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左侧的一处空地，是专门划分给傩戏队休息的。
裴清宁正欲上前，州牧府的护丁拦住去路：“闲杂人等勿进。”
“我是霁月山庄的人。” 裴清宁掀开幂篱一角，漏出脸来，目光朝里面探去，道：“我与里面的人说几句话，一会儿便出来。”
护丁没有将“霁月山庄”的名号放在心上，嫌裴清宁碍事，粗俗地上前推搡：“走开走开！一个小娘子来这里瞎捣什么乱！”
锦葵拉了裴清宁一把，作势要拔剑：“你们竟敢动手，狗仗人势！”
护丁见状，立刻招呼不远处在维持秩序的武侯。
裴清宁拉住锦葵，低声道：“快把剑收起来。”
若起了冲突，总归不占理。
裴清宁摸了摸腰间，才知没带银钱出来。这下好了，连打点的钱财都没有。她怕把事情闹大，连累了里面的人，便将锦葵拉往身后，对护丁道：“两位，我这位妹妹不晓事，多有得罪！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让武侯过来。”
小护丁得意洋洋，见裴清宁服软，得寸进尺，道：“瞧着小娘子也是体面的，不该来这儿。你瞧瞧，为着你，惊动了武侯，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裴清宁不打算纠缠，本想离开，再寻办法弄清楚霁月山庄被排在后的缘由。可听到护丁的话，心头燃起一丝怒火，正欲发作，身后便传来呵斥声：“不去维持秩序，来这里做什么！”
闻声，几个武侯连忙告罪，赶紧离开。
来人是肖岩等人，看样子他们正要进去换下傩戏服。
裴清宁隔着幂篱，在人群中看到了陆子商。
陆子商将手里的面具递给身边人，让同队人都进去换衣裳。
肖岩横了护丁一眼，上前对裴清宁道：“这些蠢人可有冒犯小娘子？”
裴清宁道了声谢，说明来意。
肖岩喊来刘管事，质询：“好好地，为什么把霁月山庄排到后面？”
刘管事支支吾吾，当着裴清宁的面，总不能说：肖大娘子认为与霁月山庄的亲事成不了，便吩咐他不必再给霁月山庄脸面。而他又没有收到什么好处，便自作主张，将霁月山庄排在尾端了事。
裴清宁看出是刘管事从中作梗，转念一想，便对肖岩道：“管事将霁月山庄挪在后面，想来是好意，小郎君不必责怪。不如，直接让霁月山庄的傩戏队，放在最后出场，可好？”
“这样不好吧！”肖岩以为裴清宁佯装谦虚，故意这样推脱，扭脸吩咐刘管事：“现在第二队上去了，便将霁月山庄排在第三吧！”
一旁的陆子商终于开口，对肖岩道：“这样安排太过匆忙，不如就依小娘子，排在最后好了！”
陆子商自然知道裴清宁打的注意：最后一支傩戏过后，看台上的所有勋贵都要投出一票。汇票之后选出前三甲。若最后上台，应该能给众人留下较深印象。
肖岩微愣，不知陆子商何出此言，但见来往众多都看向这里，人多口杂，多做耽误也不妥，便答应了。
微风拂过，撩起幂篱。
陆子商接收到裴清宁感激的神情，那双淡漠的凤眼燃起一抹笑意。
目送两名小郎君离开后，裴清宁与锦葵并肩往回走。
踏上看台，裴清宁扭头一瞥，见齐寒神色匆匆没入围观百姓之中。
裴清宁停住脚步，又看了过去，目光追随着齐寒，心忖：齐寒这么久不露面，今日倒在这儿撞见了。他到底在替言哥哥办什么差事？
“小娘子瞧什么？”锦葵嘟囔着，也在人群中瞧见了齐寒。
齐寒身形高大，有一种肃穆的冷感，与周遭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很容易被发觉。他不耐烦地护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抱着一名小童，像是父子俩。
人潮拥挤，男子被人流推搡到了前面。
齐寒似乎紧绷着一根弦，粗鲁地推开挡住自己的人，时刻察觉周围是否有异。
裴清宁低语：“去瞧瞧。”
锦葵无不从命。
俩人远远地尾随着齐寒，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陆子商与肖岩换好衣袍，懒得回看台应酬，便一道寻了个高处，观瞧其余竞争队伍的表现。
