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云影想也没想，即答。
“哦？”云妈似乎很感兴趣。
“他就是之前帮我抓猫的那个人...最后失败了，然后去打了疫苗。”
“这么巧啊。”云妈其实心里有所直觉，只是没想到这样准，刚才他在台上唱的歌就有关于猫。
她提议:“那要不叫来一起吃晚饭？我请他呀。”
“......”
这也太没边界感。
云影面无表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
她想假装没看过刚才的表演，毕竟刚才那人在台上，台下围观群众这么多，他多半不会注意到自己。
这是私人安排，即便他站上了台面就代表一定会被路人瞧见，可要凑上去认，云影不认为这么做合理。
云妈还在坚持：“问问又不会怎么样的，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上次他答应帮忙抓猫，还受了伤，作为母亲，有机会的话便抓住机会，好好感谢下那人。
“我没有。”云影即答。
其实她有，只不过和她添加的所有人一样，除了那条默认通过的验证信息后就没再说过话。
“那真可惜。”云妈只好换个话题，“我们等下去哪里吃？”
云影：“随便。”
云妈提议：“酸菜鱼？”
云影想了想：“......不想吃酸菜。”
“肉蟹煲？”
“不想吃水产。”
“椰子鸡？”
“不喜欢椰子味。”
“想吃什么？”
“随便。”
“......”
两个人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节假日的商场，客流量不能与平时同日而语。
最后只能选择了一家港式茶餐厅，一人一份简餐，算是没有选择中最好的选择。
云妈有点小意见，她再三确认：“过节就吃这个啊？”
云影已经先一步扫码点餐：“这家再晚两分钟进，也要没位置了。”
她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分餐制就意味着，每个人都选到满意伙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还真是。”云妈转头环顾一周，发现就连这家简餐也坐满了人。
她们正巧坐到了最后一桌，可以容纳四个人。
云妈看到门口处有个：“那个不是......”
韩天光被服务员拦在门外：“先生几位？我们店已经坐满了，请先在门外拿号排队等候。”
他刚要出去，随意一瞥，发现一个女人在向他招手。
“这里这里。”云妈招手，示意服务员道，“让那个人和我们拼桌吧。”
韩天光错愕了一秒，在看到对面的云影之后，沉默了一瞬，随即跨步走到了云影桌前。
他在桌旁站定一瞬，左右打量两边，迟迟未落座。
“同学，坐吧。”云妈招呼道。
最后，韩天光坐到了云影旁边。
熟悉的橙花味又萦绕上来，很淡。
没有草莓味。
气氛沉默。
云影习惯了这种气氛，而她眼前还有别的事情做，是周末限定。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就算沉默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姓云，你叫我云阿姨就行。”最后是云妈打破沉默，她笑着道。
“......云阿姨好，我叫韩天光。”
“刚刚我们在台下听你唱歌，唱得真好。”云妈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云影说，你就是上次帮他抓猫的人，我记得你也”
“......”云影无语，她呛了一口柠檬水，自己好像没这么说。
至少云影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这样模糊主语，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说的一样。
还显得自己像不止一次在人背后说长道短！
“嗯。”韩天光的回复很简短，他坐得笔直，笔直到肩膀有些僵硬。
随后他默默掏出手机，准备扫桌边的二维码。
“想点什么，我请你。”云妈眼疾手快，制止他扫码点餐。
“不用了，我自己......”
“结账以桌为单位，你直接点，先别付款。”云影打断。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他接不接受云妈的好意，都要事先一起结账，最后才算。
这是逃避一场客套与不客套对决的最好选项。
云妈点了点头：“你先点着，反正我们这桌要一起付的。”
于是韩天光成功扫码，点上了餐。
“焗意面。”没过多久，服务员就端了一份餐食过来。
“我的。”韩天光和云影异口同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点错愕。
“......你先。”韩天光说。
云影没有谦让，将那盘焗意面推到自己眼前，从餐桌侧边的抽屉里拿了把叉子。
自己先于他点餐十分钟，先拿到，很合理。
简餐上菜很快，相隔不差十分钟，餐点就都上齐了。
云妈点的饭刚一上来，她就把自己碗里的叉烧夹给了云影一块。
云影看到了，也拿叉子卷了点自己的意面，放到云妈的碗里。
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全都被韩天光看在眼里。
“......”
