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
狂风骤雨里，矫健奔袭的马匹突然被缰绳勒停，几个侍卫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看着首领。
姜雾驾着马匹折返，身姿果决，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你们回去护卫明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绝不信这个世道活下来的人会主动赴死，还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诺！”
姜雾与护卫逆向而行，迎着风雨奔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兆。
*
莲生躺倒在崖边，任由雨水淹没自己，血水一点点渗透进石缝。
他不禁想起这三载时光，初来时，殷国国力强盛，万国来朝，而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作为礼物相赠的贡品，供王公贵族发泄取乐。
无数次，他恨不得将他们剁成肉泥，磨成白粉，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可面对强大的武力，他总是这样无用，护不住任何人。
这次，也一样。
这世上无人真正在乎他，只有所谓包袱，所谓责任，好累，真的好累。
不如，就这样死吧。
此时，一只血手扒入崖边污浊的雨水里，缕缕血丝弥散开来。
紧接着，从崖边爬上的是濡湿的发丝脸庞，破烂不堪的素衫，磨得不见形色的血足。
姜见月呼出一口浊气，转身看着身后的悬崖，将岩壁上的一把银质蝴蝶刃抽出，有些疼惜地用衣袖擦拭干净。
这才瞥见身后晕厥过去的莲生，无奈叹了口气。
她眸光扫过他的面容，黎人真是好看，面容深邃，睫毛卷翘，看起来无比纯良美好。
“真是个心软的孩子”。
接着，游弋到他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青筋微鼓，她隔空覆手，淡淡的阴影打在上面。
如今，他的命就攥在她的指间。
滂沱大雨里，错落的枝丫间，崖边似乎躺着一个死人，没有声息。
姜雾驾马正要停下，突然身旁的草丛间窜出一把锋利的树枝，正中马匹后腿，骏马瞬间便痛苦嘶鸣腾起，马上人滚落在地，斗笠落在草中。
姜雾警惕着爬起，蓦地抽出腰间的刃，看向漆黑的林间。
只见林间一个素衣的蒙面刺客缓缓走出，只露一双眼，杀意纵横。
这样的眼神，一时间穿过大雨生死，同那个永远不勾言笑的父亲重合，那是唯有在疆场浴血奋战的战士才会的戾气与坚毅。
他是谁？
可未等他问出口，素衣刺客已然挥动手中的短刃袭来，刀刀锋利，不留余地。
匕首与剑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姜雾同他四目相对。
“你是谁？”
刺客眼下的伤痕清晰可见，大雨洗礼下，长睫下一双眼亮得惊人。
可刺客并不理会，逼得他步步后退。
“阁下何必同我作对？难道，你要护着那个黎人？”
莫非，他也是黎人。
步步紧逼下，姜雾已然退至大树边，他攥紧长剑，想起父亲的教诲。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此功法。
可如今，腰间腿上的划痕一点点泣血，撕裂的疼拉扯着他的神经，眼看着短刃向他心口而来。
已至绝路!
刀刃逼近之间，他按动长剑上的玉珠，蓦地，寒铁似乎化作柔水，他按剑一摆，柔水又化寒刃朝着刺客面容而去。
刺客蓦地后退，姜雾也躲过一劫，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绝非是刺客的对手。
与其如此，不如走为上策。
马匹在瓢泼大雨里艰难喘息，他一步步后退，看着那个素衣刺客定定看着他，眼神轻蔑。
即便他看不清，可他知道，那样湿漉漉的素纱下，刺客的唇必然是勾起的，而自己，此刻就像一只落荒而逃的狗。
奔驰在密林间，脸庞上雨水淋漓，他的脑海却宛若皮影戏般，年少时的一幕幕闪过。
他的父亲是殷朝赫赫有名的姜老将军，他的母亲是世家唐门中最尊贵的嫡女，他的兄长是殷朝已然战死的姜小将军，他的小妹也为殷国而死。
记忆里，父亲母亲疏离有礼得仿若一对客人，而对他，父亲从来都是不勾言笑，严厉非常；母亲也只爱着大哥，对他十分冷淡。
尤其他生来性格懦弱、身体孱弱，不讨全家人的欢喜。而如今，除却父亲长女音讯全无，姜家只剩下他一人，可他依旧是落荒而逃，没能踏上疆场，只是沦为一个杀人利器，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
他这一生，终究还是如履薄冰，都是不值得。
奔袭的少年步伐渐渐慢下来，一把跌落在泥水中，将头上盔甲扔到一旁，感受着大雨的冰冷。
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裹，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
*
姜见月一把扯下脸上的纱，她轻抚眼角，一缕血丝落在指尖，未防被认出，她方才亲手割掉了眼角的痣。
真是可惜，自儿时她便觉这红痣甚美，母亲也曾这样夸过。
可那软刃，他怎会有，那是姜氏特有的兵器，每人只有一把，价值连城，是他们视作性命的东西。
老将军同阿妹的，在她手里。而其他人的，都在坟墓里。
而活着的，也只有那个姜二郎了，要么，他是，要么，他杀了姜二郎。
指尖的伤痕传来一丝疼痛，她蓦然想起那个黎奴，回头望着远处昏死的人。
既如此，已然打草惊蛇就需得快些离开，追兵来得太多她无法应付。
那一夜高塔下百姓暴动，无数的百姓举着锄头菜刀同侍卫奴隶对峙，据后来人说，那夜护卫杀了个老妇人，还在大街上鞭尸威胁，犯了民怒。
也搅得山林有了可乘之机，死里逃生的二人晕倒在山林深处，而在这附近便是姜见月的家，一所破旧的茅草屋，二人在此度过一段安宁的日子。
