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宫里来人了。”王臻牵着夏子初正准备先去用些茶点,侍婢带着时安过来拜见。

    “陛下可等着小郡主一道用午膳呢。”时安给两位贵人见礼后,也不拐弯,直言容珩要见夏子初。

    “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夏子初故作不舍,拉着王臻的手可怜巴巴望着人。

    “快些去吧。”王臻了然一笑,撇开眼,推掉夏子初的手,做一副无情模样。

    时安瞧两位贵人有趣得很,壮着胆子圆场面,“山水有相逢,小郡主和王大小姐的缘分可长着呢。”

    “你这话说的好听,本郡主喜欢。”夏子初顺溜接着时安给的台阶与王臻道了别,戴回帷帽。她跟时安路过前厅时,瞥了眼还在议事的王凌则,庆幸这人在马车上用过点心,不会饿着。

    夏子初踏进王府门前停着的小轿,看帘子翩飞间掠过的红墙绿瓦,不由感叹俗事如白驹过隙,眨眼间看不到前头的一丝污秽。

    这会儿日头正盛,夏子初出了轿,一柄清凉的白玉伞就遮了过来。时安在前头带路,引她往偏殿去。

    容珩在上政殿和沈复尧商讨边防局势,待到午时一刻,才歇下来。这时辰也不好叫沈复尧出宫休憩后,再过来一趟,容珩就带他同去用膳。

    偏殿里,夏子初已是等的发困,容珩一进来就看到她打呵欠的样子。

    “昨夜累着了?”容珩揶揄中带着敲打,这丫头救了人也不自己回来,跟着去王府做甚。

    一旁的沈复尧正行着礼,闻言满眼疑惑的看着夏子初。他以为夏子初一直待在夏府内等消息,现下看来并不是。夏子初对他使了眼色,示意不可过于明显。

    “分明是饿的。”夏子初懒懒朝容珩行了礼,反阴阳他来得迟。

    “知道他是谁?”容珩忽提到沈复尧,惊的沈复尧才落座又要起身。

    “知道,沈家的小公子,是我从火场里捞出来的。然后,扔破庙里了,没想到被陛下表哥收了。”夏子初摆手,让沈复尧坐好。她自接过时元盛好的汤,小小尝了一口,才回答。心里想着只是未说后来事,不算欺君吧。

    “谢小郡主。”沈复尧这次身子起得利落,对着夏子初就是一个大礼。

    “得,还不如方才就别坐下。”夏子初放下汤碗,赶紧让沈复尧起来,“不过,这声小郡主,真是越听越顺耳。”

    “王家正值动乱,没事就待在府里吧,及笄礼也快到了。”容珩见她难得的活泼,唇边也带了些笑意。他只怕夏子初是个不经事的,被王凌则那张脸给勾了去,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趁此时机,给她寻几个俊俏的小厮在身边伺候着。

    “谨遵陛下旨意。”夏子初老实点头,她本就另有安排,乐得在容珩面前卖乖。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复尧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低头用膳。

    容珩因除去裴洛这一心腹大患,心神松快许多,猜夏子初或有不对劲,也由着她去了。如今的上京,是夏子初可以肆意张扬的地方。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不问。只是你记住,夏府只有你这一脉了!”午膳消食后,知晓夏子初安分不住,见她满脸欲言又止,容珩拉着人严肃叮嘱。他又等太医给夏子初把过平安脉,才叫时安把人送回夏府。

    “晃得我眼疼。”容珩看着夏子初上了轿辇才收回眼神,顿觉整个上政殿都清静了,抻了下腰,继续批折子。

    陶珃在内院和嬷嬷理丝线,外头侍婢急急来报,说是姑娘回来了。陶珃还未来得及起身,夏子初就抱了过来。陶珃嘴里骂着毛毛躁躁,没个体统,眉梢里则尽是笑意。

    见她们祖孙情浓,嬷嬷利落收好丝线,侍婢摆好茶水糕点。

    “可有伤着?”陛下圣旨寥寥几句,哪能道尽风波艰险,陶珃扶起夏子初,目光紧紧在她身上巡视。

    “有陛下表哥在,我怎会受伤?”夏子初转了一圈,又自拍了拍身上,丝毫不提救人之事。见祖母安心了,夏子初才趴在她膝头上,做乖巧讨喜的模样。

    “你救王凌则的事,已是满城风雨了。”陶珃摇头,轻捏夏子初的鼻头。这丫头,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还想瞒着。王家小子,心眼不少。

    “什么?”夏子初皱眉起身,她分明戴了帷帽的,难不成是下马车的那一句夏姑娘?可又没什么旁人在,怎么传出去的。

    且,王凌则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借她彰显皇家对王家的重视,以稳住王家纷乱的人心?

    不,不会是。这个当口和她牵连起来,反而会让皇家忌惮,王凌则不会不懂。

    夏子初寿元不定,满心满眼皆是算计,不知有些事从心而已。

    “避个几日,也就没人说道了。”陶珃心疼孙女凡事必要深思,握着夏子初的手,安抚她稍安勿躁。

    “终归是没有在人前被瞧见,风雨个几日也就消散了。”嬷嬷捧着茶来,又提醒,“王家丧仪可要摆路祭?”