韩天光看得微微失神，他盯着自己的意面碗，手上的叉子悬空，若有所思。
刚端上来的意面冒着热气，蒸腾在眼前，好像看不明白。
“给你。”
他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叉烧。
“港式茶餐厅的叉烧，必须尝尝。”云妈笑着。
她有和云影一样上挑的眼睛，初看会觉得严厉，此刻她的笑容却满是温和。
“......谢谢。”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只能干巴巴道谢。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不想添麻烦，不想欠人情的恐慌，还有......
流经全身的暖流。
*
凌晨三点，云影也迟迟没能入睡。
也许是早上起太晚，又或许是前几天为了做错题本多熬了几个小时夜，云影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没调整过来。
与其调整，不如保持，接下来也只有两天懒觉可睡。
卧室昏暗无光，只有眼前一小方屏幕荧着幽幽蓝光。
猝不及防，云影手中的小方块传来一声铃响。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她暂停正在看的电影，点进聊天框——自己怎么就忘记设置静音了呢。
蒋怀秋发来一条视频链接。
云影点进聊天框上方，将他的消息提示设置成静音后，再回到聊天框，仔细看他发来的消息。
退出设置界面后，云影发现聊天框又多了两条消息——
蒋怀秋：【这不是那个谁吗？！！！】
蒋怀秋：【厉害了！！！】
“......”仿佛隔着屏幕就能听到声音。
云影看到上方视频链接的标题是：【人间天籁！面包音乐APP线下PK赛宝藏选手，原创曲...】
就是商场里举办的活动，云影正好在现场。
而蒋怀秋专程发过来给她看，说明视频里的人，两人都认识。
云影点进去看。
果然。
正是韩天光参赛的视频。
从视角来看，应该出自某个围观群众之手，算自来水。
下面的评论很是夸张，夸什么的都有。人不愧是以视觉为导向的动物，其中夸他颜的人最多，都在求他的社交平台账号。
播放量小五位数，在高速流转的信息流里，不能算火，只能算在特定的小众圈子里获得了一定关注。
蒋怀秋还在喋喋不休：【怪不得你之前你跟我打听他，是不是因为......】
最后的落点在云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
【你看上他了？】
云影：【。】
蒋怀秋以为自己说中了，他振振有词：【你这个回复就很耐人寻味。】
【不愧是我们机长，眼光真毒。不轻易看上人，一看上那就是潜力股。你尽管放心，我找他们班的人问过了，他就是看起来不好相处，除了班里总是见不着人以往，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人实际相处起来，没有案例咱不知道，但你尽管试，我们当你后盾，他若折你翅膀，我们必毁他天堂！】
蒋怀秋越说越来劲，手指在手机键盘上一通狂敲。
云影发现，自己似乎在被人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先是有人会给自己预设一个“无聊的卷王”的形象，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家里要求严格、从不上网冲浪的无聊形象，变成了满天飞的小道传言，最后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再是现在，她疑似要被编排一段根本不存在的绯闻。
云影这次决定把传言扼杀在摇篮里：【不是。】
她懒得解释，索性矢口否认。
云影向来懂得不要自证的道理，并灵活运用。
果然那头蒋怀秋回：【......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解决了问题，云影退出对话框，这次她开了免消息提醒，观影体验一下子丝滑流畅起来。
“......”
云影蹙眉，她不小心没有看进去刚才的对话，于是她将进度条拖回30秒以前。
荧幕里的主角的时间线倒退回30秒之前，重演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很简短，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见鬼。
脑子里似乎装着别的东西。
很乱。
比如下午路过几次的嘈杂展区，比如主持人手里握着的廉价麦克风，比如某一位广场上的吉他手摇身一变，成了选手中的一匹黑马。
在这些闪回的画面里，有一部分格外清晰。
暗蓝色的灯光，仍然躁动的观众席，簇拥着台上静静燃烧的焰火。
云影暂停电影，她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身影，和书架上的手办有所重叠？
舞台上，就在韩天光的眸光从琴弦游离开，扫向观众席的一刻，云影在那一瞬间挪开了眼睛，随即又立刻挪了回去，此后她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台上，视线不再逃避。
云影得出结论——
不是他像。
而是自己在面对某些场面的时候，下意识地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蒋怀秋那句疑问被大脑重新选取，那段聊天记录仿佛在眼前重现。
——【你看上他了？】
云影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
不是审视自己眼中的其他人，而是自己。
“哦？”云妈似乎很感兴趣。
“他就是之前帮我抓猫的那个人...最后失败了，然后去打了疫苗。”
“这么巧啊。”云妈其实心里有所直觉，只是没想到这样准，刚才他在台上唱的歌就有关于猫。
她提议:“那要不叫来一起吃晚饭？我请他呀。”
“......”
