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
三日后，崇文书院重新开课。
也是江富户约季清夏赴宴的日子。
这几日一直断断续续的下雨，季清夏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替陈笙热敷，陈笙知道今日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见季清夏依然雷打不动的端了热水进来，忙开口道：“妻主，你先去城里吧，我自己可以。”
“不急于这一时。”
季清夏动作熟练的帮陈笙热敷，直到陈笙的脸色好看了些才撤走布巾，给他盖好被子：“今日要赴江家的宴，可能回来的晚些。吃饭都不必等我。”
“嗯嗯，知道了。”
这样耽搁了一会儿，赶到县城时县衙门口贴出来的县试榜单前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连临近的路口都已经堵的水泄不通。
季清夏干脆换了条路，直接前往书院。
“清夏，恭喜啊！”
“恭喜恭喜。”
“季小姐，恭喜。”
……
一进书院，凡是见面的人都要对她道一句恭喜，季清夏一边抬手回礼，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果然，刚坐下没一会儿，冯芷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清夏姐！”
时间还早，讲堂里人不多，可冯芷微难得这样活泼，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看她几步跑到季清夏身边，声音清脆：“太好了清夏姐！你拿到县案首了！”
季清夏笑着看她：“我就猜到你迟迟没到，大概是去看县试的榜单了。”
“是啊！人好多呢，幸亏我去得早，不然这会儿别说进去，怕是想挤出来都困难！”
冯芷微有些得意，说完后又轻轻咦了一声。
“不对啊清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
冯芷微：……
信你才怪。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季清夏今日想要办的事有些多，一下课便与冯芷微道别，离开了书院。
刚离开不久，秦步瑶就找了过来，身后还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抱着手臂的崔兰枝。
见只有冯芷微在，秦步瑶疑惑道：“芷微，清夏呢？”
“嫂子，你找清夏姐有事？她已经离开了。”
跟在秦步瑶身后的崔兰枝噗嗤一声笑出来，幽幽开口：“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来拉拢这位新鲜出炉的县案首。”
秦步瑶眉头微皱，回身看向崔兰枝：“跟了我一路，就是特意为了一句讽刺？”
“如果我说是呢？”
“崔小姐，你我二人说起来也算是世交，何必如此……”
崔兰枝摆摆手打断了秦步瑶的话：“别别别，担当不起。秦小姐胸怀远大，最擅结交有识之士，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县案首都不放过。我崔兰枝自问目光短浅，可担不起秦小姐的一句‘世交’。”
她懒洋洋的说完这句，站直了身体：“不过我就是好奇……你一个知府之女，总想着到处结交盟友……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步瑶一向温和的表情冷了几分，一字一句的开口：“崔小姐不是也说，我胸怀远大。”
“嗤……”
冯芷微听着两人的唇枪舌剑，小声叹气。
嫂子每次与崔小姐见面都是这种场面。可就算是见多了，她也完全……没法适应。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跟在季清夏身边。
唔……要是过几日再去清夏姐家里拜访，不知道算不算唐突？
季清夏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急着离开书院，是想去一趟回春堂。
眼看着梅雨季已至，陈笙的腿几乎每天都疼的厉害，只热敷缓解不是办法。她记得郎中说过，回春堂的沈大夫那里没准能有缓解病痛的药，也不知那位行踪不定的沈大夫今日会不会在。
急匆匆走进回春堂，先看到的是坐在大堂里碾药的季清秋。
一见是她，季清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季清夏？你来干嘛？”
“……沈大夫今日在吗？”
“你找我师父？你生病了？”
“没……”
季清秋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清夏，神色戒备：“季清夏，别人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装了这么久到底想干嘛？是不是看我现在在回春堂做事，就想着来跟我师父攀亲了？我跟你说没用的，你赶紧走。”
“……”季清夏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季清秋，好意提醒：“……药碾要倒了。”
