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
“阿生，一体双蛊，生死相连，切不可轻信他人。”
流连的光斑里，母亲眉目如画，可身下却是汩汩挡不住的血流。
血流不止的女人终是坚持不住，最后在哭泣不止的小莲生耳边留下遗言，字字泣血。
“是你父亲，背叛了我，也害了我。”
“阿生，不要轻易相…信殷人”。
母亲痛苦的声音犹似穿越时空响在耳边，曾经因为年幼无法救母亲，而今他已长大，无论如何，绝不会再让这个对他好的人再离开。
他深深看了眼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女子，阖上了眼眸。
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少年疤痕密布的肌肤被撑起，那是一座血肉所覆的小小土堆，一直从颈上流窜入腰间，一滴冷汗从他额间坠下。
与此同时，纤薄的刀刃从空中划下凌厉的弧线，刻入血肉。
“呃……”。
隐忍之音隐匿在丛林间。
万叶丛的缝隙间，一颗黑瞳蓦然收缩凝滞，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无知无觉间他已经屏息凝神。
画面被一分为二，漫天的月光如帘在上，苍天大树的枝叶之下，是无尽的漆黑，这时，有紫色光点从那具身躯里飘出，宛若银河，又似鬼魅。
那紫色光影里一只筋挛的胳膊豁然打开的是一条血肉深邃的伤口，无数的鲜血涌出，不过片刻，一身素衣变成了血衣，少年垂首跪地仅靠脊骨支撑着，宛若一具残破的木偶。
他竟对自己这样地残忍…此刻，那人的每一个动作仿若穿越空间作用在他身上，脊背上传来战栗酥麻。
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血肉里似有什么攀爬而出，那竟是一条蠕动的虫，闪烁着紫色的奇异光芒，而少年终是支撑不住摔落在地，青筋暴鼓。
微弱的光里，少年艰难地爬去女子身旁，那虫便从他的脊骨上一寸一寸爬上臂膊、女子的伤口，而后在伤口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勾了勾苍白的唇，最后望了女子一眼，而后晕厥过去。
随着天光徘徊，失血的女子渐渐恢复了血色，蹙起的眉也渐渐散去，带上一丝浅笑，遁入黎明。
大地褪去阴冷，又盖上一层虚伪温暖的外衣，唤醒万物生灵。
“莲生。”额头上温热传来。
他缓缓睁眼，那个温柔和煦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莲生，你已经昏睡好几日，现在感觉如何”。
到此刻，莲生才发觉背上的伤口毫无痛感，他将手探去，竟是毫无知觉。
才想起从前族中之人总是在巨大的痛苦之后出现些变化，容貌美丑、苗疆术法、医术才能。难道，他是治愈的能力？
“姑娘，你的身体可有大碍？”
姜见月沐浴在阳光里，每一根发丝都游弋飘动，温柔婉转间轻轻摇头，“从那夜睡醒之后，我的身体竟痊愈得没有一丝疼痛”。
“难道，蛊虫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她似乎望着茅屋的墙，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应是如此。姑娘，你的身体中有一只蛊，我的身体里亦有一只，你我绝不能离开太远，否则，你我都会死”。
“远？”
“就比如从床边到门外那棵树。”莲生微微笑起，微红的眼角多了几分妩媚。
“那如果蛊虫跑出来，又会如何？”姜见月眉目间都是认真，有几分急切。
莲生有些失笑，“姑娘，方才是调侃，并非真的。蛊虫不会主动爬出，除非人为引出，那需得那人心甘情愿才可，否则它会死。”
“会死，既是如此，那我便安心了。莲生，你且好好歇息，我去端桃花茶。”
“好。”
莲生看着姜见月摸索着离开的身影，素衣纤长，这一幕似乎同年少时的母亲重合，如瀑般的长发飘飞在微风里，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该多好，男耕女织，相守相伴，再无战争和算计…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颊通红，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好像……一对寻常夫妻。
摇头甩去幻想，无碍，来日方长，她会一直陪着他。
这段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二人在一对猎户老夫妇的帮助下，已然完全痊愈，二人同他们拜别，重新踏上了去往离国的路途。
鲤县码头，渔民来往，百姓交织。
“姑娘，公子这是去哪里，来我船上!”
“小夫妻来这!船费便宜!”
“此处斟酌事宜密不透风!”
“此处有茶水伺候!”