    夏子初看向祖母,这些她不大懂。

    “祖母安排就好。你要是有心,日后多去陪陪王家姑娘就是了。”这种事,小姑娘家本就不合适掺和。更何况,子初的命劫就在及笄礼前,由着她自在些时日吧。

    夏子初点头,心里想着的是,趁着眼前的时间,多寻些夕雾果的消息。

    明修堂内,王凌则用着不当时的午膳,心里过着才堪堪安排妥当的族中事宜。

    “大公子,夏小姐身上,有您当年送出去的铃铛。”十一见他已是用了大半,才说着早上的发现。只是,大公子为何半分不惊讶?

    “我知道。”遇刺那日,他就让祁婂查了香囊。与当年那人留下的比较,相差无几。驱虫避蚊的药囊,夏子初只有在郊外才会佩戴,以至于自己寻了那么久,也找不着她。

    “哦。”十一不敢问公子是占了什么先机,还是有什么关窍是他不知道的,只能应这一声。

    “看好旁系,这时候,他们心思还活络着呢。”王凌则不做过多解释,放下玉箸,掩面漱了口,缓缓擦净了嘴角,才温声吩咐。

    十一霎时将心思放回正事上,领命出去。

    夏子初出乎意料的安分,整日不是研究医书,就是往宋朿那里去。

    陶珃怕她在书里魔怔了,偶尔差嬷嬷带些扇面过去。

    那日夏子初绣着蓝花楹,忽想起了箱底的那副画,自个儿描了图样,在屋里细细绣着。陶珃以为她终于沉静下来,便不再叫人打扰,由着她自己琢磨去。

    “小姐,凤氏来信了。”夏子初屋里的大丫头白月拿着个匣子进来,放在轩窗下的妆台上,就顺道去换了茶水,这几日小姐用得勤。

    外祖素来谨慎,书信物件都由这独门而制小匣子寄来。夏子初解了那匣子,里面有外祖描的一幅小画,是夕雾果的模样。外祖说了这果子的由来和生长之处,又道这经年已久,人事变化的,不知那东西还不在。

    夏子初锁好匣子,交代屋里人妥善安置,便即刻就去寻宋朿。二人于小药阁里商谈了许久。

    “昌邑各处,我儿时略有跋涉,便由我去采药更为稳妥。”崔王妃素来和善,想是能给自己个方便的,“你则备好其他辅药在外头等我,果子一到手就可开始。”

    宋朿的脸色从看到夏子初拿出那张画有夕雾果的图纸时,就不大好看。他听着夏子初的计划,心就更沉。

    “此事若能成,夕雾果的药用便是有例可考。而你,就是验证者。宋家行医数代,你自当集大成、留遗芳才是。”如宋朿了解夏子初般,夏子初亦明白什么最动摇宋朿的心。

    “你先将这洗髓伐毛所可能承受的痛楚及百年来无人尝试的风险告知王凌则后,再谈。”宋朿自嘲一笑,比起流芳后世,他更想夏子初安平一世。

    “宋朿,你不可以背叛我。”夏子初盯住宋朿,不许他躲闪,不许他搬容珩出来阻拦她。

    “我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你若不愿,我就拿自己先试。”夏子初看遍记载,夕雾果只可能无效不会有害,大不了她先咬一口就是。她一定要宋朿帮忙的缘由,是要保证王凌则万无一失。

    “那我还能说什么。”宋朿没办法真的袖手旁观,或是给夏子初添堵。两人定了计划,就开始着手准备。

    夏子初估摸王凌则正忙,就未急着去书信问他的意思。

    只是,夏子初才不过清闲了半月,宫里来了密信。容珩要她前往邺城,查探裴家余孽的消息。

    夏子初在屋里来回踱着,上京方才平稳,表哥的确不宜亲自前往。往日几个得力的下属,又都随沈复尧去了边疆,此刻最合适的自然是她这个无事的郡主。

    王凌则那边,她从邺城回来再谈,倒是正好。

    如此,与祖母对好说辞,夏子初就一身劲装和容珩派来的暗卫连夜往邺城去。

    “姑娘,主子说不必急的。”小郡主从昨夜到现在都没休息,眼下已有些乌青,时安小声提醒。

    “快些到,方能好好休息。”夏子初小口嚼着时安从京城带的糕点,这一路上客栈不多,被褥也粗糙,连驿站的小菜都有些剌喉咙。

    时安伺候得周到,是她自己到底没吃过身体上的苦,也小瞧了这份苦。还好马背两侧的软垫够软,否则,就是她想快些,皮肉也受不住。

    “主子只是想让姑娘出来历练下,旁的都是次要。不如小的去买个马车来?”时安记得容珩的吩咐,让小郡主离王家远点。这次出来,也是想让小郡主多看些花色,不拘上京一处。

    “这里买得到比皇家好的马车吗?”夏子初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怕是不能的。”时安怔愣,小郡主分明是个会使剑的高手。偏偏一点痛都受不得,轻轻磕着碰着,都要在主子那儿闹上一会儿。他明白小郡主是为了和主子多说些话,可娇贵受不得痛的性子,也是真的。

    “自小,你就说不过我,又爱劝。”夏子初见众人都歇息得差不多了,把装糕点的匣子放回时安怀里,拍拍手翻身就上了马。

    “时安,你还是跟大监多学学的好。”说罢,夏子初腿间一用力就驾马而去。

    “赶紧跟上。”时安差点没缓过神来,小郡主果然记仇得很。拎着糕点盒,时安单手上了马,速度跟上,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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