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使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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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位深藏功与名的同学打电话给教育厅举报后，学校迫于压力取消了补课。
当时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讨论环节，一大半人都想睡觉，有些人趁机聊天：听说有人把学校给举报了，太棒了好开心，是不是不用补课了，这下学校气死了吧。
过了会英语老师准备抽人起来回答问题，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广播响了，看来是有紧急通知。
校长对着话筒喷麦一阵，一直咳嗽，好似喉咙里卡着根挠人的鱼刺。略带悲伤地宣布了学校取消暑期补课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期间态度愤慨地批评举报学校的这位自私学生，自己不想学习，还剥夺其他同学获取知识的机会！最好不要被他知道是谁，不然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之类的。
反正学生们越听越兴奋，整段话里就听进去两字：停课。
那课也不用上了，都自觉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班主任这时候从后门冲进来，把脸色不太好看的英语老师替下来，敲着黑板让他们别吵，在那布置作业，仿佛早有准备，几十套卷子发下来叫人头晕目眩，不想数学老师还早赶过来凑热闹，送他们假期大礼包。折腾完作业的事，劳动委员跳上讲台不让走，要留人打扫教室，阮宥臣和沈渔韶因为个子高，被抓去擦电扇，任唯恩想去华中附近的画室找徐思林，没等他们，先走了。
他们学校在城南老区，华清中学在市政府那块，任唯恩坐九站公交车直接到画室门口下。
画室地方不小，是老师租的三层半老洋楼，不少人假期在这里集训，光二楼就有四五个房间，大厅里用来展示的画架摆得错落，角落堆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石膏像，粉成淡蓝色的几面墙上挂了学生的素描，有一幅两米来高的油画随意的靠在卫生间门口，二楼转角处是个圆形出水池，设计成喷泉的样子。徐思林那个班窗户是落地的，显得空间挺大，实则东西堆的很满很乱，前后两面墙被打成柜子也不太够用。她蜷在最里面的角落，占了一大块地方。
一个年轻老师守在门口玩手机，任唯恩没来过几次，不知道可以直接进去，跟老师说了句找人，那长头发男人翘着腿，头也没抬，说进去呗。她低头看地板，注意着不踩到别人铺地上的东西，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贴墙面走。
画室里挺安静，大家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画板上，没人发现她，或者说不在意。徐思林隔壁的男生在削炭笔，一地的笔屑和炭笔灰落在几张拿来垫着的废报纸上，她正埋头挖白颜料，左腿伸直出去，鞋头蹭上灰也不知道。
任唯恩走过去在她右边蹲下，徐思林不太惊讶，随口问她现在来干嘛，怎么没上课。
“学校被好心人举报停课了，开不开心。”
“呵呵，活该的，不过我又不用去上，停课对我来说没意义。”她甩了下右手，脸凑到画前，往上点高光。
徐思林暑假在画室呆的时间比上学时候还多，为了方便住在她奶奶家，正好和齐郁宗家一个小区，不过没遇上几次。
因为徐思林不怎么爱出门。
“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可是特意来陪你吃饭的。”任唯恩从对面拉了条板凳坐下，像个等妈妈下班的小学生，小声提醒她。
“呃……这个，不确定……”徐思林不好意思起来，“估计七八点？我午饭吃的晚……你也不知道吃点东西再来。”
任唯恩没再打扰她练习，闲着没事干，就帮她整理工具。
外面太阳特晒，房间里窗帘一条缝也没拉开。任唯恩扒开角落的窗帘，阳光射进来形成一道暖橘色的光路，她皱皱鼻子，把窗帘拉回去。
未收回的视线停在一个石膏像上。
灰白色的小天使。摆在落地柜的其中一格。
她有些好奇，伸手抚摸了一下天使立体的五官，质感有点粗糙，但显然是用了很多心思雕刻的，底部打磨成半圆拱柱，右下方用铅笔画了颗涂满的心。
