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烛安排去送信后,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略微轻了些,本就大病初愈,眼下吃完午膳后竟又有些犯困。

    由邀月伺候着小憩,醒来时竟已经申时了。

    邀月见魏知闲醒来,轻声道:“郡主午睡时,世子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魏知闲不解道,上学前才和他见过一次,怎的下学后也来。

    “世子下学时给您买了些首饰,听流云说,是世子花私房钱给您买的,据说价钱不低呢。”

    邀月一边说着,一边将床上的丝帘卷起钩住,露出魏知闲略显懵懂的小脸来。

    白净的脸蛋上浮着微微的红色,粉嫩的嘴唇轻抿着,压制着心里的笑意。

    魏知闲听着邀月的话,脑子里就能浮现出魏言炎付款时肉疼的样子。

    “拿来给我瞧瞧。”

    邀月伺候魏知闲穿戴好后,魏知闲懒散地卧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饶有兴致地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

    邀月到厅里将魏言炎送来的木盒递给魏知闲。

    魏知闲接过,缓缓打开盖子。

    一支做工精致,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便出现在眼前。

    魏知闲轻轻触碰蝴蝶翅膀,翅膀煽动如同真的蝴蝶一般栩栩如生。

    如此精巧的物件,怕是要花掉他伍佰两,改日和阿娘说多给他添些零用钱罢。

    魏知闲将盖子合起,让邀月收到梳妆台的柜子里,“好生收起来。”

    “是,郡主。”邀月说着,将一张镶金的请帖递给魏知闲。

    “郡主,还有一个帖子,是丞相家嫡小姐给您递的帖子,说府里新寻得一些名花,邀请您三日后一起赏花。”

    魏知闲打开请帖,里面写着聚会的时辰和地点。

    叶府的赏花宴么......

    上辈子她没有赴宴,不过她记得,这个赏花宴上,萧与铮去了。他不仅去了,还在这个赏花宴上夺得叶云蕖的青睐。

    叶云蕖是丞相叶庸的嫡长女,身份尊贵,赏花宴后萧与铮与叶云蕖两情相悦的传言不胫而走,圣德帝在一月初一的祈年宴上为两人赐婚,结萧叶之好。最后丞相一族成为萧与铮称帝后的一大助力。

    魏知闲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贵妃榻的扶手,思索着脑中关于赏花宴的消息。

    “你让映月去叶府回帖。”

    “是,郡主。”

    “慢着。”魏知闲叫住正打算离去的邀月,“让花蕊去吧。”

    “是。”

    自从魏知闲半年前随祖母回京求医,便没有再接过任何聚会贴。

    唯一出席的便是八月十五宫里举办的中秋家宴。

    毕竟是家宴,赴宴的也只有在京城的皇亲国戚,故而魏知闲可以说是半年多未出现在人前。

    若不是公主府并未办丧,这些贵女都以为,魏知闲死了。不过比之同样恶意的猜测也有,魏知闲毁容了。

    早在九岁时参加秋狩,圣德帝一句“阿昭可谓京城第一美人”,让无数贵女气得牙痒痒。

    她们只觉得魏知闲不过穿着骑装跟着皇帝臣子们一起狩猎,不过正巧射中了天上的雄鹰而已,根本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算什么第一。

    白马奔驰,红衣猎猎,金弓闪耀,百步穿杨。

    雄鹰自天上直直落下,魏知闲扭头朝众人露出一个灿烂张扬的笑容。

    “阿昭可谓京城第一美人,矫健身姿让朕都为之折服。”圣德帝坐在龙椅上慈爱自豪地夸赞道。

    魏知闲被夸后犹如骄傲的孔雀,立在皇帝身边等着其他几位皇子回来。

    那日魏知闲喜得第一,得了二皇子的贴身玉佩,转头赠与玉石眼作挂饰,气得二皇子大叫着要跟她再比一场。

    年少的情感总是天真又纯粹,可惜岁月如梭,沧海桑田。

    ......

    盛武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晨起时便见天光大亮,确是赏花的好日子。

    魏知闲醒来后便梳妆打扮,接了丞相府的帖子,虽是赏花,她却没有如从前那样穿着鲜艳。

    邀月服侍魏知闲换好一套素色衣裙,只上衣是暖杏色,为装扮增添了些色彩。

    魏知闲坐在梳妆台前,映月给她盘了个朝天髻,在首饰柜里寻了一套与衣裙相称的玉质头面簪入发中。

    “郡主,外头虽晴朗,却也有些风,正好这个卧兔儿精致小巧,戴在头上可防寒呢。”映月从柜里又拿出一顶卧兔儿道。

    魏知闲微微点头,同意了。

    临出门时邀月将披风给她穿上,又递了个手炉过来。

    魏知闲不免有些无奈,自己染上的风寒已经好多了,压根不需要这么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然而看着邀月和映月这种严阵以待的样子,又不好驳了她们的心意。

    魏知闲向长公主请安时,魏言炎也正巧过来请安,二人陪长公主一同吃了早膳。

    长公主有些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却想着魏知闲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阿昭自从封地回来后,深居简出,不苟言笑。