几个船家争着揽客。
二人行在其间。
“嗙!”一声震天响的锣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宽阔的运河在晚霞下熠熠生辉，一艘大船远远开来，气势恢宏，锣鼓喧天，满目的红绸飘飞在运河之上，顿时，岸边围满了人。
“这样大的排场？是谁家成亲？”
“鲤县运河商会会长朱老爷!”
“朱老爷!首富朱老爷？”
“谁人这样好的福气，取了鲤县第一美。”
“据说是皇室中人!”
皇室中人，人群之中那颗平稳的心蓦地被刺痛。
“你莫要开玩笑了，皇室中人早就死光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也是从熟识的官差友人那里知晓，五皇子早就回来了!”
“竟是如此!”
“前些日子，山郊尼姑庵就是被他铲除的，查出一堆……贪官。”
贪官二字压得极低，可一只耳朵却听得十分清楚，那便说明，这新郎的确是那位官府中声名鹊起的新秀。
“我们走吧。莲生，我们走吧。”
姜见月神色冷下来，一只手急忙抓住莲生的指。
“店家，我们马上离开。”
“姑娘，今日朱老爷大摆宴席，天下无论谁人，皆可去参加，喝不何不去沾沾喜气？”
船夫磨着双手，双眼不住盯着停靠在岸边的大船。
“三两，即刻就走。”女子问候的声音似乎沉下来几分。
“三两!姑娘，这就走!”本不情愿的船夫顿时喜笑颜开，迎着二人上船。
莲生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上船的姜见月，沉默中似乎有些阴鸷，她素来节俭，三两银子足足卖了半月草药才赚得，不讨价还价就罢了，怎还加价急着离开。
“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船只漂泊而下，莲生看着对面僵坐呆滞的女子，不由得有些不安。
“无碍，只是锣鼓之音震得头疼罢了。”
“既如此，要不我为姑娘按按头。”
他正欲伸出手，将她头上那片落叶拂下。
“不必了!并无大碍……。”
她转头朝向窗外吹入的风，恰好错开他的指。
也不知为何，莲生看着自己这只孤零零的手，同她飘飞的发丝分明近在咫尺，可他总觉得二人之间有一层淡淡的纱，让二人不能靠近一步，纵使，那夜已经许下那样的亲密的承诺。
流连的光斑里，母亲眉目如画，可身下却是汩汩挡不住的血流。
血流不止的女人终是坚持不住，最后在哭泣不止的小莲生耳边留下遗言，字字泣血。
“是你父亲，背叛了我，也害了我。”
“阿生，不要轻易相…信殷人”。
母亲痛苦的声音犹似穿越时空响在耳边，曾经因为年幼无法救母亲，而今他已长大，无论如何，绝不会再让这个对他好的人再离开。
他深深看了眼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女子，阖上了眼眸。
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少年疤痕密布的肌肤被撑起，那是一座血肉所覆的小小土堆，一直从颈上流窜入腰间，一滴冷汗从他额间坠下。
与此同时，纤薄的刀刃从空中划下凌厉的弧线，刻入血肉。
“呃……”。
隐忍之音隐匿在丛林间。
万叶丛的缝隙间，一颗黑瞳蓦然收缩凝滞，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无知无觉间他已经屏息凝神。
画面被一分为二，漫天的月光如帘在上，苍天大树的枝叶之下，是无尽的漆黑，这时，有紫色光点从那具身躯里飘出，宛若银河，又似鬼魅。
那紫色光影里一只筋挛的胳膊豁然打开的是一条血肉深邃的伤口，无数的鲜血涌出，不过片刻，一身素衣变成了血衣，少年垂首跪地仅靠脊骨支撑着，宛若一具残破的木偶。
他竟对自己这样地残忍…此刻，那人的每一个动作仿若穿越空间作用在他身上，脊背上传来战栗酥麻。
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血肉里似有什么攀爬而出，那竟是一条蠕动的虫，闪烁着紫色的奇异光芒，而少年终是支撑不住摔落在地，青筋暴鼓。
微弱的光里，少年艰难地爬去女子身旁，那虫便从他的脊骨上一寸一寸爬上臂膊、女子的伤口，而后在伤口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勾了勾苍白的唇，最后望了女子一眼，而后晕厥过去。
随着天光徘徊，失血的女子渐渐恢复了血色，蹙起的眉也渐渐散去，带上一丝浅笑，遁入黎明。
大地褪去阴冷，又盖上一层虚伪温暖的外衣，唤醒万物生灵。
“莲生。”额头上温热传来。
他缓缓睁眼，那个温柔和煦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莲生，你已经昏睡好几日，现在感觉如何”。