可他们知晓，只要他们这张脸在，总有一日，还是会招致麻烦，此地绝不可久留。
姜雾驾着马匹折返，身姿果决，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你们回去护卫明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绝不信这个世道活下来的人会主动赴死，还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诺！”
姜雾与护卫逆向而行，迎着风雨奔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兆。
*
莲生躺倒在崖边，任由雨水淹没自己，血水一点点渗透进石缝。
他不禁想起这三载时光，初来时，殷国国力强盛，万国来朝，而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作为礼物相赠的贡品，供王公贵族发泄取乐。
无数次，他恨不得将他们剁成肉泥，磨成白粉，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可面对强大的武力，他总是这样无用，护不住任何人。
这次，也一样。
这世上无人真正在乎他，只有所谓包袱，所谓责任，好累，真的好累。
不如，就这样死吧。
此时，一只血手扒入崖边污浊的雨水里，缕缕血丝弥散开来。
紧接着，从崖边爬上的是濡湿的发丝脸庞，破烂不堪的素衫，磨得不见形色的血足。
姜见月呼出一口浊气，转身看着身后的悬崖，将岩壁上的一把银质蝴蝶刃抽出，有些疼惜地用衣袖擦拭干净。
这才瞥见身后晕厥过去的莲生，无奈叹了口气。
她眸光扫过他的面容，黎人真是好看，面容深邃，睫毛卷翘，看起来无比纯良美好。
“真是个心软的孩子”。
接着，游弋到他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青筋微鼓，她隔空覆手，淡淡的阴影打在上面。
如今，他的命就攥在她的指间。
滂沱大雨里，错落的枝丫间，崖边似乎躺着一个死人，没有声息。
姜雾驾马正要停下，突然身旁的草丛间窜出一把锋利的树枝，正中马匹后腿，骏马瞬间便痛苦嘶鸣腾起，马上人滚落在地，斗笠落在草中。
姜雾警惕着爬起，蓦地抽出腰间的刃，看向漆黑的林间。
只见林间一个素衣的蒙面刺客缓缓走出，只露一双眼，杀意纵横。
这样的眼神，一时间穿过大雨生死，同那个永远不勾言笑的父亲重合，那是唯有在疆场浴血奋战的战士才会的戾气与坚毅。
他是谁？
可未等他问出口，素衣刺客已然挥动手中的短刃袭来，刀刀锋利，不留余地。
匕首与剑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姜雾同他四目相对。
“你是谁？”
刺客眼下的伤痕清晰可见，大雨洗礼下，长睫下一双眼亮得惊人。
可刺客并不理会，逼得他步步后退。
“阁下何必同我作对？难道，你要护着那个黎人？”
莫非，他也是黎人。
步步紧逼下，姜雾已然退至大树边，他攥紧长剑，想起父亲的教诲。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此功法。
可如今，腰间腿上的划痕一点点泣血，撕裂的疼拉扯着他的神经，眼看着短刃向他心口而来。
已至绝路!
刀刃逼近之间，他按动长剑上的玉珠，蓦地，寒铁似乎化作柔水，他按剑一摆，柔水又化寒刃朝着刺客面容而去。
刺客蓦地后退，姜雾也躲过一劫，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绝非是刺客的对手。
与其如此，不如走为上策。
马匹在瓢泼大雨里艰难喘息，他一步步后退，看着那个素衣刺客定定看着他，眼神轻蔑。
即便他看不清，可他知道，那样湿漉漉的素纱下，刺客的唇必然是勾起的，而自己，此刻就像一只落荒而逃的狗。
奔驰在密林间，脸庞上雨水淋漓，他的脑海却宛若皮影戏般，年少时的一幕幕闪过。
他的父亲是殷朝赫赫有名的姜老将军，他的母亲是世家唐门中最尊贵的嫡女，他的兄长是殷朝已然战死的姜小将军，他的小妹也为殷国而死。
记忆里，父亲母亲疏离有礼得仿若一对客人，而对他，父亲从来都是不勾言笑，严厉非常；母亲也只爱着大哥，对他十分冷淡。
尤其他生来性格懦弱、身体孱弱，不讨全家人的欢喜。而如今，除却父亲长女音讯全无，姜家只剩下他一人，可他依旧是落荒而逃，没能踏上疆场，只是沦为一个杀人利器，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
他这一生，终究还是如履薄冰，都是不值得。
奔袭的少年步伐渐渐慢下来，一把跌落在泥水中，将头上盔甲扔到一旁，感受着大雨的冰冷。
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裹，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
*
姜见月一把扯下脸上的纱，她轻抚眼角，一缕血丝落在指尖，未防被认出，她方才亲手割掉了眼角的痣。
真是可惜，自儿时她便觉这红痣甚美，母亲也曾这样夸过。
可那软刃，他怎会有，那是姜氏特有的兵器，每人只有一把，价值连城，是他们视作性命的东西。
老将军同阿妹的，在她手里。而其他人的，都在坟墓里。
而活着的，也只有那个姜二郎了，要么，他是，要么，他杀了姜二郎。
指尖的伤痕传来一丝疼痛，她蓦然想起那个黎奴，回头望着远处昏死的人。
既如此，已然打草惊蛇就需得快些离开，追兵来得太多她无法应付。
那一夜高塔下百姓暴动，无数的百姓举着锄头菜刀同侍卫奴隶对峙，据后来人说，那夜护卫杀了个老妇人，还在大街上鞭尸威胁，犯了民怒。
也搅得山林有了可乘之机，死里逃生的二人晕倒在山林深处，而在这附近便是姜见月的家，一所破旧的茅草屋，二人在此度过一段安宁的日子。
可他们知晓，只要他们这张脸在，总有一日，还是会招致麻烦，此地绝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