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特拉弗斯从大厅里带上了烤小羊排,又打包了许多甜点,走出城堡,向黑湖边去了。

    伊芙·贝格莱果真在这里。她蜷着身体坐在水边,一个人对着湖面生闷气。

    莱斯特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其他学生。于是六年级的斯莱特林慢慢悠悠地走到伊芙背后,袖子里的魔杖抖了抖,悄无声息地释放了一个忽略咒。

    莱斯特好像是来野餐一样,自个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把带来的甜点一溜摆放在草地上。水中伊芙的倒影动了动眼珠,沉默地看向了他。他知道伊芙心里不快,用小勺子挖了一口黑森林蛋糕,就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吹风。

    过了好一会儿,伊芙才开口说话。

    "我不讨厌他。他只是个小孩子,我知道那些事和他没关系。"伊芙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保护他……"让他一直干干净净,就像你对贝利亚那样。

    莱斯特悄悄抬眼看了看她。

    "可我又算是什么呢?"她冷笑道,"一个铺路用的靶子、过渡时期的代替品?这难道还是什么宿命吗?凭什么是我呢?"

    一抹银绿色在水波里闪烁着,那是她胸口的院徽。她的眼睛里亮亮的,跳动着不甘心的火焰。真好,莱斯特想。

    “我和你说起过吗?分院的时候。”伊芙又放缓了语气诉说起来,“我很紧张,一直小声念叨着斯莱特林。分院帽说:‘斯莱特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拉文克劳更适合你,在那里会让你更快乐。你心里也更喜欢拉文克劳不是吗?为什么不顺应自己的天性呢,孩子,不要让大人们左右你的选择。’”

    “然后呢?”莱斯特说。

    “我吓坏了,一个劲地哀求它。”伊芙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可是斯莱特林里有我啊?”莱斯特七歪八扭地躺在草地上,委屈地怪叫起来,“我们这么默契,无话不谈、互相支持,这样不好吗?到处都是麻烦事,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好好放松一下。没有了你我可怎么办呢?”

    “这就是你像一个鼻涕虫一样天天粘着我,连上厕所都要找我一起的理由?”

    “伊芙亲爱的,我把你当作知己。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毫无芥蒂地展示真实的自己呢?”

    莱斯特见伊芙神色松动了,一骨碌爬起来,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那样歪歪斜斜地挂在她身上。伊芙被他顺竿爬的样子气笑了:“真该让贝利亚看看,他完美的哥哥其实是这副尊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噢,贝利亚还是不够了解我。他太崇拜我了。”莱斯特似乎意有所指地说,“人不能过分地崇拜另一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否则就要陷入自己臆想出的完美假象里。”

    但他说着说着又不着调起来:“这样很不好。唉,这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但小弟弟这么可爱,我又不忍心让他失望。唉,真累人。为了维持这个完美的假象,我付出了太多。”

    伊芙冷笑:“你只是一个有包袱的懒鬼罢了。”

    “所以我需要你,有一个能放下包袱的地方对维持心理健康非常重要。”莱斯特还没脸没皮地搂着她不放开,咕咕哝哝道,“况且做一个懒鬼不好吗?都是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就算再积极地上蹿下跳也多拿不了几根香蕉!魔法的世界多么美好啊,为什么要把我们为数不多的热情投入到一项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业去呢?”

    同样很有包袱的伊芙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别的学生,翻着白眼吃掉了莱斯特带来的小羊排。

    伊芙调整好了自己,又变回了往常下巴微台,冷淡骄矜的模样。她瞥了她的未婚夫一眼,年轻人就自觉地把他带来的那些碗碟油纸和没吃完的甜品收进了手提袋里。伊芙看着他收拾好,就转身向着城堡走去了。

    “要不我让贝利亚打听打听他的情况,让他回头告诉你?”

    “这关贝利亚什么事,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你少给他找麻烦。”

    “贝利亚能有什么麻烦?他们要做七年室友,难道还能故意避免交集吗?难得我有事情拜托他,他会很乐意帮忙的。”莱斯特说,“况且,我也希望他能交一些自己的朋友。他没必要只和圈子里那些人来往,他们根本走不长久。”

    “多事。我打听他干什么?”

    “我对他也很好奇嘛。况且,把他的情况摸清楚,也方便你处理他。”

    “……闭嘴,我才没有要‘处理’他!”

    他们并肩走进了城堡的大门,细碎的几句交谈消失在风里。

    一年级的小巫师们很快与新认识的朋友们互相熟识,并融入了霍格沃茨的生活,逐渐有了自己的节奏。

    莫妮卡和弗兰最近不太和室友同进同出了。迪佩特家的这对兄妹开始变得神出鬼没,与此同时,他们探听到的八卦消息也越来越丰富。这家人似乎天生就有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交上朋友的天赋,不出一个月,一二年级的学生里就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他们的八卦来源遍布四条长桌。

    而在开学两周后的某一个早晨,格兰芬多的新生艾达·琼斯径直走向了斯莱特林的长桌。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她理直气壮、抬头挺胸地坐下了。

    “嗨,我看到这里还有空位。”她对斯莱特林的新生阿诺德·贝格莱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吧?”

