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沙塘峪，裁缝刘是个出了名的矮子。
不光她，他们一家子人，都比平常人要矮上一截儿。
在哪一方面有缺陷或者不足的人，在面对这类话题时，往往会因为自卑而特别敏感。
但一般情况下，有素质、情商高的人，会在身量不足的人面前避免谈论身高，在身材比较胖的人面前杜绝聊起胖瘦。
但刘老头却正好相反。
裁缝刘家跟刘老头家，往上数三代，算是本家。因此两家除了住得比较近之外，相交也密。
但嘴欠的刘老头损人的话张口就来，经常明里暗里嘲讽裁缝刘一家是长不高的矮矬子。
讥讽大人也就罢了，刘老头连裁缝刘的孩子也不放过。裁缝刘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刘学荣和刘婧，两人随父母，也普遍长得不高。
这一点儿根本不算什么的身高问题，却总被刘老头放在嘴边翻来覆去地嘲讽。
当着裁缝刘的面，刘老头就打着开玩笑的名头挖苦人；背地里，刘老头更加无所顾忌，逮着机会就将裁缝刘一家人贬低得一无是处。
刘老头的嘴贱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似乎天生不知口德为何物，一张嘴唯一的用处就是肆意妄言。谁家有个缺点、或者丑事，一旦让刘老头知道了，那就约等于整个沙塘峪的人都知道了。不但如此，他还要把听到的事情在自己肚子里加工一遍，再卖弄出去。
仿佛飞短流长、造谣生事能带给他莫大的快乐。
沙塘峪这样的小村庄里，人人都讨厌刘老头，但大家讨厌他的同时，又总喜欢到刘老头那里打听最新鲜的八卦、和一些尘封的陈年烂谷子事。只要不是自己家的，无论真假，大家都愿意听个乐呵。
毕竟农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碎嘴和油耳。
裁缝刘没结婚之前，娘家就是沙塘峪的。
她和刘老头很早就认识。裁缝刘年轻的时候长相一般，身材又矮小，好在她父母早早让她学了裁缝，也算有个傍身的技能，使使劲儿也是能找到好人家的。
但是刘老头贱就贱在，他总是见不得人好。
裁缝刘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给裁缝刘物色了个相亲对象，是个小学老师，虽然年纪比裁缝刘长了五六岁，但也算不错的了。
那时候的风俗是，两个年轻人相亲，男方先来女方这边，大家见个面，在村里走一走，闲聊一会儿，确定大家有没有相好的意思，两边都同意的话，就先处一处。
裁缝刘因为身高上的不足，就买了那种内增高的鞋子，当天穿着去见相亲对象。
刘老头那时候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他领着自己还没小学毕业的儿子出去犁地，回来的时候，正碰上裁缝刘跟相亲对象在马路边上边走边聊。
他就故意领着儿子从裁缝刘身边路过，看着比自家十来岁儿子还矮一个头的裁缝刘，随口讥讽道：“吆，秤砣砣配个麻杆棒儿！”
裁缝刘那时候才多大？正是爱美又敏感的时候，听到刘老头这句话立时尴尬又愤怒，带着怒气回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刘老头爱打嘴仗，有理没理他都喜欢和人抬杠，而且是那种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贱嗖嗖气死别人也要说赢的天生扛精。面皮薄、年纪又轻的裁缝刘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说了没两句就被刘老头顶得死死的，直接就红了眼。
裁缝刘本就是第一次穿增高鞋，一激动之下，直接一个跟头就摔倒了。
刘老头的小儿子刘成坤当时正处在最皮、最坏的年纪，见到裁缝刘出糗，他在一旁开心得哈哈大笑！
裁缝刘恼羞成怒地说了他两句，刘成坤就无赖地扯住了裁缝刘的头发，虽然后来被相亲男制止了，但那次相亲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闹剧。
后来，裁缝刘跟那个相亲对象的事儿也就黄了，很难说有多少是因为刘老头父子的恶意搅局。
纵使裁缝刘再怎么怨恶刘老头，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自那之后，年轻的裁缝刘和刘老头算是结下了梁子，在刘老头当面背后的明嘲暗讽，以及他捕风捉影的中伤之下，裁缝刘在家里蹉跎了好几年，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