“你少东拉西扯的！”季清秋嘴上不饶人，还是默默扶住了药碾，嘀嘀咕咕：“果然见了你就要倒霉……”
季清秋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去推季清夏：“赶紧出去出去，你要真想看病就去别处，县城又不只有回春堂一家医馆。”
“清秋。”
一道颇有几分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季清秋愣了一下，回头。
银发老者缓步而出。
老者眉目温和，可又自带几分威严。
“师父……”季清秋喃喃。
老者身后又有一年轻女子跟了出来，此人季清夏倒是认得，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沈歌。
“母亲，怎么突然急着出来……”沈歌一边说着一边跟出来，待看到季清夏也是一愣。
想必这位就是几次都不曾得见的那位回春堂沈大夫。
季清夏俯身行礼：“见过沈大夫。”
沈大夫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清夏小友不必多礼。”
再看向季清秋时，那分笑意便收敛了许多：“清秋，在医馆内赶走来求医的人，我是这么教你的？”
“师父！季清夏她根本不是来求医的！她就是个无赖！”
“清秋！”沈大夫眉头紧皱：“把人好好请进来。”
“师父……我，请她进门？不行，绝对不行。”
“……清秋。”一直没开口的沈歌也试图劝她。
“你们怎么……怎么不信我！”季清秋委屈极了，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回春堂，沈大夫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沈歌倒是难得的出现了急切的神色：“母亲，清秋她……我去看看。”
“……去吧，这孩子平日一向稳重，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沈大夫叹气。
沈歌忙朝外走，路过季清夏时还不忘拱手道歉：“季小姐见谅，清秋她还是小孩性子。”
“沈小姐言重……”
沈歌急匆匆的追出去了，沈大夫亲自将季清夏请进了门：“让清夏小友见笑了。”
季清夏赶紧摆手：“沈大夫，清秋是我的妹妹，确实是我之前……不学无术，清秋对我如此也是正常。”
沈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筠之所言不差，清夏小友果然气质高洁。”
“筠……之？”
“你先前多次去过的那家医馆，那位郎中与我算是故交，她名为魏然，表字筠之。”
“原来是那位郎中，清夏多次承她照顾，实在感激。”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内堂落座，沈大夫为季清夏倒满茶水，温声道：“清夏小友此次前来，我猜是与你那位夫郎有关，是不是？”
“瞒不过沈大夫……近日阴雨连绵，我夫郎旧疾难忍，所以想来您这儿问问，有没有什么能缓解我夫郎病痛的药。”
“原来如此。”
沈大夫细细问了几句病症，思忖片刻道：“只是缓解肿胀疼痛倒也不难，但听你所言，此处病症时日太久，最好……还是要带来我这儿细细诊脉，对症下药。”
季清夏看了看门外依旧没停的雨，叹气：“不瞒沈大夫，我与夫郎住在季家村，平日将夫郎带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阴雨，他旧疾发作……实在煎熬。”
沈大夫摆摆手：“不急于一时，我先给你开些外敷的膏药带回去，待过段时日，这梅雨季过去，再来诊治也是不迟。”
“多谢沈大夫。”
“清夏小友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之责。”
一直到季清夏离开医馆，沈歌和季清秋也不曾回来。
季清夏将沈大夫开的药放在怀里小心保存着，朝江府走去。
一路上心里想的还是在县城买房。
不说其他……陈笙的腿需要医治，可季家村太远，就算来回搭季铁花的马车，对他的伤腿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还盼着……她昨日与沈万三商讨的事情能够顺利，届时便再不会如此窘迫。
快到江府之时，季清夏寻了个没人的巷子，将沈万三召唤出来，两人一同往江府去了。
当然，也少不了趴在季清夏肩头，一心想要看热闹的点点。
两个时辰后，季清夏带着沈万三离开了江府。
行至县城外，季清夏向沈万三深深鞠躬：“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先生。”
沈万三乐呵呵的摆手：“小丫头不必如此。此间事了，老夫便先离开了。”
“清夏恭送先生。”
沈万三化作一点金光没入季清夏眉心，一直蹲在季清夏肩上的点点忍不住疑惑。
“宿主为什么要对被召唤出的名家这么恭敬？他们是被宿主召唤出来的，为宿主做事也算是理所应当呀。”
季清夏摸了摸点点的小猫头。
“点点觉得被以系统能量召唤出的‘人’是怎样的存在？”
点点眨了眨眼睛，摇头。
季清夏笑着捏它的耳朵尖：“或许他们只是能量，可在我看来……这些名家保有生前的记忆、性格，便与‘人’无异，既是如此，自当尊敬。”
小猫咪听完这段话似乎陷入了思考，季清夏也不打扰它，继续往季家村走。
