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沉沉，雨绵绵地下了好几天，码头涨了水，连出行的人也减了不少。
路上也没多少人。
天气再恶劣都少不了有人出船，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是不痛不痒的小雨。都是老船手，自然是不怕的。
眼瞅着又有一艘小船靠岸了。
从船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抿长唇线，笑着付了钱。
“这雨挺大的，您这是要回家还是去住店？”船户看着这也不是没钱的主儿，肩头落了雨水。
“是回家。”青年颔首，道谢后离开。走时带起了地上的泥泞，雨滴答地下着。
“哎。”
船户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恼怒地敲头，早知方才就该问问那位少爷要不要坐车了。
雨说小不小，原本还能载人一程呢，他虽开小船，但家里拮据，也拉黄包车。
平白地错失了一次生意。
似乎好像刚从外边回来，不像是别地儿来的，他也没再深思。
酒店离得不远，都没过半小时就到了。青年下车，到前台登记。掌柜看了他一眼，
“怎么称呼。”
“沈行。”
“要住多久？”
“三个月。”
青年的声音传来。
掌柜诧异地抬头，“来苏州玩的？”
沈行的帽檐压低，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不过还是点了头，同意了掌柜的说法。
“嗯。”
“行，到期再续都行。”接过手里头的钱，他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招呼人就带他上楼去了。
侍者瞧着青年，低头引着人去屋里看。隐约看到了他的脸，是侧着身的，也知道不想透露身份。店里也时常有这样的客人，她也见怪不怪。
瞧着是个好看的公子，不过再看时已经侧开，瞧不见正脸了。
有点可惜，还没看清呢。
她见过不少人，光凭穿着也能看出一二，非富即贵。
带人看过后，侍者退了出去，留下青年一人。窗外的雨还下着，水雾糊上了玻璃，留下一道道水痕。
黑帽被他放到挂衣架上，低垂的眼睫毛又细又浓，粗眉淡颜，五官立体，确实如侍者所说是个俊俏的公子。
他眼里的情绪很淡，似乎在走神，透过窗户看着不知哪里，轻声：
“我回来了。”
沈行，或者说段岐玉重生了。还没捋清上辈子的事，他当机立断就回了苏州。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段府。
在回去前他得查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他的身世。
…
那次的雨比任何一次的雨都大，在船舱里都能听见雷声轰鸣，外面的风声夹杂着雨，呼啸拍打着。
乘船的人几乎都在抱怨、担心，只有在靠里面的年轻人没什么反应，闷闷愣愣的。
直到安全靠岸，段岐玉才有了动作——攥着口袋里的几张信纸，又突然放手。外面大雨倾盆而下，他走进了雨中。
衣衫渗入了水渍，水流不断从脸上滑落。他却想没有感知一般地往前跑。
等看见熟悉的石狮子，他脚步才顿下来。
府门的牌匾上缀着丧幡，显眼的绕了一圈，门框上也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是丧事。
父亲他……
死了。
段岐玉还是不敢相信，他都没能再见一面。
“大少爷，您怎么在外边站着？”府门突然开了，老管家惊呼道。没搞清楚人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但伞已经递过去举在头顶了。
“怎么也没买把伞，这都湿透了。”
“不用在意，父亲呢？”
老管家瞅了他一眼叹气，“你父亲啊，你先进去看看吧，还在屋里。”
“嗯。”
灵柩停放在堂前，下面撑着长凳，外面围了许多眼熟的人。段岐玉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掩面哭泣的女人身上。
极漂亮的一个女人，发髻上攒着几朵小白花，眼底红红的，帕子被她攥得紧，时不时擦着眼泪，我见犹怜。
似是真心实意为父亲的死哭丧，脸上的妆花了一些。
这位姨太太，在家书里确实有提到过，是段老爷子新纳不久的四姨太，段岐玉还是第一次见。
父亲的父亲可真好，若是还在，怕是舍不得这美人儿如此伤心，看得他都险些想过去安慰她。