最后实在没得选，只能嫁给同村的刘二麻子。
刘二麻子在沙塘峪同样很出名，一个是他脸上有麻子，一个是他个子也很矮。
且刘二麻子人有点儿懦弱，是刘老头最瞧不起的一类人。
村里年纪差不太多的孩子都在一处玩儿，刘婧和刘成坤从小一起长大，特别能玩到一处去，慢慢地，两家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一些。
转折发生在刘老头和大儿子刘德清断绝关系那一次。
刘老头此人，粗鄙无礼，无德亦无状。但他的大儿子却正派忠实得很。刘德清自从成家以后，也试图跟父亲刘老头提起过为人处事的一些不妥，但换来的基本都是刘老头的谩骂和不满，次数多了，刘德清也没法子，索性不再过问。
但是刘老头是什么人？
他是那种无风也起浪的性子，被亲儿子教训了几次，他就不高兴了，开始在唯二的两个儿子间挑拨离间，刘德清认清父亲的本相，直接高调地宣布断绝父子关系，跟弟弟刘德清一家也不再来往。
这事儿一出，刘老头反站到受害者的席位上，到处诉苦，说自己养了白眼狼巴拉巴拉。
那时候，上了些年纪的裁缝刘，会经常去刘老头家里宽慰他。一来二去的，刘老头跟裁缝刘家的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疏，反而日渐亲密起来。
彼时，裁缝刘接近刘老头，很难说是有几分真心。但是那段时间，刘老头虽然依然嘴贱刻薄，对裁缝刘一家却变得略微友好大方起来。
裂痕的出现是因为裁缝刘的女儿刘婧。
刘婧年少的时候和刘成坤谈过恋爱，因为近亲不能结婚，后来俩人自己断的。刘成坤结婚以后，裁缝刘和刘老头家关系处得正好，有一回，沈云梦去裁缝刘家取衣服，正撞见刘成坤与刘靖抱在一块。
沈云梦自己也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私底下也跟村里的不少男人眉来眼去的，见到那一幕，只是当着两人的面发了通脾气，竟也没打算再计较。
但是刘老头素来喜欢自己的二儿媳，更胜过自己的亲女儿。打那以后就恨上了裁缝刘的女儿刘婧。
刘婧那时还没结婚，刘老头却不管不顾地到处编排她、败坏她的名声。三人成虎的事情在农村简直不要太常见，即便是毫无根据的莫须有之事，经过了刘老头那张嘴一发酵，没影的事儿也被说成了真的。
后来，拜这些风言风语所赐，刘婧也嫁了个老光棍。历史再一次重演，女儿的遭遇，仿佛揭开了裁缝刘的一块陈年旧疤，呼啦呼往上倒上了一袋盐。
裁缝刘自己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她清楚婚姻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生长在偏远农村里的姑娘能有什么见识和机会呢？若是没能读书考上大学，在外面打上几年工，之后便是回到老家，相亲相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结婚生子，继续过老一辈的生活。
虽然没能打破平凡的轮回，但每一代人都在用自己平凡的努力挣扎着向上。
然而，刘老头却极其轻易地将其打碎。
一次，又一次。
而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哪怕是，他打破了别人的人生，随意将别人命运的齿轮肆意扭转。但他的生活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他依然过得好并且心安理得。
恨意早已经在心理慢慢萌芽，裁缝刘却不动声色，依然还和刘老头维持着和睦的邻里关系。
刘老头因为早年间做生意的缘故，家底颇厚，他习惯高人一等、习惯炫耀，于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裁缝刘见到了刘老头箱子里随便扔在角落里的那面镜子。
刘老头自然是不识货的，否则他也不会把那面镜子随意地放在箱子底吃灰。裁缝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那面镜子要走了，刘老头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裁缝刘的婆婆，也就是刘二麻子的母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神婆。受她影响，裁缝刘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略知一二，她看出镜子有点儿东西，当晚就拿着去了婆婆家里。
