。”维克多看着她，“我之前也想过让你去其他星球避难，但是看北冕这个疯劲儿……就算他们直接跃迁到埃莫拉尔德都不奇怪。”
“不太可能。”薇利亚却摇了摇头，“空间距离越远，连续跃迁的节点越多，成功率也就越低。他们为规避防御而选择盲目跃迁，抵达托帕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左右，要是到埃莫拉尔德，恐怕就连百分之十都不剩了。
“不过你说得对，地球还是最安全的。他们不会在地球上使用对地武器，除非是真疯了。”
维克多沉默片刻。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说。
“空袭吗？”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种自杀式袭击很难理解？”
“当然，上次发生这种事都是几百年前了。也许星盟和北冕的文化差异真的太大了，星盟人打死也做不出这种牺牲。还有……”
“我们低估了他们对星盟的仇恨。尤其是对托帕斯。”
薇利亚沉默。
维克多：“也该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柴火“噼啪”一声，维克多怔了一下，抬头道：“最近基地也不太平，奥苏不在你身边，无论你去哪儿，一定记得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放心吧。”
两人对着篝火漫无目的地发呆，几分钟后，薇利亚率先打破沉寂：“你不觉得弗雷克有点奇怪吗？”
“哪方面？”
“他一早就催我离开地球，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么一说……确实。”维克多沉吟，“但他不可能预料到这场空袭吧？”
“也许他担心的是别的什么事。”
“他也希望你去埃莫拉尔德。”维克多说，“对了，最近萨顿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直接联系。”薇利亚说，“不用担心他，加内特第三卫星基地固若金汤。他虽然是热门暗杀对象，但也是星盟重点保护的人之一，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
薇利亚耸了耸肩：“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
晚些时候，薇利亚来到57号帐篷前，拉响门铃。
过了一会儿，弗雷克打开门看到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要睡了吗？”薇利亚注意到他穿着家居服。
“没有，你怎么来了？”
“有事问你。”
“真难得。”他笑了笑，“稍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弗雷克换了身衣服，两人在A区边缘寻了个远离帐篷的空旷僻静处，在这儿谈话不容易被听墙根。
薇利亚坐在矮栅上，拿出随身的方形皮革小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你在喝什么？”
“伏特加。”
弗雷克顿了顿，说：“虽然根据本地规定，你可以喝酒，但你年纪还小，最好少喝一点。”
薇利亚看了他一眼，默默移开目光。
“难道你是叛逆的性格？”他若有所思，“……也是啊。”
“为什么不能喝？”
“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酒精对你没有好处。”弗雷克诚恳地看着她，“我也不想这么啰嗦。”
“骗你的，其实是白开水，在这方面我还是严格遵守华纳的规定。”薇利亚笑了下，“另外，要论起真正活在世上的年头，我其实比你大。”
他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苦笑：“你到底看了多少机密资料？”
她没回答。
此地远离光源，天上的星星显得异常明亮。弗雷克靠在矮栅上，稍稍抬起头，在夜空中寻找熟悉的星座。
“以前我以为你是那种很沉稳的性格。”他说，“后来才发觉，你有一点冒险精神。我不是在夸你，因为在我看来，有些风险完全没必要去涉足。
“怪不得维克多会担心。”他说，“你这一点应该是遗传萨顿·沃茨吧？”
薇利亚心情复杂，不久之前她才说过萨顿自作自受，现在居然就有人说她遗传萨顿。
“你认识萨顿吗？”她问，“真正的弗雷克·威尔士好像见过他。”
“在我的印象中，仅有一面之缘，是在2560年的华纳机器人博览会上，那时他还没有进入政界。”他说，“当然，这不是属于我的记忆。”
“我有哪里像他吗？”
“风格和气场有点像，不过说实话，你看起来比他稳重。”
“你是说他轻浮？”
弗雷克忍不住笑了：“好啦，你不是有事问我吗？”
薇利亚神色一滞，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垂下目光。
“怎么了？”他好奇，“这么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格。”
“倒是有点像你的性格。”
“又攻击我。”
“我是想问，”她笑了笑，“你心里更偏袒人类还是人造人？”
弗雷克愣住了。
“我没有问过维克多，我猜他会偏袒人类，因为在人造人当中没有多少和他关系密切的人。你的情况复杂得多，你拥有许多特权，地位凌驾于其他人造人之上，但是被人类剥夺了自由。”
他沉默一会儿，说：“人造人都是没有自由的。”
“工厂重点培养的那些人造人或许的确没有。但是被放出工厂的所谓‘残次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只不过受到的限制比较多。”
“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
“我怕以后没机会问。”
他很久没说话。
夜风寒冷，薇利亚稍微紧了紧围巾，弗雷克默默站到上风处。
“我偏袒人造人。”他说。
“为什么？”
“因为克隆这件事本身，让我无法原谅人类。”
——
回帐篷的途中，薇利亚问：“明天你还加班吗？”
“明天恐怕不行，新来的驻军副统领邀请了我，我得去北贝加尔斯克一趟。”
“应酬？”
“对。”
“真辛苦。”
地球受限于严格的禁航令，因此新任驻军统领一时半会儿无法赶来。为确保北贝加尔斯克军务正常运转，军部从南极军事基地调来一名军官，担任副统领。他前几天才抵达驻地，弗雷克此去只是例行应酬。
“不要幸灾乐祸。”
“我没有。”薇利亚反驳，“那明天我也不去研究所了。”
弗雷克回去后，她仍在A区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某处一抬头，正巧看见路易的身影。他正站在矮栅一侧，向外望着。
薇利亚走到栅栏边，对着外面广阔无垠的黑暗看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路易指向前方：“那边，仔细瞧。”
薇利亚稍稍眯起眼，待双眼更加习惯黑暗之后，她看见不远处一辆越野车的轮廓，以及三个模糊的人影。
随着夜视能力不断提高，她逐渐能借着星光看清细节。其中一人无疑是阿列克谢，另外两人穿着驻军服饰，像是级别不低的军官。
“看到了吧？”路易说。
“嗯。”
路易没有明说，但薇利亚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原驻军统领已经离开的当下，阿列克谢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靠山，而且，偏偏是在新任副统领抵达驻地后不久。这两人很可能只是被派来与他交涉的军官，或是分一杯羹的人，背后一定另有高人，就算不是副统领本人，也一定是某个高级军官。
“那些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踩在他头上的人真是有点笨。”路易轻声说。
薇利亚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军官忽然望向这边，阿列克谢也随之转头，目光在薇利亚身上停留片刻。
“我得走了。”路易吓了一跳。
他逃得飞快，几秒钟就不见人影。薇利亚不怕这个，仍站在原地。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军官深知不可久留，很快上车调头离开，阿列克谢的身影被车灯照亮了一瞬。他目送越野车远去，回身不紧不慢地走向A区。
薇利亚隔着栅栏与他对视，直到他走到近前。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阿列克谢歪着头，“最近基地可乱了，酗酒斗殴事件都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你不会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