“……父亲。”
他走到棺木面前突然跪下，声音哑然。众人一听，便都知道段家大少爷回来了，扭头看向他。
“大少爷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在外面继续鬼混。”
说话的是二姨太徐氏，挤兑的语调让人听着就知道不是善茬的。段老爷还在的时候还能收敛，如今也没了遮掩。
不过话里话外也都是段岐玉的不是。
“都说段家长子不太行，原来……”其中不乏有前来吊唁的人窃窃私语。
“要是再晚一些，下葬都赶不上了。”
虽然小声还是被人听得一清二楚，徐晴唇角上扬又压下来，板着脸：“大少爷，不是姨娘说你，你这也太……”
她故作为难地噤声，眼里都是失望。
“二夫人何必惺惺作态。”
没等她发作，他继续道：“是我不孝，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跪在地上又洇湿一片。
头发大缕大缕贴着额头，衣摆甚至还有水滴漏下来，他们何时见过段大少爷如此模样。
眼明的人都能猜到这人来的急迫，与徐晴说的便对不上了。
“大哥，你何必这么呛着我娘，不是你回来的晚了吗。”
“对着娘亲该有的尊敬都没有。”
段岐玉并不打算搭理这个弟弟，仍然跪在原地不动，只道：
“你也说是你娘亲，可不是我的。”
“你……”段二少爷脸都气绿了，还是被妻子拦着才没在这里说出难听的话来。
“别在争这些了，也让父亲走得安心。”
其实他和父亲也算不得多亲近，他心中的愧不过也是没能赶上最后一面。他们争吵的时间太多，否则他也不会去外面读书。
只有家书联络，好着的时候可以拨个电话。
也是半月没能接到书信，过几日是老管家寄的信，他看了马不停蹄地就回来了。
“别误了好时候，咱们走吧。”看完段老爷子最后一面，棺也就盖上了，管事的人对府里的几位主说。
殡葬队伍拉得老长，敲锣打鼓响得整个大街都能听清，段老爷子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回来的时候，段岐玉往墓碑上摸了摸，作了最后的告别。父子一场，说不难过是假的。
“您啊，怎么没能多挺几年，还没看到我做出的成绩呢。”
落下话，他便回去了。
几日里，段家只知道出殡那天顾大少爷回来了，下完葬礼就没人看见了。偶尔还能碰上一面，但都是神色匆匆。
段岐玉回来的事，他在苏州的几个朋友都知道。自小在苏州读书，铁哥们不少，但能听说他回来庆祝的人也不多。
“哥，你这次回来还要回去不？”
组局的人问他。
“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行，和我们一起做生意呗。”
“刘洋，你能有什么好生意。”这人喝得脸色，不由笑他，“我记着你还欠我好些钱，今年也赔了不少。”
“你少揭我短。”刘洋面上有些挂不住。
“行呀，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但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段岐玉答应得很痛快，找点事做也不错。
“段大少爷果然财大气粗，不如也投资投资我？”方才揭人短的陈勋笑哈哈地凑过来，“我也在做，赚了一点。”
“你揭我短就是为了这个，可真不厚道啊。”
刘洋可不答应，“不过你可不像会缺钱的。”
这里的几个人，除了他，其他人家里都是有不少家底的，陈勋家里听说很有钱。
“哈哈哈，缺，怎么不缺。”陈勋大喝一口酒，也不怕丢人，凑过来悄声，“我这情况不和岐玉差不多吗，就差没被扫地出门了。”
“我家老头这是一分钱都不给我。”
几人纷纷点头，“那你这得算自主创业，兄弟们肯定支持支持。”
“不给资金凑人头都他妈滚蛋。”
他笑骂道，没威慑不说，倒是把一桌的人逗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勋哥势利呀……”
“在座最有钱的主还得是段大少，就看他给不给面儿了。”
“……不过今天哥不对劲儿啊，管喝酒了，也不和我们说两句。”
知道听到后面这句，他们人才停下笑。他们心里还不是清楚，别的不说，这次把段岐玉叫出来也是怕他心里闷的慌。
段家老头死了，段岐玉正难过呢。
段家的人也没他们清楚，当年段岐玉负气出国还是他们送的。说是父子闹矛盾，但他们清楚这矛盾不算什么。
最根本的是想让段老头知道他不是一事无成的。他们这里边矮个儿拔个高的，也就段岐玉正经，不过也正经不到哪去。