谁送的，或者准备送谁，还是单纯摆在这。任唯恩没问，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有点冷，只好打开柜门找条毛毯盖上，她把缩成一团，在手机上和阮宥臣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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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林闭着眼转了两圈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臂。七点二十三，画室里除了老师还有六个人，任唯恩身上盖了条空调毯，靠着墙睡着了，毯子是她平时午睡时候裹的，本来收在柜子里，想到这，她才意识到画室里是有点冷，喉咙很干，咽口水时会痛。
一个下午没挪过地方，也没喝水。
她把用过的笔刷全部投进水桶里，颜料盘也丢进去晃荡几下，眼眶酸酸涩涩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累得没胃口。中午只是点了碗番茄乌冬面，送过来时已经坨了，吃了几口，觉得难吃，就盖上盖子搁在架子上，让隔壁的弟弟倒垃圾时一起扔掉了。
好累，她拿起天使像，小小一个攥紧在手心里，指尖摩擦着粗糙的表面，最后停在那颗她用铅笔涂上去的心。
妈的，不想活了，时间停止就好了。她把头磕在膝盖上，感觉大脑在充血，摇头晃脑了一阵，醒来的任唯恩在她大腿上拍了一把。
“结束了啊……走吗？”任唯恩从两点多陪到七点，之前也陪过几次，没有一句催促和抱怨。
徐思林笑着抬起头，“好了，走吧。”
她出门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冲了很久，仍嫌不干净似的，挤了两泵洗手液，反复地搓洗和冲水，一双手被搓得发红，指甲蹭破了肉也不愿意停。
直到任唯恩叠好毛毯出来，她便马上关了水，同她一起下楼。
“你等会回家会不会不安全啊。”她想到任唯恩家离这二十几分钟路程，一个人回去总归不让人放心。
“让我爸来接呗，他估计回家也挺晚的。”任唯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搂着她脑袋往前走。
徐思林被她钳住，说起来她比任唯恩大了快十个月，小学两人身高还没差多少，现在她矮一截，堪堪到任唯恩的鼻梁。
真是的，明明她才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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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位深藏功与名的同学打电话给教育厅举报后，学校迫于压力取消了补课。
当时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讨论环节，一大半人都想睡觉，有些人趁机聊天：听说有人把学校给举报了，太棒了好开心，是不是不用补课了，这下学校气死了吧。
过了会英语老师准备抽人起来回答问题，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广播响了，看来是有紧急通知。
校长对着话筒喷麦一阵，一直咳嗽，好似喉咙里卡着根挠人的鱼刺。略带悲伤地宣布了学校取消暑期补课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期间态度愤慨地批评举报学校的这位自私学生，自己不想学习，还剥夺其他同学获取知识的机会！最好不要被他知道是谁，不然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之类的。
反正学生们越听越兴奋，整段话里就听进去两字：停课。
那课也不用上了，都自觉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班主任这时候从后门冲进来，把脸色不太好看的英语老师替下来，敲着黑板让他们别吵，在那布置作业，仿佛早有准备，几十套卷子发下来叫人头晕目眩，不想数学老师还早赶过来凑热闹，送他们假期大礼包。折腾完作业的事，劳动委员跳上讲台不让走，要留人打扫教室，阮宥臣和沈渔韶因为个子高，被抓去擦电扇，任唯恩想去华中附近的画室找徐思林，没等他们，先走了。
他们学校在城南老区，华清中学在市政府那块，任唯恩坐九站公交车直接到画室门口下。
画室地方不小，是老师租的三层半老洋楼，不少人假期在这里集训，光二楼就有四五个房间，大厅里用来展示的画架摆得错落，角落堆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石膏像，粉成淡蓝色的几面墙上挂了学生的素描，有一幅两米来高的油画随意的靠在卫生间门口，二楼转角处是个圆形出水池，设计成喷泉的样子。徐思林那个班窗户是落地的，显得空间挺大，实则东西堆的很满很乱，前后两面墙被打成柜子也不太够用。她蜷在最里面的角落，占了一大块地方。