到此刻，莲生才发觉背上的伤口毫无痛感，他将手探去，竟是毫无知觉。
才想起从前族中之人总是在巨大的痛苦之后出现些变化，容貌美丑、苗疆术法、医术才能。难道，他是治愈的能力？
“姑娘，你的身体可有大碍？”
姜见月沐浴在阳光里，每一根发丝都游弋飘动，温柔婉转间轻轻摇头，“从那夜睡醒之后，我的身体竟痊愈得没有一丝疼痛”。
“难道，蛊虫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她似乎望着茅屋的墙，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应是如此。姑娘，你的身体中有一只蛊，我的身体里亦有一只，你我绝不能离开太远，否则，你我都会死”。
“远？”
“就比如从床边到门外那棵树。”莲生微微笑起，微红的眼角多了几分妩媚。
“那如果蛊虫跑出来，又会如何？”姜见月眉目间都是认真，有几分急切。
莲生有些失笑，“姑娘，方才是调侃，并非真的。蛊虫不会主动爬出，除非人为引出，那需得那人心甘情愿才可，否则它会死。”
“会死，既是如此，那我便安心了。莲生，你且好好歇息，我去端桃花茶。”
“好。”
莲生看着姜见月摸索着离开的身影，素衣纤长，这一幕似乎同年少时的母亲重合，如瀑般的长发飘飞在微风里，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该多好，男耕女织，相守相伴，再无战争和算计…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颊通红，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好像……一对寻常夫妻。
摇头甩去幻想，无碍，来日方长，她会一直陪着他。
这段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二人在一对猎户老夫妇的帮助下，已然完全痊愈，二人同他们拜别，重新踏上了去往离国的路途。
鲤县码头，渔民来往，百姓交织。
“姑娘，公子这是去哪里，来我船上!”
“小夫妻来这!船费便宜!”
“此处斟酌事宜密不透风!”
“此处有茶水伺候!”
几个船家争着揽客。
二人行在其间。
“嗙!”一声震天响的锣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宽阔的运河在晚霞下熠熠生辉，一艘大船远远开来，气势恢宏，锣鼓喧天，满目的红绸飘飞在运河之上，顿时，岸边围满了人。
“这样大的排场？是谁家成亲？”
“鲤县运河商会会长朱老爷!”
“朱老爷!首富朱老爷？”
“谁人这样好的福气，取了鲤县第一美。”
“据说是皇室中人!”
皇室中人，人群之中那颗平稳的心蓦地被刺痛。
“你莫要开玩笑了，皇室中人早就死光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也是从熟识的官差友人那里知晓，五皇子早就回来了!”
“竟是如此!”
“前些日子，山郊尼姑庵就是被他铲除的，查出一堆……贪官。”
贪官二字压得极低，可一只耳朵却听得十分清楚，那便说明，这新郎的确是那位官府中声名鹊起的新秀。
“我们走吧。莲生，我们走吧。”
姜见月神色冷下来，一只手急忙抓住莲生的指。
“店家，我们马上离开。”
“姑娘，今日朱老爷大摆宴席，天下无论谁人，皆可去参加，喝不何不去沾沾喜气？”
船夫磨着双手，双眼不住盯着停靠在岸边的大船。
“三两，即刻就走。”女子问候的声音似乎沉下来几分。
“三两!姑娘，这就走!”本不情愿的船夫顿时喜笑颜开，迎着二人上船。
莲生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上船的姜见月，沉默中似乎有些阴鸷，她素来节俭，三两银子足足卖了半月草药才赚得，不讨价还价就罢了，怎还加价急着离开。
“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船只漂泊而下，莲生看着对面僵坐呆滞的女子，不由得有些不安。
“无碍，只是锣鼓之音震得头疼罢了。”
“既如此，要不我为姑娘按按头。”
他正欲伸出手，将她头上那片落叶拂下。
“不必了!并无大碍……。”
她转头朝向窗外吹入的风，恰好错开他的指。
也不知为何，莲生看着自己这只孤零零的手，同她飘飞的发丝分明近在咫尺，可他总觉得二人之间有一层淡淡的纱，让二人不能靠近一步，纵使，那夜已经许下那样的亲密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