那时候，裁缝刘家正处于各种事情都不顺的状态，内心深处又埋藏着对于刘老头深重的恨意，明知前方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无底深渊，她还是要倾尽全力一脚踏进去。
对于刘老头的小女儿刘玲，裁缝刘一直很疼惜她，当年刘玲被逼着嫁给张波的始末，裁缝刘也是知情者之一。
虽然隔着一个刘老头，刘玲和裁缝刘竟然相处得像亲母女一样，加上刘玲和刘婧的关系一直很好，很多时候，刘玲有了什么事儿，也都是第一时间去找裁缝刘商量、诉苦。
毕竟是亲父女，裁缝刘一开始并没有想让刘玲参与，直到有一次刘玲向裁缝刘倾诉对亲父的痛恨，裁缝刘才把野镜仙的事情告知了刘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刘玲选择了和裁缝刘一起，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了她那个畜生亲爹的对立面。至于蒋为富，他因为刘玲，也一直怨恨着刘老头，刘玲做什么，他也就跟着做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野镜仙能够采集人的运气，裁缝刘的计划是，利用野镜仙吸干刘老头的气运，用来旺自己家的运气，刚开始的确是这样。
刘老头的身体越来越差，自己和儿女家的运势却越来越好。
但渐渐的，苗头就不对了，野镜仙的胃口开始变大，供的熟食渐渐满足不了它，后来甚至一度换成活鸡供养。
裁缝刘慢慢开始不安和恐慌，这个野镜仙让她一度觉得害怕、无法掌控。
故事的开始或许是源于复仇，但是事情的发展渐渐地超出了几人的预料。七星借运阵一旦开启，贪婪的野镜仙，每隔七日就要收取一个人全部的气运以及寿数，根本不受他们控制。
当年的受害者成了如今的加害者，却并没有能力置身事外。
谁也没有料到，这最后一个受害者，竟然是罪魁祸首裁缝刘、唯一的孙子，真是造化弄人。
——真是，终日打雁，反叫雁啄了眼。
不光她，他们一家子人，都比平常人要矮上一截儿。
在哪一方面有缺陷或者不足的人，在面对这类话题时，往往会因为自卑而特别敏感。
但一般情况下，有素质、情商高的人，会在身量不足的人面前避免谈论身高，在身材比较胖的人面前杜绝聊起胖瘦。
但刘老头却正好相反。
裁缝刘家跟刘老头家，往上数三代，算是本家。因此两家除了住得比较近之外，相交也密。
但嘴欠的刘老头损人的话张口就来，经常明里暗里嘲讽裁缝刘一家是长不高的矮矬子。
讥讽大人也就罢了，刘老头连裁缝刘的孩子也不放过。裁缝刘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刘学荣和刘婧，两人随父母，也普遍长得不高。
这一点儿根本不算什么的身高问题，却总被刘老头放在嘴边翻来覆去地嘲讽。
当着裁缝刘的面，刘老头就打着开玩笑的名头挖苦人；背地里，刘老头更加无所顾忌，逮着机会就将裁缝刘一家人贬低得一无是处。
刘老头的嘴贱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似乎天生不知口德为何物，一张嘴唯一的用处就是肆意妄言。谁家有个缺点、或者丑事，一旦让刘老头知道了，那就约等于整个沙塘峪的人都知道了。不但如此，他还要把听到的事情在自己肚子里加工一遍，再卖弄出去。
仿佛飞短流长、造谣生事能带给他莫大的快乐。
沙塘峪这样的小村庄里，人人都讨厌刘老头，但大家讨厌他的同时，又总喜欢到刘老头那里打听最新鲜的八卦、和一些尘封的陈年烂谷子事。只要不是自己家的，无论真假，大家都愿意听个乐呵。
毕竟农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碎嘴和油耳。
裁缝刘没结婚之前，娘家就是沙塘峪的。
她和刘老头很早就认识。裁缝刘年轻的时候长相一般，身材又矮小，好在她父母早早让她学了裁缝，也算有个傍身的技能，使使劲儿也是能找到好人家的。
但是刘老头贱就贱在，他总是见不得人好。
裁缝刘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给裁缝刘物色了个相亲对象，是个小学老师，虽然年纪比裁缝刘长了五六岁，但也算不错的了。