陆子商心不在焉，视线游移，正巧在围观人群中发现了齐寒。
齐寒本该在县衙，怎会出现这儿？
陆子商默默朝看台望去，视线落在李仲言身上：大概，齐寒身上还有别人交办的其他任务。
目光搜寻一圈，并未看到裴清宁的身影，陆子商心头一顿，总有些不安，便找了个借口向肖岩告辞。
肖岩看的正起劲儿，摆摆手只道注意安全。
裴清宁带着幂篱，露出的裙摆好像是石榴色的；而她身边还带着一名身着胡服的小娘子。电光火石间，陆子商隐约记得，在齐寒不远处，是有这么一对组合。
陆子商带着心事，没入人群，朝齐寒的方向而去。
所有傩戏如约出演完毕，人们迟迟不肯散去，议论纷纷，等待傩戏前三甲的公布。
不知为何，此时齐寒护送男子离开。
男子不情不愿，抱怨道：“贵价就不能等结果出来了再走，小人正好奇呢！”
“刘大，本是看在你家小郎的份上，我才跟着出来，怎么你也不明事理。”齐寒护着男子挤出人群，好脾气道：“散会了人多，快走。”
听到“刘大”二字，云山雾绕中的裴清宁终于明白，原来齐寒保护的人，正是当年杨婆子弥留之际侍候在身边的外侄。
前几日听李仲言的话茬儿，刘大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裴清宁自然不怀疑齐寒的能力，只是元正人多手杂，既然撞见了，便跟上去护送一段也好。
看来大家都往天街去了，小巷道连鲜少有行人路过。
裴清宁怕惊扰到齐寒，正欲往回走，忽听弩箭飞速而来的声音从旁掠过。
锦葵护住裴清宁，抱作一团滚到角落里，躲过一支接一支而来的飞箭。
裴清宁一把将幂篱扯掉，寻找弩箭从何而来。
原来是一伙穷凶极恶之人，看来是尾随了一路，入了偏僻巷道才动手。
他们的目标虽直指刘大，但嫌弃“路人”裴清宁碍事，便留下两人打算顺手处置。
锦葵利落起身，朝拔剑的动作，气势十足。
两名恶人交头接耳：“恐怕是哪家勋贵人家的小娘子，不要横生枝节。”
其中一人会意，朝裴清宁大喊：“放你们一马，滚！”
锦葵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家小娘子，瞥了一眼齐寒，抓起裴清宁的手臂便要遁走：“小娘子，走吧！”
“不行！他们人多，只怕齐大哥支撑不住。”
裴清宁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被正离开的两名恶人听到。
“找死！”其中一人则返回身，弩箭对准锦葵就是致命一击。
锦葵背着身不得见，好在裴清宁使劲推了一把，让锦葵躲过一劫。
没想到这俩小娘子是难缠的。
那恶人怒火中烧，一把将弩箭扔在一旁。近身作战，还是他的鄣刀杀伤力强。在他抽出佩刀的同时，转角处有一人出现。
陆子商本远远地跟着，刚行至到僻静处，见隔壁巷道中涌出七八个人，直直往裴清宁转弯进入的巷道而去。
陆子商抽出佩刀，快步追上，正好看到裴清宁与锦葵一人摔倒在一边，当间有一恶人，手持鄣刀，杀气腾腾。
不由分说，陆子商挺身而出，与那恶人缠斗在一起。
裴清宁看清来人，暗自松了口气，对锦葵道：“去帮齐大哥！”
锦葵领命，加入战局。
裴清宁身上没有武器，为了不添乱，只好于墙角躲避。
陆子商招招致命，看来是身经百战练就的，很快将恶人拿下，正欲一刀了结，被裴清宁制止：“郎君且慢！”
陆子商刀锋一转，避开厉害处，给了恶人一击，虽不致命，但也命不久矣。
裴清宁上前，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恶人吐了一口鲜血，目露凶光，憋足一口气，一刀砍向凑近的裴清宁。
陆子商握住裴清宁的肩膀，将人往怀中带的同时，朝恶人脖颈处给了一刀。
鲜血泊泊如泉水涌出……
裴清宁只觉得脸上一热一黑，被一只大手捂住，鼻尖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
裴清宁下意识抓住捂住自己的手，挣脱开来，见那恶人瞪大眼睛倒在面前，再无气息，心有余悸，扭头看向拖住自己的人。