这也太没边界感。
云影面无表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
她想假装没看过刚才的表演，毕竟刚才那人在台上，台下围观群众这么多，他多半不会注意到自己。
这是私人安排，即便他站上了台面就代表一定会被路人瞧见，可要凑上去认，云影不认为这么做合理。
云妈还在坚持：“问问又不会怎么样的，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上次他答应帮忙抓猫，还受了伤，作为母亲，有机会的话便抓住机会，好好感谢下那人。
“我没有。”云影即答。
其实她有，只不过和她添加的所有人一样，除了那条默认通过的验证信息后就没再说过话。
“那真可惜。”云妈只好换个话题，“我们等下去哪里吃？”
云影：“随便。”
云妈提议：“酸菜鱼？”
云影想了想：“......不想吃酸菜。”
“肉蟹煲？”
“不想吃水产。”
“椰子鸡？”
“不喜欢椰子味。”
“想吃什么？”
“随便。”
“......”
两个人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节假日的商场，客流量不能与平时同日而语。
最后只能选择了一家港式茶餐厅，一人一份简餐，算是没有选择中最好的选择。
云妈有点小意见，她再三确认：“过节就吃这个啊？”
云影已经先一步扫码点餐：“这家再晚两分钟进，也要没位置了。”
她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分餐制就意味着，每个人都选到满意伙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还真是。”云妈转头环顾一周，发现就连这家简餐也坐满了人。
她们正巧坐到了最后一桌，可以容纳四个人。
云妈看到门口处有个：“那个不是......”
韩天光被服务员拦在门外：“先生几位？我们店已经坐满了，请先在门外拿号排队等候。”
他刚要出去，随意一瞥，发现一个女人在向他招手。
“这里这里。”云妈招手，示意服务员道，“让那个人和我们拼桌吧。”
韩天光错愕了一秒，在看到对面的云影之后，沉默了一瞬，随即跨步走到了云影桌前。
他在桌旁站定一瞬，左右打量两边，迟迟未落座。
“同学，坐吧。”云妈招呼道。
最后，韩天光坐到了云影旁边。
熟悉的橙花味又萦绕上来，很淡。
没有草莓味。
气氛沉默。
云影习惯了这种气氛，而她眼前还有别的事情做，是周末限定。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就算沉默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姓云，你叫我云阿姨就行。”最后是云妈打破沉默，她笑着道。
“......云阿姨好，我叫韩天光。”
“刚刚我们在台下听你唱歌，唱得真好。”云妈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云影说，你就是上次帮他抓猫的人，我记得你也”
“......”云影无语，她呛了一口柠檬水，自己好像没这么说。
至少云影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这样模糊主语，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说的一样。
还显得自己像不止一次在人背后说长道短！
“嗯。”韩天光的回复很简短，他坐得笔直，笔直到肩膀有些僵硬。
随后他默默掏出手机，准备扫桌边的二维码。
“想点什么，我请你。”云妈眼疾手快，制止他扫码点餐。
“不用了，我自己......”
“结账以桌为单位，你直接点，先别付款。”云影打断。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他接不接受云妈的好意，都要事先一起结账，最后才算。
这是逃避一场客套与不客套对决的最好选项。
云妈点了点头：“你先点着，反正我们这桌要一起付的。”
于是韩天光成功扫码，点上了餐。
“焗意面。”没过多久，服务员就端了一份餐食过来。
“我的。”韩天光和云影异口同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点错愕。
“......你先。”韩天光说。
云影没有谦让，将那盘焗意面推到自己眼前，从餐桌侧边的抽屉里拿了把叉子。
自己先于他点餐十分钟，先拿到，很合理。
简餐上菜很快，相隔不差十分钟，餐点就都上齐了。
云妈点的饭刚一上来，她就把自己碗里的叉烧夹给了云影一块。
云影看到了，也拿叉子卷了点自己的意面，放到云妈的碗里。
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全都被韩天光看在眼里。
“......”