吃喝玩乐好几年，蹭着家底过日子。
最早改邪归正的是段岐玉，正巧给撞段老头不高兴的时候，一顿臭骂，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就出国了。
瞧着镀个金回来，气质确实不一样了。
“让他喝吧，不然心里的难受没处发。”
几人都深表赞同。等几瓶酒连人放倒，才搀着人回去。
“别说，段哥也真是，回来也不跟我们通个信儿。”有人道，“两年都没好好聚过。”
“知足吧你。”刘洋说，“以后机会还不是多。”
“你也抓紧时间改邪归正吧，别逮着家里啃老了。”
说话的人有些尴尬，“我这不是身无长物吗，你们带带我呗。”
“投钱就行，我随时欢迎。”刘洋冲他挤眉弄眼。
“不不不，我可不敢。”刘洋他是真有所耳闻，他怕投进去就没了，还不如啃老呢。
反正他爹还正值壮年。
“来我这？”陈勋侧头道，“投资有风险，小亏肯定有哈，你自己考虑清楚。”
“哎哎，到了，快去敲门。”刘洋高声。
后院的门开了，天色暗得只能认出是个女子，看着他们手里的人辨认了好一会才小声询问：
“大少爷？”
“是是是。”陈勋接过话，“你家大少爷，喝醉了。我们给送回来了，你再去找个人，把人个拖回屋里去。”
这姑娘看着纤细，不是能拖动的。
“你这就太为难人家了。让一个府里的丫头把一个重的跟猪一样的醉鬼拖回去，那得到什么时候。”有人哼笑。
有人插嘴，当即就让她指路，几个人给拖过去扔在床上。
“麻烦了，我们就先走了。”刘洋对着那姑娘说。
“哟，刚才叫段大少，现在仗着人不知道喊醉鬼。”
刘洋及时纠正：“错啦，他说段岐玉是猪。”
“怕啥，他不知道。”
看着刘洋按了按鼻子，陈勋淡笑，“我会一字不落地转告给段大少。”
那人跳脚：“嘿 ! 你这可不厚道啊陈勋。”
在几人走后，那姑娘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想要走开时却突然被段岐玉抓住了手腕。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了，定定地看着人。
“谁家姑娘，这么好看。”
声调是醉酒后的哑，眼神痴迷着，聚焦在那张脸上。拉着她倒在床上，瞧着耳尖烫的红，还是又凑了过去。
仔仔细细地瞧着她，“跟了我，段大公子罩你。”
路上也没多少人。
天气再恶劣都少不了有人出船，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是不痛不痒的小雨。都是老船手，自然是不怕的。
眼瞅着又有一艘小船靠岸了。
从船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抿长唇线，笑着付了钱。
“这雨挺大的，您这是要回家还是去住店？”船户看着这也不是没钱的主儿，肩头落了雨水。
“是回家。”青年颔首，道谢后离开。走时带起了地上的泥泞，雨滴答地下着。
“哎。”
船户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恼怒地敲头，早知方才就该问问那位少爷要不要坐车了。
雨说小不小，原本还能载人一程呢，他虽开小船，但家里拮据，也拉黄包车。
平白地错失了一次生意。
似乎好像刚从外边回来，不像是别地儿来的，他也没再深思。
酒店离得不远，都没过半小时就到了。青年下车，到前台登记。掌柜看了他一眼，
“怎么称呼。”
“沈行。”
“要住多久？”
“三个月。”
青年的声音传来。
掌柜诧异地抬头，“来苏州玩的？”
沈行的帽檐压低，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不过还是点了头，同意了掌柜的说法。
“嗯。”
“行，到期再续都行。”接过手里头的钱，他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招呼人就带他上楼去了。
侍者瞧着青年，低头引着人去屋里看。隐约看到了他的脸，是侧着身的，也知道不想透露身份。店里也时常有这样的客人，她也见怪不怪。
瞧着是个好看的公子，不过再看时已经侧开，瞧不见正脸了。
有点可惜，还没看清呢。
她见过不少人，光凭穿着也能看出一二，非富即贵。
带人看过后，侍者退了出去，留下青年一人。窗外的雨还下着，水雾糊上了玻璃，留下一道道水痕。
黑帽被他放到挂衣架上，低垂的眼睫毛又细又浓，粗眉淡颜，五官立体，确实如侍者所说是个俊俏的公子。