陆子商将裴清宁架起来，道：“他们是死士，不会说的。”
裴清宁握拳，手指嵌入手掌中，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了，道：“多谢，陆郎君可否帮我们……”
不远处与恶人缠斗的齐寒与锦葵渐渐落于下风。
齐寒要保护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付这伙准备十足的恶人，本就吃力。
原以为锦葵助阵能轻松些，不料锦葵招数精妙，却不带杀气，招招留有余力，反而被恶人逼得节节后退，倒成了齐寒的累赘。
好在陆子商拔刀相助，让齐寒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那伙恶人见状不妙，怕打算速战速决，一分为二，六人挟制住齐寒三人，只留一人寻间隙对付刘大。
刘大早被吓得心乱如麻，死死捂住怀中小儿，在角落瑟瑟发抖。
裴清宁鼓起勇气，上前将倒地恶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取了那把锋利的鄣刀，前去掩护刘大。
裴清宁持刀上前，只见那名恶人腾出手来，直接抹了刘大的脖子！她眼睁睁望着这一幕发生，只觉得胸闷郁结，来不及思考，拼尽全力一击，从那恶人刀下救下刘大之子。
那恶人被突然而来的裴清宁挡了一下，连退两步，旋即一咬牙，聚气凝神抬手又是一招……
齐寒三人见裴清宁置于危险之地，不约而同刀锋一转，给了那发狠恶人致命一击。
这时，金吾卫的铁甲之声伴随着马匹嘶鸣之声而来，剩余六人乘势则身从小巷道逃跑。
齐寒见刘大没了，气血上涌，正欲追击，却被带着金吾卫赶来的李仲言喊住脚步。
李仲言不闻缘由，上前先是确定裴清宁安然无恙，才吩咐齐炎带着金吾卫一道，将刘大遗孤妥善安置。
李仲言牢牢护着裴清宁，脸上肃杀神情退却，对陆子商道：“子商，今天这事多亏你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子商目光坦荡，视线移到李仲言身上，道：“我知道的，这事不必惊动长辈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聚彩阁吗？”
李仲言会意，笑道：“走吧，找个地方给你们清理一下。”
经过这一闹，陆子商牵挂着县衙那边，便对李仲言道：“这次要拂了柳公与柳大娘的好意了，聚彩阁我便不去了。”
李仲言对齐寒冷言：“配合好陆郎君的事，其余事情不必理会。晚些时候，我让齐炎去县衙找你。”
听到对话，裴清宁逐渐从慌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陆子商道：“多谢你能出手相助。”
陆子商颔首，投以令人安心的笑容，与齐寒一同离去。
回程路上，裴清宁抓住李仲言的衣袖，压低声音询问：“怎么办，刘大死了。”
李仲言低语：“这条线索看来不简单。”
裴清宁知晓，能引得死士出手，事情自然不简单，但还是道出疑惑：“可是人没了，线索就断了。刚才应该去追那伙人的。”
“没用，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李仲言拧眉，突然想到什么，却没有对裴清宁言明，只道：“我得尽快回长安，马上就走。”
裴清宁微愣，不明就里。
“我现在在办一桩案子，或许是被人盯上了。”李仲言想了想措辞，解释道：“你想，那刘大在洛阳呆了十年都没事，偏偏我出面派人保护，便造了横祸。所以我猜测，那伙死士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着玉熙山庄一事。”
裴清宁将信将疑，暂时接受这一猜测：“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得尽快离开，回长安此事了结。”李仲言的声音穿透渐近的喧闹，传到裴清宁耳中：“我在长安等你。”