韩天光看得微微失神，他盯着自己的意面碗，手上的叉子悬空，若有所思。
刚端上来的意面冒着热气，蒸腾在眼前，好像看不明白。
“给你。”
他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叉烧。
“港式茶餐厅的叉烧，必须尝尝。”云妈笑着。
她有和云影一样上挑的眼睛，初看会觉得严厉，此刻她的笑容却满是温和。
“......谢谢。”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只能干巴巴道谢。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不想添麻烦，不想欠人情的恐慌，还有......
流经全身的暖流。
*
凌晨三点，云影也迟迟没能入睡。
也许是早上起太晚，又或许是前几天为了做错题本多熬了几个小时夜，云影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没调整过来。
与其调整，不如保持，接下来也只有两天懒觉可睡。
卧室昏暗无光，只有眼前一小方屏幕荧着幽幽蓝光。
猝不及防，云影手中的小方块传来一声铃响。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她暂停正在看的电影，点进聊天框——自己怎么就忘记设置静音了呢。
蒋怀秋发来一条视频链接。
云影点进聊天框上方，将他的消息提示设置成静音后，再回到聊天框，仔细看他发来的消息。
退出设置界面后，云影发现聊天框又多了两条消息——
蒋怀秋：【这不是那个谁吗？！！！】
蒋怀秋：【厉害了！！！】
“......”仿佛隔着屏幕就能听到声音。
云影看到上方视频链接的标题是：【人间天籁！面包音乐APP线下PK赛宝藏选手，原创曲...】
就是商场里举办的活动，云影正好在现场。
而蒋怀秋专程发过来给她看，说明视频里的人，两人都认识。
云影点进去看。
果然。
正是韩天光参赛的视频。
从视角来看，应该出自某个围观群众之手，算自来水。
下面的评论很是夸张，夸什么的都有。人不愧是以视觉为导向的动物，其中夸他颜的人最多，都在求他的社交平台账号。
播放量小五位数，在高速流转的信息流里，不能算火，只能算在特定的小众圈子里获得了一定关注。
蒋怀秋还在喋喋不休：【怪不得你之前你跟我打听他，是不是因为......】
最后的落点在云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
【你看上他了？】
云影：【。】
蒋怀秋以为自己说中了，他振振有词：【你这个回复就很耐人寻味。】
【不愧是我们机长，眼光真毒。不轻易看上人，一看上那就是潜力股。你尽管放心，我找他们班的人问过了，他就是看起来不好相处，除了班里总是见不着人以往，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人实际相处起来，没有案例咱不知道，但你尽管试，我们当你后盾，他若折你翅膀，我们必毁他天堂！】
蒋怀秋越说越来劲，手指在手机键盘上一通狂敲。
云影发现，自己似乎在被人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先是有人会给自己预设一个“无聊的卷王”的形象，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家里要求严格、从不上网冲浪的无聊形象，变成了满天飞的小道传言，最后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再是现在，她疑似要被编排一段根本不存在的绯闻。
云影这次决定把传言扼杀在摇篮里：【不是。】
她懒得解释，索性矢口否认。
云影向来懂得不要自证的道理，并灵活运用。
果然那头蒋怀秋回：【......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解决了问题，云影退出对话框，这次她开了免消息提醒，观影体验一下子丝滑流畅起来。
“......”
云影蹙眉，她不小心没有看进去刚才的对话，于是她将进度条拖回30秒以前。
荧幕里的主角的时间线倒退回30秒之前，重演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很简短，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见鬼。
脑子里似乎装着别的东西。
很乱。
比如下午路过几次的嘈杂展区，比如主持人手里握着的廉价麦克风，比如某一位广场上的吉他手摇身一变，成了选手中的一匹黑马。
在这些闪回的画面里，有一部分格外清晰。
暗蓝色的灯光，仍然躁动的观众席，簇拥着台上静静燃烧的焰火。
云影暂停电影，她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身影，和书架上的手办有所重叠？
舞台上，就在韩天光的眸光从琴弦游离开，扫向观众席的一刻，云影在那一瞬间挪开了眼睛，随即又立刻挪了回去，此后她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台上，视线不再逃避。
云影得出结论——
不是他像。
而是自己在面对某些场面的时候，下意识地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蒋怀秋那句疑问被大脑重新选取，那段聊天记录仿佛在眼前重现。
——【你看上他了？】
云影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
不是审视自己眼中的其他人，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