他眼里的情绪很淡，似乎在走神，透过窗户看着不知哪里，轻声：
“我回来了。”
沈行，或者说段岐玉重生了。还没捋清上辈子的事，他当机立断就回了苏州。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段府。
在回去前他得查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他的身世。
…
那次的雨比任何一次的雨都大，在船舱里都能听见雷声轰鸣，外面的风声夹杂着雨，呼啸拍打着。
乘船的人几乎都在抱怨、担心，只有在靠里面的年轻人没什么反应，闷闷愣愣的。
直到安全靠岸，段岐玉才有了动作——攥着口袋里的几张信纸，又突然放手。外面大雨倾盆而下，他走进了雨中。
衣衫渗入了水渍，水流不断从脸上滑落。他却想没有感知一般地往前跑。
等看见熟悉的石狮子，他脚步才顿下来。
府门的牌匾上缀着丧幡，显眼的绕了一圈，门框上也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是丧事。
父亲他……
死了。
段岐玉还是不敢相信，他都没能再见一面。
“大少爷，您怎么在外边站着？”府门突然开了，老管家惊呼道。没搞清楚人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但伞已经递过去举在头顶了。
“怎么也没买把伞，这都湿透了。”
“不用在意，父亲呢？”
老管家瞅了他一眼叹气，“你父亲啊，你先进去看看吧，还在屋里。”
“嗯。”
灵柩停放在堂前，下面撑着长凳，外面围了许多眼熟的人。段岐玉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掩面哭泣的女人身上。
极漂亮的一个女人，发髻上攒着几朵小白花，眼底红红的，帕子被她攥得紧，时不时擦着眼泪，我见犹怜。
似是真心实意为父亲的死哭丧，脸上的妆花了一些。
这位姨太太，在家书里确实有提到过，是段老爷子新纳不久的四姨太，段岐玉还是第一次见。
父亲的父亲可真好，若是还在，怕是舍不得这美人儿如此伤心，看得他都险些想过去安慰她。
“……父亲。”
他走到棺木面前突然跪下，声音哑然。众人一听，便都知道段家大少爷回来了，扭头看向他。
“大少爷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在外面继续鬼混。”
说话的是二姨太徐氏，挤兑的语调让人听着就知道不是善茬的。段老爷还在的时候还能收敛，如今也没了遮掩。
不过话里话外也都是段岐玉的不是。
“都说段家长子不太行，原来……”其中不乏有前来吊唁的人窃窃私语。
“要是再晚一些，下葬都赶不上了。”
虽然小声还是被人听得一清二楚，徐晴唇角上扬又压下来，板着脸：“大少爷，不是姨娘说你，你这也太……”
她故作为难地噤声，眼里都是失望。
“二夫人何必惺惺作态。”
没等她发作，他继续道：“是我不孝，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跪在地上又洇湿一片。
头发大缕大缕贴着额头，衣摆甚至还有水滴漏下来，他们何时见过段大少爷如此模样。
眼明的人都能猜到这人来的急迫，与徐晴说的便对不上了。
“大哥，你何必这么呛着我娘，不是你回来的晚了吗。”
“对着娘亲该有的尊敬都没有。”
段岐玉并不打算搭理这个弟弟，仍然跪在原地不动，只道：
“你也说是你娘亲，可不是我的。”
“你……”段二少爷脸都气绿了，还是被妻子拦着才没在这里说出难听的话来。
“别在争这些了，也让父亲走得安心。”
其实他和父亲也算不得多亲近，他心中的愧不过也是没能赶上最后一面。他们争吵的时间太多，否则他也不会去外面读书。
只有家书联络，好着的时候可以拨个电话。
也是半月没能接到书信，过几日是老管家寄的信，他看了马不停蹄地就回来了。
“别误了好时候，咱们走吧。”看完段老爷子最后一面，棺也就盖上了，管事的人对府里的几位主说。
殡葬队伍拉得老长，敲锣打鼓响得整个大街都能听清，段老爷子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回来的时候，段岐玉往墓碑上摸了摸，作了最后的告别。父子一场，说不难过是假的。
“您啊，怎么没能多挺几年，还没看到我做出的成绩呢。”
落下话，他便回去了。
几日里，段家只知道出殡那天顾大少爷回来了，下完葬礼就没人看见了。偶尔还能碰上一面，但都是神色匆匆。
