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觉得季节是有气味的。
三年的工作经历，唐槐分不到办公室，只能和同事一起分享豪华六人工位。
好在工位靠窗，早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能看见梧桐影斑驳映在病历本上。
唐槐喜欢秋天的味道，闻起来心安。
手指抚上蓝色病历夹，轻轻摩挲发出沙沙响声。
“笃、笃。”修长的食指在唐槐桌边敲了敲，“早。”
唐槐回神，致以微笑：“早。”
唐槐工作所在的心理咨询室在当地并不出名，患者也不多，但分批分量工作一天下来也算充实。
今天很反常，俩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来就诊的患者。
按部就班的整理了患者资料和情况分析，盘点了今天应该来复查的患者名单，何希在对面工位清嗓子，吸引唐槐看过去。
唐槐抬头，看见何希挤眉弄眼，没明白什么意思，一只眉毛抬高看向他表示不解。
没等何希开口，一阵声音打断了他。
“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说法，就这样给我们支到别的地方去，你们倒是轻松跑路了，我孩子怎么办！”
女人的哭喊声穿透清晨渐起的热气，传到办公室里，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再往后女人的哭腔加上陈述，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唐槐抬头与何希对视一眼，咔哒一声按回笔帽。
“我出去看一眼。”
何希想阻止，唐槐已经穿上白大褂出去了。
“砰——”
皮肉与玻璃门碰撞发出闷响，连带着门框震动，玻璃门上霎时一片鲜红。
“呀！血！”引导台的胆小的小护士惊叫出声，大厅一阵骚动。
唐槐顿住脚步。她认识这个女人。
血液从女人发间流出，浸湿眼角的皱纹。
唐槐喉头哽住，发不出声音。
女人倚在玻璃门脚，身上衣服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样式虽然老气，却干净整洁。
“大姐，你再闹也没用，我们也没办法，不然谁愿意丢工作？”有人上去劝慰，一边打120，“咱们送你去医院，给自己弄伤了太不值得了。”
女人听到这话，缓过一口气，“别…打，我走。”
无力地撑起眼皮，恰好看见愣在原地的唐槐。
似乎是为了辨认是不是唐槐，女人眯了眯眼，确认后，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
“唐医生。”女人低低唤了一声。
然后转身走了。
唐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追上去：“陆晓妈妈，等等。”
立马有人拦住唐槐，斥责她没事找事。
陆晓妈妈听到了唐槐叫她，背对着她顿了一下，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唐槐看着背影渐渐走远。
回到办公室，唐槐一言不发。
何希摆弄着桌上的文件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发觉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何希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你早就找好下家了吧？”
觉察到不对劲，唐槐缓过神，认真盯着何希道：“为什么要找下家。”
“为什么？”何希一脸不可置信下巴朝着门口方向扬了扬，“刚才，门口，你没看见？”
何希收拾好桌面，叹了口气，揶揄道：“没关系，天桥唱歌走起，我俩歌声堪比天籁，吃顿饭还是容易的。”
唐槐大脑飞速处理了一下信息：工作室要关停！
说没感觉是假的，唐槐一毕业就在这工作，虽然几人共享一张办公桌，但对比工作室关停，共享也不是不行，毕竟情谊还在。
“刚才那个患者家属，我记得她家的孩子是你带的吧？咱们工作室关停，她比我们这群吃饭的还着急。”
唐槐的单位是个没有名气的工作室，价格要比其他心理咨询室低很多。
“就你那嗓子，一开腔鸭子都笑了，不如门口支摊算命靠谱。”唐槐调理好心情，不接他的挖苦。
“真冷漠，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凉到连一个鸡蛋都捂不热。”何希故作伤心的掏出早已冰凉的剩鸡蛋，塞进嘴里。
解散的消息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午睡刚起，混沌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清醒，唐槐就收到了致歉信。
唐槐大致看了一眼，都是些工作室不景气，如何补偿各位之类的话。