裴清宁正欲上前，州牧府的护丁拦住去路：“闲杂人等勿进。”
“我是霁月山庄的人。” 裴清宁掀开幂篱一角，漏出脸来，目光朝里面探去，道：“我与里面的人说几句话，一会儿便出来。”
护丁没有将“霁月山庄”的名号放在心上，嫌裴清宁碍事，粗俗地上前推搡：“走开走开！一个小娘子来这里瞎捣什么乱！”
锦葵拉了裴清宁一把，作势要拔剑：“你们竟敢动手，狗仗人势！”
护丁见状，立刻招呼不远处在维持秩序的武侯。
裴清宁拉住锦葵，低声道：“快把剑收起来。”
若起了冲突，总归不占理。
裴清宁摸了摸腰间，才知没带银钱出来。这下好了，连打点的钱财都没有。她怕把事情闹大，连累了里面的人，便将锦葵拉往身后，对护丁道：“两位，我这位妹妹不晓事，多有得罪！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让武侯过来。”
小护丁得意洋洋，见裴清宁服软，得寸进尺，道：“瞧着小娘子也是体面的，不该来这儿。你瞧瞧，为着你，惊动了武侯，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裴清宁不打算纠缠，本想离开，再寻办法弄清楚霁月山庄被排在后的缘由。可听到护丁的话，心头燃起一丝怒火，正欲发作，身后便传来呵斥声：“不去维持秩序，来这里做什么！”
闻声，几个武侯连忙告罪，赶紧离开。
来人是肖岩等人，看样子他们正要进去换下傩戏服。
裴清宁隔着幂篱，在人群中看到了陆子商。
陆子商将手里的面具递给身边人，让同队人都进去换衣裳。
肖岩横了护丁一眼，上前对裴清宁道：“这些蠢人可有冒犯小娘子？”
裴清宁道了声谢，说明来意。
肖岩喊来刘管事，质询：“好好地，为什么把霁月山庄排到后面？”
刘管事支支吾吾，当着裴清宁的面，总不能说：肖大娘子认为与霁月山庄的亲事成不了，便吩咐他不必再给霁月山庄脸面。而他又没有收到什么好处，便自作主张，将霁月山庄排在尾端了事。
裴清宁看出是刘管事从中作梗，转念一想，便对肖岩道：“管事将霁月山庄挪在后面，想来是好意，小郎君不必责怪。不如，直接让霁月山庄的傩戏队，放在最后出场，可好？”
“这样不好吧！”肖岩以为裴清宁佯装谦虚，故意这样推脱，扭脸吩咐刘管事：“现在第二队上去了，便将霁月山庄排在第三吧！”
一旁的陆子商终于开口，对肖岩道：“这样安排太过匆忙，不如就依小娘子，排在最后好了！”
陆子商自然知道裴清宁打的注意：最后一支傩戏过后，看台上的所有勋贵都要投出一票。汇票之后选出前三甲。若最后上台，应该能给众人留下较深印象。
肖岩微愣，不知陆子商何出此言，但见来往众多都看向这里，人多口杂，多做耽误也不妥，便答应了。
微风拂过，撩起幂篱。
陆子商接收到裴清宁感激的神情，那双淡漠的凤眼燃起一抹笑意。
目送两名小郎君离开后，裴清宁与锦葵并肩往回走。
踏上看台，裴清宁扭头一瞥，见齐寒神色匆匆没入围观百姓之中。
裴清宁停住脚步，又看了过去，目光追随着齐寒，心忖：齐寒这么久不露面，今日倒在这儿撞见了。他到底在替言哥哥办什么差事？
“小娘子瞧什么？”锦葵嘟囔着，也在人群中瞧见了齐寒。
齐寒身形高大，有一种肃穆的冷感，与周遭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很容易被发觉。他不耐烦地护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抱着一名小童，像是父子俩。
人潮拥挤，男子被人流推搡到了前面。
齐寒似乎紧绷着一根弦，粗鲁地推开挡住自己的人，时刻察觉周围是否有异。
裴清宁低语：“去瞧瞧。”
锦葵无不从命。
俩人远远地尾随着齐寒，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陆子商与肖岩换好衣袍，懒得回看台应酬，便一道寻了个高处，观瞧其余竞争队伍的表现。
陆子商心不在焉，视线游移，正巧在围观人群中发现了齐寒。