段岐玉回来的事，他在苏州的几个朋友都知道。自小在苏州读书，铁哥们不少，但能听说他回来庆祝的人也不多。
“哥，你这次回来还要回去不？”
组局的人问他。
“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行，和我们一起做生意呗。”
“刘洋，你能有什么好生意。”这人喝得脸色，不由笑他，“我记着你还欠我好些钱，今年也赔了不少。”
“你少揭我短。”刘洋面上有些挂不住。
“行呀，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但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段岐玉答应得很痛快，找点事做也不错。
“段大少爷果然财大气粗，不如也投资投资我？”方才揭人短的陈勋笑哈哈地凑过来，“我也在做，赚了一点。”
“你揭我短就是为了这个，可真不厚道啊。”
刘洋可不答应，“不过你可不像会缺钱的。”
这里的几个人，除了他，其他人家里都是有不少家底的，陈勋家里听说很有钱。
“哈哈哈，缺，怎么不缺。”陈勋大喝一口酒，也不怕丢人，凑过来悄声，“我这情况不和岐玉差不多吗，就差没被扫地出门了。”
“我家老头这是一分钱都不给我。”
几人纷纷点头，“那你这得算自主创业，兄弟们肯定支持支持。”
“不给资金凑人头都他妈滚蛋。”
他笑骂道，没威慑不说，倒是把一桌的人逗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勋哥势利呀……”
“在座最有钱的主还得是段大少，就看他给不给面儿了。”
“……不过今天哥不对劲儿啊，管喝酒了，也不和我们说两句。”
知道听到后面这句，他们人才停下笑。他们心里还不是清楚，别的不说，这次把段岐玉叫出来也是怕他心里闷的慌。
段家老头死了，段岐玉正难过呢。
段家的人也没他们清楚，当年段岐玉负气出国还是他们送的。说是父子闹矛盾，但他们清楚这矛盾不算什么。
最根本的是想让段老头知道他不是一事无成的。他们这里边矮个儿拔个高的，也就段岐玉正经，不过也正经不到哪去。
吃喝玩乐好几年，蹭着家底过日子。
最早改邪归正的是段岐玉，正巧给撞段老头不高兴的时候，一顿臭骂，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就出国了。
瞧着镀个金回来，气质确实不一样了。
“让他喝吧，不然心里的难受没处发。”
几人都深表赞同。等几瓶酒连人放倒，才搀着人回去。
“别说，段哥也真是，回来也不跟我们通个信儿。”有人道，“两年都没好好聚过。”
“知足吧你。”刘洋说，“以后机会还不是多。”
“你也抓紧时间改邪归正吧，别逮着家里啃老了。”
说话的人有些尴尬，“我这不是身无长物吗，你们带带我呗。”
“投钱就行，我随时欢迎。”刘洋冲他挤眉弄眼。
“不不不，我可不敢。”刘洋他是真有所耳闻，他怕投进去就没了，还不如啃老呢。
反正他爹还正值壮年。
“来我这？”陈勋侧头道，“投资有风险，小亏肯定有哈，你自己考虑清楚。”
“哎哎，到了，快去敲门。”刘洋高声。
后院的门开了，天色暗得只能认出是个女子，看着他们手里的人辨认了好一会才小声询问：
“大少爷？”
“是是是。”陈勋接过话，“你家大少爷，喝醉了。我们给送回来了，你再去找个人，把人个拖回屋里去。”
这姑娘看着纤细，不是能拖动的。
“你这就太为难人家了。让一个府里的丫头把一个重的跟猪一样的醉鬼拖回去，那得到什么时候。”有人哼笑。
有人插嘴，当即就让她指路，几个人给拖过去扔在床上。
“麻烦了，我们就先走了。”刘洋对着那姑娘说。
“哟，刚才叫段大少，现在仗着人不知道喊醉鬼。”
刘洋及时纠正：“错啦，他说段岐玉是猪。”
“怕啥，他不知道。”
看着刘洋按了按鼻子，陈勋淡笑，“我会一字不落地转告给段大少。”
那人跳脚：“嘿 ! 你这可不厚道啊陈勋。”
在几人走后，那姑娘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想要走开时却突然被段岐玉抓住了手腕。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了，定定地看着人。
“谁家姑娘，这么好看。”
声调是醉酒后的哑，眼神痴迷着，聚焦在那张脸上。拉着她倒在床上，瞧着耳尖烫的红，还是又凑了过去。
仔仔细细地瞧着她，“跟了我，段大公子罩你。”