一个年轻老师守在门口玩手机，任唯恩没来过几次，不知道可以直接进去，跟老师说了句找人，那长头发男人翘着腿，头也没抬，说进去呗。她低头看地板，注意着不踩到别人铺地上的东西，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贴墙面走。
画室里挺安静，大家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画板上，没人发现她，或者说不在意。徐思林隔壁的男生在削炭笔，一地的笔屑和炭笔灰落在几张拿来垫着的废报纸上，她正埋头挖白颜料，左腿伸直出去，鞋头蹭上灰也不知道。
任唯恩走过去在她右边蹲下，徐思林不太惊讶，随口问她现在来干嘛，怎么没上课。
“学校被好心人举报停课了，开不开心。”
“呵呵，活该的，不过我又不用去上，停课对我来说没意义。”她甩了下右手，脸凑到画前，往上点高光。
徐思林暑假在画室呆的时间比上学时候还多，为了方便住在她奶奶家，正好和齐郁宗家一个小区，不过没遇上几次。
因为徐思林不怎么爱出门。
“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可是特意来陪你吃饭的。”任唯恩从对面拉了条板凳坐下，像个等妈妈下班的小学生，小声提醒她。
“呃……这个，不确定……”徐思林不好意思起来，“估计七八点？我午饭吃的晚……你也不知道吃点东西再来。”
任唯恩没再打扰她练习，闲着没事干，就帮她整理工具。
外面太阳特晒，房间里窗帘一条缝也没拉开。任唯恩扒开角落的窗帘，阳光射进来形成一道暖橘色的光路，她皱皱鼻子，把窗帘拉回去。
未收回的视线停在一个石膏像上。
灰白色的小天使。摆在落地柜的其中一格。
她有些好奇，伸手抚摸了一下天使立体的五官，质感有点粗糙，但显然是用了很多心思雕刻的，底部打磨成半圆拱柱，右下方用铅笔画了颗涂满的心。
谁送的，或者准备送谁，还是单纯摆在这。任唯恩没问，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有点冷，只好打开柜门找条毛毯盖上，她把缩成一团，在手机上和阮宥臣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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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林闭着眼转了两圈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臂。七点二十三，画室里除了老师还有六个人，任唯恩身上盖了条空调毯，靠着墙睡着了，毯子是她平时午睡时候裹的，本来收在柜子里，想到这，她才意识到画室里是有点冷，喉咙很干，咽口水时会痛。
一个下午没挪过地方，也没喝水。
她把用过的笔刷全部投进水桶里，颜料盘也丢进去晃荡几下，眼眶酸酸涩涩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累得没胃口。中午只是点了碗番茄乌冬面，送过来时已经坨了，吃了几口，觉得难吃，就盖上盖子搁在架子上，让隔壁的弟弟倒垃圾时一起扔掉了。
好累，她拿起天使像，小小一个攥紧在手心里，指尖摩擦着粗糙的表面，最后停在那颗她用铅笔涂上去的心。
妈的，不想活了，时间停止就好了。她把头磕在膝盖上，感觉大脑在充血，摇头晃脑了一阵，醒来的任唯恩在她大腿上拍了一把。
“结束了啊……走吗？”任唯恩从两点多陪到七点，之前也陪过几次，没有一句催促和抱怨。
徐思林笑着抬起头，“好了，走吧。”
她出门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冲了很久，仍嫌不干净似的，挤了两泵洗手液，反复地搓洗和冲水，一双手被搓得发红，指甲蹭破了肉也不愿意停。
直到任唯恩叠好毛毯出来，她便马上关了水，同她一起下楼。
“你等会回家会不会不安全啊。”她想到任唯恩家离这二十几分钟路程，一个人回去总归不让人放心。
“让我爸来接呗，他估计回家也挺晚的。”任唯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搂着她脑袋往前走。
徐思林被她钳住，说起来她比任唯恩大了快十个月，小学两人身高还没差多少，现在她矮一截，堪堪到任唯恩的鼻梁。
真是的，明明她才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