齐寒本该在县衙，怎会出现这儿？
陆子商默默朝看台望去，视线落在李仲言身上：大概，齐寒身上还有别人交办的其他任务。
目光搜寻一圈，并未看到裴清宁的身影，陆子商心头一顿，总有些不安，便找了个借口向肖岩告辞。
肖岩看的正起劲儿，摆摆手只道注意安全。
裴清宁带着幂篱，露出的裙摆好像是石榴色的；而她身边还带着一名身着胡服的小娘子。电光火石间，陆子商隐约记得，在齐寒不远处，是有这么一对组合。
陆子商带着心事，没入人群，朝齐寒的方向而去。
所有傩戏如约出演完毕，人们迟迟不肯散去，议论纷纷，等待傩戏前三甲的公布。
不知为何，此时齐寒护送男子离开。
男子不情不愿，抱怨道：“贵价就不能等结果出来了再走，小人正好奇呢！”
“刘大，本是看在你家小郎的份上，我才跟着出来，怎么你也不明事理。”齐寒护着男子挤出人群，好脾气道：“散会了人多，快走。”
听到“刘大”二字，云山雾绕中的裴清宁终于明白，原来齐寒保护的人，正是当年杨婆子弥留之际侍候在身边的外侄。
前几日听李仲言的话茬儿，刘大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裴清宁自然不怀疑齐寒的能力，只是元正人多手杂，既然撞见了，便跟上去护送一段也好。
看来大家都往天街去了，小巷道连鲜少有行人路过。
裴清宁怕惊扰到齐寒，正欲往回走，忽听弩箭飞速而来的声音从旁掠过。
锦葵护住裴清宁，抱作一团滚到角落里，躲过一支接一支而来的飞箭。
裴清宁一把将幂篱扯掉，寻找弩箭从何而来。
原来是一伙穷凶极恶之人，看来是尾随了一路，入了偏僻巷道才动手。
他们的目标虽直指刘大，但嫌弃“路人”裴清宁碍事，便留下两人打算顺手处置。
锦葵利落起身，朝拔剑的动作，气势十足。
两名恶人交头接耳：“恐怕是哪家勋贵人家的小娘子，不要横生枝节。”
其中一人会意，朝裴清宁大喊：“放你们一马，滚！”
锦葵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家小娘子，瞥了一眼齐寒，抓起裴清宁的手臂便要遁走：“小娘子，走吧！”
“不行！他们人多，只怕齐大哥支撑不住。”
裴清宁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被正离开的两名恶人听到。
“找死！”其中一人则返回身，弩箭对准锦葵就是致命一击。
锦葵背着身不得见，好在裴清宁使劲推了一把，让锦葵躲过一劫。
没想到这俩小娘子是难缠的。
那恶人怒火中烧，一把将弩箭扔在一旁。近身作战，还是他的鄣刀杀伤力强。在他抽出佩刀的同时，转角处有一人出现。
陆子商本远远地跟着，刚行至到僻静处，见隔壁巷道中涌出七八个人，直直往裴清宁转弯进入的巷道而去。
陆子商抽出佩刀，快步追上，正好看到裴清宁与锦葵一人摔倒在一边，当间有一恶人，手持鄣刀，杀气腾腾。
不由分说，陆子商挺身而出，与那恶人缠斗在一起。
裴清宁看清来人，暗自松了口气，对锦葵道：“去帮齐大哥！”
锦葵领命，加入战局。
裴清宁身上没有武器，为了不添乱，只好于墙角躲避。
陆子商招招致命，看来是身经百战练就的，很快将恶人拿下，正欲一刀了结，被裴清宁制止：“郎君且慢！”
陆子商刀锋一转，避开厉害处，给了恶人一击，虽不致命，但也命不久矣。
裴清宁上前，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恶人吐了一口鲜血，目露凶光，憋足一口气，一刀砍向凑近的裴清宁。
陆子商握住裴清宁的肩膀，将人往怀中带的同时，朝恶人脖颈处给了一刀。
鲜血泊泊如泉水涌出……
裴清宁只觉得脸上一热一黑，被一只大手捂住，鼻尖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
裴清宁下意识抓住捂住自己的手，挣脱开来，见那恶人瞪大眼睛倒在面前，再无气息，心有余悸，扭头看向拖住自己的人。
陆子商将裴清宁架起来，道：“他们是死士，不会说的。”