凉白开灌进嗓子，冰凉的触感刺激头脑更清醒，适应了刚睡醒干涩的眼，铁箱子反复被关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喂，”何希拿着文件袋在唐槐眼前晃了晃，“醒了？收拾东西吧。”
唐槐轻轻用鼻音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转头向窗外看过去，梧桐还是梧桐，上面还多了几只鸟。
比起失业，唐槐更惦记的是前不久刚收的小患者。
白皙的手指捻起病案本第一页，一个五岁男孩的一寸照贴在资料表左上处，照片上男孩目光呆滞，看不见一个五岁孩子应有的灵气。
陆晓。唐槐眼前出现了陆晓母亲撞门的一幕。
唐槐在给陆晓疗愈的过程中自然接触过陆晓母亲，那不是胡搅蛮缠之徒，相反是个老实本分的母亲。
“还惦记你新收那小患者呢，”何希凑过来，“常听说有的老中医看病要讲医缘，其实我们做心理咨询师的有时候也蛮讲究缘分，”
“孩子是好孩子，但和你有缘无分。”
唐槐翻了个白眼，“你真的适合去支摊，天天那么玄。”
病案本被小心放在收纳箱里，打算带走，何希顺手递过一份文件，“别太担心，已经联系好各大咨询室了，这些患者会被转到那边，有人接手。”
唐槐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那些名字，抿紧嘴唇：“这些地方费用太高，他家承担不起。”
“那就是他的命了，”何希抽走文件，“我没那么慈善，我还要吃饭。”
工作室里大家收拾差不多就离开了，何希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只剩唐槐。
唐槐双手撑着窗台，风裹挟着初秋的热气吹进来，舒服得直眯眼。
这份工作是值得热爱的。唐槐想。当初为了和父母赌气阴差阳错选了这个专业，本以为自己不适合，结果做了三年，人越来越成熟，热爱早就盖过了当初的应付。
行业饱和让这份工作越来越不好做，唐槐从未想过放弃，不想工作室比她先倒下。
手机震动，随着提示音响起，屏幕弹出消息。
【何媛】：亲亲宝贝，失业快乐，出来玩，楼下等你（比心）
午后太阳辣得很，蝉鸣一声比一声刺耳。
唐槐伸手挡住阳光，寻找何媛身影。
“猜猜我是谁？”何媛一把从后面抱住唐槐，唐槐抱着箱子没站稳趔趄一下，出言制止：“别闹。”
“没意思。”何媛瘪嘴。
“我、现、在、很、累。”唐槐顺手把箱子递给何媛，指着自己一字一顿道。
“没关系，很快你就能天天在家睡大觉了，再也不用为工作劳形苦思了。”何媛认真盯着唐槐。
“你这种闲散人士是不会懂我这样善良又富有责任心的人的心累的，”唐槐戳戳何媛脑袋，“你哥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何媛撞了一下唐槐，“走吧大小姐，快上车，老奴带你庆祝失业。”
——
“……一定要穿这个吗？”宿弦面无表情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熊套装。
“宿哥，愿赌服输啊，想耍赖？”
宿弦玩笑般锤上那人肩膀：“该死的赌注竟如此健康。”
“宿哥你平时都不出来玩，好不容易叫你出来，又不露脸，穿上它撒个糖就行了，热闹热闹嘛。”
听着台前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声，宿弦笑容出现一丝裂缝：“…热闹。”
观众席——
“哇，太帅了！”舞台上架子鼓手转了个鼓槌，引的何媛连连惊叫。
唐槐揉了揉被震疼的耳朵，侧过头问何媛：“这就是你说的联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唐槐无语，灯光师的死亡技术刺的她不得不闭眼。
无奈摇头，起身想走，此时舞台上架子鼓戛然而止，只剩余音在脑子里回荡。
灯光大开，何媛见唐槐起身连忙拉住她：“你干嘛去，马上互动了。”
唐槐震的想吐，不想让何媛失望，忍了忍还是坐了下来。
“你看，前面在扔糖。”何媛指了指。
几个穿着大熊衣服的人从后台出来，向观众席撒糖果。
“我要！扔给我！！”唐槐周围瞬间多出机制高举的手臂，经过架子鼓的刺激肾上腺素飙升，沉浸在架子鼓余韵中的人都想沾一沾好运气。
唐槐没动，坐着平复被刺激到的心情，像这种小概率事件，她从来不期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手心自然摊开，唐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啪。”一声轻响，唐槐感觉手被什么打了下，睁开眼看清手上的东西，愣了一下。
一颗酒心巧克力。
“我去，气运之子！糖宝你小子有福气啊，这都能接到！”何媛兴奋呼叫。
唐槐有些迟钝，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着看那颗巧克力。
心脏跳的有些快，久违的感觉再次出现。
烦闷的心一下子打开了门，一点兴奋和甜蜜涌了出来。
唐槐抬眼看向糖飞来的方向，一只大熊隔着摇晃的手臂对着她，耳边充斥着吵闹的声音，一人一熊对视。