她急着把刚得的好消息告诉陈笙。
也是江富户约季清夏赴宴的日子。
这几日一直断断续续的下雨，季清夏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替陈笙热敷，陈笙知道今日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见季清夏依然雷打不动的端了热水进来，忙开口道：“妻主，你先去城里吧，我自己可以。”
“不急于这一时。”
季清夏动作熟练的帮陈笙热敷，直到陈笙的脸色好看了些才撤走布巾，给他盖好被子：“今日要赴江家的宴，可能回来的晚些。吃饭都不必等我。”
“嗯嗯，知道了。”
这样耽搁了一会儿，赶到县城时县衙门口贴出来的县试榜单前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连临近的路口都已经堵的水泄不通。
季清夏干脆换了条路，直接前往书院。
“清夏，恭喜啊！”
“恭喜恭喜。”
“季小姐，恭喜。”
……
一进书院，凡是见面的人都要对她道一句恭喜，季清夏一边抬手回礼，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果然，刚坐下没一会儿，冯芷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清夏姐！”
时间还早，讲堂里人不多，可冯芷微难得这样活泼，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看她几步跑到季清夏身边，声音清脆：“太好了清夏姐！你拿到县案首了！”
季清夏笑着看她：“我就猜到你迟迟没到，大概是去看县试的榜单了。”
“是啊！人好多呢，幸亏我去得早，不然这会儿别说进去，怕是想挤出来都困难！”
冯芷微有些得意，说完后又轻轻咦了一声。
“不对啊清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
冯芷微：……
信你才怪。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季清夏今日想要办的事有些多，一下课便与冯芷微道别，离开了书院。
刚离开不久，秦步瑶就找了过来，身后还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抱着手臂的崔兰枝。
见只有冯芷微在，秦步瑶疑惑道：“芷微，清夏呢？”
“嫂子，你找清夏姐有事？她已经离开了。”
跟在秦步瑶身后的崔兰枝噗嗤一声笑出来，幽幽开口：“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来拉拢这位新鲜出炉的县案首。”
秦步瑶眉头微皱，回身看向崔兰枝：“跟了我一路，就是特意为了一句讽刺？”
“如果我说是呢？”
“崔小姐，你我二人说起来也算是世交，何必如此……”
崔兰枝摆摆手打断了秦步瑶的话：“别别别，担当不起。秦小姐胸怀远大，最擅结交有识之士，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县案首都不放过。我崔兰枝自问目光短浅，可担不起秦小姐的一句‘世交’。”
她懒洋洋的说完这句，站直了身体：“不过我就是好奇……你一个知府之女，总想着到处结交盟友……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步瑶一向温和的表情冷了几分，一字一句的开口：“崔小姐不是也说，我胸怀远大。”
“嗤……”
冯芷微听着两人的唇枪舌剑，小声叹气。
嫂子每次与崔小姐见面都是这种场面。可就算是见多了，她也完全……没法适应。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跟在季清夏身边。
唔……要是过几日再去清夏姐家里拜访，不知道算不算唐突？
季清夏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急着离开书院，是想去一趟回春堂。
眼看着梅雨季已至，陈笙的腿几乎每天都疼的厉害，只热敷缓解不是办法。她记得郎中说过，回春堂的沈大夫那里没准能有缓解病痛的药，也不知那位行踪不定的沈大夫今日会不会在。
急匆匆走进回春堂，先看到的是坐在大堂里碾药的季清秋。
一见是她，季清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季清夏？你来干嘛？”
“……沈大夫今日在吗？”
“你找我师父？你生病了？”
“没……”
季清秋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清夏，神色戒备：“季清夏，别人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装了这么久到底想干嘛？是不是看我现在在回春堂做事，就想着来跟我师父攀亲了？我跟你说没用的，你赶紧走。”
“……”季清夏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季清秋，好意提醒：“……药碾要倒了。”
“你少东拉西扯的！”季清秋嘴上不饶人，还是默默扶住了药碾，嘀嘀咕咕：“果然见了你就要倒霉……”