裴清宁握拳，手指嵌入手掌中，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了，道：“多谢，陆郎君可否帮我们……”
不远处与恶人缠斗的齐寒与锦葵渐渐落于下风。
齐寒要保护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付这伙准备十足的恶人，本就吃力。
原以为锦葵助阵能轻松些，不料锦葵招数精妙，却不带杀气，招招留有余力，反而被恶人逼得节节后退，倒成了齐寒的累赘。
好在陆子商拔刀相助，让齐寒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那伙恶人见状不妙，怕打算速战速决，一分为二，六人挟制住齐寒三人，只留一人寻间隙对付刘大。
刘大早被吓得心乱如麻，死死捂住怀中小儿，在角落瑟瑟发抖。
裴清宁鼓起勇气，上前将倒地恶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取了那把锋利的鄣刀，前去掩护刘大。
裴清宁持刀上前，只见那名恶人腾出手来，直接抹了刘大的脖子！她眼睁睁望着这一幕发生，只觉得胸闷郁结，来不及思考，拼尽全力一击，从那恶人刀下救下刘大之子。
那恶人被突然而来的裴清宁挡了一下，连退两步，旋即一咬牙，聚气凝神抬手又是一招……
齐寒三人见裴清宁置于危险之地，不约而同刀锋一转，给了那发狠恶人致命一击。
这时，金吾卫的铁甲之声伴随着马匹嘶鸣之声而来，剩余六人乘势则身从小巷道逃跑。
齐寒见刘大没了，气血上涌，正欲追击，却被带着金吾卫赶来的李仲言喊住脚步。
李仲言不闻缘由，上前先是确定裴清宁安然无恙，才吩咐齐炎带着金吾卫一道，将刘大遗孤妥善安置。
李仲言牢牢护着裴清宁，脸上肃杀神情退却，对陆子商道：“子商，今天这事多亏你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子商目光坦荡，视线移到李仲言身上，道：“我知道的，这事不必惊动长辈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聚彩阁吗？”
李仲言会意，笑道：“走吧，找个地方给你们清理一下。”
经过这一闹，陆子商牵挂着县衙那边，便对李仲言道：“这次要拂了柳公与柳大娘的好意了，聚彩阁我便不去了。”
李仲言对齐寒冷言：“配合好陆郎君的事，其余事情不必理会。晚些时候，我让齐炎去县衙找你。”
听到对话，裴清宁逐渐从慌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陆子商道：“多谢你能出手相助。”
陆子商颔首，投以令人安心的笑容，与齐寒一同离去。
回程路上，裴清宁抓住李仲言的衣袖，压低声音询问：“怎么办，刘大死了。”
李仲言低语：“这条线索看来不简单。”
裴清宁知晓，能引得死士出手，事情自然不简单，但还是道出疑惑：“可是人没了，线索就断了。刚才应该去追那伙人的。”
“没用，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李仲言拧眉，突然想到什么，却没有对裴清宁言明，只道：“我得尽快回长安，马上就走。”
裴清宁微愣，不明就里。
“我现在在办一桩案子，或许是被人盯上了。”李仲言想了想措辞，解释道：“你想，那刘大在洛阳呆了十年都没事，偏偏我出面派人保护，便造了横祸。所以我猜测，那伙死士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着玉熙山庄一事。”
裴清宁将信将疑，暂时接受这一猜测：“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得尽快离开，回长安此事了结。”李仲言的声音穿透渐近的喧闹，传到裴清宁耳中：“我在长安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