整个服装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唐槐却觉得有种熟悉感。
前面的熊拉了那人一把，“宿哥看什么呢，走了。”
那只大熊才离开。
唐槐整颗心像被什么包裹住。
也不算白来。
联谊会很快散场，唐槐和何媛道了别，何媛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宝贝，你好狠的心，居然放我一个人回家。”
唐槐笑骂，“那你跟我走？”
何媛摇了摇头，表示夜不归宿会被何希骂死。
唐槐看着何媛驱车离开，自己沿着桥慢慢走。
不知觉就来到了海鸥滩地，唐槐找到了那只熊给她的熟悉感。
唐槐扶在栏杆上，晚上早就褪去了白天的热潮，任海风吹脸。
真是起伏的一天，早上突然丢了工作，晚上居然被一颗糖哄好。
唐槐噗嗤笑出声，风吹乱的头发没章法的贴在脸上，笑着笑着低了头，额头贴在手背上。
一滴泪滚落下来。
小心拆开糖纸，酒心巧克力的浓郁充斥着口腔，她很想把今天的幸运分享给那个人。
良久，唐槐给何媛留言：“我要创业。”
——
“她怎么说的？”何希给何媛倒了热牛奶。
“她说她要创业。”
“然后呢？”
“没别的了。”
何希蹙着眉头，眼神里透着不解：“被丢工作刺激到了？”
“
不至于吧，”何媛喝了一口，“今天带她出去玩还很正常呢。”
“算了不管了，我要睡了，好累。”何媛钻进被窝，合上眼睛。
何希还想问什么，见何媛这样，替她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唐槐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曾经规划过，不过现实与想象是有差距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与其说这次是不幸丢了工作，不如说是给了她敢勇往直前的机会。
回到家后，唐槐立刻找出病案本，翻阅着每位患者的案例，最后用铅笔在第一页男孩那标记了一个五角星。
明天，她打算去男孩家里复查男孩的情况。
唐槐并不打算开一个原来模式的工作室，在她积累的病案中，唐槐发现传统的心理咨询其实能给患者带来的治疗效果微乎其微，况且并不是每个患者都适用这样的治疗方式。
归根结底是不同感同身受的缘故罢了。让抑郁患者回忆伤痛已经足够残忍，更别提让患者在外人面前揭开伤疤。
整理好接下来的计划，唐槐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糖纸叠好，夹进书里，放在枕边，予她一夜好梦。
三年的工作经历，唐槐分不到办公室，只能和同事一起分享豪华六人工位。
好在工位靠窗，早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能看见梧桐影斑驳映在病历本上。
唐槐喜欢秋天的味道，闻起来心安。
手指抚上蓝色病历夹，轻轻摩挲发出沙沙响声。
“笃、笃。”修长的食指在唐槐桌边敲了敲，“早。”
唐槐回神，致以微笑：“早。”
唐槐工作所在的心理咨询室在当地并不出名，患者也不多，但分批分量工作一天下来也算充实。
今天很反常，俩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来就诊的患者。
按部就班的整理了患者资料和情况分析，盘点了今天应该来复查的患者名单，何希在对面工位清嗓子，吸引唐槐看过去。
唐槐抬头，看见何希挤眉弄眼，没明白什么意思，一只眉毛抬高看向他表示不解。
没等何希开口，一阵声音打断了他。
“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说法，就这样给我们支到别的地方去，你们倒是轻松跑路了，我孩子怎么办！”
女人的哭喊声穿透清晨渐起的热气，传到办公室里，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再往后女人的哭腔加上陈述，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唐槐抬头与何希对视一眼，咔哒一声按回笔帽。
“我出去看一眼。”
何希想阻止，唐槐已经穿上白大褂出去了。
“砰——”
皮肉与玻璃门碰撞发出闷响，连带着门框震动，玻璃门上霎时一片鲜红。
“呀！血！”引导台的胆小的小护士惊叫出声，大厅一阵骚动。
唐槐顿住脚步。她认识这个女人。
血液从女人发间流出，浸湿眼角的皱纹。
唐槐喉头哽住，发不出声音。
女人倚在玻璃门脚，身上衣服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样式虽然老气，却干净整洁。
“大姐，你再闹也没用，我们也没办法，不然谁愿意丢工作？”有人上去劝慰，一边打120，“咱们送你去医院，给自己弄伤了太不值得了。”
女人听到这话，缓过一口气，“别…打，我走。”
无力地撑起眼皮，恰好看见愣在原地的唐槐。
似乎是为了辨认是不是唐槐，女人眯了眯眼，确认后，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