    大病一场回来后,身上却多了一丝沉稳,也不在浑噩度日了。

    让菡萏查过,阿昭近期身边并无大事发生。

    长公主也只当魏知闲转了性子。

    魏言炎听闻魏知闲要出门赏花,撒娇让魏知闲送他上学,虽然马车只能停在皇宫门口。

    “阿姐好不容易出门一躺,我想要阿姐送我上学。”

    魏知闲哪好拒绝,先派了花露过去告知丞相府的人,她会晚些时候到。

    早膳用过后,魏知闲和魏言炎便直接上了马车,由两位公主府的护卫随车而行。

    马车雕栏玉栋,富丽堂皇,门前还悬挂两盏镂空金灯笼,随着车身的行驶左右摇晃,遮挡着窗户的是新换上的苏绣软缎,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路上行人纷纷感叹,不知是哪家的马车,竟如此奢华。

    待马车行过,路人见到马车后挂着一块红玛瑙镂空雕琢而成的“清河”二字,便知晓这是京中最得宠的郡主的马车。

    郡主还未离京时,京城里最大的谈资就是帝王赐予她的嘉赏。

    流水般的赏赐搬入公主府,唯一入皇子学的郡主,无不彰显帝王对清河郡主的喜爱。

    魏言炎坐在魏知闲旁,得了魏知闲的允许,翻动着马车里的抽屉,里面有魏知闲梳妆用的,有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糕点和茶叶,其余的都是可能会用到的茶具小桌薄被等用品。

    “阿姐车里怎的都是这些,也太过无趣了。”魏言炎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魏知闲看着他天真活泼的样子,不由回想到死前见他的最后一面。

    那时的魏言炎已经十二岁了,不知上辈子她去后,家人会如何。

    “阿晖,”魏知闲忽然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阿姐?”魏言炎不解地看着魏知闲,他感觉阿姐忽然有些感伤。

    “无事,阿姐喜欢你这样。”

    魏言炎挠头,他什么样的,无碍,阿姐喜欢他就好。

    “阿晖也喜欢阿姐,嘿嘿。”

    年少的魏国公世子感叹,怪不得七皇子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了。

    魏知闲将魏言炎送到皇宫门口,转向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派了丫鬟陪着花露一起等着她,这次赴宴她只带了邀月和花露。

    “郡主金安,奴婢是三小姐身边的秋兰,小姐吩咐奴婢在此等候郡主,为郡主引路。”

    秋兰向魏知闲行礼,魏知闲微微抬手让她免礼。

    穿过丞相府的门廊,又绕过几个假山,迎面走来一个俊朗的少年。

    “四公子安。”秋兰向来人行礼,又向对方介绍道:“四公子,这位是清河郡主。”

    少年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向魏知闲行礼道:“郡主金安,在下叶温,字云喻。”

    “免礼。”

    少年近距离见到如此绝色,不由得心跳如雷,表面却面色如常地抬头正视魏知闲。

    “郡主可是来参加三姐姐举办的赏花会的?”

    魏知闲点头,心里有些不虞却面上不显。

    不明白这位丞相府的四公子为何会在此与她交谈,如此死死地盯着一个女子,也的确放肆。

    “那我便不打扰郡主了,恭送郡主。”叶温察适可而止道。

    随着秋兰再走过一道回廊,入眼的便是秋兰口中的遇春湖,湖水碧绿,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湖中有座湖心亭,需要划船才能到达。

    湖的左侧是一间名为镜花堂的屋子,屋里聚着一群闺阁小姐,正赏着屋里摆放的名贵花朵。

    秋兰向魏知闲告退,快步走进屋内向自家小姐复命。

    叶云蕖微微挑眉,目光从眼前的花朵移向镜花堂的大门。

    只见一名美艳无双的女子正抬脚走入屋内,好似神仙妃子一般,顾盼生姿,步步生莲。

    许是病还未好全都缘故,她头上戴着卧兔儿,身穿月白团花披风,手上抱着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手炉,随着走路的动作,露出内里月白绣云纹马面裙,朝天髻上簪了一套玲珑白玉莲头面。

    虽比之从前素雅许多,却也贵气十足,淡雅的装扮竟更凸显出她的面容来。

    屋内静了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向她行礼。

    “免礼。”魏知闲道,“继续赏花吧,莫要拘束。”

    这些小姐们她大多都没见过,离京前都在宫里上学,她只在秋猎这种时候才会见她们一次。

    “没想到郡主真的来了。”叶云蕖上前两步,站到魏知闲身边。“郡主请看,这花名为波斯菊,除了宫里,也就只有我们府上才有一株。”

    魏知闲顺着叶云蕖的手看过去,细细欣赏着这株异域名菊。

    舌形花瓣约莫八片,花蕊为黄色,靠近花蕊的地方为紫色,由内而外变为白色。整株波斯菊开了数朵花,一眼看过去美丽至极。

    彼时在宫中,她也见过这种 ,是南边的缅国宫廷特有的贡菊,不过宫里还有其他样式的,更有重瓣,珍稀无比。

    缅国与萧国交好,将这波斯菊赠与萧国皇室,满朝文武也就叶老丞相得了皇帝的赏赐。

    萧国初立之时,是叶丞相出使缅国,约定了两国互不侵扰,互通有无。

    先帝赞赏叶丞相不动兵刃就能换来两国和平,自此外交大权交到叶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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