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指挥使听了话,面色几乎没变,而是问道:“郡君以为,本使有什么需要来与你做交换?飞崖双翼?”

    温沅芷认错的态度非常好,“飞崖双翼是我给总使的见面礼,恰好,我对此方面也有些研究,略作改善,聊表诚意。”

    程指挥使淡淡哼了一声。

    温沅芷开始游说道:“十多年前,先帝在潜龙时期,曾重创突厥,以至于突厥四分五裂,内乱四起,五年前,突厥大昆弥来求娶长平长公主,建立两国邦交,但由于长平长公主年长色衰,朝臣一致认为,长乐公主正值风华正茂,由她出嫁,更能彰显大周的诚意。”

    “长平长公主不愿和亲,但长乐公主心甘情愿代长姐出嫁,带去了丰富的锦绣、缯絮,还有许多的国画、名器、儒家书籍,她利用这些,教化突厥民众,给大周子民来带了五年的安宁生活,让贫瘠的幽州得到了一丝缓机。总使,我说的可对?”

    程指挥使看着对面的女子,面色沉沉,道:“不错,幽州能有今日,长乐公主功不可没。”

    温沅芷继续道:“三年前,突厥大昆弥暴毙而亡,柔然大军攻进突厥牙帐,要挟突厥献上长乐公主以及中原给予的财富,长乐公主为逃命,失踪在草原之上,两国邦交就此名存实亡,突厥也被柔然打得退到幽州边境。去年,中枢下令,派遣十万大军协助突厥,柔然这才败兴而归。”

    “此战之后,我大周获益最大,突厥王虽向大周俯首称臣,但好歹保住了,但长乐公主,至今下落不明。”

    “当初先帝猝然长逝,淮安王叛乱,中枢四面掣肘,拒绝了长乐公主的归国请求,但我不相信,幽州的将士和子民会不记挂着长乐公主的安危,他们不一定是希望长乐公主回家,但一定希望她有个好下场。”

    程指挥使面色下沉,却不说话。

    显然被说中了。

    温沅芷略感抱歉道:“我曾对总使十分好奇,于是对总使顺便调查了一番。”

    程指挥使依旧沉默。

    温沅芷轻笑,道:“我听闻,在前朝末帝年间,也有一位公主和亲突厥,当时总使尚且年轻,听闻此事之后大为不忿,在私塾中吟诗作对,以此来表达对末帝的不满,幸亏令尊大人将事情按压下去,才没有令程氏家族因此蒙难,但末帝到底是听闻了风声,要降罪于你,程氏于是举族追随了高祖皇帝。”

    程指挥使冷笑,“陈年旧事,郡君以此要挟,不免小人。”

    “不不,”温沅芷摇头,道:“相反,我觉得总使更有担当。当今世上,世人多不将女子放在眼里,唯有总使还肯替女子说几句话,前朝公主已是如此,我不信,长乐公主和亲之时,总使心中会没有此类想法。”

    程指挥使不屑道:“郡君多虑了,年少轻狂之言,年长后自然多有改观。”

    温沅芷摊手,作无奈状,“好吧,就当我看错了总使,但如今情势不同,正是总使重塑幽州之时,总使要错过吗?”

    程指挥使回问道:“如今是何情势?”

    温沅芷眼神陡然犀利,一抬下巴,气势十足,“敌人俯首称臣,又对公主不敬在先,正是势弱之时,而我大周国力强盛,却急需一个时机,力压突厥,威震四方诸国。”

    程指挥使眼神突变。

    温沅芷铿锵道:“迎接公主差个由头,而今时今日,我就是这个由头,只要我带回公主,不仅突厥不敢反对,而且可以向天下人证明,我们幽州边防稳固,中原无需再畏惧突厥铁骑会南下侵扰,届时,便是总使总领幽州兵马,大展拳脚之时。”

    程指挥使沉吟半响后,突然大笑,笑声震颤山林树木,他鼓掌道:“郡君谈判好手段,先动之以情,再诱之以利,令程某佩服。”

    温沅芷挑眉,心中失落之余并无诧异,程指挥使毕竟是戍守一方的大将,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被困其中。

    她也笑,“若是总使不答应,我只好再行下策。”

    程指挥使好奇道:“哦?郡君的下策是什么?”

    温沅芷眼神无辜,道:“温氏家将早就在山上等候,只等发出信号,便借用洛阳飞翼下崖,我若是被总使扣押下来,那就只好等祖父来救喽。”

    程指挥使脸色一变,转头看见碧玉站在亭廊下,手里举着信号弹,准备随时拔出引线。

    他沉吟思考,“看来,郡君的提议,本使倒是不得不考虑。”

    只耽搁了片刻,说完,从山林密集处飞出一支箭簇,疾驰着向碧玉直射而去。

    变故突发。

    碧玉手里的信号弹被箭簇射偏,摔落在地,围在叶亭外围的士兵一哄而上,碧玉双拳难敌众手,况且还是久战沙场配合默契的将士们,很快被擒。

    与此同时,西北山一侧的上空突然亮如白昼,灿烂的烟花信号在空中爆炸开,散作伞花,发出绚烂的光彩。

    程指挥使蓦地回首,怒视着站在亭廊边的温沅芷,腮帮咬紧。

    温沅芷将信号管一扔,拍了拍掌心的灰尘,微笑道:“总使府,带路。”