“唐医生。”女人低低唤了一声。
然后转身走了。
唐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追上去：“陆晓妈妈，等等。”
立马有人拦住唐槐，斥责她没事找事。
陆晓妈妈听到了唐槐叫她，背对着她顿了一下，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唐槐看着背影渐渐走远。
回到办公室，唐槐一言不发。
何希摆弄着桌上的文件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发觉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何希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你早就找好下家了吧？”
觉察到不对劲，唐槐缓过神，认真盯着何希道：“为什么要找下家。”
“为什么？”何希一脸不可置信下巴朝着门口方向扬了扬，“刚才，门口，你没看见？”
何希收拾好桌面，叹了口气，揶揄道：“没关系，天桥唱歌走起，我俩歌声堪比天籁，吃顿饭还是容易的。”
唐槐大脑飞速处理了一下信息：工作室要关停！
说没感觉是假的，唐槐一毕业就在这工作，虽然几人共享一张办公桌，但对比工作室关停，共享也不是不行，毕竟情谊还在。
“刚才那个患者家属，我记得她家的孩子是你带的吧？咱们工作室关停，她比我们这群吃饭的还着急。”
唐槐的单位是个没有名气的工作室，价格要比其他心理咨询室低很多。
“就你那嗓子，一开腔鸭子都笑了，不如门口支摊算命靠谱。”唐槐调理好心情，不接他的挖苦。
“真冷漠，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凉到连一个鸡蛋都捂不热。”何希故作伤心的掏出早已冰凉的剩鸡蛋，塞进嘴里。
解散的消息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午睡刚起，混沌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清醒，唐槐就收到了致歉信。
唐槐大致看了一眼，都是些工作室不景气，如何补偿各位之类的话。
凉白开灌进嗓子，冰凉的触感刺激头脑更清醒，适应了刚睡醒干涩的眼，铁箱子反复被关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喂，”何希拿着文件袋在唐槐眼前晃了晃，“醒了？收拾东西吧。”
唐槐轻轻用鼻音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转头向窗外看过去，梧桐还是梧桐，上面还多了几只鸟。
比起失业，唐槐更惦记的是前不久刚收的小患者。
白皙的手指捻起病案本第一页，一个五岁男孩的一寸照贴在资料表左上处，照片上男孩目光呆滞，看不见一个五岁孩子应有的灵气。
陆晓。唐槐眼前出现了陆晓母亲撞门的一幕。
唐槐在给陆晓疗愈的过程中自然接触过陆晓母亲，那不是胡搅蛮缠之徒，相反是个老实本分的母亲。
“还惦记你新收那小患者呢，”何希凑过来，“常听说有的老中医看病要讲医缘，其实我们做心理咨询师的有时候也蛮讲究缘分，”
“孩子是好孩子，但和你有缘无分。”
唐槐翻了个白眼，“你真的适合去支摊，天天那么玄。”
病案本被小心放在收纳箱里，打算带走，何希顺手递过一份文件，“别太担心，已经联系好各大咨询室了，这些患者会被转到那边，有人接手。”
唐槐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那些名字，抿紧嘴唇：“这些地方费用太高，他家承担不起。”
“那就是他的命了，”何希抽走文件，“我没那么慈善，我还要吃饭。”
工作室里大家收拾差不多就离开了，何希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只剩唐槐。
唐槐双手撑着窗台，风裹挟着初秋的热气吹进来，舒服得直眯眼。
这份工作是值得热爱的。唐槐想。当初为了和父母赌气阴差阳错选了这个专业，本以为自己不适合，结果做了三年，人越来越成熟，热爱早就盖过了当初的应付。
行业饱和让这份工作越来越不好做，唐槐从未想过放弃，不想工作室比她先倒下。
手机震动，随着提示音响起，屏幕弹出消息。
【何媛】：亲亲宝贝，失业快乐，出来玩，楼下等你（比心）
午后太阳辣得很，蝉鸣一声比一声刺耳。
唐槐伸手挡住阳光，寻找何媛身影。
“猜猜我是谁？”何媛一把从后面抱住唐槐，唐槐抱着箱子没站稳趔趄一下，出言制止：“别闹。”
“没意思。”何媛瘪嘴。
“我、现、在、很、累。”唐槐顺手把箱子递给何媛，指着自己一字一顿道。
“没关系，很快你就能天天在家睡大觉了，再也不用为工作劳形苦思了。”何媛认真盯着唐槐。
“你这种闲散人士是不会懂我这样善良又富有责任心的人的心累的，”唐槐戳戳何媛脑袋，“你哥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何媛撞了一下唐槐，“走吧大小姐，快上车，老奴带你庆祝失业。”