那时候的风俗是，两个年轻人相亲，男方先来女方这边，大家见个面，在村里走一走，闲聊一会儿，确定大家有没有相好的意思，两边都同意的话，就先处一处。
裁缝刘因为身高上的不足，就买了那种内增高的鞋子，当天穿着去见相亲对象。
刘老头那时候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他领着自己还没小学毕业的儿子出去犁地，回来的时候，正碰上裁缝刘跟相亲对象在马路边上边走边聊。
他就故意领着儿子从裁缝刘身边路过，看着比自家十来岁儿子还矮一个头的裁缝刘，随口讥讽道：“吆，秤砣砣配个麻杆棒儿！”
裁缝刘那时候才多大？正是爱美又敏感的时候，听到刘老头这句话立时尴尬又愤怒，带着怒气回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刘老头爱打嘴仗，有理没理他都喜欢和人抬杠，而且是那种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贱嗖嗖气死别人也要说赢的天生扛精。面皮薄、年纪又轻的裁缝刘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说了没两句就被刘老头顶得死死的，直接就红了眼。
裁缝刘本就是第一次穿增高鞋，一激动之下，直接一个跟头就摔倒了。
刘老头的小儿子刘成坤当时正处在最皮、最坏的年纪，见到裁缝刘出糗，他在一旁开心得哈哈大笑！
裁缝刘恼羞成怒地说了他两句，刘成坤就无赖地扯住了裁缝刘的头发，虽然后来被相亲男制止了，但那次相亲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闹剧。
后来，裁缝刘跟那个相亲对象的事儿也就黄了，很难说有多少是因为刘老头父子的恶意搅局。
纵使裁缝刘再怎么怨恶刘老头，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自那之后，年轻的裁缝刘和刘老头算是结下了梁子，在刘老头当面背后的明嘲暗讽，以及他捕风捉影的中伤之下，裁缝刘在家里蹉跎了好几年，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
最后实在没得选，只能嫁给同村的刘二麻子。
刘二麻子在沙塘峪同样很出名，一个是他脸上有麻子，一个是他个子也很矮。
且刘二麻子人有点儿懦弱，是刘老头最瞧不起的一类人。
村里年纪差不太多的孩子都在一处玩儿，刘婧和刘成坤从小一起长大，特别能玩到一处去，慢慢地，两家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一些。
转折发生在刘老头和大儿子刘德清断绝关系那一次。
刘老头此人，粗鄙无礼，无德亦无状。但他的大儿子却正派忠实得很。刘德清自从成家以后，也试图跟父亲刘老头提起过为人处事的一些不妥，但换来的基本都是刘老头的谩骂和不满，次数多了，刘德清也没法子，索性不再过问。
但是刘老头是什么人？
他是那种无风也起浪的性子，被亲儿子教训了几次，他就不高兴了，开始在唯二的两个儿子间挑拨离间，刘德清认清父亲的本相，直接高调地宣布断绝父子关系，跟弟弟刘德清一家也不再来往。
这事儿一出，刘老头反站到受害者的席位上，到处诉苦，说自己养了白眼狼巴拉巴拉。
那时候，上了些年纪的裁缝刘，会经常去刘老头家里宽慰他。一来二去的，刘老头跟裁缝刘家的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疏，反而日渐亲密起来。
彼时，裁缝刘接近刘老头，很难说是有几分真心。但是那段时间，刘老头虽然依然嘴贱刻薄，对裁缝刘一家却变得略微友好大方起来。
裂痕的出现是因为裁缝刘的女儿刘婧。
刘婧年少的时候和刘成坤谈过恋爱，因为近亲不能结婚，后来俩人自己断的。刘成坤结婚以后，裁缝刘和刘老头家关系处得正好，有一回，沈云梦去裁缝刘家取衣服，正撞见刘成坤与刘靖抱在一块。
沈云梦自己也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私底下也跟村里的不少男人眉来眼去的，见到那一幕，只是当着两人的面发了通脾气，竟也没打算再计较。
但是刘老头素来喜欢自己的二儿媳，更胜过自己的亲女儿。打那以后就恨上了裁缝刘的女儿刘婧。
刘婧那时还没结婚，刘老头却不管不顾地到处编排她、败坏她的名声。三人成虎的事情在农村简直不要太常见，即便是毫无根据的莫须有之事，经过了刘老头那张嘴一发酵，没影的事儿也被说成了真的。