    她的斯莱特林朋友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坐都已经坐下了。”

    “怎么?”她挑眉,“你不欢迎我吗?”

    阿诺德起身帮她拿了一套餐具,又向她的餐盘里夹了两个蜂蜜羊角以示欢迎。

    他边上的贝利亚·特拉弗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压低声音质问道,好像是再说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这不是你的长桌!”

    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传来了几声口哨,还有高年级嗡嗡的议论声:“新生?她还蛮勇的,是吧?”坐在附近的斯莱特林的小巫师们纷纷看向这位勇闯蛇窝的一年级,有一些高年级也在看她了。

    阿诺德看了看四周,这些目光大多不太友善。尽管她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他还是向着她挪了挪,挨在了一起。他一搭上她的肩膀,就感到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她是来找我的。”阿诺德说,“我们学校是有什么规定吗?必须和同学院的学生坐在一起之类的?”

    他语气温和又谦逊,带着恰如其分的疑惑,谁也没法从他乖巧又真诚的脸蛋上找出一丝一毫讽刺或者挑衅的意思。贝利亚瞠目结舌。

    “这是约定俗成的!你、你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贝利亚脸色漆黑地说。

    “噢,是吗?”女孩儿说,“我们级长就有斯莱特林的好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拉弗斯。”

    阿诺德无辜地看着他。

    特拉弗斯的脸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最后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默认下来。

    阿诺德已经对他足够熟悉,偷偷地对艾达咬耳朵:“这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写满五张羊皮纸了。我从没见过想法那么丰富的人!”

    “真的吗?我第一次叫他贝利亚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表情。”艾达说,“但是他最后还是默许了。你说得对,他人还不错。”

    特拉弗斯的家里似乎在纯血圈子里颇受尊敬,但他是出身类似的学生中少有的对麻种没有偏见的人。他们三个常常在图书馆一起自习,特别是有教授布置论文做作业的时候,有时艾达也会带上玛琳和南希。他个性要强,又有点儿心高气傲,对学习的热情非常高涨,每一门课程都想要力争完美。艾达觉得比起纯血的同学,他好像更乐意和成绩优秀的同学一起玩儿。

    很快,她就发现特拉弗斯对自己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友善了。

    “物以类聚,说的真有道理是不是?”某一次在礼堂里,斯莱特林的班杰明·埃弗里说,“这里不欢迎你们,被除名的肮脏混血,还有你的小泥巴——”

    “注意你的言辞!”特拉弗斯语气严厉地打断了他。他的脸色不止是阴沉了,而是一种更可怕的神色,他充满暗示意味地瞥了瞥教室席,用压低的嘶声威胁道:“你想干什么?这是在学校里,你这蠢材!”

    埃弗里被他喝住了,虽然满脸不服气,但却没有开口还击他。埃弗里竟然有点怕他,虽然他是平时常常嘲笑他的发型的人之一 。半晌,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帮他们说话!”

    可特拉弗斯还没有停。“我真为埃弗里先生感到遗憾,你超乎寻常的行为表现常常让我怀疑埃弗里家的孩子是被花园里的地精照顾长大的。”他嫌弃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好好思考一下什么话不该说——别靠过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艾达惊奇地发现埃弗里的表情竟然有点委屈。

    当他们走在走廊上的时候,阿诺德问:“你这样说没关系吗?……我以为你们关系还可以。”

    “是有来往,但我和他不太熟。你们不用理他,他自小就不太聪明。”他非常刻薄地说,“我从前以为他头脑空空,后来发现也不尽如此:那里面装了大约二成的冲动易怒、好斗和肤浅,剩下的部分则充满了自信心。叫我说,他迟早会死于过分愚蠢。”

    艾达与阿诺德一时间被他的刻薄震撼住了。

    想了想,特拉弗斯又说:“虽然我们两个学院一般不太友好来往,但这对你来说倒不是坏事。何况你们早就认识。”

    “因为我是混血的缘故吗?”

    特拉弗斯的表情又开始变换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倒也不止是因为这个。”

    “他又在想什么啦?”艾达小声说。

    “哎,他是不愿意说的。神神秘秘的,我也多么希望能够知道。”

    阿诺德转了转眼珠,露出了一个有点狡猾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刚才真谢谢你,兄弟。”他无视了室友拒绝的表情,小小地拥抱了他一下,“正巧,我有些秘密想要和你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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