——
“……一定要穿这个吗？”宿弦面无表情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熊套装。
“宿哥，愿赌服输啊，想耍赖？”
宿弦玩笑般锤上那人肩膀：“该死的赌注竟如此健康。”
“宿哥你平时都不出来玩，好不容易叫你出来，又不露脸，穿上它撒个糖就行了，热闹热闹嘛。”
听着台前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声，宿弦笑容出现一丝裂缝：“…热闹。”
观众席——
“哇，太帅了！”舞台上架子鼓手转了个鼓槌，引的何媛连连惊叫。
唐槐揉了揉被震疼的耳朵，侧过头问何媛：“这就是你说的联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唐槐无语，灯光师的死亡技术刺的她不得不闭眼。
无奈摇头，起身想走，此时舞台上架子鼓戛然而止，只剩余音在脑子里回荡。
灯光大开，何媛见唐槐起身连忙拉住她：“你干嘛去，马上互动了。”
唐槐震的想吐，不想让何媛失望，忍了忍还是坐了下来。
“你看，前面在扔糖。”何媛指了指。
几个穿着大熊衣服的人从后台出来，向观众席撒糖果。
“我要！扔给我！！”唐槐周围瞬间多出机制高举的手臂，经过架子鼓的刺激肾上腺素飙升，沉浸在架子鼓余韵中的人都想沾一沾好运气。
唐槐没动，坐着平复被刺激到的心情，像这种小概率事件，她从来不期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手心自然摊开，唐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啪。”一声轻响，唐槐感觉手被什么打了下，睁开眼看清手上的东西，愣了一下。
一颗酒心巧克力。
“我去，气运之子！糖宝你小子有福气啊，这都能接到！”何媛兴奋呼叫。
唐槐有些迟钝，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着看那颗巧克力。
心脏跳的有些快，久违的感觉再次出现。
烦闷的心一下子打开了门，一点兴奋和甜蜜涌了出来。
唐槐抬眼看向糖飞来的方向，一只大熊隔着摇晃的手臂对着她，耳边充斥着吵闹的声音，一人一熊对视。
整个服装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唐槐却觉得有种熟悉感。
前面的熊拉了那人一把，“宿哥看什么呢，走了。”
那只大熊才离开。
唐槐整颗心像被什么包裹住。
也不算白来。
联谊会很快散场，唐槐和何媛道了别，何媛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宝贝，你好狠的心，居然放我一个人回家。”
唐槐笑骂，“那你跟我走？”
何媛摇了摇头，表示夜不归宿会被何希骂死。
唐槐看着何媛驱车离开，自己沿着桥慢慢走。
不知觉就来到了海鸥滩地，唐槐找到了那只熊给她的熟悉感。
唐槐扶在栏杆上，晚上早就褪去了白天的热潮，任海风吹脸。
真是起伏的一天，早上突然丢了工作，晚上居然被一颗糖哄好。
唐槐噗嗤笑出声，风吹乱的头发没章法的贴在脸上，笑着笑着低了头，额头贴在手背上。
一滴泪滚落下来。
小心拆开糖纸，酒心巧克力的浓郁充斥着口腔，她很想把今天的幸运分享给那个人。
良久，唐槐给何媛留言：“我要创业。”
——
“她怎么说的？”何希给何媛倒了热牛奶。
“她说她要创业。”
“然后呢？”
“没别的了。”
何希蹙着眉头，眼神里透着不解：“被丢工作刺激到了？”
“
不至于吧，”何媛喝了一口，“今天带她出去玩还很正常呢。”
“算了不管了，我要睡了，好累。”何媛钻进被窝，合上眼睛。
何希还想问什么，见何媛这样，替她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唐槐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曾经规划过，不过现实与想象是有差距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与其说这次是不幸丢了工作，不如说是给了她敢勇往直前的机会。
回到家后，唐槐立刻找出病案本，翻阅着每位患者的案例，最后用铅笔在第一页男孩那标记了一个五角星。
明天，她打算去男孩家里复查男孩的情况。
唐槐并不打算开一个原来模式的工作室，在她积累的病案中，唐槐发现传统的心理咨询其实能给患者带来的治疗效果微乎其微，况且并不是每个患者都适用这样的治疗方式。
归根结底是不同感同身受的缘故罢了。让抑郁患者回忆伤痛已经足够残忍，更别提让患者在外人面前揭开伤疤。
整理好接下来的计划，唐槐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糖纸叠好，夹进书里，放在枕边，予她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