后来，拜这些风言风语所赐，刘婧也嫁了个老光棍。历史再一次重演，女儿的遭遇，仿佛揭开了裁缝刘的一块陈年旧疤，呼啦呼往上倒上了一袋盐。
裁缝刘自己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她清楚婚姻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生长在偏远农村里的姑娘能有什么见识和机会呢？若是没能读书考上大学，在外面打上几年工，之后便是回到老家，相亲相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结婚生子，继续过老一辈的生活。
虽然没能打破平凡的轮回，但每一代人都在用自己平凡的努力挣扎着向上。
然而，刘老头却极其轻易地将其打碎。
一次，又一次。
而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哪怕是，他打破了别人的人生，随意将别人命运的齿轮肆意扭转。但他的生活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他依然过得好并且心安理得。
恨意早已经在心理慢慢萌芽，裁缝刘却不动声色，依然还和刘老头维持着和睦的邻里关系。
刘老头因为早年间做生意的缘故，家底颇厚，他习惯高人一等、习惯炫耀，于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裁缝刘见到了刘老头箱子里随便扔在角落里的那面镜子。
刘老头自然是不识货的，否则他也不会把那面镜子随意地放在箱子底吃灰。裁缝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那面镜子要走了，刘老头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裁缝刘的婆婆，也就是刘二麻子的母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神婆。受她影响，裁缝刘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略知一二，她看出镜子有点儿东西，当晚就拿着去了婆婆家里。
那时候，裁缝刘家正处于各种事情都不顺的状态，内心深处又埋藏着对于刘老头深重的恨意，明知前方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无底深渊，她还是要倾尽全力一脚踏进去。
对于刘老头的小女儿刘玲，裁缝刘一直很疼惜她，当年刘玲被逼着嫁给张波的始末，裁缝刘也是知情者之一。
虽然隔着一个刘老头，刘玲和裁缝刘竟然相处得像亲母女一样，加上刘玲和刘婧的关系一直很好，很多时候，刘玲有了什么事儿，也都是第一时间去找裁缝刘商量、诉苦。
毕竟是亲父女，裁缝刘一开始并没有想让刘玲参与，直到有一次刘玲向裁缝刘倾诉对亲父的痛恨，裁缝刘才把野镜仙的事情告知了刘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刘玲选择了和裁缝刘一起，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了她那个畜生亲爹的对立面。至于蒋为富，他因为刘玲，也一直怨恨着刘老头，刘玲做什么，他也就跟着做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野镜仙能够采集人的运气，裁缝刘的计划是，利用野镜仙吸干刘老头的气运，用来旺自己家的运气，刚开始的确是这样。
刘老头的身体越来越差，自己和儿女家的运势却越来越好。
但渐渐的，苗头就不对了，野镜仙的胃口开始变大，供的熟食渐渐满足不了它，后来甚至一度换成活鸡供养。
裁缝刘慢慢开始不安和恐慌，这个野镜仙让她一度觉得害怕、无法掌控。
故事的开始或许是源于复仇，但是事情的发展渐渐地超出了几人的预料。七星借运阵一旦开启，贪婪的野镜仙，每隔七日就要收取一个人全部的气运以及寿数，根本不受他们控制。
当年的受害者成了如今的加害者，却并没有能力置身事外。
谁也没有料到，这最后一个受害者，竟然是罪魁祸首裁缝刘、唯一的孙子，真是造化弄人。
——真是，终日打雁，反叫雁啄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