    -

    温沅芷心安理得的被带回总使府。

    在府门口,总使夫人带着心腹嬷嬷等候多时。

    主君已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深夜未归,远远见着总使披星戴月的身影,心中方松了一口气。

    下了石阶,还未见礼,就只见总使身后出现一个妙龄身影,顿时停住身形。

    主仆二人乍一见到总使带回一个明显女扮男装的女子,心里俱是咯噔一声。

    程指挥使经过一夜的折腾,刚刚又得了番头的回禀,得知山上十几个温氏家将全部下了崖,脸色颇为阴沉,只在见到夫人时,面色稍缓。

    他指着温沅芷,毫不客气道:“麻烦夫人派几个人,将她们主仆看好了。”

    总使夫人心中一定,“主君放心。”随后对温沅芷客气道:“姑娘这边请。”

    温沅芷远远就注意到这位仪态端正的妇人,她记得,总使夫人姓宁,也是洛阳的将门之后,于是目光一闪,朝她行了一个周正的世家贵女之礼,“温氏女见过宁夫人。”仪态端庄,面容清贵,语调温柔得恰到好处。

    程指挥使:“......”

    番头:您老能别到哪都提醒您的名号吗?

    宁夫人一愣,好感顿生,她就喜欢端庄贤淑的世家女,说话轻柔,言行举止颇令人赏心悦目。

    不像她那几个儿子,与丈夫一个样,粗鄙庸俗,到哪说话都能震三震。

    瞬间将丈夫的怒容抛诸脑后,亲自下了石阶,惊喜道:“贵女出自温氏,是清阳温氏?”

    这世上能称为温氏女的也就清阳一位。

    温沅芷腼腆回应道:“正是。”

    宁夫人惊讶不已,顿时又稀罕了几分,保养得当的手拉上温沅芷,亲自带人往府里走去。

    温沅芷温顺地跟上,一路紧随宁夫人的脚步。

    番头瞪圆了眼,目送几人离去,耳边依旧传来夫人与娇娇女的对话。

    “清阳依山傍水,风土极佳,难怪能养出贵女这般精致的妙人儿。”

    “夫人唤我名字吧,闺名沅芷。”

    “是那个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芷?”

    “是的。”

    “不愧是书香门第,取名清丽脱俗。对了,沅芷何故深夜到访?”

    “与总使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不过夫人放心,沅芷并无恶意。”

    “无妨的,我家主君面冷心善,对待敌人那是虎着一张脸,对待自家人,再仁善不过。”

    “自家人?”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家主君曾在你的父亲车骑将军麾下多年,对你父辈敬仰不已。”

    番头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嘲笑。

    他面如死灰地看向自家头儿,程指挥使暗自摇头,扶额入府。

    温沅芷被扣押在一间客房内,宁夫人带着她入室内,嘴里满是歉意,道“此处简陋,明日我再给你换间屋子。”

    温沅芷道谢。

    宁夫人命丫鬟过来服侍,夜已深,停留了一会,准备离去,临别前,温沅芷惊讶地问道:“夫人好像不担心我是来谋害总使的?”

    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温氏一门,忠良贤将,若说未来的家主不远千里,亲自来谋害我家主君,岂不是让人听了都觉得是个笑话?我家主君自己也不会信。”

    温沅芷肃然起敬,郑重地行了一礼。

    夜深人静,丑时末,一夜未合眼的温沅芷终于等来系统的消息,“恭喜女主,拯救女配成功,不过,距离三日期限还剩两日,女主需要尽快让女配入关,才能正式开展剧情。”

    温沅芷一转身,闷头大睡。

    系统很疑惑,女主似乎对它总是很冷淡?

    程指挥使连夜送了两封书信前往中原,一封是上奏中枢,一封是告知清阳安靖侯。

    但两地距离幽州甚远,快马来回,至少半个月,这半个月,程指挥使决定让宁夫人带上几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丫鬟,陪同温沅芷。

    翌日天亮,温沅芷理所当然的睡起了懒觉。

    日上三竿,婢女等在门口,试探性地敲门,未有回应,再敲,仍然一丝动静也无,不由得惊慌失措,提着裙裾,转身疾步离去。

    稍许片刻后,客房院落外传来动静,番头领着婢女出现在院子门口,手握剑柄,大步流星跨进院子,嘴里还在问:“从昨夜夫人走后,就没出过门?”

    婢女焦急道:“是的,奴婢听了一夜,一点响声也没有。”

    番头嘴里咒骂,走到客房门口,重重地敲了两下门,凑到门上细细地听,又压着嗓子喊了两声,“郡君?醒了吗?”

    确实一点声音也没有,顿时眉目下沉,不再客气,后退一步,抬脚,用力一踹。

    简陋的客房门扉经不住一员猛将的致命一击,霎时饮恨西北,双双落地,发出巨大声响。

    “你们在做什么?!”

    闻讯而来的宁夫人站在院落里,看着被惊扰的客房,一阵心惊,大声喊道。

    番头此时已然看清了屏风后闻声坐起的娇娇女,顿觉要完蛋,转头仓惶失语地看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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