季清秋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去推季清夏：“赶紧出去出去，你要真想看病就去别处，县城又不只有回春堂一家医馆。”
“清秋。”
一道颇有几分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季清秋愣了一下，回头。
银发老者缓步而出。
老者眉目温和，可又自带几分威严。
“师父……”季清秋喃喃。
老者身后又有一年轻女子跟了出来，此人季清夏倒是认得，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沈歌。
“母亲，怎么突然急着出来……”沈歌一边说着一边跟出来，待看到季清夏也是一愣。
想必这位就是几次都不曾得见的那位回春堂沈大夫。
季清夏俯身行礼：“见过沈大夫。”
沈大夫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清夏小友不必多礼。”
再看向季清秋时，那分笑意便收敛了许多：“清秋，在医馆内赶走来求医的人，我是这么教你的？”
“师父！季清夏她根本不是来求医的！她就是个无赖！”
“清秋！”沈大夫眉头紧皱：“把人好好请进来。”
“师父……我，请她进门？不行，绝对不行。”
“……清秋。”一直没开口的沈歌也试图劝她。
“你们怎么……怎么不信我！”季清秋委屈极了，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回春堂，沈大夫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沈歌倒是难得的出现了急切的神色：“母亲，清秋她……我去看看。”
“……去吧，这孩子平日一向稳重，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沈大夫叹气。
沈歌忙朝外走，路过季清夏时还不忘拱手道歉：“季小姐见谅，清秋她还是小孩性子。”
“沈小姐言重……”
沈歌急匆匆的追出去了，沈大夫亲自将季清夏请进了门：“让清夏小友见笑了。”
季清夏赶紧摆手：“沈大夫，清秋是我的妹妹，确实是我之前……不学无术，清秋对我如此也是正常。”
沈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筠之所言不差，清夏小友果然气质高洁。”
“筠……之？”
“你先前多次去过的那家医馆，那位郎中与我算是故交，她名为魏然，表字筠之。”
“原来是那位郎中，清夏多次承她照顾，实在感激。”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内堂落座，沈大夫为季清夏倒满茶水，温声道：“清夏小友此次前来，我猜是与你那位夫郎有关，是不是？”
“瞒不过沈大夫……近日阴雨连绵，我夫郎旧疾难忍，所以想来您这儿问问，有没有什么能缓解我夫郎病痛的药。”
“原来如此。”
沈大夫细细问了几句病症，思忖片刻道：“只是缓解肿胀疼痛倒也不难，但听你所言，此处病症时日太久，最好……还是要带来我这儿细细诊脉，对症下药。”
季清夏看了看门外依旧没停的雨，叹气：“不瞒沈大夫，我与夫郎住在季家村，平日将夫郎带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阴雨，他旧疾发作……实在煎熬。”
沈大夫摆摆手：“不急于一时，我先给你开些外敷的膏药带回去，待过段时日，这梅雨季过去，再来诊治也是不迟。”
“多谢沈大夫。”
“清夏小友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之责。”
一直到季清夏离开医馆，沈歌和季清秋也不曾回来。
季清夏将沈大夫开的药放在怀里小心保存着，朝江府走去。
一路上心里想的还是在县城买房。
不说其他……陈笙的腿需要医治，可季家村太远，就算来回搭季铁花的马车，对他的伤腿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还盼着……她昨日与沈万三商讨的事情能够顺利，届时便再不会如此窘迫。
快到江府之时，季清夏寻了个没人的巷子，将沈万三召唤出来，两人一同往江府去了。
当然，也少不了趴在季清夏肩头，一心想要看热闹的点点。
两个时辰后，季清夏带着沈万三离开了江府。
行至县城外，季清夏向沈万三深深鞠躬：“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先生。”
沈万三乐呵呵的摆手：“小丫头不必如此。此间事了，老夫便先离开了。”
“清夏恭送先生。”
沈万三化作一点金光没入季清夏眉心，一直蹲在季清夏肩上的点点忍不住疑惑。
“宿主为什么要对被召唤出的名家这么恭敬？他们是被宿主召唤出来的，为宿主做事也算是理所应当呀。”
季清夏摸了摸点点的小猫头。
“点点觉得被以系统能量召唤出的‘人’是怎样的存在？”
点点眨了眨眼睛，摇头。
季清夏笑着捏它的耳朵尖：“或许他们只是能量，可在我看来……这些名家保有生前的记忆、性格，便与‘人’无异，既是如此，自当尊敬。”
小猫咪听完这段话似乎陷入了思考，季清夏也不打扰它，继续往季家村走。
她急着把刚得的好消息告诉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